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遍,他头昏眼花,心想天子可真是为难他。
但越头晕眼花,反而更加精神了,歇一会儿,他再次盯着看。
两夫妻几乎琢磨了大半宿,后来,陶氏突然灵光一闪,照着几个与越姜月事相近的妇人比对,又看她们的孕事日子。
一个界限模模糊糊,她呢喃道:“皇后莫不是再推哪个日子好怀孕?”
尹碣:“……”啊?
皱眉,“不是罢?”
陶氏:“可你瞧,这三个的怀孕日子,是不是正在皇后提的日子之外?”
尹碣还是皱眉,“可……”太玄乎了。
“皇后未学过医,也没岳母大人如此宝贝的札记,她从何推算?肯定不是,我们再琢磨琢磨!”
陶氏:“皇后未学过医,可曾经越氏一门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怎知就没什么机缘巧遇?这世间又不止我母亲一人会医!”
而但凡会医者,记札记就不是什么稀奇事!都把经验当宝贝似的记着要流传呢。
尹碣不说话了,行罢。
和夫人又仔细看一遍,确保大不离,第二天尹碣把这个猜测说给裴镇听。
裴镇眉梢挑了挑,心觉尹碣这个说法荒唐。
她且不是大罗神仙,哪里去猜测什么日子好怀孕?
更何况……裴镇面无表情,不得不承认,她看着也不是非常积极想要怀孕的模样。
不然年前他闹得多了时,她何故还嫌他烦?
暗哼一声,示意他下去,这事也不用再琢磨了。
愈琢磨愈玄乎。
但,等越姜月事过了,日子又到了二月初三这日时,裴镇便完全不这么想了。
与当日觉得荒唐的念头相反,此时,他只满脸难看,整个人覆满冰寒的气息。
胸膛滚动不停,裴镇在暴怒的边缘。
“好,很好!”几乎是咬牙切齿。
裴镇冷怒的看一眼榻边气喘吁吁衣裳凌乱的越姜,通的一声掀翻衾被,直接跨步下榻。
几步间,转瞬走远。
脚步声到了门口时,又忽然一声暴喝的“滚!”字,吓趴一地宫人。
越姜抿着唇,揪着衣领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鼻息声越来越大。
慢慢的,松着肩膀完全靠坐在床帐边。
李媪忧心忡忡跑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皇后满脸红扑扑,衣裳不整的垂坐在榻边的情形。
视线暗暗环顾一周,把床榻里的情形也看了个遍。
掀翻的衾被,褶皱的褥子,还有……娘娘如今的情形,天子与皇后刚刚要做什么,很明显。不过好像事情没成……想及刚刚不过是要跪身行礼便引来天子一声怒斥,李媪的心上下晃荡,忧心至极。
上前,小心捞起一件狐裘过来给皇后披上,“娘娘……”
李媪欲言又止。
越姜深吸几口气,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轻轻冲她摇摇头,“无事。”
“可是陛下……”李媪眉心愁成一堆。
自娘娘进宫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天子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不对,并不是头一次,上回内监窥伺娘娘,天子发的脾气比这次还要大,阖宫的人全被压下去审过一遭。可那次的脾气也不是对着皇后发的啊,这是天子第一次对皇后发脾气。
李媪担心自家主子,“刚刚陛下出去时,怒气极盛。”
越姜知道,她看到了。
刚刚她心知他兴到头上了,两人就差临门一脚,但……今日正是她排卵期的日子,这要是真做了,怀上的可能极大。
前阵子正月底他一直忍着不碰她时,她就有这个忧心了,因为尹碣只说调养到正月底。
果然,这两天过了二月二了,宫内最忙的日子过去,他今晚有了兴致……越姜彻底塌坐,倚个舒服的姿势,刚刚的坐姿脚酸。
刚刚她知道拗不过他,他又为她忍了足足有一个月功夫,她要是提出这几日不肯他定是万万不会听她的,所以只退而求其次,在临门一脚时和他商量过会儿他把东西弄在外面。
刚听到她那一句时,他呼哧喘气抬头看了看她。
她满脸热气迎着他的视线,喉咙不自觉吞咽。
他的眉头皱了皱,但皱的不是太深,似乎只在不满她为何有此要求。
嗤嗤朝她哼了声,他再次埋头亲她,接着要不管不顾,越姜拦了拦他,大呼气,“好不好?”
