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白浑浑噩噩回了家,沈念过世后,他一直没回来过。
才到家,家里的阿姨给他拿过来一个快递。
“什么?”看到快递,萧沐白愣了下。
阿姨一脸懵,“这是你的快递啊。”
可他从未买过快递。
带着疑惑,萧沐白看了快递单,是一个专寄单,也就是说,以前的收件地址并不是这里,是二次更改的。
收件人的确是他,而寄件人……
陆凌川。
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找到刀子,将快递拆开。
这是一个很大很重的快递。
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叠房产证,多的离谱。
他翻了一下,是世界各地知名海滩度假胜地的房子,哪个地方的都有,哪个国家的都有……
而房产证的名字,都是沈念。
底下压着一张纸,打开,是自愿赠予合同,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这些房产,包括转到沈念名下的一个亿资产都是陆凌川先生的无偿赠予,属于沈念的私人财产,婚前财产,不会收回。
最下面是陆凌川的签字,还有签字的时间。
看到那个日期,萧沐白顿了下。
这是陆凌川近两个月前签的字,是十月底写的。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他和沈念分手的那几天。
快递单下边还叠了一层快递单,萧沐白一点点撕开,原本的收件地址果然不是他这,而是沈念的公寓。
后来才转到他这的。
不出意外,这是份定时快递,陆凌川两个月前便指定了什么时候派送,中途忽然改了地址,从沈念那转到了他这里。
他正失神,有张纸条飘到了脚边,他捡起来,看到文字后怔住。
【新婚快乐。】
是陆凌川亲笔。
………………………
沈念已经离职了,但是东西还没收,萧沐白特意腾出一天时间去帮她收拾东西。
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大家过完元旦后又恢复了正常工作。
萧沐白出现在凌蕊集团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为他太帅了,还有……很多人都见过他。
因为他时常在公司门口等沈念助理下班。
无视所有人的打量,萧沐白径直朝沈念的工位走去,找到了收拾物品的纸箱,把她常用的杯子,笔记本全都放进去。
在触到向日葵时,他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想都没想便扔在了地上。
“是你?”正捧着沈念给她的笔记本的蒋玲玲从旁边路过,看到了萧沐白十分惊讶,“我认识你,你和念姐是朋友。”
萧沐白也认识蒋玲玲,对她态度还算友善:“嗯。”
蒋玲玲一脸欣喜:“你是来帮念姐收拾东西的吗?我听说她离职了,可是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都不接,她现在在哪里啊,我想和她……”
“她死了。”不等蒋玲玲说完,萧沐白淡淡地说。
“……”蒋玲玲愣住:“什么?”
“去年的12月31号,她自杀了,抢救无效,已经过世了。”萧沐白说。
“啪嗒。”
手上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更大的一声声响。
所有人目睹陆凌川狠狠栽了一脚,以最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
“你骗我。”蒋玲玲不停摇头,难以置信。
“我骗你做什么?”萧沐白回答蒋玲玲,目光却看向陆凌川:“陆总,在你新婚的第七天,也是你们百天之约的最后一天,她走了。怎么样?开心吗?”
