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墙上只剩勾萝,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衡清清抬手轰杀一只妖兽,急声道:“哥,伏灵掉下去了, 怎么办!”
衡守是知道龙幼安底细的, 手掌抵住胸口细细感受片刻,紧绷的神情缓和:“别担心,她不会有事。”
受龙契影响, 龙幼安死他死,龙幼安受的伤尽数会反弹到他身上,眼下他没死没伤, 那个女人肯定也没事。
龙幼安会救勾萝, 确实出乎他意料。
他以为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残留着邪恶的孽龙属性, 会见死不救呢。
从缺口处涌进来的妖兽越来越多, 勾萝摸出几粒恢复气血的丹药服下, 简单休整后, 从高墙一跃而下,加入战斗中。
衡守喊了声:“表妹。”
勾萝听见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 不过也仅仅一瞬又恢复如常, 她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叙旧的话等兽潮过了再说。”
衡清清惊讶于勾萝看见自己哥哥的反应,居然是这样冷冷淡淡的, 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眼下境况确实不适合叙旧。
厮杀了不知多久,有人突然大喊:“兽潮开始退了!”
勾萝看了眼天色, 天还未完全暗下去, 根据以往经验, 兽潮应该还会持续半个时辰。
但妖兽们确确实实压低脊背, 低吼着,开始往镇外退去。
跟以往一样,兽潮来的快,退的也快,转瞬间退进镇外密林深处。
桃居镇幸存者欢呼着、庆祝着劫后余生。
男女老少涌上来,关切的问勾萝伤情。
勾萝笑着摇头,指挥他们去修筑城墙,补充耗材,安顿伤者。
等一切有条不紊的安排妥当,她转身问衡守,“刚才救我的人是你们朋友?”
朋友?
衡守犹豫了一下,点头。
“抱歉,我……”
衡守知道她想说什么,往城墙缺口处看去,“她没事,不信你看。”
勾萝顺着视线望过去,刚才救她的人行动利落的翻过碎石,手里还拿着那把她掉落的砍刀。
龙幼安走到勾萝面前,将刀递给她:“喏,物归原主。”
勾萝惊疑不定接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人掉入兽潮中,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你真的没事吗?”
龙幼安被她吃惊的模样逗笑了:“我确定我真的没事,难道你想看我有事吗?”
“不不不。”勾萝一下红了脸,结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嘴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衡守的描述中,勾萝应该是个体态丰腴的小美女,可眼前的女子,蜜色肌肤,手臂紧实有力量,腰细腿也长,怎么就胖了?
衡清清将一切收入眼底,悄悄靠近衡守,“哥,我觉得你受到了冷落,心里落差是不是很大?”
以往的勾萝,心里眼里只有衡守,就算吵架,永远是示弱的那一方,两年不见,人瘦了美了,态度也变了。
心里落差绝对没有,衡守一直拿勾萝当妹妹看待,不过眼下见她对龙幼安比自己还热情,心里……
啧。
“能否找个地方,我休息会儿。”龙幼安笑着问。
“可以!去我家里吧!我让他们备好酒菜,给你们接风。”勾萝立刻道。
经历兽潮后桃居镇几乎变成废墟,幸好勾萝家损失不算惨重,还能腾出几间房。
龙幼安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
门一关,唇瓣发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门外,送完龙幼安正准备离开的衡守毫无征兆,也喷出一口血。
几乎下意识,他就明白,龙幼安出问题了。
转身狂敲门。
“喂臭虫,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如此好半天,屋内总算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放心,死不了。”
衡守觉得难为情了,冷哼一声:“我可不是在关心你,我是觉得受那该死的龙契影响,你死我死,我还没娶到璟妩,你别连累我。况且你要是交代在这里,简直笑死人了,你好歹是龙族,被低等妖兽伤成这个样子,真是没用。”
衡守吐槽完,屋里没什么动静,不过自己大脑却瞬间接收到指令。
衡守手指不受控制摸上自己腰带。
“喂你想干什么!”衡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满脸懵逼。
腰带应声落下。
紧接着是外衣,然后是中衣。
转眼间少年上身chiluo。
衡守终于慌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落在全身仅存的一条底裤上。
脸燥的不行,歇斯底里大吼:“龙幼安你不要太过分!”
这一吼,好歹给自己保全了最后的体面,手终于从底裤上挪开了,衡守以为这已经算惩罚,没想到,他的脚又不受控制抬起,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慢跑起来。
往外跑,正好撞上衡清清,衡清清瞪直了眼睛:“哥你疯了吗?脱光衣服干什么!”
