她偷偷呼气。
秦牧川皱眉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抿了抿唇,但车还是要开的,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车子很快驶出车库,混入晚高峰的车潮之中。
-
因为是缠冬常客,温惟夏提前预定了包厢。
现在《乘风》那么火,万一她和秦牧川吃饭被人拍到,估计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上次的录音风波还没过,他们已经有了一票cp粉,还是不要再发酵下去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温惟夏再次使用分开上楼的计策,自己先下车,让秦牧川绕一圈之后,再跟上来。
这番举动惹秦牧川更加不快,但他还是乖乖听从了温惟夏的安排。
温惟夏步入电梯,到达缠冬所在的楼层,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生立刻迎了上来。
“女士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有的,3号包厢,温女士。”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拿着平板,确认了一下预定信息,随后带着温惟夏向包厢走去。
周四晚上,缠冬的客人不算多,却也不少,大厅里,有40%的座位是满的。
温惟夏和秦牧川的固定位置也坐了客人,是一家老少,正开心地聊着天。
看起来很温馨,是她所羡慕的那种。
就在温惟夏打量那桌客人的时候,一道身影与她擦肩而过,为了躲避端着餐盘的服务生,那身影往她这里靠了靠。
径直砸在了温惟夏的肩膀上。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厚,并不是很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穿着黑色冲锋衣,连说了两句抱歉,抬起头,露出一张青涩的脸,看起来是学生。
抬起头的瞬间,他愣住了,继而激动地抓住了温惟夏的衣袖。
“那个,请问,你是Summer吗?温惟夏?”
《乘风》观众?
温惟夏猜出了他的身份,暗叫不好,却还是礼貌地点头示意:“是的,你好。”
听到肯定的答复,那男生更激动了,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我是《乘风》的忠实观众!每期都看!我好喜欢你,可以合个影吗?”
“啊?”温惟夏有点懵。
合影?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见,有人想和自己合影。
不好拒绝,她笑着点了点头,刚想出声答应的时候,温惟夏瞥见了电梯那边秦牧川的身影。
他双手插兜,盯着自己这里,眸色冷着,站得像孤松,也不知看了多久。
温惟夏给他打了手势,示意他暂时别过来之后,应下了男生合影的请求。
那男生举起了手机,温惟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手机屏幕上,配合男生的姿势,比了个剪刀手。
可就在那男生按下快门之时,她的身体被轻轻一拽,移出了屏幕之外。
“咔嚓——”
定格的画面里,男生灿烂地笑着,而另一边的温惟夏却模糊得只能看到一道身影。
秦牧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揪着她肩膀处的布料,一脸冰冷,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Merlin,你也在?”男生有点懵,在看到秦牧川之后,小心翼翼地打了招呼。
可秦牧川只给了他半个眼神。
“你们这是?”男生显然无法适应秦牧川的冷淡态度,挠了挠头。
“聚餐。”秦牧川开口,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温惟夏身上,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很正常吧?”
-
一桌美食被消灭大半。
想到刚刚的事情,温惟夏忍不住开口道:“你说的话,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哪句话?”秦牧川瞥她一眼。
“聚餐。”她继续道,“人家是《乘风》的粉丝,上来求个合照而已。”
“什么粉丝?他眼神都快缠到你身上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趁着拍照的功夫,搂了你的腰,摸了你的手,怎么办?”
搂腰摸手?
温惟夏觉得好笑。
今天摸了她一路手的人,好像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你这么激动,是——”
吃醋了吗?
可话到嘴边,温惟夏及时刹了车,她抬眼看着他,眼睛在灯光照射下,变得湿漉漉的。
自己真的可以问出这种话吗?
