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的糖就得给我办事,快去叫江明彦过来喝羊肉汤。”
“嗯嗯,好。”
两个小孩儿拿到糖撒丫跑了,张建林趁他妈没注意,溜进屋里睡觉去了。
前头槐花街,两个小孩儿传完话嘻嘻哈哈地跑了,张惠轻哼一声:“你们喝羊肉汤,我就只能喝豆腐白菜汤。”
“别气,过段时间你胃口回来就什么都能吃了。”江明彦哄她。
张惠嘿嘿地笑:“逗你玩儿呢,你快去吃饭吧,我自己吃午饭。”
“不着急,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才过去。”
“这么贴心呀?”
江明彦笑了笑:“祖宗,别闲聊了,现在就吃吧,今天天气冷,再等一会儿汤凉了你怎么吃?”
说是白菜豆腐汤,实际汤里面加了蘑菇、山药等其他菜,算是个杂烩蔬菜汤。蔬菜汤旁边放着一小碟辣椒酱,蔬菜蘸酱还挺好吃。
张惠吃的很快,吃完就叫他走:“替我多喝点。”
“嗯。”
江明彦把碗筷捡到厨房,三两下洗了,出门的时候还交代:“自己溜两圈,困了就进屋睡。”
“知道了,别啰嗦,快走吧!”
江明彦到丈母娘家,屋里热闹着呢,家里好多小孩儿,都端着碗在喝汤。
“我记得就几斤羊肉,咱妈炖了多少汤?”江明彦一看这情形,都惊了。
刚睡了一会儿又被他妈扯起来的张建林表情恹恹的:“咱们家最大的那口锅你见过没,一岁小孩儿放进去洗澡都没问题,我妈炖了那么大一锅。”
江明彦看了一眼羊肉汤的颜色,汤一点都不淡,几斤羊肉炖出这样的效果,丈母娘挺有本事。
张建林轻哼一声:“你知道个啥,那么大一锅汤能有多少油水?后面还加了一小盆萝卜进去呢。”
“咱妈为了像那么回事,往锅里加了一大勺猪油,还调了一小碗芡粉汁儿勾芡。”
怪不得这个羊肉汤看着挺白浓。
“小江来了,惠惠吃了没有?”陈丽芳抽空喊了女婿一声。
“吃了,这会儿在家里溜达。”
“吃了就行,咱们收拾收拾也准备吃午饭了。”
今天家属院的小孩儿都被陈丽芳叫来喝了一小碗羊肉汤,三四五岁的小孩儿虽然年纪小,但是都挺懂事的,张家说要吃饭了,他们都端着还没喝完的羊肉汤回家去了。
“谢谢陈奶奶。”
“谢谢陈婶婶。”
“婶婶炖的汤好好喝呀!”
“我回家去了。”
小孩儿走的时候还知道说句好话,陈丽芳笑的合不拢嘴:“都回家吃饭去了,下午来玩。”
江明彦看到胖胖坐在那儿不说话,眼睛放空,跟个假娃娃一般。
“胖胖怎么了?”
刘莉笑道:“妈叫邻居家的小孩儿过来喝汤,胖胖心疼汤,争着喝,好么,喝了一大碗,混了个水饱。”
张建林取笑小侄子:“刚才抱着肚子说肚子里的汤在晃荡,不敢下地走路,就坐那儿不敢动。”
张建山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傻儿子:“也没缺他的嘴,都这么大了,谁家的孩子跟他似的还有牛奶喝,怎么就这么护食?”
胖胖撇撇嘴,慢慢地转身,屁股对着他爸。
张建林拍着腿大笑:“哎呀,真别以为孩子小就听不懂话。”
“爸呢?”
“爸一早钓鱼去了,说今天太阳好,肯定有大鱼露头。”
陈丽芳端着一大碗羊肉汤出来:“不管他,专门给他留了一碗,等他回来了喝。”
张高义今天运气好着呢,一上午钓到一斤三斤多的,两条一斤多的,高兴的午饭都不想回去吃,还想再碰碰运气。
一直在河边守到下午太阳快下山了,张高义才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张高义没回家里,提着一桶五六条鱼去闺女家,咚咚咚地敲门。
张惠在屋里看闲书,听到敲门声,被子里伸出一条腿,踢了江明彦一脚,江明彦自觉地去开门。
“爸,今天收获可以呀!”江明彦都惊讶了。
张高义哈哈大笑:“今天运气不错,夏天的时候都不一定能钓到这么多鱼。”
“那是爸的技术好。”江明彦现在拍马屁的技术非常纯熟。
张高义笑着进门:“惠惠呢,前些天还在跟我抱怨说你们家的石缸空了好久了。”
“在屋里,我叫她出来。”
江明彦喊了声:“惠惠,咱爸送鱼过来了,你快出来看看。”
张惠穿着暖乎乎的鞋出门,喊了声爸。
张高义指着那边:“快去看看爸给你钓的鱼。”
张惠笑道:“有几条啊。”
过去一看,张惠一句好家伙,她爸不会是为了完成任务跟人买的吧。
那两条大的,估计有三四斤吧,稍微小一点的那三条估计也得有一斤多,还有巴掌大的鱼有四五条,都是鲫鱼。
“鲫鱼有营养,等你胃口好了,叫你妈给你煮鲫鱼汤喝。”
“谢谢爸。”张惠撒娇:“爸你真好。”
张高义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带着光:“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俩过去吃饭不?”
