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峥盯着谢宴礼发过来的那行字,已经顾不上看身旁程磊的表情了,他手一抖,很勉强地拿住手机:
【……那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吗?】
【当时加我微信也是因为她?】
谢宴礼几乎是秒回:【对,有十年了。】
谢宴礼:【加你微信也是看你们经常一起回家,抱歉。】
邵峥手一抖,手机从指尖滑了下去。
程磊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揉了一把脸,声音几乎有些颤,“那……那他当初怎么不追啊?”
京北一中是全京北最好的高中,除了名流明星二代以外,还有一部分可怕的群体。
他们从全国各地而来,成绩万里挑一,是天才中的天才,都是一中花大价钱请来的状元苗子。
他们中不乏十五六岁跳级考上华清和各大名校的。
以谢宴礼当时的情况,高二就可以不用去学校直接跳级高考或者申请海外名校了。
但是他一直读到了高三,正常参加了高考,最后去了和楼阮同一所的华清……
邵峥也是这么想的,他低头把手机捞回来,连屏幕上的灰都没拂去,直接就着沾了灰尘的手机屏幕打字:
【……那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追啊?】
邵峥和程磊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学校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没有人会不喜欢谢宴礼。
谢宴礼要是那个时候追,还有周越添什么事啊。
虽然那会儿楼阮整天追着周越添跑,但他们都觉得,谢宴礼要真追,必定可以。
第84章 她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春天的诗
华跃生物。
谢宴礼坐在办公桌前,抬眼看向窗边。
钢铁森林,高楼林立。
天气似乎很好,和他初见楼阮那天一样好。
京北一中的梧桐树,绿得浓郁枝叶,斑驳的光影,玲珑小巧的少女。
很不巧,第一次见她,就遇到了她被表白。
京北一中宽大的白色短袖校服衬得她白皙乖巧,她抱着画本,面对的是怀揣恶意的表白。
【反正周越添也不会选择你,你天天跟着他跑有用吗,不如和我试试?】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皱眉。
但她没有。
她抱着画本的手臂纤瘦而漂亮,斑驳的光影映着她的瞳眸,那双被映成琥珀色瞳眸的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人,软甜的嗓音平稳从容:
【我没有在等着被他选择,我不是等待着被选择的客体。】
【我不认识你,不会和你“试试”,再见。】
谢宴礼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当时还只是觉得有趣。
她不是被选择的客体,她是选择周越添的主体。
她心里很清楚,她才是第一位。
她不是被选择者,她是选择者。
虽然在别人口中是她追着谁跑,但她自己似乎很清楚,他们之间,她才是主导者,主导者可以选择追着跑,也可以选择随时抽身离去。
那个时候,她越过那人,抱着画本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了头。
繁郁的绿枝下,他看清了她的脸。
斑驳的光影像金色的蝴蝶,在她脸上游曳。
明明只是简单随意的一瞥,他却觉得强烈的宿命感接踵而来。
她是浓郁绿意里玲珑小巧的白,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春天的诗。
春风拂过她发丝,那一刻,他心底的金色蝴蝶迷失于春日的玲珑诗篇。
第二次见她,还是在同样的地方。
露天体育场的台阶上,周围到处是三三两两坐着的人。
她提着画本在树荫下坐下,拿着画笔的手指葱白漂亮。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有三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出现,她收起没画完的画本,起身和他们一起走了。
那个时候,谢宴礼静静看着他们,第一次见到周越添。
她和他并肩走着,那张白软乖巧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外表乖巧娇小像只小猫,但内核却十分强大。
在那一刻,谢宴礼是有些窃喜,他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他知道。
