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无果,姚姝却直觉王大春的死一定跟这笔横财脱不了关系。
她扯了扯傅修瑾的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提醒,“要不要见一下王大春带回来的妓子,一般男人在女人面前最容易逞威风说话,特别是美色面前更容易透露什么秘密,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傅修瑾依然没习惯她总是这般突然亲密的接近,只能稍稍将头往后仰避免自己发烫的耳根被人发现,然后才镇定地回她一句好。
然而说是容易,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妓子倒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老爷子只知道那妓子约摸三十来岁,体态丰腴,别的一概不知。
走出屋子姚姝叹了口气,“这比大海捞针还难,一个三十来岁体态丰腴的妓子,我怀疑整个上京能找出上百个。”
大概是话音有些大,路过陈大婶屋门口的时候被听见了,他们一行人正要上马车,里头匆匆追出来一个人,是陈大婶的儿子何柱。
“几位贵人留步,你们是不是想找王大春那相好的妓子?”
“你认识?”,傅修瑾凝神盯着他看,看得何柱脚有些发软。
“是,我认识,她叫胡玉。我婆娘怀孕的时候我见过几回,没带回屋,在王大春屋里头完事儿的。你们千万别张扬,省得我婆娘跟我闹。你们给我些赏钱我就告诉你们那妓在在哪儿,我还知道王大春常去的赌档在哪儿。”
第24章 粉色穗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邓巡风这人掏钱倒是爽快。听完何柱的话立刻就掏了个小银锭子给他,何柱那张脸笑成一朵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了那妓子的所在。
姚姝望着眼前一座土灰色的小屋子有些疑惑,“我还以为花楼都是很高大气派的,再不济也有个楼,这土屋倒未免太寒酸了些。”
“城北这儿是穷人聚集的区域,花不起大钱找乐子,所以有种妓子叫野妓。不同于在花楼里的妓子,这些野妓很多都是家中没了男子不得不维持生计出卖肉体的普通女人罢了,多半都是私自接客自己拿钱的,价格低廉。所以没有统一的花楼,都是住自己家里,看客人需要到客人家中去或者在自家里完事。”
邓巡风对这些青楼轶事倒是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就是没看见一旁邓凌云的脸色越发冷漠,连姚姝都忍不住咳了几声让他住嘴。
“邓巡风,背孔孟诗书若是有这些烂事一半的用心,怕是如今都当上四五品官员了。”,邓凌云瞥了他一眼,眼神飞刀一般扎人,邓巡风立刻噤声。
推门进了土屋,姚姝轻轻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矫揉造作的嗓音就传了出来,“哎哟,大白天的,哪个死鬼来了啊~”
门被推开,一个丰腴婀娜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得出来确实有些姿色。
“哎哟,这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了?怎么有这等俊俏的公子哥儿往我这儿来了~”
“胡玉,我们是来打听王大春的事情,你若是好好说话,这赏钱就是你的。”,傅修瑾皱着眉退后了一步,从衣袖里掏出几个银锭子,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
姚姝不禁觉得好笑,看来他这不近女色也是看人的,毕竟自己靠近他的时候他可没有这种战术性后撤步。
钱确实是好东西,胡玉娇笑着就搬出了几张板凳,急忙表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而姚姝注意到她腰间挂了个香囊,底下就坠着粉色流苏穗子,跟酒缸里发现的十分相似。
朝傅修瑾看去,发现他眼神也落在穗子上,姚姝知道他也发现了。
“你最后一次见王大春是什么时候?你可知道他发了一笔横财?可知他如今搬到何处去了?这香囊上的穗子你可有送过给王大春?”
傅修瑾连珠炮一样直接把问题全甩出来,仿佛很怕在胡玉这儿多待一分钟的模样逗笑了姚姝。
胡玉倒也是个明白人,拿钱办事,有一句说说一句。
“王大春啊,最后一回见他是十天前了,临走的时候还多给了我两倍的钱,说是以后不来了,当照顾我生意了。至于发财这事我当然知道啊,在赌档那儿赚了一次大的,险些被人打断腿呢。就是临走前一夜找的我,听说要回乡下了,东西都打包带到北门那边的悦来客栈去了,那夜在客栈可累了我一宿呢。”
胡玉边说边把玩着穗子,眼神时不时在傅修瑾和邓巡风二人身上逡巡,邓巡风倒是泰然一副笑眯眯的纨绔模样,倒是难为了傅修瑾,一直黑着脸抿着嘴坐着。
“至于这穗子,是我自己买了线缠的,来我这儿光顾过的我都会送一个,王大春自然是得过一个的。”
这样一开酒缸里的穗子就是属于王大春的了,也更确定了尸体的身份。
离开了胡玉的土屋,傅修瑾当即让马车往北门的悦来客栈去了,车上姚姝疑心有没有可能与赌档有关,毕竟赢了大钱就走,赌档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邓凌云的手搭在剑柄上有一搭没一搭得抚摸着,在众人思考之际给出了否定。
“以我在战场和各边城历练来看,赌档若是亏了钱必定是在客人离开之前就在店内让打手解决了,不会让人离开的。人一旦出了赌档的门,钱哪儿来的就说不清了,闹到官差面前他们也脱不开,所以不会等到王大春回到芝点斋才下手,更何况是找芝点斋内的人帮忙下手,这不符合赌档的风格。”
“这样一来,最后胡玉是在老爷子之后见的王大春,她说的是十天前。而掌柜说王大春是八天前才领了工资不再上工的,芝点斋那批人可能是最后接触王大春的人。”,傅修瑾仰着头靠在车厢内,完美的下颌线看得姚姝心里猛吞口水。
等他们到达悦来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店小二一听是大理寺办事要找王大春,立刻就吐槽了起来。
第25章 酒酿汤圆
“官爷啊,这王大春已经有八天没露过脸了,房租是一分没给,人直接不见了。这行囊都还放在我们店里,丢也不是存也不是,我们掌柜的直接让扔到杂物房去了。”
在掌柜的授意下,店小二把包袱拿了出来,姚姝打开翻找,里面除了一些贴身衣物之外别无他物。
“小二,他包袱中可有钱财?”,毕竟房租没有付,姚姝也考虑是否银钱已经被掌柜收走抵数了。
一旁的掌柜连连摆手替自己喊冤,“官爷,他这包袱里本就一分钱也没有啊,我倒是想有钱财给我拿了抵债,他来住的时候说是走的时候结账,结果一分钱都没给呢!”