“我、我热。”为了维护尊严,衡守艰难的挤出微笑,边跑边说:“刚才打的酣畅淋漓,我去吹吹风。”
衡清清眼瞅着,自己哥哥像个神经病,只穿着条底裤蹦蹦跳跳往外跑。
根本没脸追上去。
衡守一路跑,一路崩溃。
桃居镇不大,镇中到处都是清理战场的人,衡守最后竟然在一众哄笑中爬上高墙扎起了马步。
冷风瑟瑟,衡守迎风流泪。
直到半夜,衡守才感觉自己身上的禁锢松了,双腿早已发麻,他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松解关节。
好半天,直到身体没有发酸发麻的感觉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经过半天时间的休整,镇中凌乱的场面是没有了,不过残存的妖兽血腥味还能闻到。
他想赶回去和那个黑心的女人拼命,就在有所动作时,高墙下方突然亮起了火把。
昏黄的光,在漆黑的夜里尤为瞩目。
衡守探出脑袋往下看,一具具原本被丢弃在镇外的妖兽尸体又经人源源不断的运送至镇内,几人交头接耳,某个领头的黑衣人验货后,这些妖兽便被拉入黑暗深处。
衡守看得十分不解,这些人要妖兽尸体干什么。
而且分工有序,很是熟练的样子。
他想挪动身体看清楚,才刚有动静,耳边便响起一阵诡异的嗡鸣声,接着脖子似乎被扎了一下,人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衡守是被工人送回勾萝家的。
“早上我们几个人修补城墙,发现了这位公子,知道是勾萝小姐的客人,就给您送过来了。”
勾萝不在家,忙着善后的事情,接手的是衡清清,一开始她以为衡守只是睡着了,谁料叫了无数声都没回应,衡清清终于慌了。
“伏灵伏灵!你快出来看看我哥,他是不是死了?”
龙幼安昨□□退兽潮花费了太多灵力,到现在脸色看着还是不好,听见衡清清呼喊,强撑着无力感出现。
衡清清呀了声,“你怎么脸色看起来比我哥还难看。”
龙幼安没应,走到衡守身旁。
人还有气,不过已经相当微弱,胸口处的速鳞正散发着温暖白光护住衡守心脉。
“他中毒了。”龙幼安看向衡守颈部那道发黑的细小针眼。
那个位置实在隐蔽,如果不是龙幼安说,衡清清绝对不会留意。
“怎么办怎么办!我哥会死吗?!”衡清清急的六神无主,“这地方太邪性了,还不到一天,我哥命都差点没了!”
“不用,我有办法可以救他,你先出去。”龙幼安淡声道。
“我还是先跟我爹联系吧。”衡清清当即拿出玉简。
“我说,你、先、出、去。”龙幼安面无表情看向不知所措的衡清清,声音有点冷。
“哦……”衡清清被龙幼安突然爆发的威势所摄,木头般点头,竟然真的乖乖出去了。
等关好门,才回过神气得跺脚。
“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主子,她那么凶算怎么回事。”
屋里,龙幼安指尖随意一滑,手腕处顿时显现一条血痕,对准衡守的嘴,滴了下去。
不消片刻,原本双目紧闭的人猛地睁开眼睛,他径直坐起,双手捂住脖子,拉风箱一样喘气。
那种濒死的感觉太他妈难受。
“是你……救了我?”衡守看见身边的人,以及她手腕上的伤,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世上他最怕承谁的情,毫无意外,那个人就是龙幼安。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让你出去luo奔,你也不会中毒。”
一盆冷水兜头砸下,衡守心头那点刚冒起来的感愧疚感,顿时熄灭了。
他顺着话指责:“对,没错!要不是你我会在城墙上吹冷风,还撞见一群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在偷妖兽尸体,更不会被不知名的东西下毒。”
“也就是说,你连什么东西给你下毒你都不知道?”龙幼安抓住重点,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堂堂圣子,居然这么菜?
咔嚓,自尊碎了满地。
衡守当即像只炸了毛的胖橘,“我当时分神了!”
