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就十分好奇,秦真到底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那样的颓废。
秦真不语,稍微停留半刻,目光便落在那楼梯处,一语不发的离开。忽走到楼梯时候,脚下的步子猛然一顿,眸光微微一颤,似想到了什么。随即立刻转身,对着红鸾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红鸾又是一愣,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只闻面前一阵风袭过,红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走。
进了屋子,秦真和她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红鸾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秦真的话。
“秦真,你不会是做梦了吧?还这么真切。”红鸾半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情紧张。“以你的话说,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失忆了,而且是整个陵城四坊上上下下!”
红鸾用着看傻子似的关切目光盯着她。
秦真一把拍开她的爪子,似有些生气:“你不相信,就算了!”确实,对着一个完全没有关于那半年记忆的人来说,是有点难以接受。
说着,秦真倏尔站起,拿着破云就要走。
这时,红鸾一把抓住她的包袱:“你先别走,不然我们先一起合计合计,或者……你不是要去妖族嘛,我倒是可以帮你一帮。”神色一晃,试图安抚住秦真。
“你可是知道扶摇洲?我曾去过那个地方,只是我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方位。”秦真抬眸看她,眼底浮上喜悦之色。
红鸾点头,脑海中约莫着似乎听过这个地方。
“我自出生之日,便在恶霸山附近生长,从未去过什么扶摇洲,不过我倒是听我那些同宗族的姐妹提及过此地。或许,我可以试着联系她们,问一问那扶摇洲到底在哪儿!”
“太好了。”秦真将身上的包袱一解,她的神色终于开始有所松动:“那……何时会有结果?”
红鸾抬眸瞧着那窗户,回答:“估计明日,便会有结果。”她上前将秦真手上的包袱接过,合掌在她身后拍了拍,安抚道:“别担心,明日若有了结果,我便陪你一道去那扶摇洲。”
入夜。
秦真倒在床榻上,看着对面窗户倾泻下的月色,一时陷入了沉思。
一想到明日就可以去扶摇洲,心里便止不住的喜悦,或许……白狐狸知道韩东灵到底去了哪儿,不知道怎得她心底总会觉得,白芜那个老狐狸定是知道些什么。她今日特地在屋子里翻找许久,终于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找到了追寻手镯,她就知道!一切肯定是真的!她一直藏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知道。看着手腕上的木镯,她忽然想起了韩东灵。不知道……韩东灵有没有将那木牌放在身上。若是在的话,她就可以顺着手镯找到他的踪影,可若……一旦他走出了手镯呼应范围内,便定位不到了……她瞳孔中的火光忽然黯淡下来。
“是啊,一旦出了陵城,我就找不到他了。”语调颇许的苍凉和失落。
黑夜里,一道温热的热泪划过她的面颊,泪盈盈的黑瞳遥望着那孤清的月色,她呜咽着,这样的感受,一如当初老爹不告而别之时的哀伤一模一样。
“韩东灵,你到底在哪儿?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想的这儿闷闷的痛……”她摸着胸口,哽咽道。
感伤到半夜,她微阖上眼,抱着破云入梦。
梦里。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冰湖,时有微弱的白绒翩翩起舞,落在她那长长的睫毛之上,又落在她的鼻头上,她的小脸通红但是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瘫坐在冰湖旁,用着乌黑的枝叶,对着那冰面画着圆圈,不知怎么她一个劲的戳着那块冰面,渴望将它捅破,一如她第一次遇见韩东灵时,挖出的那块冰窟窿。若是这冰面破了个洞,说不定韩东灵会再一次的从这个冰窟窿里出来,到时候她就可以俯在冰面上,将他拉上来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一鼓作气,提起裙子朝着那冰面走去,拿起一根乌黑树枝,对着那冰面就开始努力凿。
“韩东灵,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她忽觉身上一冷,指尖袭来的冰寒冻的她面色一抽,她将双手捂着耳朵,稍微暖了不少,而后继续开始凿。
那冰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可当她继续将手捂在耳垂上捂着的时候,光滑的冰面上恍惚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注意到了,邃而擦拭了眼睛,这才确信身后正站着一个人。她竟然看到了韩东灵,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蛋。那冻得通红的脸蛋上倏尔绽放出一个灿然的笑。
她回过头,眼前便是一双黑色的靴子,是韩东灵那日的穿着。
她顺着那鞋子,视线往上看。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猛然一颤,竟然真的是韩东灵!
