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今天,薛攀带来的人,拿出来的东西,不可能被允许流拍,也就是不管再高的价,总得有个冤大头认栽,这是刘市长的面子,是否有凝聚力?也是在省城的人面前展现宜城各方势力是否心齐。
这里面学问大了。
薛攀倒是好奇的又打量了韩槿瑭一眼,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五十万的玉坠,二话不说直接就认了捡底。
她是知道的,很多顾客流拍的东西,她几乎都是眼都不眨便收了,解了别人燃眉之急。
当然,也得是她看得上眼的,理智、有实力,这样的女人不容小觑。
听琬晴说钰琪和她关系挺好的,她们碰巧一起品过茶、约过饭局,看来以后要让琬晴多和她们接触。
袁湘眼皮跳了跳,这女人真是……
王言淳则再次后悔起拍价定低了,反正有人兜底的,他怕什么?他就应该抬高价格。
最开始是不知道这个刘市长的夫人到底有多大能量,也不清楚这宜城的小型拍卖会究竟如何?倒是没想到,这个韩槿瑭,不仅是古玩艺术品鉴定评估师,还是拍卖师,那以后想不费吹灰之力再拿回来会不会比较难?
管他的,说不定他创业成功了,得到叔父的看重,还在乎一个小城拍卖师背后能有多大的势力或者靠山?
不出意外的,最后墨翠生肖福鼠坠流拍了,被韩槿瑭顺利拿下,当即去了办公室,钱货两清。
办完手续,王言淳说要给刘琬晴买个礼物表示感谢,邀请薛攀一起,薛攀怎么可能去打搅女儿约会?
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于是,她先行离开。
茶会结束,各自散去。
下楼的时候,王言淳和刘琬晴正好和被阿离招呼上楼的尹西笑对面碰过。
尹西笑尽量低着头,往边上靠了靠,两人虽然觉得这个腼腆的女人有点眼熟,倒也没怎么在意。
韩槿瑭办公室前,敲门声响起:“槿瑭,我是西笑。”
“请进!”韩槿瑭一边示意尹西笑进来,一边迅速的把她正在端详的玉坠收进一只檀木盒里,塞进了抽屉。
尹西笑走进去,韩槿瑭拉开抽屉拿了新的茉莉花茶,随手在办公桌旁边茶盘上轻触烧水开关,“咕噜噜”的水声响起……
“快坐。让你久等了!”
“没事,是我又来叨扰你。”尹西笑在她对面坐下,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韩槿瑭一边煮茶、滤茶、分茶……一气呵成,一边认真聆听,“你这是跟着操了一上午的心还没气过呢?”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韩槿瑭真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这个姑娘就是太过善良,以至于活得那么累。
“你找我该不会是为了吐槽别人的家务事吧?”于是提醒道。
尹西笑一拍脑袋,“瞧我,一激动把自个儿的正事忘了。”
然后又絮絮叨叨的把和穆颜开的相识讲了一遍,“槿瑭,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你是说刚才你在我店里见到了给穆颜开戴了绿帽子的那对男女?”韩槿瑭一愣,随即皱眉道。
她想起了穆颜开抵押给她的腕表,看来果然不是一般人。
刚才下楼的年轻男女,那就是王言淳和刘琬晴无疑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你还是一切随缘吧,听说撞击失忆这种事,受不得大刺激,虽然刺激有一部分可能恢复正常,但也有很大的几率会适得其反。”
“啊?”尹西笑先是一惊,然后恍然大悟道:“也对,绿帽子这种事,是男人的大忌,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她抿抿唇,叹道。
“有些事,不记得未必是坏事。”韩槿瑭似乎有感而发。
“槿瑭,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尹西笑放下手中啜了一小口的茶碗,担心的看着韩槿瑭道。
“没什么,说不定穆颜开还真就是你的姻缘呢!”韩槿瑭打趣道,“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目前来说,穆颜开的各种表现还是值得看好的,总比西笑拗不过父母的威胁嫁给那个叫做关钊的大龄青年强吧!
她是觉得尹西笑的父母,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封建思想的荼毒,严重的重男轻女”,一般人娶了西笑,还真招架不住他们家的那些伎俩。
第36章 有你真好
如果是穆颜开,韩槿瑭不禁失笑,初次见面就是糖衣炮弹,完全戳中西笑家里人的死穴,说明这个人善于察言观色,情商很高,以后西笑若是跟了他,一定不会无趣。
再说了,就算穆颜开家境贫寒也不怕,西笑还有她撑腰呢,受不了委屈!
听她这么一说,尹西笑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槿瑭你胡说什么呢?”