悦来客栈也是无功而返,虽说查不到什么相关人物,但姚姝他们已经可以确定,王大春的死与这笔横财脱不了关系。
奔走了一日,午饭也没吃,早饭还倒霉地喝了泡过尸体的酒,邓巡风不愿跟着回去大理寺了,拉着邓凌云找了个茶馆就跑了,剩下姚姝跟傅修瑾两人马不停蹄赶回大理寺去办案。
赵少柏和范仲良早早就等在修远阁了,姚姝两人刚进门,赵少柏就小跑着冲上来了。
“芝点斋已经把尸体送来了,我与老范也去了一趟现场,该查问的人员和现场情况也都勘验了一番,芝点斋最后一个见过王大春的是管事齐亮,据说王大春是结了工钱直接就走了,根本没有多说半句。”
“可有第三人在场作证?”
赵少柏点头,“当时给芝点斋供米面的赵老板正巧去收账,遇上了。我找赵老板查证,确有此事。”
毫无疑问,尸体是王大春的,但是凶手却一丝线索也没有。
傅修瑾交代了范仲良前往查看王大春赢了钱的赌档,自己则是带着姚姝转向不同的方向。
“现在要去哪?”
“大理寺可没想过要把自家仵作饿死。”
姚姝千想万想都没料到傅修瑾居然是要带她去吃午饭,心情大好,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想不到啊,你对下属倒是关照,还是说,你对未婚妻特别关照啊?”
她紧紧跟在傅修瑾身边,没想到傅修瑾突然转身朝向她,气定神闲回她一句,“毕竟都在振威将丨军面前替巡风和凌云挡了婚约,好歹还是要把戏演好的。”
言下之意,是为了邓巡风和邓凌云这两个挚友,倒不是为了关照她姚姝。
太阳已经从头顶偏移了,越发毒辣,两人七拐八拐绕进了一个小巷里,一阵肉香传来,姚姝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走到一个小门前,傅修瑾礼貌地敲了敲门,一个圆脸小丫头开的门。
“哇,哥哥,你可算来了,我爹说你这几日怎地不来呢,快进来快进来。”
小丫头似乎跟傅修瑾很熟的模样,拉着他的袖子就往里拽。
姚姝跟进来她才发现后头有人,歪着个小脑袋笑嘻嘻问姚姝,“姐姐,你是哥哥的心上人吗?”
没等姚姝想好怎么回答,一个爽朗的笑声率先传了过来,“二丫,别胡乱说哈,修瑾难得来,赶紧去端茶来。”
二丫朝姚姝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跑了,男子走近才跟姚姝打起招呼来。
“姑娘莫生气,我这丫头有些不懂礼貌,周川给你赔不是了。”
姚姝也不会跟小丫头计较,顺着周川的话就客套着坐下了,等他进去做菜了,傅修瑾才说这是自己打小吃到大的一家小馆子。
“平日里不做陌生人生意,都是熟人带新人来吃,食材吃完便关门,这儿的酒酿汤圆很好吃,卤肉面也很地道。”
点的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姚姝是真的饿了,端着面大快朵颐起来,对面傅修瑾慢条斯理吃着酒酿汤圆,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起来。
周川招呼完别的客人过来时,姚姝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刚好喝完最后一口酒酿。
“老板,你的酒酿好香啊,甜甜的里头还带点儿清新的米香,好独特。”
周川倒也不见外,拉了个凳子坐下来,“这酒酿主要得米好,这是赵家米铺的秋米,必须要这个米才出这个味,旁的可不行。赵康你说是吧。”
“老周,你就少抬举我了。”
姚姝往声音来源看去,是个年纪跟周川差不多的男人,手里拿了个册子正往她们这桌走过来。
第26章 烂账
“这位就是赵家米铺的东家,这不,就来找我收账了。”
周川说罢便起身去拉赵康,赵康笑着调侃起来,“哪里的账都不好收,就你这儿的不怕赖账,毕竟肃亲王都是你的老客人,不怕你掏不出钱来。”
“哟,瞧你说的,谁敢赖你赵家米铺的帐,难不成不想要好米做生意了不成?”
