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走了,他和您之间的母子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们三个,都会受到伤害,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钟意以为自己很真诚,满含热泪,推心置腹。
可惜,吴珍红笑着不说话。
回去当晚,就捏了一个,钟意“不尊重长辈”的罪名。
全家上下沆瀣一气,把赖司砚叫回家里痛斥。
钟意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她太刚正不阿了,所以面对一个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不讲道理的泼妇,彻底厌恶到,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钟意不太清楚。
只知道那晚,赖司砚很疲惫,他告诉她,“不要强迫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去喜欢你……从今往后,你跟她不要有任何接触。”
钟意一直在较劲儿一件事,那就是让他承认,他母亲有问题。
他承认了。
她又执着地,想让他去解决矛盾。
或许是不安,或许是对家庭和睦的渴望。
因为不被赖家接纳,让钟意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全感。
以前,钟意觉得,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可婚姻和爱情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不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在钟意看来,就相当于,你买了一辆车,却没有上保险。
人生这条路,很短也很长,坎坷崎岖,充满了阻碍,也充满了诱惑,没有双方父母的保驾护航,就少了一层最强有力的,抵御风险的能力。
她越想和赖司砚永远走下去,越爱他,就越惶恐忐忑,惴惴不安。
不过后来钟意明白,一个花瓶,小心翼翼的捧着,知道会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才更折磨人。
倘若就那么打碎了,那也就碎了。
虽然很伤心很难过。
却安心多了。
因为不会再焦虑惶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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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疯子的世界无人能懂
孙君临是从钟意才刚崭露头角,就负责她的书画经纪人。
因为钟意的关系,赖司砚与之喝过几次酒,偶尔也会谈谈心。
孙君临是个很有思想,眼界格局也高的人,他曾对赖司砚调侃:“艺术总是愚弄俗人的判断,许多活着的时候戴满光环的艺术家,百年之后销声匿迹,甚至走到历史反面的有,而曾经穷困潦倒,咸鱼翻身的也有,这些事例告诉我们,如何平衡现世的利益和死后的声誉,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艺术行业的水深水浅,隔行如隔山,赖司砚不懂,不过能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至少钟意误打误撞,选了一个还算通透的运营人。
钟意一向也很通透,甚至把死生都看得很淡。
她认为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人生不要去设限,重在体验。
彼时赖司砚侧躺软榻上,支着额角笑她,“哦,比如呢?”
钟意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可以不火化,我死了,希望就像处理小动物一样,把我埋在一棵大树旁边,生前我从大自然获取能量,死后,我可以把能量归还于天地,滋养万物,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这才叫能量守恒。”
赖司砚扬起来眉梢,“你才多大,就这么豁达?”
钟意告诉他,“众生平等,我们和这个世界上的一花一草,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我们占领了地球,跑到了食物链顶端。”
赖司砚怅然,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么?
如果没有区别,那这些削尖了脑袋,不择手段,努力往金字塔顶端爬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钟意看待世界的角度,总是那么另类而特别,在这个为了蝇头小利,趋之若鹜的红尘俗世,她这一抹清泉似的存在,总显得格格不入。
大抵这也是为什么,赖司砚独独喜欢她。
因为跟她在一起,赖司砚可以忘记很多烦忧
那些利益角逐,那些勾心斗角,都是那么可笑而微不足道,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甚至泛不起一丝水花。
有时候赖司砚也会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应该那么自私,把这么一个充满灵性的姑娘,拉入浑水。
她是属于艺术的,不应该只属于他。
她应该去看星辰大海,而不是赖家那些不上台面,争名夺利的尔虞我诈。
在咖啡馆,赖司砚与孙君临喝完两杯咖啡,赖司砚才起身告辞。
孙君临把他送出来,走到门口,站住脚。
“搞艺术本来就是比较敏感的事,有些人昙花一现,一辈子可能也就一个好作品,少部分人天赋好,老天爷赏饭吃……很多事,不能勉强。”
夜色朦胧,星光惨淡。
赖司砚仰起脖颈,静静看了片刻。
才转过来身,对着孙君临拧起来眉宇,“那我非要逆天而为呢?”
