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
粥棚前站着身着青衣的玄青,他的面容温和,声音也清冷冷的。
元芷顿了下,却被李巍抓住双手:“小蘑菇。”
元芷仰面安抚着李巍,她抬步走了过去:“兄长。”
“这是粥棚,你又不喝粥,你过来干什么?”
玄青看了眼说话的李巍,他似是想行礼,但又顾及街巷人多,只能说了句:“见过公子。”
李巍牵住元芷的指节,他捏起勺柄,给玄青盛了半碗粥,眉目都是冷的,嗓音却带着笑:“兄长也喝碗吧。再过几天,我和阿芷要重新大婚,你再过来喝杯喜酒啊。”
玄青的指节捏住碗:“我留在上京,便是为了此事。”
玄青本愿辞官,却又被秋老先生劝住,调任去了横塘。
他将粥喝下,放于桌面:“愿两位白头偕□□守一生。”
李巍勾了下唇,他的眸光也满是高兴,嗓音懒懒散散的:“不用你说。我和阿芷也会白头偕老的。”
元芷眉眼也弯了起来——看来玄青是放下了,她的眉目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亮光与对成婚的期许:“谢过兄长,愿兄长也觅得良人。”
街巷的百姓又多了起来,粥棚挤满了人。
元芷弯腰替百姓施粥。
“女郎、公子。”
元芷抬眸看了过去,看着大着肚子的葛绿,她的眉眼弯了起来:“葛绿女郎。”
葛绿抬手行礼道:“公子,女郎,当年之事,很是抱歉。”
元芷的眉眼弯了起来:“未眠总会被引出来的。”
她看着葛绿的肚子,眸露好奇,关心道:“葛绿女郎还是好生休养。”
葛茶洱站在葛绿的旁边,也跟着俯身行礼:“谢谢世子三年来对葛绿的照佛。”
一个乡野之女,最后却荣登妃位,后面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李巍笑了下:“感谢就不用了,我想利用她,才帮她的。”
街道人来人往,所遇之人,大多都是过客。
“元女郎。”
元芷抬眸望了过去。
那是个纤细的女郎,面容却和梧澄有些相似。元芷怔了下,迟疑道:“梧澄?”
“嗯,是我,女郎。”
梧澄接过粥碗,她站于一旁,不影响元芷施粥,将粥一饮而尽:“我跟着我大哥二哥的旧部上了战场。”
她拱手向李巍抱拳道:“还是多亏公子。”
李巍略微颌首。
梧澄眉目坚毅,她的面容带了些笑意:“大军估摸下午便能赶到,我先到上京,想着能将梧州主城的百姓安顿起来。”
“听西望说,公子想要与你再成一次婚。女郎,到时,我必然过来讨杯喜酒。”
元芷眉目带笑,嗓音放轻:“自是会给你发喜帖的。”
她将粥碗递给百姓。
梧澄却突然抱拳单膝跪在地面,她顿首:“多谢女郎的施救和提点之恩。”
李巍接过元芷的勺柄,元芷伸手将梧澄扶起来:“梧小姐,并不是我帮了你,而是你自己在帮自己。”
“还是要感谢元女郎。”
她再次抱拳行礼,曾经那个连音调都带了几分娇纵的姑娘换成了如今眉目坚毅的姑娘。成长的代价,或许就是打碎自己又再次重塑自己。
粥棚聚集的人又少了许多。
元芷得空坐于旁边的椅凳上休息,李巍又缠住元芷的指节,低眸与她交谈。
看得绀蝶实在心梗,她扭头问与一旁的女郎:“谢女郎,你看我这个药方开得对吗?”
谢月卿看着药方单,笑了下:“绀蝶女郎对药道一路确然极有天赋。”
绀蝶眸露高兴,她问道:“真的吗?”
谢月卿点了点头,笑着道:“等我师傅来上京的话,你可以跟着他四方游历。”
容瑛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她一手拍在绀蝶的头上,嗓音带着恼怒:“绀蝶,怎么了?跟我学医,你很不高兴吗?”
绀蝶抱着脑袋,她抱怨道:“容瑛!你天天研究你的毒药,我怎么可能高兴啊。”
容瑛提着容炀的后脖颈,将他推了出去:“那你跟着他学。”
容炀看着容瑛的面容,讨好道:“行行行,师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绀蝶翻了个白眼:“停!谢谢你们,我和月卿女郎说好了。”
她又转头看向谢月卿,惊喜道:“谢女郎,真的吗?”