赵康的脸色突然就沉了沉,账本“啪”地一合,愤愤道,“我也不知道芝点斋怎么回事,这一天天的客人络绎不绝,竟也硬生生拖了我三个月的帐,前几日才把上两个月的帐收回来,这个月的帐又付不出来了,让半个月之后再来结账。要不是看在他生意不错的份上,我倒是不想卖给他了。”
本来就是两个老板之间的吐槽,但傅修瑾和姚姝却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傅修瑾当即询问了赵康不少事情,得到的答案也指向了他心中所想。
两人快速结账与周川告别,动身返回大理寺。
“从赵康的说词来看,芝点斋的帐一直是管事负责,掌柜从不过问。而芝点斋的营业额,光是今天我看见的,就绝对不会付不出账来,这么一来,钱到哪里去了就是个疑点了。”
傅修瑾微微点头,又加上了自己的推测,“而且王大春的那笔钱一直不知所踪,而同一时间段里,芝点斋前两个月欠下的帐突然就还上了,这管事有问题。”
两人将新的疑点转达赵少柏,又在修远阁等了约摸两个时辰才等到范仲良回来。
范仲良额上的汗都还来不及擦,一进门就被逮着问有没有新线索。
“赌档的人说王大春赢了足足六百两银子,当时赌档的老板都惊动了。王大春这滑头,说要去茅房,转头就从后院狗洞钻出去跑了,赌档的人愣是追了一条街都没找到他,回头被赌档的老板骂了个半死。不过倒是查到了一个东西,王大春有时候会和齐亮一块去赌,但是唯独那天,他是自己去的。”
傅修瑾思索了片刻笑着看向姚姝,“你猜,赵康从齐亮那儿收的账款是多少?”
范仲良有些一头雾水,赵少柏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只见他猛地一拍手说道,“这就好办了。这赌档的银子都是有暗印的,说是为了防止赌客借了钱赖账,银子底下有个小十字划痕,做得很隐秘,不起眼。”
有了线索,自然就该与嫌疑人对峙了,姚姝几人重回芝点斋时掌柜的正在忙里忙外招呼客人。
傅修瑾直接开门见山让管事带着账本过来,掌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傅修瑾板着脸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赶紧把这尊大佛迎到厢房里喝茶。
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小二把管事齐亮喊了过来。
齐亮高高瘦瘦竹竿一般的身材,来的时候手里捏着账本,一看到傅修瑾就立刻低头站好。
“齐亮,你与王大春交情如何?你最后将工钱结给他之后可见他离开芝点斋?”
面对傅修瑾无情的审问,齐亮的头越压越低小心翼翼回道,“我与他不算熟,偶尔会聊聊天。那日结了工钱我就送赵老板出去了,并未亲眼见他离开芝点斋。”
“放你的屁!不熟会一起去赌钱?”,站在一旁的范仲良没忍住出声呵斥,傅修瑾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齐亮万万没想到不过半天的功夫已经查到了他去赌钱的事情,顿时脚下一软跪了下来。
“我是与他去赌钱,可我没杀人啊!我为什么要杀他啊,赵老板还见着我给他结工钱的啊。”
“你把账本交出来,重新核算一遍。”
傅修瑾不多言,赵少柏上前直接从齐亮怀里拽出账本就到一旁要了个算盘开始噼里啪啦查账,掌柜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姚姝好心提醒起来,“掌柜的,你也未免心太大了,竟是一次账本都不看不查的吗?你们欠赵家米铺都三个月的账款没结了,人家赵老板都不想再跟你做生意了啊。”
第27章 贪念
闻言,掌柜显然不知情,他脸色从惊恐到愤怒,直接踹了一脚齐亮。
“好你个齐亮,十年前要不是我可怜你秀才出身仕途无望留下你当个管事,如今你怕不是在哪儿讨饭吃呢。你居然敢偷我的钱!”
“掌柜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没有,那账没问题的。”
齐亮还想狡辩,但赵少柏没给他这个机会,“啪”地一声把账册甩到了他面前的地板上。
“这账册里,前三个月的账目明显被挪动了,直到八天前才补上了前面两个月的漏洞,如今这个月的帐都还对不上呢,你还敢说没有?”
掌柜捡起账册,自己又翻看了一下,一脚就踹在了齐亮身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吃里扒外的东西啊!”
齐亮一直在伸手阻挡,可他右手似乎使不上劲,只能虚抬着挡一下,大部分时间都在用左手防御,姚姝的眼神一直没离开他的右手。
齐亮的右手,似乎受伤了。
不待齐亮反应过来,姚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扯住齐亮的右手,翻开他的衣袖,明晃晃的几道淤青和抓痕,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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