“……”陆凌川像是被打傻了般。
看到陆凌川的表情,萧沐白笑了:“是,陆凌蕊的确是她曾经昏暗生活中的第一抹亮光,但也是她一生的执念,一生的牵绊。”
“现在,她不欠你们陆家,不欠你陆凌川,也不欠陆凌蕊了,她现在只是她自己。”
萧沐白眼睛越来越红,一向温柔的他难得会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话。
蒋玲玲跌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李楠流着眼泪扶住她,听到这件事的所有员工纷纷站了出来,震惊,悲伤,红了眼。
因为,他们都受到过沈念大大小小的帮助。
空气里弥漫着蒋玲玲的哭泣声和不知道谁的抽泣声,陆凌川狼狈跌在地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扶着墙想要站起来,手却一直滑下来,好不容易站直了,沉默转身,要回自己的办公室。
如同双腿残疾永远治不好的人推开轮椅,非得要用双腿走路,可才踏出一步,便又狠狠栽在了地上。
陆凌川像是感觉不到疼,站起来,走一步,再狠狠栽在地上,再站起来……如此反复。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像个孤独的老人。
蒋玲玲哭的近乎昏死,萧沐白拿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蒋玲玲推开扶着她的李楠。
“让我去见见她,念姐的墓地在哪,求求你带我去好不好……”
萧沐白抱着纸箱,闻言瞥了一眼那道狼狈的背影,收回目光。
“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要什么墓碑。”
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点萧沐白并没有骗蒋玲玲,原本是想将她安葬在沈氏夫妇旁边的,她这几年太苦了,让她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再成为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孩子。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海葬。
她说过,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做只水母。
她还说过,她很喜欢大海。
萧沐白特意挑了天气特别好的一天出海,抱着她的骨灰。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撑不住,其实他很冷静。
因为他从来不认为沈念离开他了。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遗忘才是最终的死亡。
萧沐白确信自己绝不会忘记,所以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活着,只是活的更轻松了。
是……不会忘记了,永远不会忘记的。
认识一个人只需一小时,忘记一个人却要一辈子。
一月份的天依旧冷的不行,萧沐白却身着一身单薄的外套,这是沈念之前给他买的,他一直都很珍惜。
今天他要送她,所以特意穿了这件。
骨灰顺着海风飘散,然后落入大海,随波逐流。
有人新婚燕尔,有人长眠大海。
撒完骨灰,萧沐白拿出手机,把手机壳抠掉,将一直放在后面的证件照拿出来。
照片上,她笑的那么干净,那么好看。
望着她漂亮的眼睛,萧沐白倏的笑了。
“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说你喜欢大海,想去旅游了。”
之前他一直会错了意,为她搜了不是世界各地的旅游圣地。
她的确是想去旅游,却不是用他想的那种方式。
骨灰与海水相融,这些海水会流向世界各地,去领略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
海风打在他脸上,耳边是络绎不绝的海水拍打的声音。
他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亲眼目睹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痛不欲生,萧沐白也算是体会到了。
他也曾怨过为什么陆凌川要死抓着曾经不肯放手,伤害沈念。
直至现在,萧沐白想他似乎明白了陆凌川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了,原来真的这么难以释怀。
不出意外,他也猜到了陆凌川说分手和娶梁璟禾的理由。
因为想明白了,萧沐白反倒不想怪他了,只觉得他可悲。
他看着大海,喃喃。
“如果还有下辈子,如果真的有来生。念念你一定记住……做只水母。”
回应他的,是海风。
【萧沐白的番外差不多就酱酱啦,还有一个陆凌晨的番外,填坑当时提分手的理由,然后虐陆凌川哦~~~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所以不要急。
另外,没关注的记得关注我的围脖@,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上边问我,我会回你们。评论很少看,因为有人骂我,我玻璃心。】
第155章 番外2:陆凌晨(1)
五年前,第一个发现沈念倒在太平间门口的人其实是陆凌川。
陆凌晨永远忘不掉那时陆凌川的眼神,浑浑噩噩从里边出来,就看到沈念倒在门口,身下的血染红了她白的好看的裙子,好不容易压制住却被无常事事一次次打压近乎绝望的崩溃。
他像疯了一样,抱着沈念大步狂奔。
有人说,一个家庭如果有两个孩子,是兄妹的话,哥哥一定会往死里疼妹妹。
如果是姐弟,姐姐一定会往死里打弟弟,因为血脉压制。
而这两种情况都在陆家。陆凌晨小时候调皮,经常弄坏陆凌蕊的东西,所以挨过不少打。相对而言,陆凌蕊最粘的是陆凌川。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陆凌川也对这个妹妹格外疼爱。
而沈念,更像是陆凌川本就完美的人生中突然开花的那抹昙花,不需艳丽迷人,蕊寒香冷,飘然出尘,便足够惊艳。
那一天,陆凌川一生中最钟视的三个女人,都出了事。
妈妈黎明诗因失去女儿哭死在太平间;妹妹陆凌蕊跳楼自杀;女友沈念昏迷流产。
