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ecca和蔼地给温惟夏接了杯水。
温惟夏微微弯腰接过, 认可了她的话。
“当然,我已经做好了汇报PPT,一直想和您约时间,但是您这几天的会议都排满了。”
“抱歉, 这几天一直在开高层会议, 真的太烦了, 连细枝末节都要反复过问。”Rebecca无奈地扶额, “Merlin一离开,我们Tasty业务组就像没了避雷针一样,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把那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闻言,温惟夏突然想到了秦牧川当初拿到考核倒数的事情,垂眸笑了声。
她猜,大概就是靠无可指摘的能力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现在不是还在交接期吗?您为什么不让他出面解决?”
“解决得了一时,解决不了一世,想坐稳VP的位置,光靠拉外援是没用的,终究还是要靠我自己。”Rebecca抿了口水,幽幽道。
“您说得对。”温惟夏笑着颔首。
闲聊结束,温惟夏打开汇报PPT,在最快的时间内,向Rebecca陈述了目前五轮课题的进度。
秦牧川发布声明后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来自章成山的电话。
电话里,他为上次未经证实就直接给温惟夏扣上“小三”帽子的行为道了歉,并表示合作的事情可以继续推进。
温惟夏虽然欣喜,但并没有急着回庄城,而是让温鸣约他时间,带他参观一下庄城附近的Tasty加工厂,等参观完、考虑清楚之后,再继续商讨后续合作的细节。
原因很简单,章家兄弟都是特别重情义的人,在得知自己误会她之后,章成山难免会对她产生愧疚心理,说不定情绪一上头,一拍板,就直接把合作定了。
这虽然是温惟夏的目标,但合作事关重大,绝不能意气用事,她既想要拿下这个订单,却也要给红帆留足考虑时间,不能趁人之危。
她相信,凭借Tasty的实力,在参观完Tasty加工厂之后,这笔订单非但不会黄,说不定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增加一点成交量。
Rebecca原本给温惟夏留了半小时的时间,可温惟夏事先做了准备,20分钟就完成了课题陈述。
“把竞品转化为客户,这个想法很聪明啊,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红帆原料生产线并不成熟的?”
“这个嘛——”温惟夏尴尬地咽了口口水。
装成客户、偷偷潜入竞品工厂这个污点算是彻底打在她身上、洗不下来了。
好在,Rebecca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了下一个问题:“在降低红帆生产成本的同时,也提高了红帆龙虾料理包的品质,那我们Tasty龙虾料理包岂不是更加没有市场了?”
“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温惟夏坦诚道。
“哦?说说看?”
“首先,从短期来看,我们做红帆的原料生意,获利是远远大于直接销售龙虾料理包的,红帆目前已经占领了80%的庄城龙虾料理包市场,这笔原料生意一旦谈成,就等于我们也拥有了这80%的市场,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变现方式。”
“其次,从长期来看,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在庄城龙虾料理包领域分一杯羹的话,就需要和红帆打持久战,细分受众,红帆走国民路线,那我们就走年轻路线;红帆走薄利多销路线,那我们就走代言营销路线,做到差异化,不和红帆起正面冲突,这样一来,供给原材料给红帆对我们的影响就会降到最小。”
“嗯——”Rebecca沉吟。
“但是,关于这场合作,我有一些顾虑。”温惟夏瞄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Rebecca自然听出了温惟夏话里的犹豫,宽慰道:“没关系,有什么就直说吧。”
“虽然我是Tasty的人,理应站在Tasty的角度思考问题,争取利益最大化,但是,这场合作,对红帆而言是不太公平的,我们拿下了红帆的原材料生意,就等于直接捏住了红帆的命门,未来如果发生断供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和红帆上一个供应商的“背刺”行为一样,会让红帆大伤元气。
“所以,如果您同意,我想给红帆要一个保障。”温惟夏深吸一口气,坦诚道。
她说出这些话,耗费了极大的勇气。
作为Tasty的一员,怎么能站在竞品公司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果然,面前的Rebecca脸色僵硬了一瞬,可就当温惟夏以为她会果断摇头拒绝的时候,她竟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温惟夏的提议。
“我可以给红帆一个保障,在合同上加上一条,如果未来Tasty恶意断供,红帆方可以向我们索要天价赔偿。”
听到这句话,温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吗?”她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嗯,商场很残酷,但Tasty不会做这种背德的事情。”Rebecca顿了一声,“所以,快点把合作拿下,知道了吗?”