裴镇心想好什么好!
“不好!”
越姜:“!!”
正在她极速转着脑袋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答应时,忽然,他所有动作停住。
还是那种一瞬间的僵停。
旋即,他毫无预兆抬头,目光一下子黑暗似深渊,死死锁着她。
一种带着点可怕的目光。
越姜被他看得又惊又疑,闹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可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越姜慢慢皱了眉,他到底怎么了?
“你不舒服?”迟疑许久,问了这么一句。
裴镇不答,还是死死盯着她。
弄在外面……呵,弄在外面。
盯着她,胸腹中的怒火已经几乎烧到喉咙口。
难怪,难怪!
裴镇从没觉得如此气怒过。
他几乎想杀人。
“好,很好!”猛地朝她旁边重重锤了一拳,看着她心惊肉跳的神色,裴镇的眸光越发难看。
怒气起伏,不想再看她一眼!他掀翻被子,直接不穿鞋就跨步离去。
经过李媪时,连她的奴才也一并看不顺眼,怒吼了一声滚!
……
越姜回忆起刚刚的情形,忍不住也皱了眉,他怎么了。
她也就提了那么一句而已……
而且起先他也只是小小不满而已,后来,还没待她再说什么话呢,突然就是要掀翻天的暴怒。
李媪看她坐在那不动,出声唤她,“娘娘?”
越姜回神。
看她一眼,嗯了声。
“给我翻身衣服出来,我换换。”
“好。”接着李媪忍不住又道:“那陛下那边?”
李媪是希望娘娘去看一趟的。
天子向来珍爱娘娘,没得因为今日一闹就减了情份,两人渐行渐远了,届时最终吃亏的还是她家娘娘。这后宫里头,可有无数人钻破脑袋想进来呢。
越姜深吸气,道:“我知道,等会儿我去看看。”
前一个月,他对她的关心确实是真,她又不是真就石头心肠,冷硬至此。而且他突然怒得莫名其妙的,她总得弄清楚原因,不喜欢稀里糊涂的。
“给我拿衣裳罢。”
“哎!”
一刻钟后,越姜穿好里面保暖的衣物,又披上厚厚的狐裘,步出内寝。走到外面时没看见裴镇的身影,便先招来宫人们问一句,“陛下往何处去了?”
俱是摇头,表示不知。
越姜再问:“那往哪个方向去了?”
守在寝殿门边的内监露出迟疑之色,他守在门边,刚刚是看见了的。
李媪眼尖看到他的反应,皱眉:“娘娘既问,知道了还不说!”
内监忙跪下道不敢。
可道完不敢后,他却仍然一副犹豫之态,李媪心里那个火啊!忍不住想斥他一句,不敢不敢不敢,那他倒是说啊!支支吾吾如此作态!
越姜多看他几眼,倒是明白他的忧虑了。
朝中有一条规矩——天子行幸处,泄者,笞杖而死。
上回因内监一事,这条规矩更是被三令五申,内监因此才不敢说明天子离去方位。
越姜换个问法,“马岩庆往哪边去了?”
内监这回答得极其迅速,“奴看着是往前边议政殿去了!”
越姜嗯一声,往前去。
宫人们提灯在前方为她照明。
到议政殿时,果然看到马岩庆正笔直的守在外边,对方一看到她就快跑过来,向她见礼。
越姜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起时顺便说:“公公进去问问陛下,可方便我进去。”
马岩庆响亮的答了一声是,几乎是以飞奔的姿态跑进大殿,快步到天子跟前来。
他暗暗屏息,敛下呼气声,低语道:“陛下,娘娘过来了,问可能进来。”
裴镇捏着杯子,在这一声娘娘后,指骨几乎发白。闭一闭眸,许久后,嗓音发凉:“打发了。”
“!!”啊?马岩庆难以置信。
第53章
打, 打发了?
可那是娘娘,是宫里唯一的皇后啊……马岩庆瞠目结舌,留在原地犹豫不绝。他怕天子只是一时气上头而已, 过会儿恐怕还要后悔。
裴镇见他不动, 不快沉眼,“听不懂朕的话?!”
