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江惜已经抽走了程冽的手机,递给了他。
程冽:“……”
他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什么。
宫决一下眉眼飞扬起来。
他打开消息记录,重新添加群管理,反复添加。
每次好友申请的留言都不同,但一句比一句语气强烈。
【为什么删我?】
【你敢删我?】
【垃圾玩意儿!】
反正没一句中听的。
背后的群管理看见消息的时候,鼻子都快气歪了。
“亏我之前还觉得这人大有可为,现在看看……”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群管理示意他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人还敢跑来质问我!老子要把他的号码发给其他人,让他们都躲着点……”
“等等。”
“怎么?”
“你知道一个人说的话,能透出很多信息吗?”
“……你直说吧。”
“出身优越的人,骨子里的劲儿是改不掉的。就比如这个人。”
群管理皱起了眉。
“遇事有的人会问凭什么,有的人会问为什么。前者是不甘的呐喊,后者是理直气壮的责问。很完美地还原了他们各自不同的处境。”
“那他之前……装得可真够好的。”
“出身优越的人,不撕破脸的时候,都装得挺好的。我建议你再问问他……没准儿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类人。”
群管理沉默片刻,压下了心头的情绪化。
他通过了好友请求。
宫决晃了晃掌心的手机:“看吧。”
他抿了下唇,语气不屑:“有些人就是贱得慌,骂一骂反而对你服服帖帖。”
群管理很快先发出了消息:【为什么删你吗?你年纪不大吧,做事不太成熟。】
“套话来了。”宫决说。
程冽低声道:“他们对有钱有势的人有特殊的需求。”
那不正好到他表演的时候了吗?
宫大少爷更加来了劲儿。
【你年纪大,在现实里就只配跪下给我擦鞋】
群管理:“……”
“这他妈,这人这么吊,还跑咱们群来玩儿什么游戏?”
“越是出身好的,越追求猎奇嘛。你继续套他话,这要是个大鱼的话,你的奖励还会少吗?”旁边的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群管理脸色黑了黑,但还是被安抚住了。
【小朋友说话不要太嚣张了。】
【是你们太没用了,都差点被人抓着了。】
【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为什么还来玩这个游戏?】
【游戏是好游戏,发布游戏的人是蠢货,有什么问题吗?】
【小子,我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不错。但你的见识还是太短浅了。没有见识过真正厉害的东西,就不要太自以为是地去评判别人。】
【不错???是你的见识太短了。】
“看来还真是个家里有钱的主儿,没准是一方首富什么的。”群管理嗤笑出声。
宫决接着发:【怎么不说话了?】
群管理回:【吹牛的小孩儿太多,每个我都要搭理吗?】
【吹牛?你觉得我在吹牛?太好笑了。】
【那你证明给我看。】
【你当我傻?一旦被你知道我是谁,我在群里做过的事,能被捅出去吗?】
“看来这就是他没做考核任务的原因了,他怕露脸。看起来年纪确实不大……但这么大点的小孩儿,怕什么?很多人认识他吗?”群管理思忖起来。
“说明他的家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那没什么可聊的。】
群管理以退为进。
【?】
【你们先向我证明,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吧】
“怎么办?对面不受激。”群管理转头问。
“那就给他展示展示。”
“这……”
“小露一手。”
【你在东城对吧?】
【对,怎么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是个黑客都会锁定位置。】
【不,小朋友,你先别急。你明天看看你们当地的新闻,就会知道我们的本事了】
【?】
【城东有个地标建筑叫宏光大厦,普通人上不去的。今晚九点,会有一老一少从上面跳下来。】
宫决面色一肃:“他们怎么能操控这些人?”
跳楼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但指定地点,指定时间,甚至指定了跳楼人的年龄。
这就不可能单凭运气去撞了。
而是他们的的确确有操控人的手段。
江惜将手机拿回来看了一眼。
嗯……这和殷老先生之前说的“蓝鲸”计划也很接近。
同样是引诱人自杀。
原来都是一伙儿的?