她怀疑着。
谁知,对面的秦牧川放下了筷子,宛如她肚中蛔虫一样,非常自然地将话接了下去。
——“是,因为有点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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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恰恰相反,我贪图女色。◎
“哗——”
缠冬3号包厢, 推拉玻璃门被拉开。
服务生端着一盘果木烟熏牛排进来,弯下身子,将餐盘放在桌子正中央, 随后掀开了盖子。
瞬间, 氤氲的白色雾气四散升腾。
“请慢用。”服务生转身离开。
包厢重归平静,雾气还未消散,温惟夏与秦牧川隔着这层朦胧的白纱, 望着彼此,各怀心思。
待看清眼前人温泉般清澈的瞳孔之后,秦牧川垂眸,移开视线。
“抱歉。”
“吃醋”那句话说出口后, 连他自己也被震惊到了。
是非常自然衔接下去的,甚至带着些许幽怨。
秦牧川内心蹿出一阵紧张, 随即慢慢缓解,又凭空生出一丝期待。
他很想知道, 温惟夏会作何反应?
于是, 秦牧川又再次抬头,用旋涡般的眼神看着温惟夏。
而温惟夏却没有品出他眼神里的深意,反而一颗心都在纠结在他的那句“抱歉”上。
抱歉什么?
是抱歉承认自己吃醋?
还是抱歉今天的种种逾矩行为?
起初, 她听闻意风高管评分考核的事情, 既愤怒又心疼,毕竟,秦牧川日日夜夜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从0到1, 可不是仅仅只靠天赋就能实现的。
他付出了比旁人多得多的努力, 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不相关人的误解, 甚至诋毁, 即将被迫撤职,身败名裂。
因为情绪太过强烈,她一时间乱了阵脚,没忍住向他迈了一步。
谁知这一迈,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秦牧川变得奇怪起来了。
不仅一路捏着她的手,找借口不放开,甚至破坏男路人上前求合影的请求,坦言自己吃醋……
这急速的转变让温惟夏无所适从。
也许,她应该重新评估自己在秦牧川心中的地位?
温惟夏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唇,心中那片根茎交错的领地仿佛开始向她发起进攻,一道道带刺的枝条抽打在她的心上,令她无法招架。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Cathy的信息。
——【Merlin说了,除非自己想走,否则没人可以动他呢,狂得很。】
呵。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秦牧川这么高瞻远瞩的人,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乖乖束手就擒?
……
手机滑落在地上,温惟夏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人,看着看着,她眼前的场景开始逐渐模糊。
思考今日发生的种种,秦牧川这样高处不胜寒的性子,居然也学会了示弱求心疼?
温惟夏已经可以断定,他喜欢她,如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就在即将失态之际,她抓起包,起身向外走去,想要离开这个环境,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被秦牧川一把拉住。
“怎么了?”
他语气中带着从来没见过的慌张。
“我今天不想请你吃饭了,你自己付钱吧。”温惟夏拼命压住语气中的颤抖,没有回身。
“对不起。”秦牧川没有松手,粗声低吼,“我骗了你,我没有要被撤职,对不起。”
看到温惟夏放下手机之后就态度转变,聪明如他,自然是猜到了。
“我没有气这件事情。”温惟夏无奈。
秦牧川一愣,随即换了理由:“我也不该牵你的手。”
“……”
温惟夏语塞,她调整好心情,回身,脸上沾些许潮湿。
“算了,我自己也说不清。”她说。
-
似乎是逃一般回到家,温惟夏当即给郁姿彤去了一通电话,说明了今天的发现。
那头的郁姿彤似乎有点懵,然后乐了:“我不是早就说了,他喜欢你吗?”
“听别人分析,和自己亲自证实,感觉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吧?”
“亲自证实?”郁姿彤抓住了重点。
“嗯,我和秦牧川……做了那么一点点、越轨的事情。”
虽然郁姿彤看不见,但温惟夏还是在眼前比了一个“一丢丢”的手势,似乎是在暗示自己。
“艹?越轨?这么刺激?”那头的郁姿彤先是一愣,随即惊呼,“滚床单了?牛啊!说来听听?”
滚……什么玩意儿?
温惟夏的脸蹭一下红了。
“你胡说什么呢?没有没有!”她赶紧反驳。
“啧。”听到温惟夏的反驳,郁姿彤甚至有些可惜,随即问道,“那怎么就越轨了呢?”
“就是,没忍住拉了个手……”
温惟夏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郁姿彤,惹来郁姿彤一阵语塞。
“所以,你嘴里所谓的越轨,就只是牵了个手?”
“你俩小学生谈恋爱呢?”
