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圆桌坐下的人们吓了一大跳,连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怎么回事?格里菲兹!你快去看看!”
叫格里菲兹的男人, 沉着脸捡起了徽章碎片。
最后抬起头,面如死灰:“我们……又损失了一张牌。”
“不可能!他们怎么发现的?”
“是的,这个部署相当的隐秘。我们输入到华国的流行文化有很多,这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
有愤怒的,有不甘的,有现在依旧不愿相信的。
蓝海小区。
大家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最后是宫决发出了声音:“有什么变化吗?”
程冽:“看起来好像没有。”
于雪岚回过神, 冷下脸:“好了, 你们都走吧,再也不要来了,就当我瞎了眼。”
门口突地传来“啊”的一声痛呼。
于雪岚回头看去。
就见她的母亲拎着刚买的菜, 一下摔跌在了门口。
于雪岚脸色一青,飞快地奔到母亲的身边,将她一把扶了起来:“妈,你怎么了?”
“……痛。”于妈妈只挤出来了这个字。
“哪里痛?”于雪岚焦灼地问。
“不、不知道……”于母的五官皱成一团。
江惜拔腿快步走到了她们的身边。
“有变化。”江惜说。
下一刻。
就连于雪岚都看见了。
一团黑色的东西,顶起了她母亲脖颈间的皮肤。
一下就让她联想到了肿瘤。
她愤怒地抓了上去, 但那东西很快又消失了。
转而是胸口的皮肤, 手腕的皮肤, 脸部的皮肤, 甚至是头皮……
那团黑色四处乱窜,不断将皮肤顶起,狰狞可怖。
也难怪于母说不知道哪里痛。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于雪岚回头怒喊。
江惜没看她,只指着那团黑色道:“它想钻出来。”
宫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掉san值了。
“如果我妈妈有事,我和你们拼命!”于雪岚崩溃地朝江惜扑了上来。
著雍伸手就要甩开她。
江惜:“等等。你力气太大了。”她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著雍。
著雍这才停手。
最后还是宫决和程冽拉住了于雪岚。
“不是我们做了什么,这是你自己许愿请来的东西。”江惜对她说。
“你胡说八道,你……”于雪岚当然不能接受。
“你知道偏侧蛇虫草菌吗?”程冽突然问她。
“什么?”于雪岚脸上愤怒和错愕交织。
于雪岚虽然成绩优异,但环境限制,看的课外书还真不多。
程冽接着说:“这是一种真菌,它的孢子会附着在蚂蚁的躯壳上,控制蚂蚁的行为,蚂蚁被感染后不久,它会从蚂蚁的身体里钻出来。最后蚂蚁死亡,真菌发芽,释放孢子。”
于雪岚打了个寒颤:“你、你想说什么?”
“你母亲就是这只蚂蚁。”程冽语气微冷。
于雪岚喉中阻塞,半晌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她仓皇地扭过身,看见的是母亲因为痛苦而挣扎的身形。
“我只是……想让她活着,活稍微久一点点……你们……你们不是也希望她活久一点吗?”于雪岚指着江惜,“她不是也得了不治之症吗?你们失去喜欢的人是痛苦,别人的痛苦便不是痛苦了吗?”
“她没有生病。”
“所以还是你们骗了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是被下了咒。”
“……”“什么咒不咒的,不用告诉我。我不知道你们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于雪岚眼角都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她竭力地瞪大着眼,将眼泪倒回去。
“别吵啦。”江惜轻轻出声。
她低头抓起于妈妈的手腕,划开一个口子。
那东西很快感知到了出口所在,拼命往这边游动。
无数鲜血涌动出来。
“你干什么?”于雪岚嘶声喝她。
江惜:“吃。”
著雍伸出手,在那那黑色钻出来那一瞬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它,顺手就丢入了口中。
那一霎,于雪岚觉得自己好像从男人的口中,看见了一排又一排的牙齿。
就像是长到了喉咙里去。
白森森的。
于雪岚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就这么……吃掉了?
