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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着眼想到了还能多年前，在酒店里，十六岁的她，抬起头用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神，愕然地望着面前的场景。
一个个赤裸的身体，男的，女的，纠缠在一起，让她作呕。她以为自己可以躲避那样的现实，事实上她没有办法，没有学历什么都不会，劳动力的工资太廉价，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她连自己都养不活，要养活两个人，还要给她弟弟付昂贵的医疗费。
要是她得了这个病，她会直接从这个楼层跳下去自己了结自己。
杨琳曼补了妆回到病房里，气若游丝地对赵若说，“你帮我照顾他，我付给你一些钱。”说完从皮夹子里拿了几张钱给赵若。
“姐姐，我不想要他。”
杨真眼角落下泪，他想要他姐姐陪着他，其他人他谁都不想要。可绕是他这么哭着闹着，甚至把护士给惊过来了。
杨琳曼都不会赏给他多一个脸色。
他仰着苍白如纸的脸，唇被他自己咬得通红，看着杨琳曼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说完，用手捧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赵若无奈道，“人已经走了，留点眼泪下次在她面前哭。”
赵若也没想到杨琳曼会这么决绝，哪里有亲人来探亲看一眼就走的。但他不太会安慰人，特别是这种小朋友。
他自己都没有被哄过，爸死的早，就一个妈，还专门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赵若从小就是被邻居家带大的，长这么大谁哄过他？
赵若觉得憋屈，头一次关心他的人，还是前几天遇见的杨琳曼，问他怎么穿得这么少。他母亲看满眼都是傅家的那个孩子，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他过生日，他母亲都不回来一次。
他们都骂他不孝顺，一点都不为他母亲考虑。
考虑你妈呢？
赵若想，他妈的不就只会赚钱吗？那就让她一直赚好了，死在傅家算了。
第157章 ：绝食
杨琳曼仓促地回到家里，发现脸上的眼泪都没有干。
林奕已经等候她多时了，“回来了？”
“嗯。”杨琳曼趁着他看不见，抹掉了眼泪。
“这么快？”
“不是什么大病，拿了几副药就回来了，我已经把他赶回家了。”
杨琳曼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她便听见报纸被人放下的声音，然后林奕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男人鼻梁上架着金属镜框，黑色的高领毛衣将他性感的喉结全部藏了起来，他伸手抓着杨琳曼的脖颈，揉捏了几番。
杨琳曼有些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
男人逼近她，在嘴唇即将相碰的地方停了下来，低沉道：“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过不能把其他男人带到这个房子里来，但杨琳曼没听。
杨琳曼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她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也没心情去解释，脑袋里乱得不行 。
这是她的第一次示弱，杨琳曼从来没和人道过谦，她过去总觉得是别人欠她的。
林奕不由得一怔，声音也跟着温柔了几分，注意力全被杨琳曼现在的状态吸引了过去，“你怎么了？”
杨琳曼转头，声音嘶哑道：“没什么。”
“前几天的答复，我可以晚点告诉你吗？”
“随便吧，”反正杨琳曼现在还得靠他养着，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有钱就行，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她能奢求的。杨琳曼突然看开了，就像过去，至始至终陷进去的只有她一个啊，傅夺哪里喜欢过她。
林奕分明在同情她，所以才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而他说话的模样像又恰恰像极了那个人对她的温柔，让杨琳曼感觉脑袋胀痛。
杨琳曼发觉自己弄错了一件事情，傅夺对她的好其实其实是出自对她的同情吧。
她那么粘着他，渴望着得到他的爱，像个跟屁虫一样。傅夺大概……是不需要感情那种东西，所以就随便施舍了……
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杨琳曼伸手抱着林奕的唇，发狠地吻了起来。
林奕有点懵，但是又没办法招架得住一个女人这么热情的邀请，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解决过那种事，两副身体很快纠缠在一起。
做完之后，杨琳曼趴在枕头上，“你怎么不抽烟？”
林奕身上总是习惯有着一股烟草味，可是进屋这么久杨琳曼都没看见他碰过烟。
林奕怕二手烟对她身体不好，所以不想在她面前抽烟，杨琳曼之前就是跟着自己总是闻多了烟味，所以咽喉不是很好，看过几次医生，甚至到后来还偷偷地学他抽烟，学得有模有样。
杨琳曼主动去搜刮林奕裤子里的烟盒，果然找到了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自己抽了一口，放到了林奕的嘴巴里。
