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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维奕凑近，以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要知道阿姨给我介绍的对象是你，上回就不说出差，白白错过了。”
三十好几的成熟男人，说完就退开了点，将分寸感拿捏得十分到位。
鹿梨有些脸热，一抬头就看到老师和师母那笑盈盈的，一副“我看有戏”的乐呵模样，不想扫了老两口的好兴致。
等回头再把话说清楚吧。
吃完饭，鹿梨要帮忙收拾，梁维奕就揽了洗碗的活，霸总洗碗的画面对鹿梨来说颇有些冲击性。
“我以为霸总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想什么呢。”
“助理不包伙食，都得靠自己。”梁维奕说完卷起袖子，套上老赵头那卡通围裙，往鹿梨跟前一站，“帮我系一下。”
鹿梨伸手给梁维奕背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就这功夫，门口又来了俩人，这一看，鹿梨微微僵住。
正帮忙提东西进门的傅盛京亦是同样愣住：“鹿梨……”
后面紧接着响起一道清脆女声，“别堵在门口啊，老师，师母，中秋快乐~”
岑瑜顺着傅盛京的视线看到了厨房里的一幕，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笑容甜甜，“学姐也在，这位该不会是学姐的男朋友吧？”
“不是。”
鹿梨否认得很是生硬，令岑瑜面容上浮起一丝尴尬，下意识看向另一位看起来霸总气息十足的当事人。
梁维奕却只关注鹿梨一个，轻轻推了鹿梨的肩膀，“这里交给我来就好，你去外面休息。”说完，才看向傅盛京和岑瑜的方向，“至于我和阿梨的关系，大概是我单方面追求而已。”
这话一出，原本感应到尴尬气氛的二老顿时笑开了花，而站在岑瑜身边的男人脸色骤然一沉。
鹿梨被师母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和傅盛京坐了正对面。
傅盛京的眼眸有些深，看着鹿梨，短短时间，又一次站住了脚跟。
他曾想过的失败颓丧，一次都没发生，而之后的每一次见，仿佛都在告诉他，她离开自己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小京，你怎么和岑瑜碰一块了，要赶早点，还能吃上小鹿带的大闸蟹。”师母看着傅盛京，想到以前两小的一块上门蹭饭的情景。
当时还以为两人能成，可惜啊，拖了这么多年，小鹿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才动了撮合小鹿和维奕的念头。
岑瑜有些娇羞地挽住傅盛京的胳膊，“师母，不是碰巧，他是我男朋友，和学姐同一届，原来还是一个公司的。”
师母怔了下，目光从岑瑜移到了稍显沉默的鹿梨身上，眼神里有一丝心疼，朝在客厅找老花镜的老伴喊道，“老赵，还真叫维奕洗碗，赶紧的，去换过来，让维奕过来一块喝茶。”
鹿梨有些坐不住，“师母，我今天还有事……”
正想要逃离，却听到一直没说话的傅盛京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带上次说的小男友。”
话落，傅盛京余光里看到走过来的梁维奕，竟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恶意。
“学姐交男朋友了啊，你见过了，长什么样？我之前就一直想，得什么样才能摘下学姐这朵高岭之花，快跟我们说说。”岑瑜一脸小女生的好奇，娇娇的声音温柔如水，缓和了此时的场面。
傅盛京却罕见的没有搭茬，气氛再次down到了冰点。
“小鹿事业心重，我和老赵一直担心来着，这个年纪交交男朋友也很正常，要是作数，就带过来给师母瞧瞧。”师母像是没察觉似的，轻轻拍了拍鹿梨的手背，“年轻人么，多看看，多谈谈，找到合适自己的才好。”
这当着面偏心眼的话，让鹿梨禁不住咧了笑，“嗯，不过今天真的还有事……”
“我送你吧。”梁维奕开口。
鹿梨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却又不经意撞上傅盛京的目光，带着些许讶然和幽邃，那反常的样子，让她忽然有了一种荒唐的念头。
伴着那念头，惯性升起的一些希望，很快被鹿梨死死摁住了。
她已经做够梦了。
“学姐还在生我的气么？”岑瑜却忽然道。
像是做了某种重要决定，岑瑜看向鹿梨诚恳道，“我知道学姐为公司付出了很多，因为我入职的事，和盛京有了矛盾，如果学姐离开盛京的导火索是我，我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对设计同样充满热忱，学姐就像是标杆，所以我才会加入盛京。”
“盛京……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成为对手，也一直想让你回来。”
“你叫岑瑜。”梁维奕像是确认。
岑瑜不明地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八卦杂志上看到过。