他真的吃掉了?
“好吃吗?”江惜问。
“没有味道。”
“它会不会寄生在你的体内啊?”江惜很好奇。
于雪岚没想到江惜会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不怕被寄生?
这头著雍开口:“不太清楚,试一试。”
这是胡乱能试的东西吗?
宫决嘴角都抽了下。
“嗯,反正你有九重身躯。”江惜点点头。
可以说最不怕被寄生的就是著雍了,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多重寄生体。
这也是她为什么只找了他来的缘故。
于雪岚听得呆愣愣的:“你,他……他不是人?”
著雍摸出了身份证给她看:“我是。”
是一个合格的现代人。
于雪岚:“……”她清醒了一点,也冷静了一点:“你们到底……”
“在抓人,这是一个邪恶组织。美丽国大片看过吗?和那一个套路。”程冽三言两语总结了。
于雪岚嘴角一抽:“懂了。但是我妈妈……”
江惜:“她的寿命你是留不住的,而且这个寄生的东西,加速了她的死亡进程。”
于雪岚咬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是说如果把它塞回去……”
江惜告诉她:“那你应该会得到一具比较惨烈的尸体。”
“……”
“为什么之前好好的?”于雪岚怀疑地看着他们。
江惜:“你见过昙花吗?”
于雪岚:“……我知道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很多。
江惜满意地心道。
于雪岚茫然跌坐在地板上,她让于母倚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程冽这时候蹲下身,正在给于母扎止血带。
动作熟练。
不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曾经经历过很多个这样的时刻。
“你要是很舍不得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江惜对新同学还是很照顾的。
“什么?”
“可以把她变成活死人,你要变吗?她能行走自如,可以和你说话。只不过她会变得很丑,身上会散发腐尸的味道。她可能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就要再经历第二遍死亡。比第一遍痛得多。”江惜提出热情建议的同时,也给出了热心提示。
于雪岚呆住了,完全没想到世界之大,还有这样的办法……
“我……我想想。”
江惜点头:“那先送医院吧。”
宫决心道我的活儿终于来了,他一下站直了身躯:“等着,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完,没几分钟就有救护车来了。
专业的救护人员带走于妈妈,住进了高级私人医院的护理病房。
钱当然不用于雪岚出。
饭没吃成,江惜还有点可惜。
不过……
“看起来照片里的六芒星本体被冲碎掉了。”
她扭头看另外两个人。
哦,著雍不算人。
她问:“你们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宫决叹了口气。
程冽直接了当地说:“看起来你身上的咒更厉害。”
江惜一怔。
之后于雪岚请了两天假。
她是个很少缺勤的好学生,搞得卫怡他们又担心起来:“是不是她妈妈的病情又反复了?”
“哎就说要相信科学,拜那些东西肯定没用的。”
“于雪岚面前可别这么说啊,人家也是希望妈妈能好。”
“就是,有本事你下次也别拜孔夫子啊……”
他们叽叽喳喳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去:“最近游戏论坛里有几个特别出名的帖子,你们看了吗?”
“什么帖子?”
“有人说自己最近特别倒霉。”
“还有人说自己可能是被仇家下降头了哈哈。”
“有个前脚嘴贱骂完人,后脚家里就失火了,虽然扑灭很快,但也给他吓够呛,电脑都烧坏了。”
“有人称之为‘文明之神’降临了哈哈。”
“对对,还有人出来劝,说大家打游戏心情都平和点,不要动不动上头爆血管。”
江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眨了下眼。
“江惜,你不感兴趣吗?”冯万千扭头问她。
江惜摇头:“不感兴趣。”
冯万千马上又跟其他人讲,之前江惜骂人多么可爱,慢吞吞的,哪里叫骂人啊。
“不过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对方看完她发的文字,根本读不懂什么意思,于是深深陷入了是不是遇上机器人了的怀疑之中!”
冯万千说话还是很损,被卫怡捶了一拳。
江惜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悄悄躲出去接电话。
殷老先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骶骨裂了。”
“骶骨?”