林奕原本不想张开，可两片薄薄的唇瓣碰到那人细腻的皮肤时，忍不住张开嘴让她把烟塞了进去。
杨琳曼命令林奕，“你背过去。”
林奕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转了一个身体过去，身后的女人不知所以的笑了起来。
竟然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林奕转过头，蹙了蹙眉。
杨琳曼趴在枕头上哭了起来，假装睡着了。
林奕用手轻轻地触碰她的头发。
杨琳曼的头发烫过，原先是直发，后来招待所的人说她像个土包子。那时候流行波浪卷，好像现在也一样，然后杨琳曼就存钱去做了。
以后年年都做。
按道理说这样经常糟蹋的头发，发质并不是很好，摸起来也不算柔顺，但是林奕摸得很顺。他坐了一会儿才走的，自始自终都没有发现杨琳曼哭过。
杨琳曼翻过身，仰着头，看着挂着一盏白炽灯的天花板，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她知道林奕有钱，但是要是她去找他要，不就说明她还是在意钱的吗？会不会让他感觉这是一场骗局。
她捂着哭得发酸的眼睛，找了之前一起工作的同事，希望她们能够帮她介绍工作。
“你不是早就被金主包养不干了吗？”
那人在电话里满是嘲讽，当初杨琳曼离开的时候可神气了，多少人羡慕啊，以为她真的就攀上高枝，山鸡变成凤凰了。
“我现在真的很缺钱，如果你能帮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杨琳曼哽咽道。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害怕，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尊严在钱的面前可以说一文不值。
杨琳曼现在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引以为傲的尊严可以这么快被她舍弃。
第二天，林奕走了，不动声色地离开的，也没有跟杨琳曼打声招呼，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的阿姨。
杨琳曼吃完早饭，赵若就给她打来了电话，焦急地问：“你可以来一躺医院吗？”
杨琳曼声音有些沙哑，也没什么情绪，开口道：“怎么了？”
“你弟弟昨天从你离开就一直不吃不喝，闹绝食说要见你。”
“闹！让他闹！”杨琳曼指节泛白，气得挂断电话就把手机丢到了沙发上。
手机发出一声声响，凹陷进了沙发皮里，然后又被弹了出来，最后平稳地躺在那里。
赵若差点被那边的吼声给震碎了耳膜，一只手扶着耳朵，另一只手举着已经被挂断电话的手机给杨真看。
“听到没有，你姐生气了，你觉得你这样就可以吸引你姐来？你也太幼稚了，还不如乖乖吃饭。”
他把饭重新端到了杨真的面前，杨真倔得很，掀开被子就把自己给全部盖住了，死也不肯出来吃饭。
赵若以为杨琳曼不会来呢，结果没过几分钟就看见杨琳曼提着包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
杨真从被窝里钻出来，兴奋地看着杨琳曼，满怀期待地喊：“姐姐。”
一个姐字还没喊出口，嘴巴被扇了两个耳光。
空气瞬间凝固，杨真睁大着瞳孔看着杨琳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泪顺着眼角留了出来 。
杨琳曼从来都没有打过他，这是第一次。他以前很害怕姐姐嫌弃他蠢，然后跟爸爸妈妈一样打他，他畏惧那个。
但好在姐姐从来没有说过那种伤人的话，也没有打过他，所以他尽量乖，不让姐姐烦他。
他也知道自己蠢，所以花更对的时间去克服身体上的多动症，还有痴呆。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实际上他做得不够好，不然姐姐也不会把他丢在这个医院里不管不顾。
第158章 ：自杀
杨琳曼也没想到自己过来，二话不说是直接扇了杨真两个耳光。她太生气了，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杨真脸肿得很厉害，他抬起那双猩红的眼睛，声音虚弱道：“姐，你为什么打我？”
他的声音发着颤，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把我扔在这里。”
“ 不见我，是不是……我让你很失望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少年白皙的手掌里溢了出来，他害怕杨琳曼会不要他。
杨琳曼对他的关心大多时候都是施舍，倘若连这点施舍都不愿意给予，杨真真的害怕自己一无所有。
杨琳曼掌心是痛的，她收回自己的手。
“为什么我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为什么当初你要跟着我出来，你就这么当爸妈的宝贝不好吗？非要跟我出来受苦出来拖累我，你是想让我欠你吗？”
“你……你别用那副眼神看着我。”
每次都是那副什么都听不懂看不懂的样子，她最怕这副表情了。
杨琳曼在身前挥了挥手，后退了几步，撞上装着医疗器材的手推车。
让她离开这里吧。
快点离开这里。
杨琳曼一点都不喜欢闻到这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费这么多心思养你，得到的就是你的这种回报吗？既然这样，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出生该多好！”
杨琳曼说完狠话，里面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她才离开病房没多久，听见里面传来类似金属器械掉在地上的声响。