多重打击在一天里接踵而至,打压的当时明明才20岁的陆凌川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陆凌晨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两人。
沈念才做完清宫手术正在昏睡,陆凌川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垂着头,安静的让人觉得窒息。
他身上还沾着血,他妹妹的血,他爱人的血,他孩子的血。
感觉到了门口的注视,陆凌川身形晃了晃,抬头,猩红的眼睛对上陆凌晨。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沈念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起身,走出病房,关上门。
没有理陆凌晨,只是一步步往前走,陆凌晨在后边跟着他。
一向高大的背影此刻尽显孤立,挺拔的背影也弯了下去。
“哥。”16岁的陆凌晨叫他,红着眼质问:“当时念姐为什么不带姐姐一起走。”
“她为什么要抛弃姐姐。”
“如果当时她带姐姐一起走了,姐姐也不会……”
想到现在还在太平间的陆凌蕊,陆凌晨胸口钝痛的厉害。
是,他有这种想法一点也没错。因为站在陆凌晨视角,沈念只是哥哥的女朋友,而陆凌蕊,是做了他16年的姐姐,即便欺负他多回,陆凌晨也最爱的姐姐。
明明他的姐姐还那么年轻。
明明他的姐姐阳光又活泼。
明年他的姐姐未来那么美好……
可如今,却被强行按住了暂停键,未来被人无情删除。
他怎么不怨。
如果当时沈念带着凌蕊一起跑了,凌蕊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如果当时她们并没有进那条胡同,是不是也就碰不到那两个畜生了;如果没有碰到那两个畜生,他们陆家、包括沈念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被强行改写了……
如果,如果……
对他们受害者而言,如果只是逃避现实的托词,是他们因失去挚爱亲人痛不欲生的幻想。
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这样,如果是那样,他们最爱的人也就不会离开。
可终究,如果只是假设,现实就是现实。
“……”
对于陆凌晨的控诉,陆凌川没有回答。
医院里有便利店,陆凌川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他走到医院外边的绿化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陆凌川以前从来不碰烟酒,这是他第一次拿烟。
点着了火,猛吸一口,大量的尼古丁和一氧化碳吸入,呛得他不停咳嗽,可咳完又继续抽,继续咳,反复折磨自己。
吸烟的确有害健康,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情绪崩塌的时候,抽上一支能让濒临崩溃的情绪得到安抚。
疼……太疼了,痛不欲生。
他只能靠着抽烟,去安抚自己坠疼的心。
陆凌晨见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恼怒,“咱们家绝不允许她进门!”
即便沈念也是受害者,可是她和陆凌蕊一起出的事。现在陆凌蕊死了,每次陆家人看到沈念,便会控制不住想到陆凌蕊的死,是心灵上的折磨。
“……”听到这话,陆凌川夹着烟的手一顿,就在陆凌晨忍不住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狠狠质问他到底是选择家还是沈念时,陆凌川手上的烟掉在了地上。
这是陆凌晨第一次看到自己优秀的哥哥如此狼狈潦倒。
他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以最脆弱的仪式将自己抱成一团,埋着头,呜咽着。
“我要失去她了……”
“可我不想失去她……”
陆凌晨僵住,刚才的愤怒已然消失不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凌晨才发现,发生了那么多事,最痛苦的不是失去女儿的爸爸妈妈,不是他,不是沈念。
而是陆凌川。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只是失去了一样,但陆凌川,是失去了所有。
妹妹,爱人,孩子。
一无所有。
有些事是根本无法评判谁对谁错的。
就像陆氏夫妇,他们错了吗?他们只是一对中年失去女儿的可怜人。沈念错了吗?可当初她若不走,如今躺在太平间长眠不醒的恐怕会多一个。陆凌川错了吗?他是除了沈念和陆凌蕊外,在这场伤害中,被伤的最深的人。
没错,他们谁都没错,错的是那两个畜生。
他们靠着自己优越的背景和后台耀武扬威,理直气壮的去欺负、伤害别人,陆家,陆凌川,陆凌蕊,沈念,都是被他们伤害到的可怜人。
原以为陆凌川和沈念会就此结束,老死不相往来,可在陆凌蕊入葬后,陆凌川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对父母,对弟妹,对爱人。
现在的他,不苟言笑,麻木不仁。
陆凌川开始了创业,带着沈念一起,两人不要命的一点点往上爬。
他对沈念很苛刻,明明80分就能及格的事,沈念一定要做到100分,他对沈念近乎偏执的高要求让陆凌晨曾多次怀疑他对沈念是爱,还是恨。
一次酒后,陆凌晨问他。
“你爱沈念吗?”
陆凌川握着酒杯,沉默。
陆凌晨又问:“你恨沈念吗?”
“……”他仍旧一言不发。
曾经的陆凌晨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回答不出来,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后知后觉明白。
不是陆凌川回答不出来,而是……没有答案。
不管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若是强行要答案,他也只会点头、摇头,点头,再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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