“好!保证完成任务!”温惟夏雀跃道。
-
下班时间一到,温惟夏准时收到了来自秦牧川的消息。
现男友:【猜猜我在哪?】
看到这条消息,她“噗嗤”一笑,没有回复,而是直接装好电脑、提起包,向同事们告别后,乘坐电梯到达意风大厦一楼。
自从正式“官宣”之后,秦牧川就彻底抛弃了低调,每天接她上下班,导致意风保安彻底眼熟了他的车,一看到那抹墨绿色,就自觉放行,连停车证都不查了。
哪里像个已经离了职的人?
刚下电梯,温惟夏就看见了秦牧川的墨绿色跑车,就停在意风大厦前面的主干道上,副驾驶上还放着一大束缠着黑色缎带的红玫瑰,与一旁未融的雪景交融,扎眼得很。
外头天寒地冻,秦牧川就倚靠在车门边上,大衣敞开,露出里面的金扣西装马甲,一派富贵公子哥的矜贵模样。
下班时间,来往的人群在他身旁穿梭,不少人认出了他,向他搭话。
“Merlin,你又来接Summer下班呀?”
秦牧川坦然承认,他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嘴上和那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眼神却游离着,一直黏在电梯出口处,来回搜寻。
望眼欲穿的模样,不像是来接人的,反倒像是等人来接的。
温惟夏穿过闸机,缓步而来。
“呀,那不是Summer吗?她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慢走。”秦牧川点头致意。
他自然也看到了温惟夏的身影,从一齐下电梯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了她。
温惟夏今天穿着卡其色大衣,围着米白色的围巾,和他身上的是情侣款,也是他今天早上亲自替她选的。
忍不住回想起温馨的画面,秦牧川扬起唇角,三两步走上去,接过温惟夏的包,为她拉开了车门。
“我等了很久。”
温惟夏钻进车里,将玫瑰花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疑惑道:怎么会?我看到你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冲下来了。”
秦牧川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好整以暇道:“怎么办,我四点就到了,但是怕打扰你工作,只好卡着下班的点给你发消息。”
温惟夏没忍住一笑:“你不是知道意风的下班时间吗?为什么还提前了那么久?”
秦牧川俯身,帮温惟夏拉上安全带,清冽的味道在她面前爆开。
“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紧盯着温惟夏的眸子。
温惟夏面色一红,别过脸小声嘟囔道:“明明早上才见过。”
“那就是八小时不见,如隔三秋。”秦牧川面不改色地换了说法。
他抬起身子,系好自己那侧的安全带,随后将脸凑了过来,用纤细的手指尖在脸上点了两下。
温惟夏了然地凑了上去,在他点的位置印了一个吻,她今天涂了唇釉,有点沾杯,顿时,秦牧川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唇印,有点滑稽。
她只好抽了纸巾去帮他擦:边擦边笑:“辛苦啦男朋友,搬家搬得怎么样啦?”
“差不多了,不过,你房间里的东西,李阿姨他们不敢碰,今晚我们先回一趟秦宅,收拾好了再回竹溪路。”
温惟夏点头应允。
随着网上的舆论渐平,二人如期开启了搬家计划,如今,只差今晚这最后一趟。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之后,温惟夏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四年前、刚来秦宅的场景。
走廊里堆着密不透风的塑料箱。
青春稚嫩的少女站在门边,面对着一个同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暧昧因子高速运转——
那个时候的温惟夏只有一腔孤勇,不管不顾地和秦牧川缔结了婚姻契约,搬到了他生活的场域。
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类似原始本能的东西,危机意识姗姗来迟,却足够让人血液逆流。
可就在温惟夏后怕之时,秦牧川却松开了对她的气压压制,平淡却温柔地说:“早点休息,把门锁好。”
短短几个字,却给了她四年的安全感。
温惟夏时常会想,如果时光逆流,再来一次,她还会毫不犹豫地踏进秦宅的大门吗?
思来想去,得出的结果永远是:会。
理性思维无法解释,也许,她对秦牧川,有一种来自本能的信任。
第98章
◎这次终于是一起来的了?◎
回到霖城之后, 温惟夏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秦牧川辞去意风职务,少了一大半的工作量,突然清闲下来, 他开始将过剩的注意力集中在家庭琐事上, 譬如,给温惟夏变着法地准备早饭、为她选好一天的穿搭,大到外套靴子, 小到围巾配饰。
起初,温惟夏总会埋怨他搭配的不够好看,可自打秦牧川恶补了三天穿搭博主分享的视频之后,他的审美就乘火箭般变好, 不仅温惟夏本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就连17楼公认的时尚弄潮儿Cathy看到了, 都会夸一句:“Summer妹妹,今天有让人眼前一亮哦!”
