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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身躯晃了晃，咽了咽口水，看向三哥。
三哥狠狠剜了他一眼，目光往徐江天身上打了个转儿，低下头仍看自己的膝盖。
水晶杯举起来，烈酒一饮而尽。
“好。”徐江天起身走来，手掌高高举起，轻轻落在那汉子肩头，“那人我就带走了。改天你到七星斋来，有好茶请你尝尝。”
这话显然不是对那汉子说的。
三哥却还是好声好气地把人送出了门。
柳绡绡跟在徐江天身后。
他身高腿长步子大，才几步就把她落下老远。柳绡绡像只鹌鹑似的，缩手缩脚地跟着他。
“怎么。”男人停下来，“我解决得让你不满意？”
女孩一路悄无声息，让他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险些撞上。她连忙停住脚，往后退了几步：“不是。”
阿承早退得远远的。
“现在这么老实，刚才拿着玻璃瓶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气势哪里去了？”
柳绡绡抬起头，他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一袋子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是钱，而是她弟弟的命啊！
女孩犹似不解气，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怨怼，眼泪却是从眼眶里扑簌簌掉下来。
“你还哭。你知道你搅的是谁的局？要不是我……”话说到一半，徐江天的心里也一阵猛跳。
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老三那个疯子会把这丫头怎么样？
拔了她的指甲，在她的脸上也拿玻璃划个口子，或者兴致一上来，在别的什么地方给她做个刺青？
想到这些，他胸口一阵阵发紧。
女孩两行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往下砸。一双通红的眼睛水汽汪汪地望着他，脊背直挺挺的，仍然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
他忽觉心里又急又恼，拳头都渐渐攥紧了，漆黑的眼眸微眯起来：“别哭了！”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应该去谢谢裘姐。”
如果不是裘姐得到了消息，找到他，放出了那间包房的录像片段，还有谁能从那间屋子里把她捞出来呢？
可这丫头，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这已经算是劫后余生了，只是无声地哭。
哭得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疼。
“阿承。”
他一声召唤，阿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站在他面前，等着他吩咐。
“带她去见裘愿。”
自己上了车，打开车窗。
山间的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让他的头疼好了一些。
阿承没过多久就出来了，开了车门坐进副驾驶。
“人送回去了？”
司机启动了车子，但他的车窗却没抬上去。
“是。”
阿承不再搭腔，等着他继续吩咐：“你去打听一下，三院里住的到底是她什么人。”
第53章 踏实
柳绡绡站在裘姐房间里，情绪已经冷静多了，也恢复了往日里乖顺的模样。
她看着裘姐拿出一个个精致的小瓶子来往脸上涂涂抹抹。她就像偷看妈妈化妆的小孩子，裘姐三十多了，皮肤不仅没见松弛，反而透出成熟的光彩来。
“绡绡呀，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裘姐把面霜揉开，配上提拉的手法，专业得让柳绡绡内心里一阵啧啧赞叹。
“姐，我今天......给您闯祸了。”她还含着哭腔，鞠了个躬，“对不起。造成了什么损失，我愿意......我愿意、赔。”
“赔？”裘姐从镜子里看着她，“得罪了三哥，他要是把我这掀了，你怎么赔？”
“我......我把命赔给他就是了。”娇小的身躯一挺。
“你快住嘴吧我的小祖宗！”裘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两下桌面，“那三哥家里以前在平港市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这些年洗出来了，可也是在娱乐圈里打转的，收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要是能痛痛快快要了你的小命，都算发慈悲。”
柳绡绡把头一低，再不说话，模样格外乖巧。
裘姐看着她微微噘着的小嘴，佯怒着哼笑了两声。
方才阿承把她送来时，只说她情绪不大好，怕是吓着了，如今看她这浑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哪是吓着她了？怕是吓着徐江天了吧？
“那徐总……”
“徐总当然是我请来的，要不那个节骨眼上还有谁能救你？不过我也没想到徐江天真能来，还来得那么快。”裘姐一歪头，显露出几分少女样的天真。
想想今天这事，再联想到平日里徐江天对这丫头格外的关注，她脑子里那个念头好像就慢慢坐实了。
“我知道这次我是闯祸了。裘姐，你会不会很为难啊？”柳绡绡上前，扶着裘姐的膝盖蹲下来。