听到郁姿彤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温惟夏愈发觉得羞耻,但又无法反驳,只得气急败坏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牧川那种人,居然愿意对我示弱,而我被他牵了手,也一点排斥感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挺欣喜的。”
“哎呀,爱情真是让人降智的东西。”郁姿彤叹息,“这明显就是相互喜欢了呀!作为你俩的CP粉头,我跪求你,直接生扑吧!夏夏!”
“……你怎么动不动心思就往那方面飘?”温惟夏扶额。
“哪方面?这不过是一个成年人最正常的生理需求罢了,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想睡他啊,你这牵个手都能脸红的模样,可怎么行?”
“……”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结婚四年,日日夜夜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还纯情得要命啊?”
“我们是协议夫妻。”温惟夏下意识道。
“‘协议’这两个字吧,单独看它的含义,我懂,但一旦和‘夫妻’这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多了那么点不正经的感觉……”
温惟夏赶紧阻止她:“彤彤!”
“好啦,不逗你,我只是觉得,秦牧川和你结婚四年,每天面对你这种美人,还能坐怀不乱……”郁姿彤惊呼,“他该不会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对女人没兴趣吧?”
“不会!他取向很正常!”
“这么肯定?”
听到郁姿彤这句飘忽不定的疑问,温惟夏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刚入秦宅的场景,于是,她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确定。
-
四年前,为了寻求庇护,温惟夏做出了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嫁给秦牧川,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
她们没有办婚礼,只是抽出时间领了证,当天,温惟夏便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入住秦宅。
她本以为,像秦家这样家教严明的大户人家,小辈就算结了婚,也是要和长辈住在一起的。
于是,为了尽到做秦牧川妻子的义务,温惟夏出发之前,特意了解了秦家的情况,把每位家庭成员的性格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时秦家的顶梁柱还是秦家爷爷,撑起了大半的家族产业;秦牧川父亲是秦爷爷独子,却不喜欢管理公司那一套,和妻子天涯海角地旅游;秦牧川还有一个哥哥,就是温家宴会时、大家提到的那个病秧子,秦牧轩,他继承了秦父的喜好,父母玩到哪里,他便也跟到哪里。
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她和秦牧川两个主人家。
“不需要和家里长辈同住吗?”温惟夏忍不住问。
因为问得突然,秦牧川没有掩盖住自己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答:“不需要,除了逢年过节,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大抵是不太好的。
可后来真的和秦家其他人见面,他们竟维持着表面的亲昵,也会给秦牧川夹菜,嘱咐秦牧川天寒加衣。可如果真的亲昵,又怎么会只在逢年过节见面?对于他们结婚四年都没有孩子这件事,也不闻不问,想来是丝毫不关心的。
本想从秦家那些大喇叭亲戚那里得知一些消息,可每每聊到相关话题,他们便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透露秦牧川和家里关系不好的真实原因。
应该是秦牧川特意交待了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也不再问。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间,这里视野很好,光照充足,家具都让李阿姨换了新的,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添置。”秦牧川将她领到主楼东侧一间房间外。
屋内装饰很符合她的喜好,是参考了她在温宅的房间布置的。
“好。”她当下有些感动,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反问道,“这间房间好像是主卧?那你住哪里?”
秦牧川瞥她一眼,稍稍顿了一会儿,指着最西侧那间房,说:“那间。”
温惟夏看过去——
一东一西,相距甚远,走廊中间还被堆上了塑料箱子,无法通行,想要过去,只能先从东侧楼梯下去,穿过大厅,再从西侧楼梯上来。
“……这么远?”温惟夏下意识地轻喃。
可谁知,秦牧川却径直挑了眉头,微微弯腰,向她贴近,同时换上了戏谑的表情。
随后,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温惟夏肩头,令她一阵战栗。
“不然呢?”秦牧川语气很轻。
这句话一出,温惟夏就算再不经人事,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孤男寡女住同一栋楼,是该隔远一些。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凝滞的空气沉重地往下坠,压得温惟夏有些喘不过气。
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她故作轻松,抬头与秦牧川对视,笑了笑。
“我之前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呢。”
闻言,秦牧川轻声一哂,随即挺直身体,抽离了带给温惟夏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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