说完却见韩槿瑭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乐了,顿觉不妙,“槿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该不会是韩槿瑭本来就忙,没休息好,又被自己打搅,累傻了吧?
“傻丫头,我没事。我呀,现在就盼着喝你的喜酒。”韩槿瑭抬手亲昵的点了一下尹西笑的额头。
尹西笑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在韩槿瑭面前,她可以肆意洒脱,被宠溺得像个孩子。
这不,居然毫无顾忌的露出了小女儿姿态:“连你也来打趣我,我还不知道下次回老家怎么应付我爸妈呢!这不,他们已经打电话约时间让大家一起回去吃瓜烤全羊了。”
说着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韩槿瑭提壶又给她续了茶,道:“无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人相视而笑,尹西笑顿时感动的想扑过去抱住韩槿瑭,奈何桌子挡住了她的的行动,只得干巴巴的道:“槿瑭,有你真好。”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是阿离:“老大,颜开在楼下找西笑。说是酒神鲜卤的周同有事和她商量。”
“知道了,她这就下去。”韩槿瑭应了一声,有脚步声离开。
然后看向尹西笑,拍了拍她的手:“既然你堂姐夫有事和你商量,就去好好说道说道吧!”
“嗯,那我先走了,确定了时间我再通知你。”
“好。再见!”
“再见!”
尹西笑起身离开,还细心的掩上了房门,连下楼的步子都欢快了一些。
她心中是豁然开朗。对呀,一切随缘吧!
她这也是在帮穆颜开,想必是以后他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来怪她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堂姐处理好周同的事情。
韩槿瑭看着门掩上,抬手给自己续了茶,拿出刚才塞进抽屉的檀木盒子,打开,拿出那枚墨翠生肖福鼠坠,细细的摸索着,陷入了沉思。
她当年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程悦烧焦的尸体,但是程悦所有的亲朋都接受了那个事实,只有她不相信。
就是因为这枚玉坠不知所踪。
自他们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她将玉坠亲手给他戴在脖子上,他便一直贴身藏着。五年了,这枚玉坠终于又出现了,不枉她在这里守候了整整五年,她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薛攀,宜城市长刘弘曜的夫人,薛隆庆的堂妹,既然那个年轻人是她带来的,貌似是她女儿刘琬晴的男朋友,看来她得抽时间找薛钰琪打听打听。
薛隆庆,省城隆庆珠宝行的董事长,宜城的分公司是他当年送给自己独生女薛钰琪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经营这些年,很是风生水起,薛钰琪这个总经理也因此深得董事会认可。
而这里面,少不了韩槿瑭的功劳,她是薛钰琪的学姐,平时可没少私下帮衬对方。
她仔仔细细摸索着玉坠,整理思绪,又将玉坠仔仔细细擦拭,然后戴在了脖子上,右手贴着玉坠压在心口好一会儿,感受着玉坠的存在和自己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好一会儿,韩槿瑭拨通了前台电话:“阿离,帮我查一下刚才和薛攀母女俩一起来的年轻人。”
“是,老大。”电话那一端是清脆的应答声。
尹西笑和穆颜开回到甜品屋,周同已经被安排到后院金银花架子下面平时专门预留的应急卡座里坐下,喝着柠檬水。
她和吧台里的小金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过去了,穆颜开则是和果儿一起忙碌。
“堂姐夫和我大伯聊得如何?”尹西笑走到周同对面坐下时,周同还在双手摸索着水杯发呆,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回了神:“西笑回来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堂姐夫!”西笑闷闷的声音,咬重了“堂姐夫”三个字。
周同尴尬得不知所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西笑,能不能帮我劝劝你堂姐?”
尹西笑冷厉的看了他一眼,道:“堂姐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尽管如此,你还执意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内心唏嘘,替尹才敏不值,怎么就爱上这么一个男人,当初还不顾家里人反对非嫁不可。
唉,看看这十年,堂姐遭了多少罪?远的不说,就说她来宜城之后这几年,她见识过的周母各种作妖,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尤其是去年,周母装病,非逼着堂姐去医院陪护,每天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能如愿,一会儿饭硬了,一会儿饭软了,一会儿菜咸了,一会儿菜又淡了……
堂姐一直因为深爱周同而咽下了所有委屈,有时候太气闷会来她这里吐槽,倒一下苦水。
如今周同父母更是害得堂姐差点流产,他居然还要求堂姐保胎,她真的想臭骂他一顿,再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他的脸呢?他的良心呢?