“不过去,一会儿我给惠惠做,爸你先回吧,今天妈炖的羊肉汤您还没喝呢。”
“行,那我先回去了。”
忙活了到这个点儿才回去,张高义还提着空桶,邻居们见了都笑话他白忙活。
张高义摆摆手,什么白忙活,鱼都在闺女家。
张高义走后,几个邻居凑一起:“投生到老张家当闺女,我看比当儿子还好。”
“谁说不是呢。”
婚前婚后一个样,嫁人了还能带着男人来娘家蹭吃蹭喝,家里爸妈哥嫂一句话没有,谁家能这样?
愉快的休息日很快过去,第二天又是早起上班的一天。
张惠神情纠结,前天庄红和她妈吵了一架,今天去,肯定要把她拉到一边单聊。
她再和庄红吵一架?
叫张惠说,庄红这样固执的人,认死理,跟她说不通,除了浪费口水也没啥作用。
江明彦见不得媳妇儿皱眉:“你别愁,这事儿我给你解决。”
“你先别,等今天去学校看看情况再说,她要是不惜得搭理我,咱们就这么互相不搭理吧。”
张惠想的是,庄红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过日子不容易,没到那个份上,真没必要斗的跟乌鸡眼似的。
张惠想息事宁人,庄红却觉得要杀鸡儆猴,不能让纵容张惠这样目无纪律的风气。
到办公室的时候,庄红不在,大家有说有笑地聊开了,都在说昨天立冬家里吃什么好东西了。
沈燕凑到张惠身边小声问:“前天下午庄红去找你了没?”
“找了,但是她好像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找到我爸妈家去了。”
“她才来不知道正常,肯定以为钢厂子弟肯定住钢厂家属区。”沈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后头了,你们聊的怎么样,以后请假怎么算?”
张惠看了她一眼:“不用抱期望,我妈和庄红大吵了一架,庄红里子面子都没了,以后不给我穿小鞋就算好的了,你还能指望她突然明事理为咱们着想?”
沈燕叹气:“冬天来了,上课的时候还好,你说没课还要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坐着,多闹心。”
张惠也觉得,唉,要是老校长回来就好了。
升国旗,所有的老师都得出现,张惠和沈燕都站在二年级队伍的尾巴上面,张惠都站累了,庄红还在抑扬顿挫地发表讲话。
可能是当领导的话都多,今天感觉她的话特别多,说读书的不易,乡下孩子想读书都交不起一块钱学费,小小年纪就要下地干活,他们有读书的机会要珍惜。
话说的没错,大家也都知道你的意思,你有必要一个又一个地举例吗?这些说完还不算,还要再升华一下主题,学习红色思想。
众目睽睽之下,她掏出一张报纸,好家伙,总算到她每次讲话都要有的读报纸环节了。
“你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沈燕见张惠脸色不太对,连忙问一句。
张惠换了只脚站立,摆摆手:“只要她这篇文章不读它个半个小时,我应该还行。”
不只是老师觉得烦,下面的学生也都听烦了,有几个调皮的交头接耳,根本没再听,有站的近的老师也没管。
“好了,散会,大家活动活动身体,上个厕所就回教室准备上课。”
我的天,总算讲完了,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这群小学生,平时上课的时候在座位上磨皮擦痒的,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就跟椅子上有钉子一样想往外跑。
今天反过来,大家都往教室跑,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
沈燕搀扶着张惠:“累不累?”
“我还行!”
沈燕吐槽了句:“好在都入冬了,要是换夏天在操场站这么久,我看都得给晒成人干。”
旁边几位老师连忙点头。
自从这个新校长来了尽搞形式主义,平时板着一张脸,就跟谁都欠她的似的。
“你们几个老师都别走,去会议室开会。”
“庄校长,第一节 我有课。”
“不耽误,开个小会,几分钟就说完。”
庄红态度强硬,大家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会议室,张惠坐下瞄了一眼,大家都没带笔记本,看来是装都不想装了。
庄红站在会议室前面:“我简单说两句,今天我点名批评张惠,张惠近几日每天下午请假回家休息,完全把我说的学习任务抛在脑后,这是对学校规章制度的蔑视,是对学生的不负责,我建议对张惠进行惩罚,扣发一个月工资,扣发的工资记入学校的公共开销,大家有意见吗?”
