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除了大节日外,其余日子都是各屋的人自己用膳。
连玥堂就两位主人,黎凝从前都是与长公主一同用膳,她要是不等裴濯回来,一个人难免有些孤零零。
用过膳,下人把东西收拾下去,黎凝往院子走,要去消消食。
“两日后有同僚办婚宴,邀我前去,你去不去?”
裴濯跟在她身后,随意道。
黎凝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看他。
她没怎么见过裴濯的同僚,倒是未成亲前经常听裴濯提起过他们。
裴濯在她面前,要么不是显摆同僚们祝贺他上任,就是炫耀同僚们给他写的生辰贺词。
如此看来,裴濯与他同僚们关系应当还不错。
黎凝成亲时自己可没有机会在宴席上吃东西,难免好奇他人婚宴长什么样。
“我们成亲时他也来了。”裴濯又道。
不过裴濯已经成亲,去参加婚宴理该带上自己的妻子。
既然人家都给他们的婚事送来祝福,礼尚往来,他们也该去一趟。
黎凝认可地点点头,应下来。
这场婚宴特意挑在一个朝廷官员休沐的吉日,是以来祝贺的宾客不少。
黎凝被裴濯牵着入座,他们这桌坐了六人,另外四人分别是新郎的另两位同僚及他们的妻子。
桌上摆放瓜果美酒,几人边看新人拜堂,边享用。
黎凝从不喝酒,甚至连酒味儿都觉难闻。
但面前这酒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清香扑鼻,果香味浓郁。
要不是期间还掺杂酒味儿,黎凝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什么果子的汁水。
她拿起杯盏浅尝一口。
甜柔顺滑的口感,果香酒味并存,带着一点酸。
好喝。
黎凝又喝了一口。
如果酒都是这种味道,那也不算太难喝。
新郎来到这桌敬酒,裴濯连同其他两位男宾客一同起身,敬酒的同时也说了些祝福的话,再把杯中酒饮尽。
黎凝早就把杯盏里的梅子酒喝完了,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裴濯对此毫不知情。
等他察觉到,黎凝正要给自己倒第四杯。
他皱眉,阻止黎凝的动作。
黎凝不高兴,让他把手拿开。
“会醉人。”裴濯解释道。
黎凝才不相信,这酒明明一点都不烈,又甜又好喝,怎么可能喝得醉。
黎凝坚持,裴濯只能妥协,无奈道:“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就最后一杯,反正黎凝也感觉自己都快喝饱了。
最后一杯下肚,满足过后,或许是被喜悦的气氛感染,黎凝感觉自己渐渐变得很轻松愉快。
身体轻飘飘的,脑袋也轻飘飘的,看什么都很顺眼。
只是有一点热。
不过这里人这么多,当然会热。
黎凝的脸很红,水润的眸子有些迷离。
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裴濯暗道不妙。
人多且吵,裴濯凑到她耳边,问她:“郡主方才喝了多少?”
什么喝了多少?
谁喝了多少?
他在说什么东西……
黎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是不理解裴濯在说什么。
然后,她就抬起眼,冲裴濯笑了笑。
裴濯:“……”
裴濯喉头一紧,不自在地移开眼。
新郎已经离开宴席去找新娘,此时有宾客也先离开。
再待了一会儿,裴濯也告辞,带着还未被人发现已经醉酒的长乐郡主离开。
一路上黎凝话很少,安静又温顺,身上的锋芒敛起,不见一点骄傲。
无论裴濯问她什么,她都只会用简单的一个字来回他,不然就乐呵呵地看着他不说话。
原来她醉酒竟是这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知她明日会不会记得。
“郡主从前没喝过酒?”裴濯问她。
黎凝眨了眨眼,双眼困顿迷离,而后垂下眼去,不理他了。
裴濯已经猜到。
酒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公主管得严,怎么可能会让她喝。
还没到裴府,黎凝就已经坚持不住睡着了。
等回了裴府,裴濯抱着她去床榻睡,又让人弄来蜂蜜水,哄她起来喝。
黎凝怎么叫都叫不醒。
裴濯只能作罢。
拧湿帕子给她擦脸擦手,黎凝也毫无反应。
想到什么,裴濯垂下眼,早早熄灯上床榻。
现在的黎凝比平常还要睡得沉,很难醒过来。
就算动静大点,她也不可能知道。
想起她方才的笑,裴濯把人揽到怀里。
盯着她酡红的脸看了两眼,裴濯低下头,去亲她唇角。
她呼吸间的气息还有梅子酒的香味儿,清甜诱人。
难怪她会喜欢喝。