自从她来到这座城市，裘姐就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她不愿裘姐有一点为难。
裘姐看看蹲在身边的女孩，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额头：“你呀！算了，既然这事徐总出了面，想来三哥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你以后躲着点三哥就是了。”
柳绡绡点了点头。
简单嘱咐了两句，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柳绡绡怕耽误裘姐休息，就先回了宿舍。
那袋钱已经有人从陈伊柜子里搜了出来，放在她桌上。
她又数了数，一分都没少。
柳绡绡怕自己再把钱弄丢，就去一楼前台，一口气把所有钱都换成了电子货币存在了手机里。
做完这些，她难得地踏实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抛开所有顾忌，
柳绡绡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一觉了，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她在画画，爸爸偶尔给她修改一两笔，妈妈提着喷壶浇花，四四踢着一双短粗的小腿扑进她怀里。
那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如果有可能，她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个梦里，永远不醒来。
说来也巧，自从她搅了三哥的局后，倒像把自己最近的霉运也都搅和散了似的，接二连三有好几个清水局都指名要些文静懂事的姑娘作陪，更难得的是客人们出手也大方。
柳绡绡这一两个月间虽然没挣到什么大钱，不知不觉中却也攒够了四四的药费。
今天又是医院的开放日，柳绡绡一大早就和韩医生约好了，要一起去看四四。
韩晓就站在医院门口等她。
第54章 坚持
平城一到秋天，风就大得很。柳绡绡没有合适的风衣，套了一件开衫就出门了。冷极了，她就把双臂抱在胸前，多少也能挡挡风。
“韩医生。”她客气地向他点头致意，“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其实也刚过来。”
韩晓耐心地等柳绡绡走过来，跟在她身旁。两个人一路说，一路往病房里去。
“四四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用上新药，稍微有了一点效果，但总是不如预期。”韩晓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为了不增加病人家属的心理负担，他很快就安慰柳绡绡道，“不过只要见效，就是好的。你要有信心！”
“我知道。韩医生，为了四四的事，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以来，要不是你处处为我们着想，也许靠我的能力，根本没办法让四四坚持治疗到今天。”
“不不。”他被柳绡绡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治疗方案是一回事，家属的配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得出，你是一心只想要四ᴶˢᴳᴮᴮ四好起来的。这个病吧……既费钱又费力，很多家属一开始都是坚定地要求治疗的，但治着治着……可你不一样，你会坚持下去的。”
说着，人已经走到病区门口了。
护士站里忙忙乱乱。护士们急匆匆地进进出出，端着药盘的、推着机器的、大声呼喊着大夫的……韩晓往前走了几步。远远望去，那些护士都是朝着四四的病房去的。
他在脑中把那个病房里所有病人的资料和病情都过了一遍……四四是病程最长，病势最重的，也是最容易出危险的。
“柳年年家属？”一个瓜子脸的年轻护士看见了柳绡绡，远远吆喝了一声，“你怎么还站在这儿？病人在抢救，你赶紧交费去啊！”
病人在抢救？抢救的是谁？
柳绡绡脑子里一片空白。
四四……被抢救的是四四……
“你还站着干嘛？快！快去啊！”护士上来推了她一把。
“哦，好、好……我就去。”她这才反应过来。
身上带的钱不太多，她飞快跑到自主机器前，一股脑儿把所有钱都掏出来塞进机器里。
打印机吐出一张纸条，她一把把纸条从凭条出口夺了过来。
“钱……钱我交完了。”柳绡绡一路跑回病区。
她跑得气喘吁吁，连说话都只有气音了。
护士点点头，接过凭条在电脑上查看片刻：“病人正在抢救，你耐心等等吧。”
柳绡绡听了这句话，靠着墙壁的身子缓缓下滑，脱了力一样地瘫坐在地上。
她木然抬起头。
护士站的LED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鲜红的数字，是时间。
她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也在心里默默地读着秒，仿佛只有靠这样机械地数数，她才能心安一些。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柳绡绡终于看到韩晓从急救室里出来了。
“韩医生。”她站得急，脚下一趔趄。但来不及顾及形象，赶紧连滚带爬地起来，跑到韩晓眼前，“四四怎么样？”
韩晓扶住她，沉重地点了点头：“万幸，抢救回来了。不过……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可是我还是必须建议你，尽快筹措手术费，给他做手术吧。他的身体，恐怕拖不了太久了。”
第55章 搭线
“手……手术费要多少？”
“保守估计五六十万。如果能有个一二百万当然更稳妥些。”
