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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柳绡绡托着肚子站起来，“我那批料子是从南方的百年老厂里定的，用的是非遗的工艺，那家厂子今年只接了我们这么一单，全年只为我们赶工。怎么可能有人跟我们有同款布料呢？”
冯东生的眼睛从她肚子上一瞄，嘿嘿阴笑了两声：“柳小姐，太自信了吧？怎么就不能有跟你用相同布料的人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想要仿你的料子，给钱就是了！”
“你！”柳绡绡没想到他这么无耻，明目张胆地就敢说瞎话，硬生生地霸占了她们的料子不说，还要搞这么一批四不像的山寨货出来恶心人。
这是她们工作室有了自主品牌后出的第一批货，要是这批山寨服装流了出去，工作室赔钱不说，只怕还得搭上这么多年的名声。
柳绡绡闭眼定了定神：“你这批衣服，不能出货！”
“呵，不出货？我这批货都上架了，你说不出就不出？”冯东生斜眼看她，“不出也行，你加钱啊？”
“我凭什么加钱？明明是你违反合同，我现在是没去告你，我要是去告你，你不光要赔偿我的损失，还要赔我违约金呢！”
“行啊，你告我去吧，我赔。”冯东生满不在乎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朝柳绡绡喷出烟雾，“实话告诉你，只要这批货一出，借着你工作室的名头，我能赚个盆满钵满，赔了你的违约金，老子还有富余呢！”
柳绡绡气得心怦怦直跳，她大喘了几口气，正要上前，忽然胳膊被凌莲拽了一下。
“冯老板，你胆子不小嘛。”凌莲的声音一贯清冷，像带着冰碴的水。
“怎么样？做生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要是不敢干，就那么一件一件衣服，规规矩矩地做，得做到哪辈子，才能挣下这么大一个厂子来？”
“那你就是承认盗用了我们的布料了？”
“我可没有！那布料是相似，相似你懂吗？”
“好，既然你说只是相似，就请你按照我们的工期进度，按时交付我们的货吧。”凌莲把柳绡绡护在身后，傲然扬着头，“我提醒你一下，我们的布料是捻金丝织的，每米布料的克重都是有标准的。因此成衣之后每件衣服、每条裙子的质量，我们都会逐一检查，余料也要回收，这些都是写在合同里的。你现在嘴硬，交货时可别后悔！”
说完，拽上柳绡绡和计妙就走。
柳绡绡被她拽下了楼，人还呆愣愣的。凌莲刚来几天，怎么会知道这批布料的详情？而且她说起来还头头是道，比自己还要冷静、有条理多了。
她忍不住问出来：“凌莲，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你说要带我来，我提前看过资料了。”
第535章 结果出来了
“你不知道，刚才要不是凌莲说话，我还真一时逮不着那个冯东生的空子！”柳绡绡坐在副驾驶，愤愤地数落着。
徐江天一边帮她扣好安全带，一边借起身的机会瞟了后座上的凌莲一眼。她还是那副样子，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就像木头雕的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了她帮忙。
“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
听得徐江天这一句，凌莲还没出声，计妙就兴奋地直拍手：“好呀好呀！徐总我们还去上次那家馆子吧？那家特别好吃，是吧绡绡？”
柳绡绡点了点头。
徐江天却不置可否，从后视镜里打量凌莲：“凌莲，你说呢？”
“我不去。”
“诶！”计妙那手肘撞了撞她，“徐总请客，都是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你不去就是傻啊！”
“我不去！”
“不是，为什么啊？你不去也别这么扫大家的兴啊？”
“反正我不去，你们要是嫌我扫兴，下次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
“凌莲？”徐江天从镜子里投来一缕颇有些玩味的眼神，“为什么？”
“我不喜欢欠人情。”
“你认为这是欠人情吗？”徐江天侧了侧身子，“如果你觉得我请你吃饭，你就欠了我的人情，你也可以换个角度，把从我这欠下的人情，以后更好地还给绡绡。”
他又看了凌莲两眼，直到凌莲默默转过头看向窗外，这才启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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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莲其实见惯了酒店、会所里的种种奢靡景象，有钱人们在销金窟里如何一掷千金，在她们这些人眼里，也都不足为怪。
但为了一个“吃”字就这么大费周章，凌莲还是第一次见到。
馆子开在市区的一处园林里，据说这里是从前一位富商所建的私家花园，园子里不仅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更有一个临水而建的小戏台。台上，演员隔水咿咿呀呀唱着一出昆曲。
别说是吃饭，就是光坐在这里，也让人觉得是一种享受。
菜刚上了一半，柳绡绡忽然觉得有些胸闷。
月份渐渐大了，孩子的生长挤压到母亲的内脏，偶尔有些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但这么一来，她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徐江天一见她放下了筷子，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又不舒服了？”
“嗯。”
“我陪你出去坐坐？”
廊下临水的地方空气更清新，也更凉爽些，湖面上还浮着几只鸳鸯，十分有趣。
柳绡绡往外看了看，点了点头，临走还不忘招呼计妙和凌莲：“我出去遛一圈，很快回来，你们先吃啊。”