尖锐的而又轻微的声音，最终还是被杨琳曼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
接着有人冲出病房喊救人，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朝病房鱼贯而入。
“止血钳！”
“快给他止血。”
慌乱的脚步声刺痛了杨琳曼的神经，她跌跌撞撞地转身，冲向刚才离开的病房。
入目的是白色的病床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渍。
杨真从床上摔下来，身边簇拥这几个护士。
杨琳曼走到赵若身边，“我才出去几分钟，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是我弄的啊，他…他突然往我手里抢，然后……”剩下的话赵若说不下去了。
杨琳曼闯进人群中，想把杨真抱了起来，但是杨真在其他人的手中，她看见他动了动唇，似乎在和她说什么。
姐姐，我以后不拖累你了。
……
杨琳曼瘫坐在地。
杨真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身体一旦受伤便很难止血。
他把手腕割了一条很深的口子，血流不止，最后被拖到救护室抢救。
到底是多么想死，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手，杨琳曼不敢想。
“对不起，对不起。”
杨琳曼半跪在地上，絮语道：“阿真，我带你回家吧。”
杨真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两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便被那妇人抓住了手。
“阿真，我是你妈啊！”
杨真有些害怕，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他不想看见什么妈他只想要姐姐，可是身后没有他姐姐的影子。
身体蔓延起一种莫名的恐慌。
“阿真，别怕妈在你旁边呢，啊！乖别怕啊。”
我不要我不要，杨真从心底抗拒着这样的接近，他只想要姐姐，不要爸爸妈妈。
……
杨琳曼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找她的父母，从她被抛弃出来的那一刻起。
她就和这对给予她生命的人，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血缘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廉价。
她用手指甲掐着烟，她戒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头一次对烟这么渴求。
赵若什么都不清楚，就和杨琳曼一样站在墙边，等着这个失去心智的女人回过神来。
杨琳曼打了一下午的电话，终于找到了当年丢掉儿子的杨家夫妇。
他们对外说自己只丢了个儿子，然后杨琳曼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儿子在哪里 。
他们激动得感激零涕，对杨琳曼说了几句大善人，甚至还想给她钱。
可笑的是，她们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是他们女儿，就连刚才见面，和杨琳曼握手说句感谢的话，便急忙进病房去了。
杨琳曼就来天台这边抽烟了，抽到神经麻木，也就彻底失去知觉了，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一些痛苦。
“赵若，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钱的话我过几天捎给你，我家里你不能住了，会被那个人说。”
杨琳曼喜欢做到面面俱到，这个时候还考虑如何安置赵若。女人说话的声音满是苍凉，和鲜艳的外表形成了两个度。
“那……你弟弟就交给他们了？”
赵若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身份，还有些隐隐担心那两个人对杨真不利。
杨琳曼指间架着烟，冷笑了一声，“我弟弟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只不过我不是而已。”
再说当初她弟弟跟他过来也是稀里糊涂的，从头到尾真正离家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现在杨真回去也没什么。
身边也没了可怜虫，杨琳曼真心觉得轻松了不少。
“你没事吧。”
“没事。”杨琳曼丢掉手指间快要燃烧到底的烟蒂，提着包快速下楼。
赵若急忙也跟着她下来了。
“回去吧，这都是我家事，米一个外人跟在我身边能帮上什么忙，我待会儿还要去工作。”
赵若：“哦，那……那有事一定要喊我。”
他起初以为杨琳曼和其他傅夺身边的情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个个视财如命，糟蹋自己。
偶然间，走进她，发现杨琳曼要比那些人强得多，至少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子，心里徒增了一些好感。
看着赵若走后，杨琳曼把病房里的杨氏夫妇叫了出来，跟她们讲了一下杨真的情况，把包里的病历本一下子放在他们的面前。
“他生了病，白血病，你们别哭。”
杨琳曼抬手道，神情也没之前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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