【怎么不说话了?吓着你了?所以我说你没见过世面哈哈】
那头还在发消息。
江惜又把手机交给了宫决,但宫决的手指悬空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按下去。
“他们真会杀人?将时间地点说得这么清楚,就不怕我是卧底,直接去抓人?”宫决疑惑。
“他们不怕,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他们和要跳楼的人都没有绝对的关联。”程冽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什么玄学手段?”这玩意儿就是宫决的盲区了。
这不是他短期内多看点书就能弥补起来的。
更何况他书还让他亲爹给没收了,还不许别人给他买。
江惜和程冽对视了一眼:“六芒星。”
宫决有点烦躁:“……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净他俩心有灵犀了。
江惜懒得解释。
还是程冽出声说:“我们推测,经过群内游戏筛选到最后的人,才能接触到祭拜仪式。祭拜的对象是一张六芒星的图片。”
“祭拜之后,会得到一个结果,愿望达成。但这只是方便仪式传播推广下去的附加条件,并不是幕后黑手的最终目的。
“他们的最终目的,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了,是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对宫决更青睐的原因。
“控制无数个普通民众,都比不上控制一个有钱有势的人来得更有用。”
“而控制的手段很简单……
“六芒星图片是载体,或者说是一个魔盒,祭拜的流程是钥匙。钥匙打开它,就会放出来某种东西。这个东西,会进入人的躯体操控他的行为。
“可以把它看作一种蠕虫病毒,下载、打开,电脑就被感染。人也是一样。”
宫决身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群内游戏的筛选行为,是在延迟它被社会注意到的时间,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间传播开。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保证在游戏这一环就切割掉。而不殃及后面环节里的人。
“很阴损。”程冽用三个字简单地评价道。
程冽对宫决说:“告诉他,你会报警。”
宫决挑眉:“嗯?”
“按他说的做。”江惜肯定地道。
宫决虽然不爽,但还是照做了。
“这小子居然说他要报警?”群管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旁边的人一把按住了他:“慌什么?对方这是在试探你。”
“万一是真的……”
“报警又怎么样?除了救下两个疯子,对我们有影响吗?”
“……也是。”
旁边的人暂时接手了群管理的账号。
他飞快打字:【你想报警就报警吧,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这证实了你的确没见过世面。】
【不就是控制两个人吗?很了不起吗?我也可以通过威逼的手段来控制别人。】
【两个人?你以为我们只能控制两个人?】
【就算是百十来个人,也没什么厉害的。国家专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搞传-销的。】
【把我们和这些人混为一谈,实在是太侮辱我们了。下药、洗脑、威逼利诱,都是最低级的手段。我们的手段,远比你想象中更可怕。】
【……】
【现在该你证明你自己的实力了。】
宫决想了下:【你们也看看明天的新闻,晚上七点,CCTV会直播G20峰会现场。会有一个男人在胸前别一个钻石羽毛胸针。】
那头的人脸色大变:“这是一条大鱼!这人绝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群管理也傻了眼:“他来头这么大?”
“如果笼络了他,我们整个分部都会得到奖励,你懂吗?”
“我懂!”群管理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们强忍着激动,平静地回复那头:【我们会看的】
然后对话就此结束了。
恰好这时候艾曼丹他们也围了过来:“江惜和我们也说说话啊。”
“对啊。”
因为宫决在,他们也不敢酸得太明显。
只不过他们忍不住暗暗嘀咕,宫大少爷什么时候能这么平和地同程冽坐一起了?
江惜功德无量啊!
江惜问:“说什么?”