徐江天扶着她，慢慢顺着游廊转到后面花园去，最后在一块临水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里背阴，又被一大从高低错落的树木包围着，空气里都透着凉意。柳绡绡把头埋在徐江天胸口，小口小口地调整着呼吸。
正要往回走，阿承远远地从身后追了上来。
“徐总。”他站在徐江天身后，低呼了一声。
徐江天回头，看了一眼。
“刚打听到，结果出来了。”
第536章 差点成了回忆
高低错落的树木将日光割成一块块的，映在徐江天脸上。
“说。”
“可以认定亲缘关系。”
柳绡绡隐约觉得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一颤。
“好，我知道了。”声线虽然还算平稳，但徐江天已经很难抑制住脸上激动的神色了。他的眉心微动，两颊的肌肉时不时轻轻震颤，嘴角也跟着上扬，似悲似喜，却又是悲喜莫辨。
柳绡绡柔软的手覆住他的手背，抚摸两下，又紧攥着他的手指：“想什么呢，找到妹妹了，是件喜事呀！”
“是喜事……”徐江天还没有回神，只机械地跟着她重复，“是喜事。”
“那今天回家是不是就可以跟叶教授夫妻谈谈小葵的事了？”
“不，我还想再等等。”
“为什么？”柳绡绡有点惊讶。她本以为徐江天会非常急于确认叶葵的身份，毕竟不管于情于理，这件事都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了。
“等小葵对平城、对你我都更适应一些，再来讨论接下来的问题，也许情感上她更容易接受。”
“ᴶˢᴳᴮᴮ也对。那叶教授夫妇呢？你考虑给他们什么酬谢或者补偿了吗？”
“嗯。”徐江天的情绪冷静多了，他扶着柳绡绡慢慢往回走，“想过了，礼物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柳绡绡甜笑着拱手，冲徐江天连连作揖，“徐总，恭喜你呀，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你是不是该摆酒，大宴三天啊？”
徐江天按着她的小手，轻笑：“什么事，也值得大宴三天？”
“找到妹妹不是大喜事呀？到时候就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办，这样还能省一笔呢！”
徐江天低头瞧着柳绡绡小小气气掰着手指头算账的模样，满心都涨满了疼爱。他在柳绡绡的腰窝里一拍：“就你，小财迷！”
“我财迷？我省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钱！”
徐江天脸上的微笑忽然凝了一凝。
“怎么了？”柳绡绡马上问，“是……想把妹妹的事办得体面点？”
廊下的风吹过，撩起柳绡绡耳畔的一缕头发。
徐江天半搂着她，温柔地将她那绺碎发挽到耳后，声音都像风一样轻：“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让自己……不那么开心的问题。”
“什么啊？”柳绡绡走了半天，有点站不住了，腰腿胀痛起来。她扶着柱子坐在廊下。
徐江天站在她身后，双臂环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只是想到，如果你当初没有遇见我，现在也许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你也会为了别人，这样精打细算吗？”
“会吧。”柳绡绡一低头，“其实我遇见你，跟你在一起，才是我生命里最偶然、最意外的事。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可能过不几年我就会回到郎溪去，找一个最普通的人，一起过最平凡的日子。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和事，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提起了。”
这个假设真可怕。
徐江天有点后悔谈到这个问题。一想到自己差点就成了她生命里最不堪的那段回忆，甚至有一天连回忆都会被她抹去，自己也随之完全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他的背心就隐隐渗出了冷汗。
他弯下腰来，用濡湿的鬓角轻蹭她的脸颊：“好绡绡，我们不说这个了。”然后就去寻觅她柔软的双唇。
去而复返的阿承躲在远处，早就看见两个人的动作了。
虽然眼下事情很急，但徐江天一向最讨厌跟柳绡绡亲热时被打扰。阿承还是生等着徐江天和柳绡绡腻过了这一阵，才出了声：“徐总，叶教授一家出事了！”
第537章 不用查下去了
“什么！”柳绡绡猝然回头，“怎么回事？”
“今天叶小姐闹着要去山上玩，车到半路，和对面一辆货车相撞。叶教授和太太坐在后座，两人都平安无事，可叶小姐坐在副驾驶，她受了伤。”
“伤得重吗？”徐江天望着湖面，直出神。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腿部需要做个手术，血库正在调血。”阿承说完，还不走。
徐江天就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
“我听说，医院向血库调的，是AB型血。”
“AB型？”
“没错。”阿承的脸色也沉下来。
徐江天父母的血型，怎么也不可能生出血型是AB型的孩子来。而鉴定机构给出的结论又是可以认定徐江天和叶葵的亲缘关系，所以这件事显然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要么是徐江天的妈妈有过婚外情，和别的男人生了这个叶葵，要么这个叶葵跟整个事件毫无关系，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可无论哪种可能性，都不是阿承敢向徐江天提出来的。他只能垂着手站在一边，等徐江天的吩咐。
