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梨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带了三分痞,十分真心,“让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这霸总发言,但苏溪忍不住想鼓掌,也十足诚恳道,“那小鹿总年底发布会请加油~”
“好的宝儿。”
两人互相逗笑,徐兮鹤踩着那声宝儿进来的,忍不住瞟了一眼苏溪,后者顿时一个激灵,把腻在她胸口的鹿梨给掰正了回去,指了指徐兮鹤,“你真正的宝儿来了,臣妾告退。”
鹿梨老脸一红,秒恢复弟弟面前该有的正经。
徐兮鹤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了起来,“说事。”
对面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徐兮鹤听得皱起了眉头,“这是性骚扰,性别都是男,你问我?”
已经要走出办公室的人听到那名字,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眼巴巴地盯着徐兮鹤,“周焱他……怎么了?”
“他问我,他一个朋友在健身房里被男人摸了屁股,但不能保证他百分百故意,问有什么方法验证。”
徐兮鹤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看到面前一道飞快闪现的残影,以及空气里飘来的一个“操”字余音。
“周焱去健身房,是因为苏溪喜欢肌肉男?”鹿梨问。
徐兮鹤点了点头。
鹿梨想到苏溪刚才那不淡定的样子,挑了下眉,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向徐兮鹤,“周焱刚才到底跟你说的什么?”
徐兮鹤一副姐姐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的表情,噙着笑:“代课的私教老师对他动手动脚,两人动了手,好在健身房里有监控,他嫌丢人,让我过去接他。”
“然后你让苏溪去?”鹿梨诧声,想了想周焱那娃娃脸以为盼来徐兮鹤,结果等到苏溪的社死画面,不知道周焱什么时候得罪的他,太凶残了。
徐兮鹤露齿一笑,毫无愧疚:“正好让溪姐验收下成果。”
晚上徐兮鹤送鹿梨回家,到了楼下,徐兮鹤勾着鹿梨的小拇指,“不请我上去坐坐?”
路灯的光有些远,蒙着薄薄清冷的一层,将男生眼里的光,衬得分明,鹿梨看得心尖一颤,“这么晚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我喝杯咖啡就走。”徐兮鹤退一步。
鹿梨看着他这讨价还价的,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想到苏溪给他讲的笑话,徐兮鹤愣了愣,开始追问她笑什么。
鹿梨摇头。
但架不住徐兮鹤挠她痒痒。
她左躲右闪,最后被人抱了个满怀,男生的下巴颏轻轻抵着她的头顶,身上清爽的味道传来,大有不说不休的架势,只好无奈地含糊道,“那个,男人说,喝杯咖啡就走,和在床上说我们纯盖棉被一样,不可信。”
徐兮鹤呛咳了一声,乌黑明亮的浅褐色眸子盯住了鹿梨,“姐姐懂得……真是太多了。”
鹿梨耳根有些烧,一头扎进他怀里躲了那道滚烫目光,感觉到他胸口处低低的共振,脸上更烫,“不许笑了,走了。”
徐兮鹤把鹿鹌鹑从怀里扒拉出来,正要讨最后的亲亲,忽然被楼道阴影里钻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喂狗粮就算了,杀狗就有点过分了。”女人海藻般的长卷发此刻看上去耷拉着,活脱脱像是个女鬼出笼,幽幽怨怨瞪着二人。
“你怎么藏那里,一声不吭的。”鹿梨也被吓一跳,看清楚是夏栖言才松了口气。
夏栖言又幽怨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们能很快,谁成想呢……我一礼拜没洗头。”
“……”
鹿梨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两瓶伏特加,另外地上还有一白色塑料袋装的各种酒,多年密友,一眼看出她遇着事儿,就让徐兮鹤先回去,自己把人领上了楼。
夏栖言这一礼拜过得非常颓丧,听话的小狼狗忽然琼瑶了,出场都要自带BGM,原本玩得好的弟弟们齐齐失踪,拜菩萨都在门槛那摔了跟头……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周亦礼回来了。”夏栖言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往后仰躺,盯着吊顶的灯忽然道。
“嗯?”鹿梨正在厨房熬醒酒汤,冷不丁听到,看向沙发那的夏栖言,也就理解她今天的行为了。“他终于舍得回国了?”