“是是!奴这就去!”一溜烟爬起,马岩庆不敢再犹豫, 赶紧退出去。
他几乎是小跑着到皇后跟前,低声, “娘娘,陛下请您先回去。”
越姜:“……”
竟然气的直接连见也不见她……
就因为她那么一句话?她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马岩庆敛声不敢说话, 也不敢起来。
他也不知天子为何突然对这位如此怒盛,从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刚刚从内寝出来时, 天子甚至是只穿单衣, 光着脚……还是后来走出一段距离,或许是觉得冷了, 才平复过怒气,穿上内侍捧过来的鞋。
接着就径自往议政殿这边来,除了刚刚那句让他打发皇后,此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马岩庆暗暗叹气, 见眼前的皇后还是没动静,再次低声道:“您还是先回去罢?”
“陛下看着正怒头上。”这句话的声音还要压得更低,他小心的透露了点天子情况。
越姜嗯一声。
不过她没走,拢一拢身上厚重的狐裘, 道:“公公再进去问一句, 若是他仍不见我,我也就不讨人嫌了。”
马岩庆为难。
还问啊?
越姜看一看他, “麻烦公公了。”
马岩庆犹豫一会儿,最终道好。
他再次进了议政殿,朝天子禀道:“陛下,娘娘未走,命奴再次来请示一句,想见您。”
裴镇面无表情。
半晌,仍旧是短短没波澜的一句,“打发了。”
马岩庆敛神答是,退下再次答复越姜,并冲她摇头。
越姜于是走了,他正怒头上,又不见她,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硬生生在寒风里莫名其妙干等他一宿?
马岩庆望着她的背影直叹气,片刻后,回到天子身边小声低语,“陛下,娘娘已经走了。”
裴镇面无表情的脸僵顿一会儿,许久后,恢复如常,仍旧是沉冷之色。
冷冷挥手正要把跟前这奴才也打发了,又听他道:“娘娘走前吩咐奴才着人去叫水,说您刚刚没穿鞋便出来,别冻着了。”
裴镇沉默一阵,接着,他凉凉看他一眼,声音淡淡的,“你是她跟前伺候的还是朕跟前伺候的?”
在她走后,却还要添这么一句在他跟前着补,呵。
马岩庆忙道不敢,“奴自是在您跟前伺候的,但皇后吩咐的话,奴自然也当一五一十传达给您,不敢昧下了。”
裴镇冷哼。
“下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马岩庆收嘴,答是退下。
……
裴镇一人独自沉着脸,眉头深深拧着。
一想到之前的情形,还是怒火冲天。
她说要他弄在外面……
起初,他并没往别的方向想,当时浑身都是热气,他也没闲心往别的方向想,可就是那么一刹那之间,埋头在她颈间时,脑中忽然闪过尹碣上回禀他的话。
尹碣说,陶氏几番翻阅女子孕事脉案,最后推测出越姜或许是想推算易受孕的日子。
易受孕……呵,裴镇眼眸怒掀,砰地一声,扬了一地的杯盏。
轰隆隆一阵巨响!
外面的马岩庆吓了一大跳,赶紧领人跑到近前来,待见天子跟前一圈全是砸碎的瓷片,而天子又面色极沉的坐着,怒气似乎尤未泄干净时,马岩庆的额角更是狂跳不止。
大拜下去,“陛下。”
裴镇怒气填胸,冷冷瞪他,“滚!谁让你进来的?!”
马岩庆小幅度的抖索了下,“奴,奴才听到一声巨响,怕怕有人冲撞了您……”
“出去!”裴镇竖眉冲外一指,怒火冲溢肺腑。
“是是……”手脚并用,马岩庆立即退后。
裴镇怒气尤未消,浑身的肌肉绷得几乎发硬,他眉头死死拧着,瞪着虚空的一处方向。
她哪里是想受孕,她是压根不想怀孕!
难怪,难怪前月她月事刚来完那阵,他有一日兴致过了,搂着她差点没忍住时,她倒是毫不抗拒,反而是他最后念着她尚在补身子,最后硬生生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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