“忘啦?之前从地底挖出来的,你说带着诅咒气息的那截骨头。”
江惜想起来了。
然后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马上开了口,语气难得这么着急:“什么时间裂开的?”
“需要准确的时间对吗?嗯,前天傍晚七点三十三分十九秒。”
还真就这么巧。
江惜很快意识到一件事……她身上的诅咒,并非是来自什么上天。
而就是单纯的人为!
那块骨头就是载体!
如果是人为……有迹可循的人为……
江惜的呼吸微微快了点。
她能活下来!
“看起来阿惜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殷老先生语气轻快了点,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嗯。”江惜把那句什么什么中西方神学对冲,转述给了殷老先生听。
殷老先生哭笑不得:“……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样,但听你的描述,那团黑影到处乱窜,肯定是察觉到危险试图逃跑了。应当是我们略胜一筹?”
江惜:“唔。”
“不过这个诅咒是加在你身上的,咱们的民俗学家还得努努力啊,早日解开它才行。等这次的事了结之后,你暂时住到我们这里来吧。”殷老先生是打定主意想帮助江惜解决了诅咒。
江惜应了声“好”。
周六。
他们还是前往了蓝海小区。
大魔王们就在很远的地方,随时等待着电话的召唤。
别说,这东西比慢吞吞画个召唤阵来得快多了。
一个穿着剪裁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的男人,在石阶上刮了刮鞋底的泥,然后夹紧了手里的公文包。
他登上三层石阶,走到电梯门前。
这里的电梯一直很挤,他大概也清楚。
他谦和地相让着其他住户,在那里竟然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坐进去。
最后他停在了三楼。
他摸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久久没有人住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轻咳两声。
但他却显得心情很好。
简单地扫扫灰,摸出矿泉水瓶,一边喝水一边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
又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生,提着箱子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男生说。
“干嘛不来?立功的好机会。”
“昨天你没接到通知?”
“接到了,我知道本体碎了。”西装男叹气,“但正因为这样,我们这里的新突破才显得尤为重要。不然他们最终报上去今年的成绩,全是失败,没有一个成功。”
“也对,现在我们是关键了。”男生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不太像是个华国人,更像是多国混血。
两个人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了起来。
等到他们心都吊起来了。
“他会不会不来了?”
“他父亲是那样的身份,他会临时退缩也不奇怪。再等等。”
他们的额上渐渐渗出汗水。
终于。
“叮”的一声响起。
这里的楼板薄,他们能清晰听见外面传来的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走上前去,盯住了猫眼。
猫眼外,身穿校服,别着宝石胸针,眉眼桀骜的少年,微眯起眼,像是在猜测这扇门内有什么东西。
“是!是他!”
两个人兴奋起来。
他们在网站上搜宫豫的时候,也搜到了他儿子的照片。
他们打开了门。
“宫大少,晚上好。”西装男先打了招呼。
宫决斜睨他一眼:“你叫什么?”
“大卫。”
“华国人起个外国名字?”
西装男尴尬点头。
宫决转头看男生:“你呢?”
男生嘴角抽了下,还是答道:“戴维斯。”
宫决问:“你们这还是外企啊?”
西装男:“……”
男生:“……”
总有种被调侃羞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行了,不是要让我见识吗?什么让人跳楼的把戏就不用演了,太没意思。”还没开始,宫决就表现出了不耐烦。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心说怪不得哪个国家的人都讨厌富家少爷。
太特么拉仇恨。
戴维斯说:“你可以站到阳台,往下看,随机挑选一个人。我们操控他给你看。”
宫决撇嘴:“我怎么知道路过的人是不是你们提前安排好的?”
“您的警惕心实在是太重了。那您说怎么办吧?”
宫决拍了拍手。
程冽扶着江惜从外面进来了。
江惜双眼紧合,看上去像是熟睡过去的样子。
她倚靠在程冽的肩头。
……演技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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