夏栖言闷闷地哼应了一声。
好像隔了一层纱,又像是隔了一辈子的青春,浮现在眼前。
少年被风吹得鼓起的运动服,塑胶跑道上奔跑的矫健身影,瘦瘦高高的,因为酷爱运动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的样子,比夏日里炽热的阳光还灼人。
“他和他未婚妻一块回来的。”夏栖言阖了眼,用手捂住,“当初一声不吭跑去国外,也是因为她。”
“栖言……”
“我知道,他当初选择了她和自己的前程,放弃了我呗。”夏栖言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但凡他说一声,我……”
她说到后面有些说不下去,打开了一瓶酒,“把那几年的我当成傻子一样的耍,鹿梨,我现在都不敢回头看,太蠢了……”
周亦礼这人,是傅盛京看了都要说声渣的程度,比起鹿梨苦闷的暗恋,夏栖言曾短暂拥有过,她永远记得夏栖言当时向她宣布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也记得短短不到一年,就变成杳无音讯的存在。
后来,同学群里流传着各种版本,一些男生暗暗酸讽周亦礼出国吃上了软饭,为此,夏栖言还和那些人大吵了一架,彻底断了联系。
鹿梨用手机登了好久不用的某通讯软件,看到了同学群里周亦礼发出的电子请帖,以及她之前喝多发的朋友圈截图,不少同学来打听她和傅盛京的近况,还有十分钟前,傅盛京的访客记录。
“……”
很快,大概是怕她看不到,周亦礼又私下给她发了一份,还特意点明请傅盛京当伴郎,希望她能参加,而对话框顶部一直出现的提示似乎又说明了对方此刻的纠结。
“他问你去不去。”鹿梨看着那半天才发过来的消息,扫一眼就翻面盖在了茶几上,“他不配。”
“干嘛不去。”夏栖言一口闷尽了酒杯里的液体,被辛辣刺激得差点飙泪,“我得去看看呀,她长什么样……我输她输哪儿了。”
不等鹿梨开口,夏栖言又倒满了一杯,自顾说着,“他那时候出国,我总以为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想放弃我,那肯定是哪里不行了,比如说得了绝症,不想让我知道,一个人在国外忍受治疗,我都想过要挨个国家去找他的墓碑了。”
鹿梨听得哭笑不得,但看着夏栖言眼眶里闪过的水光,轻轻搂住了她肩膀,夏栖言顺势钻进了她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电子请帖还是他俩的婚纱照,你说那浑蛋怎么还能那么帅呢,一定是P图的。”夏栖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还找傅盛京那给那女的定制婚纱……他结婚了,新娘是别人……圣诞节没有圣诞老公公了……”
“我一直以为是我哪儿错了,他不要我了……我帮他想了好多好多的借口,就是不想相信,前一天晚上还在互道晚安的人,就这么扔下我了。”
“我想不通……”
她说得颠三倒四,也可能是喝多了,过去打开了过去回忆的阀门,放纵自己沉溺其中,宣泄着埋藏多年的不甘和难过……
鹿梨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回想起来,她,夏栖言,周亦礼和后来转学来的傅盛京,一起经历过高考的革命情谊,曾经多么要好,现在就有多么讽刺。
在那段暧昧懵懂的时光里,周亦礼渣得道行颇深,直到出国夏栖言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备胎选项。
抱着鹿梨哭得差点厥过去的夏栖言最后还不忘抓着她,让她给自己做一套前女友战袍,叨叨着一定要惊艳四座,艳压群芳那种。
鹿梨都应了她的,安抚着,女生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小兽的呜咽,像是被撕裂成两个,一方不停地劝说放下往前看,另一方却被过去捆绑,压抑得越深,爆发出来就越狠。
而周亦礼的请帖,堪比空投。
小剧场:
鹿梨:除了战袍,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夏栖言:哪儿能借个孩子,最好五岁左右谢谢。
鹿梨:……
第三十八章
夏栖言哭累了,借着酒意睡了过去。
脸上用头发捂着揉过,想蒙住脸挡去狼狈,可遮不住满身的绝望。
鹿梨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人,帮她把头发捋了捋,露出底下憔悴苍白的脸,两眼红肿像是核桃,泛起一阵心疼。
她把人挪到了自己的床上,听着她梦呓似地问为什么,那些年的不甘早已化作执念,也许追逐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答案,可偏偏是迟来的,再无意义的答案。
“疼……”夏栖言蜷缩着,无意识地呢喃。
鹿梨回过神,给她眼睛敷上了,又帮她掖好被子。夏栖言最爱漂亮了,要是肿厉害了,明天准保哭得更伤心。
冰袋的冷让夏栖言打了个颤,分不清底下淌出来的是眼泪,还是冰袋化了的水。
鹿梨坐在床边,看着夏栖言走了神。
那时候的夏天似乎很漫长,暑假的到来和期末考让人又紧张又期待。
周亦礼是校田径队的,长胳膊长腿的,阳光帅气,夏栖言总要拉着鹿梨穿两条走廊,再绕过篮球场去田径场给他送水。
某一天,英语老师拖堂晚了点,鹿梨去找夏栖言汇合,路过篮球场就被砸了,准确来说,在篮球砸到她的前一秒,她先昏过去了。
男生抱着她去医务室,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后来医务室的小赵医生说是低血糖,男生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鹿梨恢复意识的那一秒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俊挺的侧影,扑面来的干净清爽,还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再后来,她被夏栖言拉着去给周亦礼的比赛加油呐喊,在路上被人拦住了去路。
“鹿同学。”
“不记得我了?”