梁维奕笑了笑，轻描淡写，“赵叔说有个像小鹿的学生，别人的眼光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不太像，小鹿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她不喜欢谁，直接摆臭脸告诉人家了，哪还会往上凑。”
正摆着臭脸的鹿梨一愣，颇无语的收敛了下，瞪了他一眼。
梁维奕瞧见她的反应，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脑袋，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岑瑜，莞尔道，“什么后生可畏，言过其实了。”
小剧场：
岑瑜：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第十七章
SNS时装周定在十月中旬，时间所剩不多，鹿梨忙得根本顾不上那些爱恨情仇。
而高定的魅力在于细节。
鹿梨在设计上卯足了劲，从方案、版师到面料、模特……一路亲自盯过来。
用苏溪的话说，鹿梨就是那种越到考试关头越兴奋的变态。
时装周当天。
秀场的顺序，ali在盛京之后，中间隔了两个品牌，排在倒数第三场。
前面是齐聚名人、各大媒体以及时尚买手的时尚盛宴，后台忙如乱麻，气氛紧张。
高悬的大屏上正播放着盛京的秀《云堑》，模特们身穿同一系列的成衣，走向T台。
舞台上的灯光从幽暗渐渐幻化出光影，交织流彩，故事就在这片密林与缭绕的云雾间缓慢上演。
鹿梨站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T台，模特自信地展示身上的时装，如同山野精灵，曼妙灵动，从舞台到服装，都让人耳目一新。
偏欧式风格的夸张妆容与造型，让东方面孔的模特们驾驭起来有些吃力，但好在撑住了，打破了既定印象之后，一种别有风情的美。
“那位岑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苏溪站在鹿梨身边，看着这场秀，给予了肯定。
“世俗的偏见要不得。”鹿梨笑了笑，“能够摘得百向奖，实力不弱的。”
何况还这么年轻。
鹿梨看着现场的反应，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
盛京这个品牌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但她从未想过要独占它，像现在这样，由新趣的组合碰撞出来的火花，和无限可能，才是最难得的。
“可岑瑜才加入盛京没几个月吧，这场秀就让她做主设计，傅盛京也太敢了吧。”苏溪皱了皱眉
余岚在她们背后幽幽道：“你们忘记网红小妖狐了么，有什么不可能的，傅大少爱跟谁玩跟谁玩，谁也不能耽误老娘干绩效！”
鹿梨和苏溪一个激灵，立马收心干活。
模特们已经换好了时装，化妆师飞快检视过她们的妆容，工作人员谨慎地调整模特出场顺序，大家都在抓紧最后时间，企盼做出最完美的呈现。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发生的。
最后换好衣服的模特一声惨叫，顷刻吸引了后台所有注意。
只见她身上的裙子腰线处划了一道，因为面料的缘故，整一条的痕迹清晰可见。
模特僵硬地杵在原地，左手死死握住右手，骨节紧张到泛白，而上面金属浮雕质感的G家戒指，就是罪魁祸首。
苏溪简直要疯了：“于丽丽，你的职业素养呢？！要求过不能戴任何饰品，你知道的吧，你知道你身上这套的价值吗！”
“对不起，溪姐，我刚走完上一场，我本来是要取下来的，没想到就划到了……我不是故意的。”于丽丽此时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
余岚看着上面那划痕，很是心痛，也很不理解：“丽丽，你不是刚入职的模特，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周遭的议论声和倒计时的紧迫，几乎能把人逼疯。
“对不起，鹿总，对不起……”于丽丽还在不断道歉。
苏溪厉声喝住：“一句道歉就要抹杀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和付出么，这是道歉就能了的事？”
“我……”于丽丽连一句开口赔偿也说不出来，她根本赔不起。
女生轻微的啜泣，和不住的道歉只能助长焦躁的情绪，所有人都知道，这套倾注了鹿梨心血的高定礼服毁了，在这节骨眼，造成的影响实在恶劣。
鹿梨从变故发生那刻，就一直没出声，眉头始终紧皱着。
而一直在后台刻意降低存在感陪着鹿梨的徐兮鹤，此刻站在她身侧，黑色口罩外露出一双紧皱的眉头。
这件礼服正是鹿梨《雅颂》这一系列的压轴。
连徐兮鹤这个外行都清楚，它对鹿梨来说多重要，要在不破坏整体和现场的短时内去做改动，有多难。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人，岑瑜和她的团队刚结束秀，而模特原本就是和盛京共签的一批人，已经有两个走到于丽丽身边安慰，“丽丽也是不小心，这种情况大家都不想的……”
“是啊，而且都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办法。”
“妆别哭花了。”
岑瑜身边的一名盛京的设计师见状，替鹿梨惋惜道：“真可惜了这条裙子，丽丽也真是，明知道这场秀对小鹿总来说很重要，怎么就不小心点。”