孙君临怔了一下,“这……我也说不准,我觉得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赖司砚低头笑了,他摇了摇头,浅叹一声,俊朗的五官,带上一丝慵懒不羁。
“就不喜欢你们搞艺术的,跟我谈什么宿命论,我喜欢选择,而不是被选择,更不喜欢被命运安排。”
想到什么,又笑了笑,“不过她以前确实说过跟你异曲同工的话,觉得我是她的soul mate。那个时候,我觉得跟她很不合适,是以拒绝她很多次。”
孙君临抱着手,不禁感慨,“是吧,钟意是个被爱情剧荼毒很深的人,一直都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把婚姻看得无比圣洁,偏执,偏执到像个小疯子。”
赖司砚闻言睨过来,“孙总这话好像带上了我?”
孙君临何等精明,赶忙摆手,“没有没有,赖总别介意,我就随口一说。”
赖司砚眨了眨眼眸,语气平淡而沉静,“你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也只会和疯子相互吸引?所以,孙总说的也有道理。”
孙君临噗嗤一声笑了,“赖总是觉得自己也是疯子?”
赖司砚看他一眼,挑眉说:“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恨自己的至亲,我经常觉得自己内心病态且扭曲,那种撕裂感,无人能懂。”
“就好像一个苹果,你觉得表面新鲜没有疤痕,其实切开一瞧,里面千疮百孔都烂透了,这就是我……够不够疯?”
赖司砚平静地询问他。
孙君临被镇住了,张了张嘴。
实在没聊到,赖司砚突然说这些。
好半晌才问:“我很好奇你怎能平静地说出来这种话?”
“表面平静,内心在嘶吼,这就是我最扭曲的地方,”赖司砚笑,“因为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企业老总,总不能随时随地发疯,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要对自己狠,保持绝对理性,才能做最正确的判断。”
说完他抬脚就走,孙君临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赖司砚上了车,黑色私家车疾驰而去,他才回神儿。
看样子,这场失败的婚姻,对他打击也很大嘛。
*
陈俊宁借着来探望钟润山的借口,来到钟家。
钟意休息一日。
正捏着《太上老君清净心经》,眯着眼睛晒太阳。
最近陈俊宁一直在外出差,刚回来。
大白日的,不用问也知钟老师没在家。
谁叫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背着手,闲庭信步朝钟意走来。
看到她手里的书本,有些反感,不由分说一把抽走。
“看这种劳什子的玩意做什么?就那么有意思?”
钟意眼皮子眨了眨,这才坐起身子,扫他一眼,“爸爸不在家。”
陈俊宁丢下书,握拳轻咳,“那不太巧啊。”
说着,就很自觉走到钟意旁边坐下。
钟意今天穿了一身浅色居家服,衬的脸蛋儿颜色很淡,白皙透明,脖颈后方,靠近发根的地方,绒毛在日光下,毛茸茸可爱。
她低头喝咖啡。
见陈俊宁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有些好奇,“你……是找我吗?”
陈俊宁提了提眉梢,就那么瞧着她。
两人对望片刻,他才叹了口气,冷不丁说:“本来就没什么感觉,还天天看什么静心咒,你们这种搞文艺的女孩子,就得带点变态在身上才有利于创作,太正常,反而失了才华。”
钟意抿唇,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你才变态。”
说完站起身就走,丝毫不给陈俊宁留面子。
陈俊宁虽然说话直白,却也是实话,他摇头笑了笑,跟上钟意。
“我没说错啊,就说那个梵高的作品,热烈,扭曲,疯狂,病态,没有点儿大病在身上,能画成这样?事实证明,梵高就是有心理疾病嘛。”
他小心打量着钟意的神色,“你以前挺会孤芳自赏,怎么现在,向我们这种凡夫俗子看齐了?我帮你咨询过治疗师,人家都说了,这个世界上,有些职业,就是我这些正常人做不来的,因为太正常的人,内心世界就不够精彩……所以以后别再看这些经文了,只会压抑你的灵感……”
钟意听到这里,黛眉越蹙越深,终于忍不住站住脚,转丽嘉身瞪着他,有些炸毛。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疯子?!”
陈俊宁脾气超好,噗嗤一声笑了,他歪着头,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在乎世俗的眼光,别人不懂得欣赏你,我懂。想偏执就偏执,情绪化就情绪化,那怎么了?赖司砚他妈说你是疯子,你就自卑成这样?”