第97章 才把你折磨的日日做噩梦
“韩东灵!”秦真惊呼一声,从地上起来,赶忙抱住身前之人。
韩东灵被她抱住,一时怔愣着,微抬起双臂,身子就被她抱住。
秦真就像是个话痨,一直在他耳畔说话。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他了。
“韩东灵,你去哪儿了?这几日我想你,我也找了你很多次,而且……而且为什么他们都不记得你了?”秦真满脸通红,热泪淌过那红彤彤的面颊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吸了吸鼻子,索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脑袋埋在他怀里,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鼻涕。她抱着他的腰肢,脑袋放在怀里,嘴巴委屈的翘起:“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不见了……”
韩东灵闻言,瞳孔微的一紧,抬手抚在她的小脑袋上,一手拍在她的后背,将整个人往怀里抱紧了几分。
喉咙微微一哽:“不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说过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语调温柔。
骨节分明的长指插进她那一头的黑发里,终于身上的人愈哭愈凶,他不禁有些慌乱。她哭的越狠,韩东灵就将她抱的越紧。
终于,怀里的人哭着哭着又开始破涕为笑:“韩东灵,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韩东灵抬眸看向她,满脸通红,像是被憋了好久一样,一股歉疚涌上心头,但见那唇瓣微微翘起:“抱歉。”
他抬手替她擦拭眼角的余泪,指尖划过那炙热的脸颊之时,他竟怔愣片刻,深邃的眸子里忽燃起一丝的火花。
以往这个时候,秦真都不敢再说话,或者问一些随时都有可能梦醒的话。
她总是小心翼翼。
可是,当他的指腹摩挲至她的脸颊时,甚至还多了一丝的暖意,还有那真实的触感,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替她将沾染着泪水的碎发勾到耳后。
她怔愣的看他,一刻也不离开视线。
神色下意识的添了许害怕慌乱,两只手死死的复又缠住他的腰。
“秦真,你怎么了?”黑眸微怔,一刹那又恢复了宠溺。
终于,他又问出了这句话。
前几次,秦真在梦中与他相见时,他就是说了这句话后,秦真便松开了他。而后委屈巴巴,泪流满面的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你?”
看着那满眼委屈和希望的眼睛,韩东灵神色一凛。
刚要开口,眼前的人便化作一缕烟,再也没了踪迹。
通红的眼睛布满震惊,她的手依旧保持着抱着的姿势,可怀里却是空荡荡。
她不回答,瞳孔紧缩,眸中的泪光又现,但还是有骨气的将它憋在眼眶里。
“没没没…ᴶˢᴳ…没怎么。”小脑袋摇了摇。她暗自的吐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忽然离开,樱色的唇翘起弯月的弧度。
絮絮白花而落,落在她的睫毛上,终于她眼见着一朵漂亮的雪花,正在飘飘而落,直到与她视线平齐。
忽而一阵寒风而起,那朵耀眼精致的雪花径直顺风朝她而来。
雪花落在她的鼻缝,她惊讶的双眼倏地肃穆凝视,很快她感觉鼻头痒痒的,引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哈欠!”
待到她再睁开眼睛时,臂弯里环抱的人不见了!
没了!
没了!
韩东灵没了!
她隐隐约约透着眼皮可以看到些许光亮。
是的她的梦又醒了。
眉间神色失魂落寞凄凉,她又错过了。
她一直执着着再一次入梦,皱了皱眉翻身继续睡。
耳畔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偶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秦真沉下眉头,一手止不住的攥紧拳头。
她睁开了眼,忽瞥见她的床头呆站着两人,目光惊骇。
秦师爷率先开口:“山主丫头!你是怎么了?”说着,他拾起衣袖楷了楷眼角的急泪,“定是掉进湖里,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把你折磨的日日做噩梦……”
她的眼眸中添了一丝疑惑,隔着自己脸蛋极为近的枕头,早已经湿了大片。
唯有红鸾呆站在原地,面色稍显为难。
这个时候,秦真是完全醒了过来。起身屈膝坐着,眼白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哭了一场,她叹息道:“红鸾你把事情全都告诉秦师爷了?”
是肯定不是怀疑。
红鸾忽被提及,血色的红唇紧抿着,吭哧半天才松口:“秦真,我也是担心你。本想和师爷一起商量商量,哪曾想……说着说着嘴上一个没把住,全都……说出来了。”
秦真闻言,一掌拍在自己的脸门上,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们一个个现在来我屋里做什么?”
