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县钢铁厂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但凡觉得自己有机会的,都在想方设法地找书准备复习。
周家。
袁晓婷从学校接女儿回到家,见周震在复习,她心里升起一股希望,要是她和周震都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小县城,她就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再没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和周震商量:“我想把小宝送到我爸妈那儿住两个月,等我们高考完再把孩子接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周震也这么考虑的。
不管怎么说,就算考不上大学,考上大专、中专,对他们家来说都是好事。
比起在钢厂上班,周震更想进县政府、市政府这样的好单位,否则,他觉得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出不了头。
夫妻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吃了晚饭,两人把孩子送到袁家。
袁光祖说:“机会得来不易,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形,你们俩有心往上奔一奔,也是好事儿,我和你们妈都支持。”
“你们好好复习吧,我听他们说,针对高考这事儿,厂里会出政策,说是会支持钢厂子弟考大学,可以允许请假。”
高考的消息传出来后,袁光祖也一直关注着。
“谢谢爸。”
袁光祖摆了摆手,走吧。
关上门,于雪牵着外孙女:“老袁,你说咱们家建军能不能被放回来?”
这些年过的不如意,于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于雪了,老了很多:“这政策都变了,建军那边……”
“别想了,新政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建军放回来,你别忘了,当年那几个,可是枪毙了的,建军还能活着,已经是运气好了。”
“可是……”于雪忍不住泪流:“他在农场都七年了,再十多年出来,他都要四十多岁了,那时候他出来能干个什么?”
袁光祖无话可说,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恢复考的消息让云顶县热闹起来,山里面的朱家村却还没得到消息,等到第二天早上,山下的朱家人上山送信,半下午朱家村的人才看到昨天的报纸。
朱叶哈哈一笑:“春天的时候张惠过来就跟我们说了,还给我们带了好几套书过来。”
朱叶的爸爸轻哼一声:“早知道有什么用?”
恢复高考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书也早就拿到了,但是村里人除了徐永,其他人真没放在心上。
朱叶摆烂:“爸,你气什么气,我和我哥又不会读书,勉强小学毕业,难道你还盼着我们去考大学?”
朱叶妈说:“我看朱叶说的对,老头子你也别太上火,盼望着朱叶考大学,还不如指望徐永。”
徐永笑道:“爸妈你们放心,我肯定好好学。”
朱叶拍拍他肩膀:“你考上大学我带着两个孩子跟你一起去读大学,免得你被其他女人拐跑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朱叶年生了个儿子名叫徐国庆,去奶奶生了个女儿叫徐夏至。
徐永无奈道:“咱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外面的那些女人,你这么好,万一别的不要脸的女人要和我抢呢?”朱叶振振有词。”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徐永抱着女儿笑道:“放心,就算考上了我也不报外省的学校,就在省城读。”
朱二爷大摇大摆地过来:“去省城读书好呀,我在省城有房子,到时候你们去住,不收你们的房钱。”
“二爷,省城的房子还给您了?”
朱二爷哈哈大笑:“还了,上个月街道办的老兄弟写信给我,叫我去省城一趟,交接房子。”
“您咋还没去?”
“上个月不是收秋茶忙嘛,现在腾出手来了,过几天我就去。”
朱二爷坐了一会儿,准备回家做饭去了,走之前想起张惠说的话,又道:“咱们朱家的根在朱家村,不过以后政策变好了,家里的小辈儿还是进城的,咱们省城淮山市虽然比不上北京和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也算是不错了,你们手里有钱的人,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进城买套院子放着。”
“二爷,张惠也跟我说过,我和徐永商量过了,有合适的话,我们也想买。”
他们朱家村的人在茶厂上班,每个月按时领工资,平时在山里也没有什么花费,这么些年下来,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不少钱。
“朱叶你年轻,脑子灵活,回头你问问村里人,要是有意的,过几天咱们一起下山进城。”
朱二爷得意道:“我认识的老伙计们都还活着,能帮忙介绍介绍,也给你们省点事儿。”
“哎,二爷我记下了。”
朱二爷摆了摆手,慢慢悠悠地回家去。
留在朱家村的年轻一辈不算多,觉得自己学习尚可,还能搏一搏的,加上徐永也不超过十个人,从这天起,他们这几个人聚在一起搞学习,不懂得互相问,十分有干劲。
过了十来天,朱叶把孩子放到爸妈家,她揣着钱,代表他们家跟二爷进城买院子,一圈折腾下来,已经是十一月末了。
十二月十一号就要开始高考,只剩下十来天了,朱叶把家里新买的院子收拾好,油盐酱醋茶齐备,柴火、煤炭样样都有了,这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人问朱叶:“房子买了,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买这么多粮食搁屋里,不怕放坏了哦?”