“真的,”谢月卿又点了点头,眉目都是笑意:“我给我师傅递过信,我师傅同意了。”
绀蝶又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余光却瞥到旁边长春色衣裳的郎君,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谢女郎说了,不愿见你,你怎么还来啊。”
温长谨瞥了眼绀蝶,声音寡淡:“谢月卿,我有事和你说。”
谢月卿拉了拉还要继续说话的绀蝶,声音慢悠悠的:“绀蝶女郎,你先为百姓诊病。”
她起身,一举一动如同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一般,朝温长谨略微颌首:“温公子,走吧。”
李巍看了眼旁边的喻之,用脚踢了踢他:“谢女郎可是和离了啊。你不过去看看。”
第67章 回京
◎叨扰了◎
喻之趴到桌子上, 他的面上带了层狐狸样式的面具,牢牢的将他的面容遮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我就来讨碗粥喝。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他摁了摁面具,声音又平淡起来:“况且, 我现在是她名义上的亲哥。她和离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巍“啧”了声, 嗓音含笑的接了句:“那你可好好给她筹谋筹谋啊, 再给她找门好亲事。”
喻之不再说话, 他趴到桌面, 似是昏昏欲睡。
洛北一战后, 谢家主死在战场上,将谢家托付给谢喻之。那时谢喻之全身是伤, 谢家主看他半响,给谢月卿谋了门亲事。
他将谢月卿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原温氏的嫡长子温长谨。
十里红妆,谢喻之去送得嫁。
这么多年了, 他还记得,谢家主说得那句话。
“喻之,是我对不起你。但,月卿是我唯一的嫡女。我要确保她一生平安顺遂。”
“你能如她亲兄长一般,护她吗?”
阳光晒得喻之有些烦躁, 他从桌上起来:“西望还领着大军往上京赶呢?我过去看看。”
他走了几步,身后响起道温婉的声音:
“阿兄。”
喻之顿在原地,他僵硬的往后转,似是笑了下,他的面具也随之晃动了下,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他赶忙摁住面具, 学着谢珏的口吻:“小妹有何事?”
谢月卿往前走几步, 看着他僵硬的身体, 笑了下停在原地:“阿兄,我和离了。”
喻之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不太好:“是温长谨待你不好吗?阿兄会为你找回公道的。”
谢月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待我挺好的。”
喻之眸光黯淡,问她:“是因为他接得那位侧室欺负了你吗?”
“阿兄,我已经尽了嫡女的责任。现今陈郡谢氏蒸蒸日上。我又是陈郡谢氏的嫡女,无人敢欺负我的。”她走向喻之,声音温柔,眸光清澈:“我只是想,待在阿兄身边一辈子。”
大军赶回了上京。
欢呼声遍布整个街巷,有女郎站在楼阁上,她们的面容没了斗笠的遮挡,露出的相貌各不相同却百花齐放。
果实手帕从楼阁上掉下去,落入少年郎的身上。李巍骑着马躲避穷出不期的手帕和果实,身后的西望倒是一脸兴奋,满身挂满了手帕,伸出手来向诸位女郎打招呼。
二公主骑着马儿,落后于李巍一步,她的声音传来:“陛下,现今南朝已胜,是时候登基了。”
李巍“嗯”了声,不再说话。
二公主还想在说什么,忽而看见李巍接了张手帕。
他借力飞往楼阁上。
众人一片惊呼,却见这位新帝从楼阁上抱下来一位女郎,又稳稳坐于马背之上。
那女郎身穿南朝皇后常服,面容虽看不大清,但周身气质斐然,明眼人都能猜到是皇后娘娘。
百姓多受她惠利,是以,欢呼声更加震耳欲聋。
李巍将元芷紧紧抱住,他将下巴放在元芷的肩膀上,嗓音兴奋:“阿芷,高兴吗?”
元芷戳了戳他的手臂,无奈道:“一会儿,我还要带领朝臣迎接你们的啊。”
“宫宴,四公主已经安排好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
唇瓣却被抵着根手指,身后传来李巍温热的气息:“我不管。你就应该,和我一起,穿行在上京的街巷内,受万民敬仰。”
“告诉我,阿芷,你高兴吗?”