俗话怎么说来着?本想找个男人遮风避雨,没想到所有的风雨都是来自于这个男人。
周同自知理亏,但是……
“医生的话其实不用全信,他们惯会危言耸听,就是为了赚取各种检查、营养之类的费用……”
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尹西笑愤然打断他:“你到底爱不爱我堂姐?就算如你所说,可万一呢?我堂姐现在的身体,经得起那个万一吗?你仔细掂量过没有?”
尹西笑说得很气愤,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几分。
周同一个激灵,他不是没想过万一,而是他内心排斥,自动回避了那个万一。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这时候正是学院下午放学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这边的动静多多少少引得路过金银花架子的客人观望。
第37章 一切有我
是她太激动了,她得缓缓,冷静冷静。这样想着,尹西笑从桌上翻起一个杯子,拎过旁边的冷饮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喝下小半杯,把杯子放桌上,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着周同的眼睛,语重心长的道:“堂姐夫,其实堂姐说离婚并不是一时的气话,你也应该知道,自从周周夭折,她便身心俱疲,每天靠着鲜卤店的忙碌来麻痹自己,难道这些你都感觉不到吗?”
见周同一直垂头丧气,她继续道:“你不是看不到,你是刻意回避,一直逃避,堂姐因为你承受了那么多,你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没有。”
周同好半天才抬头看尹西笑:“我以为她偶尔找你吐槽一下就可以得到慰籍的。何况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也不容易,我们做晚辈的理应让着一些。”
尹西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居然遇事只会说你以为?她是偶尔会来找我倾诉,但谁能真正对谁的切肤之痛感同身受?我的安慰其实大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苍白的,她需要什么你到底懂不懂?”
尹西笑说着话,脸上已经带出了冷意,在她看来,周同一家子根本就是死性不改,听他们当初给堂侄女取的名,周周,多随便,他们能对堂姐有多重视?
“还有,你父母年纪大了?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吗?他们不容易是我堂姐造成的吗?你搞清楚。”尹西笑越说越气愤。
他们断断续续聊了很久……很多有的没的。
看到堂姐这十年的婚姻,她不由得更加恐婚。她不敢想象如果将来面临这样的夫家,她要怎么办?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不经意间,心里便默默的在拿关钊和穆颜开相比较。
她真是昏了头,在瞎想什么?
她在沉默,在思索,后来周同什么时候灰溜溜离开也没注意。
直到穆颜开走过来,在她对面周同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推开周同刚才用过的杯子,重新翻起来一个杯子,一边提起冷饮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一边关切的道:“你在想什么?”
见尹西笑没反应,他又问了第二遍。
这是他从医院醒来后,他们的第N次单独相处,为什么那种感觉,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得认真的和她聊聊:“你怎么了?”
这回开小差的尹西笑总算回过神来:“周同已经走了吗?”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不太愿意和穆颜开单独相处,真受不了他那眼神,像会说话似的,担心她的谎言会无所遁形、不攻自破。
“他啊,垂头丧气,头重脚轻的走了。”穆颜开轻描淡写的道,然后又看似不经意的问:“你似乎很排斥他和你堂姐的婚姻?”
其实他是想从她平时的为人处世中更多的了解她,以寻找记忆中和她相处的蛛丝马迹。
面对记忆的空白,总觉得是一种缺失,没经历过的人应该不会懂这种感受。
“我不是排斥他们的婚姻,我是排斥他们家那种风气,简直欺人太甚。”她叹了口气,随口答道。
刚说了一句话,又觉得和他聊这些不太妥当,转移话题道:“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穆颜开眼神闪了闪,以为她是太在乎太紧张他,便一本正经开玩笑道:“你这么迫切的追问,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随即揶揄的看着尹西笑目瞪口呆的样子,顿觉有趣,“该不会是想趁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准备为了彩礼而松口吧?”
虽然知道尹西笑不是那种人,故意这样讲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今天因为周同和尹才敏的事,她太沉闷了。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本就有些心惊的尹西笑,却更是笑不出来了,言语躲闪的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有这心思多关心关心店里的生意,咱们还得想办法怎么让我父母打消收村长家的彩礼。”
见尹西笑有些不高兴了,穆颜开这才打住,叹道:“那怎么办,我现在就算是一天掰成两天用,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赚够二十万啊。端午节聚餐那天我可听说了,阿姨直接把彩礼提到了二十万。”
听他这么一说,尹西笑不自然的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挣的钱,除了花在大哥身上,就是补贴家用,其余全部都投在店里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头发都快急白了,一撸就是一大把……不忍直视。”
说着她忽然瞥见了穆颜开嘴角上居然扬起了一抹浅笑,遂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拿她寻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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