“谁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徐永高考完,过完年大学开学,我们一家人就过来了?”
朱叶的语气太笃定,一同回去的人都不敢开玩笑,生怕到时候徐永没考上,朱叶怪他们说错话。
停办高考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恢复高考第一年有多少学生参考,虽然嘴上不说,大家都觉得,考上的几率实在太小。
几率小虽小,也是个机会不是,再拎不清楚的人,也不会这个时候泼冷水。
朱叶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朱叶嘴角翘了翘,没说话。
她和徐永结婚这么些年,徐永有多大本事她最清楚不过了,何况徐永从春天就开始复习,比大多数人多了太多的准备时间了。
朱叶心想,等徐永考上大学了,回头已经要给张惠送一份大礼。
对,送个大猪头给她!
高考时间很快到了,全国各地的学生,都在紧张地准备进考场。
等待考场的大门打开的那半个多小时,有些人踌躇满志,有些人焦虑不安,有些人悲喜交加,有些人,自信自己肯定考得上。
说的就是张惠!
张惠自觉自己本来成绩就不差,因为知道会恢复高考,所以她闲暇时间偶尔也会拿书本看看。
江明彦以前看她看教材还专门说过,说她如果无聊没有书看,他想办法偷偷弄一些外国书回来给她看。
坐在考桌前,张惠满怀信心地等待发卷子。
监考老师都多看了张惠一眼,多看一眼是因为张惠外貌出色,二是因为,教室里的学生都紧张的不行,好几个人拿着笔都在发抖,就她坐那儿,背打得直直的。
丁零零~
开考了!
在北方的冬天考试,真是一种煎熬,坚持着考完试,张惠拿笔的右手冻了好几个包,回到家里被屋里的热气一烘,手痒的不行。
江明彦吩咐六嫂煮了生姜水过来,生姜水端过来温度刚好烫手,又不会把手烫熟的程度。
江明彦监督着张惠把手放盆里烫着,受不了了把手拿出来,觉得不烫了又放下去。
不过一会儿,张惠整只手都被烫的发红。
涵涵带着两个弟弟蹲在一边看,涵涵伸手摸了一下热水,嘶地一下缩回去。
“好烫!”
“妈妈,你不烫吗?”
张惠举起手给她看:“手都烫红了,能不烫吗?”
除了用生姜水烫手,江明彦还一个劲儿地给她揉手,疏通血脉。
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放在温暖的被窝里,手痒的很,张惠不自觉地把手拿出来,江明彦干脆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睡觉。
有江明彦监督照顾着,张惠被冻肿了的手很快就恢复了。
这会儿,已经是冬至了,又到了可以做腊肉香肠的季节了。
张惠吩咐一声,六嫂自然就会办好。
张惠现在无事一身轻,外面下着雪,她就带着两个儿子在炕上玩儿,涵涵不干了!
“我每天一大早起床去上学,外面可冷了,要等到下午才能回家。”
“你们呢,妈妈你在家这么暖和,还和弟弟一起玩儿,一点都不心疼我。”
“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涵涵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张惠连忙把女儿抱过来安慰:“胡说,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小的时候也天天要去学校读书。”
“那不一样,外婆家又不冷。”
张惠叹气:“这也不怪我,我也管不了老天爷下雪呀。”
涵涵抹了一下眼泪:“可是,我不想去上学,上学一点都不好玩。”
“你坚持坚持,很快就要放寒假了,放寒假你就不用去学校上学。”
“我现在就不想去上学。”
张惠表情严肃:“江涵,不要无理取闹。”
涵涵一下爆炸了,推开妈妈不让抱:“你看,你就是不爱我了,你凶我!”
张惠扶额,孩子这么小就开始叛逆了吗?
“不上学是不可能的,你说说,要怎么办你才肯上学。”
涵涵提出要求:“你陪我上学。”
“我这么大的人了,老师也不让我进教室啊。”
“那叫江森和江枫陪我上学。”
“他们俩才三岁多,外面的雪那么厚,你觉得他们能去学校?你抱他们去?他们要在课堂上哭了怎么办?想上厕所怎么办?”
江森和江枫兄弟俩一左一右靠着妈妈,妈妈是什么意思?他们早就会自己上厕所了,他们也不爱哭呀。
涵涵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头。
张惠连忙又把女儿抱过来:“你乖乖去上学,等到明年暑假,我带你去外公外婆家过。”
“真的吗?你不是说明年春天不去外婆家了吗?”