百姓的面上盈满了兴奋,东街也不似之前那般,过往之人皆是麻木。
西街的贵族子弟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不是那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元芷轻声道:“高兴。”
“那就足够了。”快马飞奔起来,李巍却轻轻在她耳畔说道:“我愿意如父亲一般,永远守着南朝,守着百姓。”
“但,阿芷,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枝桠簌簌作响,阴影落于地面。
热食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街巷处处透着欢喜雀跃。
朝臣跪拜于地:“恭迎陛下回京。”
宫宴阵阵丝竹声,器乐的响声飘荡在空中,舞女穿着舞鞋,身姿跳动起来。
宫宴一直持续到暮光四合,才缓缓结束。
李巍论功行赏后,他和元芷去了西郊。
西郊枝桠晃动,光影交叉的落于无名坟墓之上,它的周围种满不知名的小蓝花,前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花。
元芷将手中的海棠放在坟墓前,她声音平淡:“大小姐,南朝胜了。北蛮的士兵愿归顺的,南朝会好好待他们。北蛮的百姓,也派了兄长去打理,他定会善待北蛮百姓。”
“请你一路走好。”
“李昭易他上了战场,”她顿了下:“又死在战场上了。”
阴谋诡计了大半辈子的人,最后光明磊落的死在了战场上,永远的守护着身后的国家。
光影斑驳的透过树叶,落到小蓝花上。小蓝花随着风声,盈盈的飘荡在空中。
元芷朝不远处走来的扛着大刀的云隐略微颌首,她便带着李巍离开此地。
“叨扰了。”
第68章 大婚
◎自始至终,一直不变。◎
建元一年, 是日,风和日丽,帝后伉俪情深。宣帝登基后,择良辰与其妻大婚, 大赦天下。
元芷是在秋老先生的府邸出嫁的。
晨光熹微, 透过窗棂散在殿中。
帝王成婚, 是不会到女郎家中。
一般派宫娥侍卫选定路线, 皇后着婚服一人去往宫中。
鼓乐声在院内响起。
元芷起身, 向秋老先生行礼后。
门却被人打开, 宫娥侍卫鱼贯而入,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芷, 我过来接你了。”
元芷一顿,却见李巍早已上前。
两条红色丝绸被宫娥恭敬的递给两人,元芷捏住其中一角。
红丝绸铺在路面上, 两侧皆是守卫。
从府邸到皇宫的路面皆是红丝绸,鲜艳的红映在元芷的眸中,使她的心尖略微发颤。
轿撵放在府邸外,宫娥垂首而立,正准备拨开绣着五爪金龙的帷裳, 却见一双手比她们更快的撩开帷裳。
李巍撩开帷裳,见元芷进了轿内,才翻身上马。红色丝绸始终被两人紧紧的拿在手中,绕过白马和轿撵,似是斩不断的牵连。
周围的百姓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毕竟,帝王之尊, 没人会屈尊纡贵去接自己的皇后, 更遑论是为妻子拨开帷裳。
宣帝开了个先河。
这条路并不算太长, 但是有人陪,倒是让元芷多了些欢喜。
轿撵行得极稳,元芷拿着苹果,端坐于轿内,徒然生了些紧张和期许。
倾斜的天光透过面上的红盖头,映进元芷的眸中,她捏着苹果的手,难得有些发紧。
宫门打开,往日潮湿的路面用正红色一铺,倒是少了些压抑和阴森。灯笼高高的挂在檐前,即使是在白日,仍发出淡淡的荧光。
乐师跪在红丝绸的两边,吹着春笛。宫娥移开扇子,两人在殿内拜堂,向天地祖先祈求保佑。
殿内升起袅袅的白烟,茉莉香盈满整个殿中。元芷的面色不免有些发红。
宫娥脚步声极轻的走出了殿内。
喜秤挑落她面上的红盖头,李巍清亮的瞳孔撞入元芷的眼眸中,她刹那间晃了神,指节也不免收紧起来。
李巍也心间发颤,他牵着元芷的手,将她带到了桌前:“小蘑菇,该喝合卺酒了。”
李巍唇边溢出了个酒窝,显得他的眉目更为纯粹无辜:“这是我们一起埋的桂花酒。”
烛火将他们的剪影铺到窗棂上,隐约能看见两人的影子聚合交拢,又同时仰首喝下合卺酒。
李巍瞳孔清亮,嗓音似乎因为喝下了合卺酒,变得有些湿漉。
窗棂上一侧的影子靠近另一侧的影子,李巍仰面看着元芷,嗓音很轻:“阿芷,你饿吗?”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元芷这次倒是毫无饿意,她摇了摇头:“我有点想沐浴。”
李巍呼吸一滞,他别开面,嗓音低懒:“殿内有处温泉,我带你过去。”
窗棂上的影子蓦然升了起来,又缓缓变小,同时消失在此处。
勾勒着金丝的帷幕垂落在殿中。
元芷缓缓进了温泉中,蒸腾的热气鼓在她的面颊上,使她的面颊发红起来。
衣裳被整理的窸窣在寂静无人的殿内响起。元芷的指节蜷缩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温泉水变得柔软起来:
“李巍,你将衣裳放在……”
“放在哪里?”
几乎贴在她的身后而发出的声音,让元芷不禁扭头看了过去。
水面却扬起阵阵的水花,元芷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禁锢起来,她不免又重新扭回了头,撞在李巍的眸中。
元芷一惊,面上的红意更是多了几分:“李巍,我在沐浴。”
他趴在元芷的肩上,嗓音湿漉漉的,指节把玩着元芷的乌发:“嗯,我知道。”
温热的气息压在元芷的身上,她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抬手推了推李巍的肩膀:“知道你还进来。”
李巍低眸看她,笑了下,他的手缠住元芷的腰,嗓音又低又哑,轻哄道:“小蘑菇,你想不想知道成婚后的洞房花烛夜,需要做些什么呢?”
“嗯?”
两人的里衣被打湿,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元芷慢半拍的感觉到李巍身体的变化,她发懵,又推了推李巍:“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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