“行吧,你说是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衡守更气了,一拳恨恨砸在床上,“你等着!那东西我迟早给你找出来!”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再见苏璟妩◎
兽潮退去, 还有许多工作要善后。
一大早龙幼安看见勾萝穿着黑色劲装和工人忙上忙下修葺破损的房屋,她倒不似寻常姑娘,圆盘大的砖块拿着手里像豆腐, 动作又迅速又精准, 利落的丝毫不弱于旁边男工,一看就经常干这活儿。
有下人端来剪刀和清水,勾萝便从楼上一跃而下。
站定后发现龙幼安也在, 便笑着打了声招呼,接过剪刀,揽过身后的秀发, 从耳根的位置一刀剪断, 没有丝毫迟疑。
龙幼安诧异地挑了挑眉。
对这头亮丽的黑发, 勾萝神情没有半分留念。
“长发多有不便, 每次沾上妖兽血都极难清理。”她弯腰对着清水投出的倒影调整发型, 几刀下去倒是让她剪出个利落干净的短发。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满意极了, 用手拍去残留的碎发,问龙幼安:“怎么样,我技术还行吧。”
龙幼安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
短发配上蜜色肌肤, 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要不要也来个?”勾萝扬起剪刀, 冲她微笑。
龙幼安连忙摆手:“别,我就算了。”
她还是挺喜欢自己长发模样的。
勾萝本来也只是开玩笑,见龙幼安当了真, 哈哈大笑起来。
衡守喝了龙血,比没中毒时的精神还要好。
衡清清同他一起出来, 看见勾萝短发样子, 瞪大了眼睛。
“勾萝, 你不是最宝贝你头发的吗?小时候, 哥哥剪断你头发,你哭了好久。”
勾萝脸上笑容淡了点:“过去是我不懂事,给表哥表姐添麻烦了。”
衡守就算再迟钝,也看出勾萝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对劲。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随意。”说完勾萝垂下眸子,动身离开。
在勾萝跟自己擦肩而过时,衡守一把抓住她手腕,眉头紧锁:“跟我说说吧,这两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衡清清也道:“姨娘姨夫呢,为什么我没看见他们。”
勾萝抿紧唇,用力挣脱手腕,随意揉了揉,并不言语。
快走几步后,又停下,肩膀随着呼吸颤动,半晌才低声说:“跟我来。”
两兄妹对视一眼,心头涌上不安。
勾萝走进后堂,推开一扇门,踏了进去,衡守衡清清在门口犹豫几秒,最后一咬牙,也跟进去。
当看见正前方两块刻着名字的牌位时,皆是一震。
勾萝麻木而平静的直视衡守,讥讽地弯了弯唇,“如你所见,父母身亡,每隔半年就要抵御来势汹汹的兽潮,还要救治受伤的伤员,修葺城墙,这就是我身上发生的事。”
衡守不敢想短短两年时间,过去那个只会哭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流鼻涕的小女孩身上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他拳头攥紧了,发了狠地问:“姨夫姨母怎么死的。”
勾萝淡声道:“为了保护镇中百姓,死于第一次兽潮,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衡清清眼泪早已在眼眶打转。
“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我明明给你留了玉简!”
两年了,衡守居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
勾萝认真盯着少年激愤到微微涨红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表哥莫不是忘了,是你主动掐断了我跟你的联系啊,你说你忙着帮苏璟妩寻找解药,让我不要烦你啊。”
衡守愣住。
脑海中记忆开始复苏。
是了,是有那么一次,当时梅医仙说璟妩所中之毒又有加深的趋势,他惶惶不安,满世界寻找解药,那个时候,玉简接通,他听见勾萝又哭,显得十分不耐,没等她说完,就切断联系,还捏碎仅剩的几片玉简。
原来就是在那次……
衡守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
也正是因为那次,勾萝明白,人啊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要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帮父母报仇,才能守护好桃居镇百姓。
勾萝并不怪衡守,那种情况下,就算对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只是对他却再难做到像从前那般敞开心扉。
“表哥,你是儒风圣殿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修仙界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杰,从前是勾萝不懂事高攀了。”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执迷不悟到幡然醒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勾萝倔强的模样,让衡守联想到自己与苏璟妩,这么多年的追逐,自己在她心里又有几分不同呢。
还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思绪翻涌间,外面响起敲锣打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扫昨日兽潮后的低迷。
“昇阳教教主开坛作法,超度亡灵了,大家快去看啊!”
门外靠墙而站的龙幼安听见昇阳教三个字,稍稍站直了身体。
可不就巧了。
而原先一直还算冷静的勾萝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浑身紧绷,“又是这群家伙,作战看不到人影,收买人心倒是快。”
言语间竟是充满了不屑。
龙幼安从门后探出头,给衡守使了个眼色,衡守立刻道:“此次前来桃居镇,我们的任务就是调查昇阳教,表妹你对昇阳教了解多少?”
在自己势力范围内兴起别的教派,儒风圣殿殿主不可能坐视不理,勾萝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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