“这是两码事,春天不去是因为我要读书,你也要读书。暑假去不耽误呀。而且咱们暑假还可以去蒙顶山,山上的多凉快呀!”
“说好了,你不准反悔。”
“我绝对不反悔。”
总算把女儿哄好了,张惠松了一口气,晚上等江明彦下班回来,张惠立刻说:“你女儿闹着不上学,你可不准站她那边。”
“之前不是在学校玩的挺高兴的嘛,怎么就不想去了?”
“觉得不公平呗,这么冷的天,全家就她一个人去上学,我和江森和江枫都在屋里玩儿。”
“我不是还要去上班吗?每天比她回来得还晚。”
张惠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去哄哄她,你比她还惨,看到你说不定她心里好受一点。”
“站那儿干什么,快去呀!”
江明彦哭笑不得:“好吧。”
幸福真的是在比较中产生的,江明彦去女儿房间不过十多分钟,涵涵就兴高采烈地从屋里出来了。
“妈,晚上我想吃蒸蛋。”
“没问题,你去厨房叫六嫂给你蒸一碗。”
“只有我有,不给江森和江枫。”
“可以!”
江森和江枫对视一眼,难兄难弟不明白,为什么不给他们吃蒸蛋?他们又没有做错事。
等女儿走后,张惠扭头小声哄儿子:“你们明天再吃哦,明天中午给你们俩一人蒸一碗。”
江森和江枫性格好,都乖乖地点点头。
“真是乖儿子!”张惠扭头一人亲了一口。
江明彦在一旁看热闹,笑了笑没说话。
二十来天后,腊肉做好了,涵涵终于熬到放寒假了。
最后一天上完课,书包往书房的角落里一塞,直接就不管了,每天跟妈妈一起,吃了睡,睡了吃。
张惠也乐得轻松,有女儿带着两个儿子玩儿,她闲暇的时候就更多了。
张惠上午不出门,下午包的严严实实地出门。
自从恢复高考之后,城里人来人往,买卖都活跃了许多,趁这个时候,张惠经常出门拜访朋友。
说是她的朋友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宁远的朋友。
张惠通过宁远认识的他们,这些年也从他们手上买了不少东西。
张惠是个大买主,他们都知道,张惠上门,肯定要被好好接待,送到她面前的东西,不管贵或者便宜,有一点可以保证,至少是真的。
张惠最近出去的多了,也敏锐地感受到,古玩市场上的风向有点变了。
以前随便她挑挑拣拣的物件,现在有些人已经不乐意拿出来了,就算卖,报出来的价格比原来贵了不少。
因为原来的价格低,就算价格翻一倍,张惠也觉得很便宜。
但是这不是便宜不便宜的事情,这是市场要发展起来了呀。
他们家才买了三套院子不久,家里没什么闲钱了。
张惠回家跟江明彦商量后,把家里的钱清点了一番,手里的人参又卖了一些,凑了一大笔钱,找到几个靠得住的卖家。
“我知道现在行情好了一些,你们也不乐意低价卖。现在你们是卖家,我是买家,咱们就是做生意,你们也别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不好意思喊价。”
张惠这几句话说的很厚道,也表示自己诚心想买,几个老伙计们商量了一下,半下午再过来,都拿了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以前几块十块的东西,现在涨价到几十一百,以前一百两百的古董,现在叫高价敢往五六百叫,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值价的,开口就敢喊一千两千。
张惠也不是真的冤大头,她长期买古董,现在市场什么行情她有数。
价格太离谱的她看都不看,价格还行的她就挑选着买了一些。
张惠挑选完给钱,那两个叫价十分离谱的人,忙赔笑道:“您看您,怎么不还价呀。瞧瞧这幅图,魏晋时候传下来的,虽说不是什么名人的笔墨,到底也是真品,以前你最爱这样的物件了。”
张惠也不恼,笑了笑:“您刚才喊的什么价我都给忘了,您再出个价?”
“一百二?”
“我看行。”
张惠出门几天,家里的钱包又缩水了,书房下面的库房,又多了不少藏品。
至于张惠的空间里,两对五斗柜,十个大抽屉,装满了九个,另外一个当杂物收纳用。
周末休息,书房里放了两个火盆,屋里被烘得暖洋洋的,张惠躺在垫子上看书,三个孩子在一旁做游戏。
江明彦刚才出门了一趟回来,笑道:“钱花完了都不爱出门了。”
张惠轻哼一声:“现在咱们家收藏的这些东西,足够你给女儿添嫁妆,给儿子娶媳妇儿,还有咱们的晚年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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