钟意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低头去看脚尖。
“嗯,”她转了转眼珠子,逆着阳光抬头,“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额——”
陈俊宁抬指挠了挠鬓角,回球打这么直,也就钟意能干的出来,她对没意思的男人,就是这么一针见血,不留面子。
让陈俊宁一个,在社会上好歹历练了那么多年,早就圆滑世故的男人,还真有些下不来台。
组织了一下语言,汗颜地回:“你怎么还跟小姑娘一样,问这种问题就不害臊?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才女,虽然性子吧,有那么一丝古怪……但就是古怪,才显得特别神秘……”
钟意看着他,认真地皱了皱眉。
“古怪在哪里?又神秘在哪里?”
陈俊宁搓了搓手,低下头来回踱步,踱过来踱过去,狭长邪魅的眸子眯起来,同时竖了食指——
“比如,你每次一个人坐着看星星看月亮,默默发呆,表面上云淡风轻,心思恐怕早就飘出六界五行之外了吧?”
钟意扬起眉梢。
然后极力否认,“我没有,你说话神经兮兮的,有点儿吓人。”
她快走两步,“别跟着我。”
陈俊宁叹口气,就不能推心置腹一次?
作者有话说:
赖司砚:我知道你是个疯子。
钟意:你才是疯子!
赖司砚笑:对,我是疯子,要不然,一起毁灭吧?
第15章
相爱相杀
前吴董事,也就是吴珍红女士,因为受不得这两年种种变故打击,近来精神状态不佳,不佳到需要看心理治疗师的地步。
用这个理由请赖司砚回家,还是瞒有说服力度。
近两年,外界对赖司砚诋毁颇多,从前那个深沉含蓄,斯文儒雅的形象,早就相去甚远。
现在的评价是什么,或许是城府深,算计,又或许是冷血,不近人情。
今日气温回升,暖意洋洋,花园内一派祥和。
直到身后脚步声传来,赖司砚目光才从远处抽离。
他尝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到孙斌身上,思索片刻才问:“怎么样?”
孙斌是负责吴珍红的治疗师,在阳城有些名气,心理学其实也并没有外界想象那么神秘,相比普通人,也就更会洞察人心一些。
这里指的,不是那些会点三脚猫功夫,就在网上分析这个,分析那个,故作专业之辈。
心理学分很多种类,应用心理学,需要通过咨询时长刷经验值,那自然越老越有资历。
孙斌简单说了一些吴珍红的情况,左不过是太闲了,尤其喜欢操劳的人,不能太闲,
两人浅聊片刻,孙斌突然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吴女士没有太大问题,赖总或许可以考虑做个咨询。”
赖司砚皱眉斟酌了会儿,“人心很复杂,孙老师也不见得看得准,与其做心理咨询,我还不如去参佛悟道。”
孙斌来了兴致,走进花园草坪,坐到赖司砚对面。
冷不丁笑了,“怎么说?”
赖司砚睇过来,“嗯,我年少时,别人说我悟性好,有佛缘。”
赖司砚咖啡送到唇边呡一口,须臾,撩起眼帘,“或许悟性确实不错,这几年,隐隐约约,能洞悉一些天数。”
大抵赖司砚说话太夸张,孙斌眯起来眼眸,“洞悉天数,那你,给我算一算?”
赖司砚看他许久,“财运,婚姻,还是?”
孙斌挑眉,“财运吧。”
赖司砚端详他一番,“你……”
他想到什么突然顿住,“生辰八字给我。”
对方噙着笑看过来,“85年4月11,农历,早8点吧,具体时间也不清楚,”交代完逗趣一句,“你算算咱俩是否有段姻缘。”
赖司砚颇沉稳,低头笑笑,“姻缘就算了,还是给你算财运吧。”
他扬了手,问身后李泽林,“纸笔。”
李泽林拿了纸笔递过来。
赖司砚铺好A4纸,略微沉吟,随后就捏着钢笔写写画画,别说对方,就李泽林都看愣了。
赖总什么时候开了天眼,竟然会占卜算命了?
赖司砚眸色认真,字迹清晰地落笔,不紧不慢写了两行娟秀钢笔字。
然后递给对面一脸好奇的孙斌。
“好了,您看看。”
对方垂头,只见三行字——
财运平稳,一夜暴富基本无缘。
上升空间颇大,还需抓住机缘。
切忌操之过急,否则适得其反。
三行字,完全概括了孙斌的一生财运,他福至心灵,沉吟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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