红鸾眸光一亮,抬手指了指门口处。
只听得秦师爷大手一挥,踏步朝着门口去,站立门窗喊了一句:“刘天师,可以开始做法了。”
闻及。
秦真一个猛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两眼怔愣片刻,霎时微微一震:“秦师爷,我没事,你不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面上添了些许无奈,随即一手抓了把头发,看着秦师爷眼底满是担忧之意,憋在她心底的牢骚又被按捺下去:“我真的没事,就只是做了梦而已。”
秦师爷面上的惊恐这才消散许多,只是外头的法事已经开始,起初秦师爷从红鸾处得知,秦真整日浑浑噩噩,动辄涕泪满衣裳,重则整日望着那孤坟岗,还说着要去什么妖族,吓得他两眼一瞪,差点一口气没匀过去。心下以为秦真是中邪了,这才赶忙从西坊请大师给她做场法事,驱驱邪。
“山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爹没出息非朝着外头野,年年不着家。在我心底,你就算是我半个女儿,见你日日颓废伤心过度,我心底也是着急。”秦师爷出奇的话多,说着说着那眼白之处多了些许的红血丝,看起来倒像是日夜操劳担心的样子。
第98章 上妖族寻找游丝洲主相助;梦中见桑落
秦真摇头正色道:“我真的没事,就是做了梦而已,秦师爷您也别担心。”
秦师爷见她一脸认真模样,眼里悠悠打转的萤光,慢慢淡下去。
“若是真的,那便是极好。”秦师爷抬步走到门口,一手将那门打开。
“那你口中常念叨的人,可是找到了?”秦师爷侧目瞧她。
“还没有,不过……这只是暂时,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秦师爷点头。
秦真望着屋外做法的大师,眉头微皱着,随后摆手让他退下。
孤坟岗。
翌日。
天空灰蒙蒙一片,适才刚下了一场小雨,将过隆冬山里四下的风都冷的刺骨,偶而山里的风从那奇石而过,传来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秦真循着记忆,站在往日目送韩东灵下山的地方,眸中隐约飘过几缕愁丝,耳畔划过那呼呼的风刺激着她的脸蛋,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些蛮狠,不一会儿她的脸就冻得通红,雨后的山中,微风里可嗅得泥土的清新。
她顺着记忆,狠下心来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咬着咬除了疼痛和那道牙印,没有出现任何不同。
直到又过了一日,她坐在恶霸山前的乱坟岗上,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当她拿起破云刀,在那块木板上比划两道时,她迟疑片刻。目光打量了那木板一会儿,最后也没有下手,空留一个无字碑。
待到她转身离开,身后忽而一道雷劈下,咚!一声。
秦真吓得刚回过头去看,就见适才她推起来的坟包,上面被闪电劈得发黑,待到她凑近一瞧,坟头上适才留下的小青草都被劈的焦黑,正顺着风冒黑烟。
眼底除了骇然更多的是惊诧。
坟包被削掉了头,还在坟堆周围留下了一道骇然的痕迹!
远看着,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她心里忽而有些低沉,从一旁捡起一根小树枝,在那缝隙处戳了戳,竟开始出神想着会不会是韩东灵……
她总觉得,自韩东灵走后她愈发变得蠢笨了。
“怎么会呢?”叹了口气,她随手丢下了那树枝,拍着手,转身将那坟堆给修葺好,随后又拔了一根草放在坟头上。
之后,就转身抱着破云离开。
没踏出去几步,四周忽然掀起一阵风冷,将她脖子间的毛绒都吹得老高,瘫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忽而,眼前正飘过来一朵雪骨朵,很是特别,浑身晶莹剔透,又显得轻盈孤清,和梦中的那朵雪花别无二差。吸引了她的注意。
深邃的眸光微微一颤,她下意识的抬手去触碰,那近在咫尺的雪。
雪花随风而动,她伸出手掌,那朵听话的雪片,慢慢的落到她的指尖,只是一点冰凉触觉。下一刻,她骤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生疼,就像是有无数的画面如洪水猛兽来袭。
疼的她呜咽一声:“好痛!”
扑通一声!
她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缩成了虾米,整张小脸皱在一起。
她听到了有人在她耳畔私语、伴随着脑海里充斥不断的画面。
巫镜水渊,冰湖,原来……在她昏迷的那段时日,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见到了一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可以说是她的前世。
女子模样俏丽,别人都唤他桑落,似乎还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公主。
在一众宫女仆人之中缓缓漫步,畅游在花园果林之间,面带笑容。
她在扶桑宫最为特殊的日子,被送往天穹山。传闻,昆仑仙者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以幼童为食,令他手下所掌握的凡间既惧又畏。
画面又是一闪而过,桑落被识破身份,原来她并非扶桑宫的九公主,而是一个冒牌货。她真实身份是扶桑宫身份卑微的宫女,一年一度的祭月节将要来临,扶桑宫即将选取适龄公主,在举行祭月节这一天,将祭品和公主一同送往天穹山,扶桑国百姓将其称之为祭天。以贡品和尊贵的公主送给身者,以示信徒的虔诚和敬意。
世人供奉神者但又畏惧神者,宫主麝月广招宫女,以千金放榜,若有意者,即可秘入扶桑宫,代替适龄公主前往天穹。人人皆知昆仑神宫之秘,亦没有一个扶桑国百姓敢揭榜。无奈之下,宫主麝月忍痛下令祭月节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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