好像他们之间有了秘密。
也是在那一天,从不和人比较的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背影,认真地比较着他和周越添。
仅仅只是外貌上的。
至于其他,他自信不会输。
在后来,他在一中大大小小的角落,见到过她很多次,也听到过很多次她的名字。
听得最多的就是,别,追不上,她喜欢周越添,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但还是有人尝试。
谢宴礼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听着他们的笑闹声。
【都说了她喜欢周越添,让他别追,他还不听,非要去听人家亲口说一句有喜欢的人吗?】
手上的书页哗啦啦划过掌心,谢宴礼看着窗外逐渐枯黄的树叶,心底不断重复那句话。
――非要,去听人家说一句有喜欢的人吗。
面对怀揣恶意的告白,她会说我不认识你,不会和你“试试”,再见。
面对真心的告白,她会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谢谢你。
前车之鉴,皆在眼前。
是谢宴礼又怎么样,谢宴礼也会畏怯,畏怯那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了。”
他害怕,害怕也会其他人一样,得到一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他是比其他追求者更了解她的人。
她是选择者。
他决定等,等一个最佳时机,等她抽身离开,等她――
选择他。
他想了很多办法,试图让她看到他的办法。
她似乎也看到了,她似乎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可她仍然没有抽身离开。
她仍然,会对着周越添笑,仍然会在有人问出尖锐问题的时候,坚定地选周越添。
曾经有人原话转述给他:
【这个谢宴礼很出名啊,好像全校女生都喜欢他,软软妹妹,你不会也要抛弃我们越哥喜欢他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喜欢周越添。】
他们调笑着说,原来也不是全校女生都喜欢谢宴礼啊。
他们以为他不会在意。
其实他在意死了。
他不要全校女生喜欢,只想要她的喜欢。
她什么时候才能抽身离开,看向其他人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要等,要耐心地等。
谢宴礼修长冷白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看着窗外奇形怪状的云微微偏了偏头,漫不经心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这才垂下眼睛,回复邵峥的消息:
【你不是知道吗,你们以前问过她的。】
回了一句后,他又切出来把刚刚拍下的云发给楼阮:
【漂亮的云,分享给夫人。】
-
医院病房里,邵峥和程磊两人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句。
邵峥看着手机屏幕,“什么啊,问过她什么啊?”
谢宴礼这消息怎么回得莫名奇妙的。
“不知道啊,”程磊也是一脸茫然,“你再问问。”
邵峥:“?”
程磊抿了抿唇,“你都问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了。”
邵峥沉了口气,下意识打了个问号,又赶紧删了,重新打字:【什么啊,问过什么?】
这是谢宴礼,这可不是他的沙雕队友!
可不能给他随便打问号。
谢宴礼这会儿好像很闲,消息回得很快,还是两大段:
【你们一起回家的不是有个姓程的?他当时问过她,说什么,这个谢宴礼很出名啊,好像全校女生都喜欢他,软软妹妹,你不会也要抛弃我们越哥喜欢他了吧?】
【她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她只喜欢周越添。】
邵峥手一滑,手机再次从指尖掉了下去。
他蓦地转头看向程磊。
程磊死去的记忆忽然被唤醒,他张了张口,觉得匪夷所思,“我确实问过,这是我原话,他还在这儿装模作样说什么说什么啊,记得这么清楚!这就是我原话,一字不落!”
第85章 买花的事,您其实可以交给我们
邵峥默默把手机捞回来,“不是,你什么时候问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谢宴礼怎么知道的?”
“你在啊,你当时就在旁边打游戏,你自己忘了!”程磊回想了一下,“就在篮球场那边,挺多人的,应该有谁和他说的吧。”
邵峥拿着手机:“……真一字不落?”