“去医院。”徐江天低声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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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进急诊大厅，徐江天就隔着玻璃幕墙望见了那对坐在大厅里的夫妻。
没了初见时的从容镇定，两个中年人相互依偎着，男人把哭泣着的女人半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妻子：“小葵只是伤了腿，医生简单地给她做个骨科手术，你刚才也听到了，不会影响以后行走的。”
“那是医生那么说！当初她出生之前，医生也还说她很健康，不会有问题呢，可后来还不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女人埋下头去，哭得越发凄惨。
哭着哭着，朦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子。鞋尖冲着她，是有谁站在了她面前。
叶太太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猛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
“徐、徐总。”
面前的男人面容冷若冰霜，一双眸子里寒光毕现。
“叶先生，叶太太。咱们是不是应该聊一聊？”
“聊……”叶太太怔愣地看着上前来把自己架走的人，而叶教授的神色则淡定多了，他看了看妻子，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朗声道：“不用回家了，这个话，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好。”徐江天一抬手，示意架着夫妻两人的众人放手，“叶教授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徐总接到医院的消息了吧？小葵的血型是AB型。这恐怕和您妹妹的血型不符吧？”
“是，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不知道叶教授能给我什么样的答案呢？”
“徐总不用查下去了，小葵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叶教授把眼使劲一闭，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她是我和我妻子的亲生女儿。”
徐江天不语。
他走到叶教授面前，站定，来来回回地端详着他的面容。半晌，才接着问：“既然是亲生女儿，为什么敢跑来冒充我妹妹？你们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叶教授闭着眼，听急诊大厅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嘈杂声音。一会儿是广播寻人，一会儿是医护推着轮床奔跑，一会儿又有大人和孩子的哭声……各种人间疾苦，直往心头上灌。
他沉了沉声音，慢慢将事情的始末讲来：“当年，我们夫妻俩刚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孩子，家里老人催得紧，我们不得已，就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说我太太不容易生育，我们就动了领养一个孩子的念头。我们先后去过几所福利院，看了好多孩子，我太太都觉得太大了，怕养不熟，我们就没有领养，只做了登记。谁知道两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有一个电话打来，说让我们去华兴商场门口，有人会给我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新生儿。”
第538章 等着接传票吧
估摸着他的故事还要讲一会儿，徐江天扶着柳绡绡，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本来……本来我还害怕是骗子，不想去看的，但我妻子一心想早点领养一个孩子，好堵住我家人的嘴，就催我赶紧去。我去了，商场门口真的有个人抱着孩子在等我，但是不管我向他问什么，他都没有回答，只是把孩子交到我手里就走了。”
叶教授说着，好像回忆真的把他带回了旧时光里，他的嘴角甚至挂上了几丝微笑：“那个孩子长得又白净，又漂亮，我妻子特别喜欢，检查过，身体也很健康，我们就把她留下了。”
“后来呢？”柳绡绡赶紧追问。
“后来……这个孩子养到四岁时，我妻子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们有了亲生骨肉，也就是小葵。”叶教授的声音开始低沉模糊起来，“那时我的工资太低，养不活两个孩子，我跟妻子一商量，就把那个孩子……送回福利院了。”
“什么叫送回福利院？”
“就是放、放在了福利院门口……”
“什么？！”柳绡绡猛地站起身，大声质问，“你们把孩子扔了？！”
情绪太激动，她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徐江天见状，立即起身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们怎么能把孩子就这么扔了呢？她才四岁，二十年前拐卖人口的现象多严重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竟然把一个四岁的孩子就那么孤零零地扔在福利院门口……你们是不是人啊！”将为人母，柳绡绡的心也变得格外柔软，只要听见孩子受到伤害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说了两句话，眼泪已经成串成串地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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