“你碰瓷我篮球的那个。”
男生又高又帅,笑容里却带了点痞气,直接给颜狗鹿梨来了个正面暴击,鹿梨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总要感谢下救命恩人吧。”
“啊?”
“请我吃饭吧。”
鹿梨被男生挟带着走了,彼时鹿梨还不知道即将陷入一场遥遥无望又刻骨铭心的暗恋,而傅盛京刚和家里的老头闹翻,被断了生活费,没皮没脸地赖上了鹿梨。
最后的高中日常就是在成堆的习题册里,鹿梨陪着夏栖言去看周亦礼训练,然后,夏栖言再陪着她去看傅盛京打篮球,痛并快乐着。
有时候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交汇,一个不经意的碰触,都能带来久久的悸动,为了偶尔能得到的一点糖屑,周而复始,越陷越深。
手机嗡嗡震颤,打断了鹿梨的回忆,她把冰袋取了,夏栖言已经睡沉了,眉头还紧锁着,并不安稳。
她悄悄阖上门,走到了客厅。
徐兮鹤问她睡了么,看到她的回复,很快又发来一段语音。
鹿梨点开,男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一首好男人送给你……”
伴着一声短促低低的轻咳,像是清了清嗓子。
“?”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绝不会像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好男人不会让等待的情人心越来越慌,孤单单看不见幸福会来的方向……”
鹿梨听完,扑哧一下就笑了,徐兮鹤五音不全但全程找调的努力,让鹿梨嘴角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像拨云见日,驱散了笼罩在心头那片阴郁。
那条一分钟的语音很快就被撤回,企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发来了一段笑话。
“我听到了。”鹿梨的心情好了许多,有了和徐兮鹤开玩笑的心思,“唱得很好,下次不要唱了。”
徐兮鹤发来一个猫咪委屈的表情包。
下一秒,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还不睡?睡不着?”
“嗯。”
“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鹿梨都能想见电话那头徐兮鹤说这话时候N瑟挑眉的样子,她轻轻扯了嘴角,“嗯”了一声。
“丑小鸭生下来很丑,谁都不喜欢他,他从小被其他鸭子欺负,他无奈离开了妈妈,独自流浪,遇到狂风、暴雨、猎狗…… 但丑小鸭没有畏惧,他顽强拼搏,努力学习,最终,人们发现,他虽然不好看,但还挺好吃的。”
“还有呢。”
“……小红帽杀死了狼,在集市上卖狼皮……”
鹿梨问他:“有人说你的笑话很冷吗?”
“没有。”徐兮鹤答得很快,一般也没人有这个荣幸,“只有人告诉我,不能让女孩子伤心,要哄。”
鹿梨微怔,随即勾起了嘴角:“你这一套套的,到底从哪儿积攒的经验?”
“姐姐说错了。”
“诶?”
“就算是哑巴,遇到喜欢的人,也会努力比划手脚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只是用心和不用心的区别而已。”徐兮鹤一笑,合上面前老六亲著的爱情大宝典,直接进阶。
这一晚,鹿梨枕着徐兮鹤讲的那些冷笑话进入梦乡。
而有些人,自从峰会结束后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盛京公司内部,这两天的气压有些低,一开始的起因是损失了一名客户,是亚太地区某个奢侈品服装的调研员,在和盛京接洽的时候出了岔子。
负责与对方接洽的是岑瑜,傅盛京破天荒地在办公室里冲着她发了火。
“MR钟在酒店里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最后给我打的电话,而你现在却没法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岑瑜默不作声,似乎有些出神。
傅盛京就是看到她这个态度,才忍不住发了火,他按捺着脾气下了最后通牒,“当时是你主动提出安排的,也是你说有信心拿下那块市场的,现在也该由你去挽回造成的损失。”
“对不起。”事情到最后,岑瑜也只有这一句,她现在……不能出国。
傅盛京看着她,眼底不掩失望。
直到他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秘书告知一位姓唐的客人找岑瑜,才让她出去。
来人是周亦礼的未婚妻唐静雯,先前在盛京定制婚纱,是岑瑜负责接待,今天过来是因为婚期将近,最后来试试婚纱。
然而唐静雯对费劲穿上的婚纱,并不满意,她的腰围比原先预量的大了两寸,勒紧了腰腹之后显得十分臃肿,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这跟我设想的不一样。”
岑瑜又走神了,满脑子都是徐兮鹤给鹿梨暖手的画面,是她从没见过的温柔。而她弹那首曲子,他直接离场时那冷漠至极的眼神……
“岑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静雯叫了几次,但对方的毫无反应让她隐隐冒火。
旁边的助理也暗暗诧异岑总监的反常,这两天像丢了魂一样,她连忙向唐静雯解释:“唐小姐,高定的婚纱每一寸,每个细节都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会存在些许的误差空间,但像这短时间内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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