好家伙,这次不絮絮叨叨了,直接干脆地宣布结果。
沈燕举手:“我有意见!”
“你说。”
沈燕站起来:“我们是老师,老师的任务是给学生上课,张老师那节课没上你要扣她的工资?你有什么资格扣她的工资?”
庄红轻哼一声:“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是钢铁厂子弟小学的校长,我怎么没资格?”
沈燕气得暴走,口不择言:“谁让你来当校长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校长,还不是你家亲戚袁副厂长……”
李老师一把拉住沈燕,张惠十分配合地捂住她的嘴,旁边老师连忙站起来拉住她。
“放肆,我当校长那是领导班子任命的,沈燕你这是对领导班子的污蔑,你……”
李老师笑着说:“沈燕年轻气盛,庄校长别生气,咱们就事论事,一件一件地来捋清楚。”
“庄校长说张惠违反学校规章制度,您是校长,您有资格定规章制度肯定是您占理。但是你想扣张惠的工资,我看你没这个权利吧,毕竟张惠的工资不是你发的,是钢厂发的,是钢厂发给张惠教书的工资。”
“您想扣张惠的工资,不如问问钢厂那边领导对这个事儿怎么看?实在不行,你问问学生家长,问问他们,你扣张惠工资的行为合理不合理。”
庄红冷笑:“我说了,我是校长,我有权决定。”
李老师笑道:“我也说了,这是钢铁厂子弟小学。”
在座的老师,一大半都是在钢铁厂成长起来的子弟,真要闹翻了,最后让钢铁厂的领导班子来定是非,说不准最后是谁走还是谁留。
“沈燕,既然你这么维护张惠,你愿意帮她接受惩罚扣工资吗?”
“我他么……”
张惠一眼瞪回去:“庄红你别装模作样,说不过了就胡来?柿子捡软的捏?你想扣,你直接扣我的呗,我是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所谓。”
“那咱们就看看,谁有理。”庄红很自信。
张惠脸色一白,脑袋一歪,晕了!
“张惠,张惠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沈燕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张惠这是怎么了?”
沈燕悲愤:“张惠怀孕本来身体就弱,今天站了那么久,身体不舒服还坚持下来了,这一气……”
李老师拍了这傻姑娘一巴掌:“愣着干什么,快把人送医院啊。”
几个女老师七手八脚地把张惠扶起来,慌成一团。
“我知道张惠家在哪儿,我去她家报信。”
沈燕扭头瞪了庄红一眼:“,谁有空,去机械厂找张惠男人。”
“走,快把人抬医院去。”
会议室闹起来,隔的近的几个班级看到这个情况,连忙跑出来,不知道是谁起头,一会儿功夫大家都知道庄校长把张老师气晕了。
张惠有个当老师的爸,很学了一手教书的本事,她又不爱打骂学生,这属于业务能力过硬脾气还好,在学生中间十分有人气。
庄校长和张老师,肯定站张老师。
子弟小学就在钢铁厂门口,老师都不在,没人管,几个调皮的学生溜出校门跑回去告诉爸妈。
消息人传人,陈丽芳还没跑到医院,钢铁厂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张惠,陈丽芳的闺女呀,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从小就长得挺好看的。”
“我家小儿子在她班上读书,成绩比一年级的时候好,这姑娘教书教的不错。”
“是不错吧,我记得陈丽芳的男人就是教书的,这算是子承父业了。”
“我家那个调皮的小侄子也在张老师班上读书,听小侄子说张老师从不打孩子,都讲理为先。我嫂子说有次去买菜碰到张老师,张老师还跟她交流了几句孩子的学习。”
旁人不解,“好好的,怎么和校长干起来了。”
“这个你不知道内情,那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张惠那样的小姑娘被气晕了也正常。”
“对,再说人家现在还怀着孕呢。”
一个厂工作,一个家属区住着这么多年,左邻右舍的说不定就有个在子弟小学当老师,他们虽然没见过庄校长,但是真没少听老师吐槽。
叽叽喳喳一顿说,听的人恍然大悟,哦,庄红这人不行啊,说白了就是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官儿,啥都能管。
也有人替庄红说话:“既然能当校长,肯定是很厉害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有道理,不就是管的严了点嘛。”
后勤部一个人小声说:“那是袁副厂长的亲戚,听说原来在乡下当老师,后来当了个什么副校长,没当两天,得罪了夫家,躲祸来了咱们这里当校长。”
“那怎么能行?”
家长们不同意了:“我们好歹是钢厂子弟小学,原来老校长多有能力啊,德高望重,这样的人才配当咱们子弟小学的老师。”
“对,我也这样想,就算外面请不到厉害的人,至少也要提拔咱们自己人吧,毕竟知根知底。”
“大姐你说的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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