“小鹿总，有应急预案吗？”随即，她对上鹿梨，又话锋一转，“我差点忘了，ali刚刚起步，唉，新人么，总是没经验，就很容易出问题。”
这话说的，让ali的众人都不舒服，余岚直接呛了回去，“孙婧，怎么，小鹿总走了，你觉得你又能了是吧，你自己那点子破事盛京老人都清楚，小鹿总看你一个人在外漂的不容易，还给你留着职位，你用不用我给大家都科普一下你的‘功绩’。”
“什么功绩？”
“孙老师什么事儿？”
“是不是当年抄袭西班牙品牌，听说审到小鹿总那给发现的，直接重撸，这个算不算捶了？”
窃窃私语声传到孙婧耳朵里，后者恶狠狠地瞪了余岚一眼，“空口造谣，我可以发你律师函。”
“谁不发谁孙子。”余岚当即怼回去。
岑瑜则一脸关切地看着鹿梨，“学姐，要不要帮忙？”
孙婧闻言，立马拽了她一下，阴阳怪气地扔了一句“人家本事可大着，哪用得上我们呐”就走了。
余岚原地啐了口：“真晦气，搞不好这事就是盛京整的。”
于丽丽被她的气势逼迫得小退了半步，像是自知做错事一般，嗫喏不言。
可面对眼下这棘手的状况，众人又都泄了气，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焦躁。“那现在怎么办？”
“不能改，就添。”一直没出声的鹿梨在这时候，忽然开口，随即抄起工作桌上的剪刀和纱，直接蹲下来，在裙面上动起手来。
于丽丽看着面前半蹲着的鹿梨，眼神飘忽了一瞬，就迎上了她身后男人的目光，幽邃的，带着几分洞悉的锐利，令于丽丽骤然头皮一麻，下意识就躲开了。
“鹿总，到你们了，准备好了没有？”工作人员来催。
“好了。”鹿梨利落地裁断收尾，站起身，微笑示意模特们放松，“上吧，姑娘们。”
气氛恢复如初，周遭的嘈杂预示着这场秀正式开场，鹿梨和苏溪站在最前面，做最后的检视，送姑娘们一个个上台。
徐兮鹤站在最后，恰好在于丽丽的身边，看着高挑的姑娘又一次深呼吸，他微勾了勾嘴角，“放轻松，情况不会比刚才更坏了。”
于丽丽一怔，目光再次相对。
徐兮鹤垂下眼睑，轻描淡写：“除非你想赔上你的职业生涯。”
于丽丽猛地攥紧了手心，须臾，又松开，伴着催促声，回头看了男生的方向一眼。
明明看上去人畜无害，在那一瞬的气息却那样慑人，又快的像是错觉，但那眼神一直如影随形――她不敢赌。
于丽丽压轴出场，令在场有些许激动。
在欣赏过风雅颂的盛唐风采后，那如梦似幻的水光蓝与低调奢华的金色系交织，大裙摆迤地，腰身处硬朗的金色花枝停着翩翩蝴蝶三两只，飘逸灵动，用立体褶皱以及层叠刺绣，堆造出动人心魄的美。
在所有的模特展示完后，于丽丽站在T台边缘请上了鹿梨，《雅颂》的设计师和模特们一起走到台前谢幕。
镁光灯下，鲜花和掌声环绕。
鹿梨的眼前是一片白，脚下走的路，都是实现梦想的征途，踩着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
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直到，她在云端尽头看到了徐兮鹤。
他静静地站在T台下，舞台的灯光照不到他，但却自带让人无法忽视的光环，无声做了口型，令台上的鹿梨一瞬笑靥如花。
所有的紧张不安和失重感都烟消云散。
第十八章
时装周期间，各路明星的美照和通稿轮番霸屏，台上走的，和台下看秀的，争相斗艳，如同一场狂欢。
其中最火出圈的，是选秀出道又演了爆剧的新晋小花吴雅卓，一身超仙的人鱼裙，贴身无痕的设计和鳞片闪闪的效果，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到极致，直接带着品牌方盛京一块上了热搜。
三个词条的火爆程度，盛京赢得无比风光。
相较之下，ali虽然很好的完成了秀，但却连预料之中的小水花都没能漂起来。
就好像在诸多品牌里，泯然于众。
意向询问的顾客寥寥无几，唯一对压轴的礼服裙有兴趣的，也因为裙面上补救过的痕，而另投别家。
鹿梨从时装周回来，就钻进了摆满时装的房间，多数时候一言不发，对着亲手制作的裙子，一坐就是一天。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缺乏展示的机会，所以每一次机会来临，她都尽可能的抓住。
就好比这个秀，人力，物力，倾尽心血……眼前的华服，就像是映证了个华而不实的梦。
从ali成立到脱离盛京独立运作，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甚至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没有人一开始就能做很好，你把自己的目标定太高了。”苏溪走到她身边，宽慰道，“你说过，不管结果怎么样，享受过程最重要，怎么自己反而走不出来了。”
鹿梨没有回应。
苏溪叹了口气：“大家都很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的鹿梨有了点反应，看向苏溪，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开口而微哑，“跟大家说都辛苦了，接下来放几天假吧，工作室留我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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