裴濯没喝过梅子酒,不知道梅子酒原来光闻味道就能让人沉迷。
不过无妨,现在在他面前就有一个机会可以品尝。
裴濯又低下头,去慢慢品尝梅子酒的香甜。
趁人之危这个词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
可是他们是夫妻,做这种事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
反正他们最后都会做,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
如此想着,裴濯越发心安理得无所顾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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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亲嘴,代表亲近,是一种爱意的表达”◎
早晨黎凝醒来, 感觉自己头有一点疼。
身侧的床榻空荡荡,裴濯已经去上值。
昨日的回忆涌上脑海,包括她傻兮兮对着裴濯笑。
黎凝有些后悔自己喝太多酒, 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睡着。
不过那梅子酒是真好喝啊……
“郡主您醒了。”冬雪和秋风听到传唤进来伺候,将两侧床幔挂起。
黎凝懒懒地掀开被衾, 柔顺的青丝披在肩上,被她拨到背后, 露出一张娇靥。
秋风伺候黎凝更衣,视线落在黎凝脸上, 微微讶异。
冬雪也瞧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冬雪温声开口问道:“郡主,您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黎凝方才刚醒是有点头疼, 不过现在已经无碍,她摇了摇头。
等黎凝梳洗完,坐在梳妆台前, 从那面铜镜发现自己的唇有些肿。
黎凝愣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伸手摸了摸唇。
她的唇本就娇嫩, 虽只是比往常红了些, 肿得不明显,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她眉心蹙起:“怎会如此?”
“郡主您不知道?”问完,冬雪想起昨夜里郡主回来已经睡着, 那应当是姑爷在郡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干的好事。
冬雪犹豫了, 犹豫要不要告诉郡主。
她与秋风又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里看到答案。
就算她们现在身处裴府, 但长乐郡主才是她们的主子, 她们当然要无时无刻站在郡主这边。
不过这毕竟是夫妻间的事儿, 冬雪只能提醒一句:“昨夜里您回来时还不会,那……应当是与姑爷有关。”
冬雪点到即止,不过已经提示得足够明显,黎凝应该能联想到。
黎凝也猜测是裴濯所为,只能等他今夜回来再找他算账。
黎凝盯着自己的唇直看,她这样,今日还怎么出门见人。
最后,秋风给黎凝唇边涂上一层清凉的药膏,盼着早些消肿。
今日裴府来了客人,黎凝与罗氏跟着裴夫人在正厅招待。
尽管唇边的红已经消下去许多,但黎凝全程仍维持端庄的浅笑,能不开口便不开口,避免叫人看出来。
等客人走了,罗氏携黎凝一起去花园。
春光明媚,府中种植的许多花都已盛开,争奇斗艳。
黎凝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见罗氏盯着自己看,黎凝问道:“嫂嫂怎的不吃?”
罗氏笑了笑:“你吃罢。”
罗氏不好这些甜腻的糕点,知道黎凝喜欢才让人端来。
她与黎凝如今同住裴府,每日都会与黎凝见上一两面,很快就发现黎凝唇上的异样。
看来他们的小矛盾已经化解,最近正是恩恩爱爱的时候。
*
等到傍晚裴濯回来,黎凝见着他正想兴师问罪,旋即又想到他骑马赶那么远的路,决定等先用过膳再说。
用过膳,两人一前一后,正往正房走去。
裴濯步子迈得大,经过抄手游廊,两人变成并肩而行。
裴濯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到她脸上。
走了一段路,黎凝有所察觉,冷不防侧过头去。
然,只见裴濯目不斜视往前走。
难道是她的错觉?
黎凝狐疑地收回视线。
进了正房,看着裴濯关门,黎凝出声:“我有话与你说。”
裴濯关好门,走到她面前,愿闻其详的模样:“何事?”