程磊确认道:“一字不差。”
邵峥拿着手机往后靠,靠在后墙上叹气,“我的妈耶……”
“他竟然能把这个记得这么清,”邵峥靠在那儿转头,“兄弟,你们家这么多年平平安安,多亏谢总高风亮节啊。”
程磊神情也有些复杂,“我那会就是随口一问。”
实在是那段时间他们听到太多次谢宴礼的名字了,学校里到处都有人在提起谢宴礼三个字。
什么家世啊,长相啊,成绩啊……
班上很多女生都在说他。
就连周越添都破天荒说了句,谢宴礼最近好像很有名。
所以那天打球看到,他就随口问了一句,谁知道谢宴礼能记十年。
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怕不是牙都咬碎了。
他已经从震惊到无语了……
刚开始还感觉不可能,怎么都不可能,现在一看谢宴礼说这个。
印象里神坛上的人被一秒拉下神坛,也变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邵峥手机震了一下,他抬起手,解锁屏幕去看。
还是谢宴礼发来的消息,是距离上一条消息两分钟后的消息,似乎是经过斟酌以后才发来的:
【那时候,很怕,也不是很想,听她说对不起,她喜欢别人。】
-
楼阮坐在窗边画画,她有段时间没提笔了,刚开始有些生涩,不过画着画着就找回了些感觉。
纯白色的手机躺在手边,轻轻震了一下。
楼阮放下画笔,拿起了手机。
――漂亮的云,分享给夫人。
她点开那张图看,的确是好看的云。
图片中间的云团像只飞跃的小兔子。
她眯起眼睛笑,抬起头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一样的蓝天白云。
只是没有图中那只小兔子。
她抬着头,还没回复,谢宴礼的消息又来了:
【下班倒计时了,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楼阮坐在窗边,春日里柔和的微风吹进来,她垂着眼睛,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一块草莓蛋糕?】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微妙又新鲜。
谢宴礼:【好。】
楼阮放下手机,低下头准备继续画画,刚拿起笔,她就顿住动作重新看向了刚刚被她放在手边的手机。
她垂眸盯着看了两秒,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拍了她平板屏幕上的线稿,发给了谢宴礼:
【今天画的。】
图片里的线稿,是只夜莺。
楼阮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好像喜欢夜莺,分享给你。】
-
谢宴礼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电梯口,戴了一天的口罩帽子,着实有些闷。
他抬起手轻轻拉了拉口罩,被裹在口罩里的唇微勾:
【夫人画技高超,观察细致】
他夸得真心,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
虽然只是线稿,但却仍然透着古典与华丽,让人忍不住惊叹。
面前的银色电梯门徐徐打开,里面的人见他要走,诧异地抱着文件道:
“谢总,这文件需要您签字……”
谢宴礼提着手机走进电梯,“放总裁办吧,我明天签。”
说罢,他在几个员工诧异地目光下在电梯中站定,看着外面的他们按下了关门键。
抱着文件刚上来的几个员工面面相觑。
他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过六点三十二,倒也不必这么准时下班吧……
-
谢宴礼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在车里等了。
车门缓缓关闭,男人语调漫不经心,“先去花店。”
司机低声说:“是。”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男人,轻声说道,“买花的事情,您其实可以交给我们。”
别说谢宴礼,就是京京小姐,也会有商家自愿送上商品供她挑选。
要是小小姐实在想逛街,他们也会做出清场,找到模特为她展示商品。
只是花而已……
谢宴礼靠在后面,似乎是笑了一声,“不一样。”
让人去买的,和自己去买怎么能一样。
只是张口说说,又怎么能表达心意。
司机一静,抬头看向了后视镜。
坐在后面的人轻轻拉了拉口罩,仍然没有露出脸来,他垂下了头,“我想自己去。”
“……是。”
黑色的库里南驶过京北最繁华的地带,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前。
后座的车门缓缓打开,男人弯腰下车,几分钟后,抱着一簇洋桔梗出来。
他重新回到车上,这才和司机说接下来去哪里。
被珠光雪梨纸包裹着的洋桔梗被捧在怀中,谢宴礼腾出手来看手机。
楼阮没有回复他。
他想了想,还是发消息给她:
【夫人。】
车子平稳地驶过路口,谢宴礼好好抱着那簇花,几分钟后等到了楼阮的回复。
楼阮:【……谢谢】
是在回复他那句夸奖。
谢宴礼微微歪头,靠在车窗上打字:
【戴口罩有点闷,申请摘下两分钟。】
楼阮:【??不用两分钟,直接摘了吧,你怎么还戴着啊】
谢宴礼耐心地回复:【车上有司机】
楼阮:【……摘了吧,被司机看看没什么】
顿了几秒,她又发消息来:【还有你的帽子和眼镜,也一起摘了】
谢宴礼终于摘下口罩,低低笑了声,又认认真真地回复:【好哦】
他抱着花,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继续发:
【快到家了。】
楼阮:【嗯。】
楼阮:【探头JPG.】
是他发给她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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