韩晓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柳绡绡的脸色一分分白了下去。
但她这次并没哭，反而很快振作起来。
她抓住了他白大褂的袖口，发誓般万分坚定地说：“韩医生，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筹钱。我一定会尽快把四四送上手术台！”
柳绡绡一秒都没耽误，打车回了山上。
裘姐刚睡醒，还坐在床上伸着懒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谁呀一大早晨……”
她嘴里念叨着，上前把门一拉开，柳绡绡跨进门里，直挺挺地就跪了下来。
“呀！”裘姐赶紧闪到旁边去，一面拉她起来，一面问，“绡绡，出什么事了？你这是干嘛！”
“裘姐。”柳绡绡咬着牙，死命把泪水往肚里咽，“我想求求您……求您给我搭一条线吧！”
“搭线？搭条什么线？”
“就是……”柳绡绡心一横，“上个月菲菲那样的线。”
上个月，隔壁寝室的菲菲搬出去了。据说是在一个局里，一个公子哥看上了她。局一散，公子哥就通过裘姐表达了想把菲菲要到身边呆一段日子的意思。自然，这一段日子也不是白待的，菲菲名下当即就有了一套别墅。
她可以不要别墅，只要钱。柳绡绡心想。
“什么？”裘姐讶异道，“绡绡，菲菲那可是被……”
“我知道，裘姐。”柳绡绡抬起一双泪眼看着裘姐，“可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必须马上要到一笔钱，一两百万的那种……除了这条路，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能弄到钱了。裘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她拽住裘姐的衣裳不撒手。
可裘姐怎么敢？
光是上回柳绡绡接待客人被徐江天无意撞见了，就闹出那么一档子事来。这次她要真替柳绡绡搭上了这条线……徐江天知道了还不活剐了她？
想到这，她那点怜悯柳绡绡的心思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绡绡，你听我说啊……这件事不是姐不帮你……实在是……”她说得支支吾吾，柳绡绡也听得云里雾里。裘姐见她实在不明白，索性坦白了，“其实……徐总早就给我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带你干乱七八糟的事……我、我也不敢违拗他呀！”
裘姐这么一说，柳绡绡就全明白了。原来自己那段时间不是接不到客人，而是不被允许接待客人。后来自然也不是自己否极泰来，恐怕也是这位神通广大的徐总，不知道从哪找了两个人，跑来冒充她的财神爷。
她了悟似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裘姐。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我的家人等着这笔钱去救命，这件事徐总也是知道的。姐，就求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
裘姐低头沉吟片刻：“明路倒说不上，可是你想想，徐总几次三番地在你身上这么大费周章的……你为什么不往他身上动动脑筋？”
柳绡绡霍然大惊：“徐总？可是他已经……已经快要订婚了呀。”
“快要，这不是还没有吗。”裘姐走回床边坐下，“再说，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帮你？还有谁敢帮你啊？”
柳绡绡心上像被重锤捶过一般，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摆在眼前的路就两条，要么去给徐江天做情妇，插足别人的婚姻，做个不知廉耻的小三，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去死。
她做不到……哪条她都做不到。
柳绡绡呆呆地摇了摇头：“裘姐，我再想想吧。”
第56章 吞没
徐江天一连几天心绪都不好。
邵建翎下午到长风去找徐江天说话，还没走近徐江天的办公室，就见一排高管灰头土脸地夹着文件夹从他办公室走出来。
“怎么，天哥又骂人了？”邵建翎截住出来送人的阿承。
“岂止是骂人……邵先生，您这会儿还是别进去了，等徐总消消气吧，要不就是进去了也是触霉头。”阿承连连摇头。
“呦呦，你瞧你这一脸苦笑，都拧出褶子来了。”邵建翎打趣道，“没事，我进去看看，说不定我贫嘴贱舌地一劝，天哥就好了呢！”
说完，径直进了徐江天的办公室。
天色阴沉，玻璃幕墙上倒映着灰色的天空，徐江天背对门口，半靠在办公桌上。
徐江天瞥见玻璃上映出的一道懒懒散散的人影，头也不回：“你来干什么？”
邵建翎嘿嘿一笑：“我来找你当然没有正经事了。天哥，下班之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
“公司很忙，我没时间。”
“你看外面这天，多凉啊……我让裘姐那给咱准备了草原上空运过来的整只鲜羊，晚上一块贴贴秋膘嘛！”
徐江天不语。
“吃完饭再打打牌……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长得挺漂亮，我也好久没见了，怪想她的。我说，你也得让下头的人放松放松，刚才在电梯间我看见阿承了，熬夜熬得脸都绿了，你总这样谁受得了啊？”他越说越没正形，最后索性往沙发上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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