“呃……就聊天啊。”这一下还给他们难住了。
“比如说,江惜你想我们吗?”艾曼丹连忙问。
江惜面上涌现了一丝困惑。
“好吧,看起来你根本不想我们。”艾曼丹有点心碎。
“太近了。”江惜说。
如果相隔千里,还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更没有快捷的联络工具,那才会有想念这个东西。
程冽在后面看着他们说话,突然轻轻地笑了下。
这时候冯万千带着扑克牌进来了。
卫怡在后面端着洗干净的樱桃。
大家开始一边打牌一边吃樱桃。
弄得一帮小富二代感叹道:“这么枯燥的生活,也还是挺有趣的。”
卫怡在旁边接梗:“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啊。”
弱智梗一玩儿,大家都笑了。
就这么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大家才各自散去。
宫决回家路上去商场买了个钻石羽毛胸针。
进了门,正好宫父也在。
“我听说您明天要去参加峰会。”宫决把胸针递过去,“您明天戴这个吧。”
宫父皱眉。
莫名其妙。
他没有接,而是严肃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我听管家说,你有一天一晚上都没回家。”
说的正是围剿群成员的那天晚上。
宫决觉得那天虽然他没什么参与感吧,但后续他参与了……
“做好事去了。”宫决答。
宫父听了只觉得说不出的荒唐:“你做好事?”
宫决一顿。
他以前难道没做过吗?
他仔细一回忆,发现……草,他好像还真没做过。
宫大少爷从来只管自己的心情好坏,哪管别人死活?
“我知道你怎么回事,不用骗我。”宫父冷着脸说,“你争强好胜,本来是好事,可以促进你自己在各方各面的探索欲。但现在……”
“连女孩子也要争了?”
宫决不喜欢他这样说。
“不是争。”
只是……
只是人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向往。
“和你争的那个同学叫程冽对吗?你还和他打过架吧。他家长和我见过面了,人家说,小孩子打架没关系,但真要见了伤,那他可是要拼命的。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宫决皱起眉。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有个误区。
他在宫家太过众星捧月了。
所有人都怕得罪他。
他们怕的真的是他吗?
“怎么不说话了?”宫父的脸色柔和了些,但很快又冷硬起来,“还是家里对你的要求太少了,太放纵你了……怕你磕了碰了摔了。这不是旧社会,别人叫你一声‘宫少’,你不要真把自己当大少爷了!”
宫决越不说话,宫父越觉得生气,甚至开始翻旧账。
“还有之前,你花了一大笔钱去国外放什么烟花?年轻人为了脸面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如果闲着没事,不如去捐助贫困山区的儿童!”
宫家其他人听见声音,连忙出来劝架。
宫决面无表情地听着,思绪早不知道飘远到哪里去了。
“还不说话?认为自己什么错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宫父更生气了。
俩父子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宫决胸针也没送出去。
他只能给江惜打电话。
打出去,响了两声,他又给挂了。
不行,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太丢脸。
但如果因为怕丢脸,而误了正事,江惜没准儿得生气。
宫决还是又拿起了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江惜的声音响起。
宫决吐了口气,低声说:“胸针……我本来是想让我爸戴着去峰会的,但他现在不肯戴。”
早知道提前两天哄哄他爸了。
江惜在那边应声:“我知道了。”
“这事儿……”
“我会解决。”江惜语气平静,就像是说这杯水我喝一样的简单。
她怎么解决?
江惜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宫决抓着手机,心底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儿。
第二天,宫父的秘书来接他。
因为第二天要出席的会议非常重要,所以穿什么衣服,打什么领带,梳什么发型等等……这些都是会提前确认好的。
秘书带来了特别准备好的衣服。
“我去换衣服,小李,你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先去吃点。”宫父温和地说。
秘书却没动,说:“来的路上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嗯?会议有什么变动?”
“不,是上面让我一定要向您传达……说您今天必须佩戴一枚胸针出席。”
“胸针?”宫父觉得奇怪,但那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他说:“嗯,我从自己的收藏里挑一枚吧。”
“那枚胸针得是羽毛形状的,得镶钻。”秘书说。
宫父:“……?”
这不就是宫决给的那枚?
恰好完美符合所有要求。
“戴别的形状不行?”
“不行,这是上面特别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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