温惟夏只好笑着岔开话题。
如果Cathy知道自己这一身是她前老板挑的, 一定会惊掉下巴。
秦夏恋情的舆论风波逐渐平息之后, #秦夏师徒组今日散伙了吗#超话主持人发布声明,宣布停止打卡。
【原本是秦夏的黑粉,在得知他们谈恋爱后也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起初是真的很生气!都谈恋爱了, 还在直播间装不和,这不是拿我们观众当傻子吗?但没想到男方居然还挺有担当的,不仅第一时间出来发话表白,还为了爱情抛弃事业……就问问谁能做到?突然有点粉上了, 所以, 新开了一个超话#秦夏CP今日结婚了吗#, 继续打卡, 欢迎小伙伴们前来围观。】
然而,比网友更没想到秦牧川会如此果断的,是林志宽。
正如秦牧川之前猜测的,这场被人恶意挑起的“禁忌恋”话题是林志宽的“垂死”反击,他的本意是让秦牧川收手,可谁知道,秦牧川宁愿离开意风,也不愿意留他一命,让他苟延残喘。
至此,在Frank和秦牧川联手做局的情况下,林志宽彻底倒台,没了翻身的余地,讽刺的是,他破产的原因竟和当初的温氏美妆一样,都是资金链断裂。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温惟夏正在霖城郊区陵园扫墓。
父母的忌日又到了。
自那场让飞机停航的暴雪过去之后,霖城的天气就一直不好,每天都在落雪花,但也许是上天感应到了什么,今天意外地没有下雪,只是天依然阴沉沉的,看不见阳光。
温惟夏穿着黑色缎面裙,沿着塔松指引的道路拾级而上,坑洼不平的青石台阶被积雪染得湿漉漉的,拐过一个弯之后,她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
——是这片陵园的管理员奶奶,她正拿着扫帚清理台阶上的积雪,动作缓慢却有力。
温惟夏第二年扫墓的时候就认识她,后来熟悉了,也会在闲聊时问她,为什么会想到做陵园管理人这种辛苦又孤独的工作。
得到的回答是:“老伴胃癌去世了,他生前是个掉书袋,最要面子,吵架了也拉不下脸哄人,惹人讨厌,但临死的时候,却浑身上下瘦得只剩骨头,可怜兮兮的,他那副性子,到了底下,估计和邻居也处不来,心疼了,干脆搬过来一直陪着他。”
听到答案的时候,温惟夏的心仿佛被钝器敲击了一下,但看到她依然乐观的笑容,于是也笑着劝慰道:“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父母特别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喜欢交有文化的朋友。”
后来年年相见,温惟夏看着她从满头黑发变成一头雪白。
听到脚步声,管理员奶奶停下了洒扫的动作,看向温惟夏,她先是反应了一下,才打了招呼:“温小姑娘来了?”
“奶奶,我早就不是小姑娘了。”温惟夏笑了笑。
“瞧我,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
时光就是这样无情的。
看到熟悉的场景,会让人感觉恍如昨日,但细细一看,却发现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管理员奶奶告诉她,桑成乔已经到了,温惟夏向她告别,继续向前走,果然在墓碑前看到了桑成乔的身影。
桑成乔也身着一袭黑衣,他站在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叶子没有修剪,绿意比白色多。
每年这个时候,桑成乔都会出现,带着不一样的鲜花,虽然品种颜色不一,但毫无例外,都会保留叶子,显得生机勃勃,这是温惟夏母亲生前喜欢的样子。
看到温惟夏之后,桑成乔往她身后瞄了两眼,脸色变得尤为阴沉:“他又没来?”
温惟夏一愣,随后解释道:“来了,他去帮爸妈买元宝了,一会儿就过来。”
桑成乔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他蹲下身子,将花放在了墓碑前面。他一直不喜欢秦牧川,最大的原因就是认为秦牧川愧对温远新,连一年一次的扫墓都不参加。
但是,温惟夏却觉得,秦牧川生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对亲情稍微淡泊一点也很正常,再说了,他确实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一点早就用行动证明了。
于是,她提前和桑成乔打了招呼:“他对我非常好,待会儿等他上来了,你别用这件事说他。”
桑成乔看着温惟夏维护秦牧川的样子,心里就无端冒出一团火来,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想到了前不久秦牧川为爱离职的举动,最终还是泄了气,妥协道:“我说两句话就走,不打扰你们。”
他蹲在墓碑前,向温远新夫妇讲述了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做了几个大制作综艺、结识了很多圈子里的大佬……一字一句都在证明,当初他们资助过的学生,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们的眼光没有错。
秦牧川上来的时候,桑成乔也结束了情绪激动的寒暄,他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向温惟夏告别后,就径直离开了,临走前,他还是瞪了秦牧川一眼,但由于谨记温惟夏的叮嘱,没有开口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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