当然是关于她唇为什么会肿起来的事。
可这个问题又有些让人羞于启齿。
她可是还记得他上次含她的唇时那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感受,以及男子女子,到一定亲密程度都会做出亲吻这种事。
看了一眼已经关紧的门,确定不会有人突然来访,黎凝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踮起脚尖凑到他眼前,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的唇粉嫩娇艳,触感更是柔软美妙,裴濯昨夜就深有体会。
看着送上门的好事,裴濯愣住,一时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黎凝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类似心虚的神色。
裴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嗓音低哑:“郡主确定?”
“确定……”什么?
黎凝话还没说全,就见裴濯朝她低下头来。
还处于迷蒙当中的黎凝看到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而后是他不断朝她靠近的脸,眼睑低垂,眼睫翕动。
很快,他的眼睫就轻轻扫在她脸上,不止眼睫,黎凝的唇也被他的唇碰上。
这回不只是被含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唇缝那里碾磨。
意识到那是什么,黎凝惊得忘了反应,裴濯便当她是不抗拒,双手抓住她肩,想要加深。
黎凝终于回过神,一下子拍开他的手。
“你、你做什么?”
黎凝脸红了个透,手背抵住唇远离他。
裴濯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她,呼吸急促不稳。
他看了一眼黎凝的唇,再看向她的眼,竭力扼住欲望。
“不是郡主叫我亲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黎凝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叫你亲了?”
裴濯:“方才。”
黎凝仔细回想方才两人的谈话,她指着自己的唇,目的是想给裴濯看她肿起的样子,而裴濯却是问她确不确定,她话未说完,只说了前面的“确定”二字。
难道她给他看唇,裴濯以为她是想让他亲她?
简直荒唐!
反应过来这是个误会,还是个因她而起的误会,黎凝有口难言。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黎凝想辩驳都无处辩驳,这回学聪明了,后退两步,先说自己的目的,“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唇肿起来。”
说完,黎凝再指着自己的唇。
她方才就该先说再指!
搞错顺序闹了个乌龙,偏因她而起,她都找不到借口怪裴濯。
裴濯视线再落回她唇上,一本正经:“郡主离太远了,我看不清,过来点儿。”
黎凝才不要走过去,反而又后退两步。
她不过去,裴濯就要朝她走过来,忆起他刚才亲她时那强势又危险的气息,黎凝让他赶紧停下。
“你就站在那里,不准再过来一步!”
裴濯听话地停下。
黎凝清清嗓,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来,把内心的慌乱无措掩饰掉。
“本郡主今早醒来发现唇肿了,冬雪说昨夜里回来还不会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在今晚之前黎凝本来还不确定,但经过刚才的事,她要是还不明白,那都愧对她长乐郡主才识渊博的名声!
一定是裴濯昨夜趁她睡着,把她亲肿的!
裴濯看着她,不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郡主不喜亲嘴?”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说出来,黎凝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开始热起。
黎凝才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你别岔开话题,先回答我。”
裴濯开始耍无赖:“郡主要先回我,我才能回郡主。”
黎凝哼哼两声:“亲嘴,就是吃对方口水,谁会喜欢?”
“我喜欢。”裴濯道。
话落,一室寂静。
在黎凝无声的讶异中,他又补充道:“亲嘴,代表亲近,是一种爱意的表达,这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种行为。”
“郡主难道不想同我亲近?还是说——”裴濯眯起眼,“郡主有其他想亲近的人?”
“胡说八道!”黎凝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简直是在给她按罪名,黎凝重点都在最后一句,以至于忽略前一句。
“原来如此。”裴濯了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郡主才与我成亲不久,现在就动了想抛弃我的念头。”
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那些男子用花言巧语哄骗不谙世事的姑娘,待姑娘全心全意仰赖他们之后,便暴露本性,要抛弃那些她们,任由对方如何苦苦哀求都不为所动。
黎凝对那些男子深恶痛绝,怎会做出跟他们一样的事来。
她郑重其事道:“本郡主岂是那等负心之人,你放心,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可与你一直是夫妻。”
得她保证,三品武官大人才放下心,不用担心自己被抛弃。
“既然郡主答应一直与我是夫妻,那这亲嘴的事儿早晚要面对,郡主尽早做好准备。”
弯弯绕绕,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黎凝总觉哪里不太对劲,但要一直与他做夫妻这话又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总不可能她自己给自己挖坑。
黎凝只能敷衍地应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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