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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都忘记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躲着的。
以为是君子，其实是自保。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克制心中的魔障，从而露出谦卑的欲念。
天上圆月高悬，他闭上眼。
忽然，耳边听到里面的人幽幽出声。
“不是要服侍我么？”
“进来，一起洗啊。”
他猛然睁开眼，呆滞了。
第85章 85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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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妖坐在门口阶梯, 好像臀下焊住了，愣是不敢动。
直到他鼓足勇气，猫了腰，不回应, 但跟做贼似的要跑...刷！里面里面飞出了一把刀, 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再跑个试试。”
小狐妖深吸一口气, 不敢动了, 一步步往后退，倒退上台阶...倒退进门，背对着帘子后面的蒸腾水汽。
“王上您怕是不知道，我们狐妖啊, 身上有一股味儿, 特别臭，一旦下水, 这池子的水都会变颜色呢。”
“您若是闻到了, 好好的龙王都会中毒晕倒。”
里面安静了一会。
然后传来她的声音, “那你还敢自荐枕席, 是打算来毒害本龙王的吗？”
她不事奢华, 僻静，空旷, 像是一片荒原。
她住的地方好像也随了主人, 空旷而寥落。
因为空旷, 又显得她的声音尤其宛若回扬。
像在在耳边无孔不入，呢喃反复。
他攥了下拳头，低头低语：“不, 小奴会谨慎克制，一天单独泡六个时辰的池子, 好褪去身上的味儿。”
她似乎从池子里起来了，又淅淅沥沥的水声。
脚踩在地上，水滴沿着皮肤流淌...最终蓄积在地面，渐渐晕染开来。
“六个时辰，我怎么觉得你洗掉变颜色的池水又会把你腌入味啊？要不你让我瞧瞧怎么腌的？”
她这么说。
小狐妖紧张死了，：“王上，请你自重。”
“我看你像在自杀。”
“滚进来。”
小狐妖只能进去，但抬手...一条黑色纱布遮住了眼睛，然后才转过身，慢慢走过去，撩开帘子，他看的是一片漆黑。
而他看到的漆黑世界里...很安静。
他懂了懂耳朵，想判断她的位置。
但忽然...脚踝被猛然一拉。
小狐妖一惊，哗啦一下被拉下水。
水花溅射翻腾，小狐妖摔入水中后企图爬上去，但一只手从他脖子后面钳制住。
柔软的身体贴靠了他的后背，红唇轻轻贴着他耳朵。
“别动。”
他果然不敢动了。
而她的手湿漉漉的，细长的手指捏着他的咽喉，但并非掐制的威胁，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
“小狐妖，你可能终究是个男人，言行不一得很，前面说要卖身葬父，现在又忠贞不屈了？”
“王上...我，只是害羞。”
“这样啊...我倒想看看你会有多害羞。”
她说这话的时候，食指指腹忽然轻轻上下轮抚了下他的喉骨。
他的整个身体惊住，皮肉骨几乎完全一直内缩绷紧。
似颤栗。
他猛然扣住她的手腕，企图拉开一些。
可是反被她扣住手往池子边上摁。
他急了，反抵住她的手...结果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腰肋处，隔着手软些许。
触手只有流水湿润的薄纱。
他迅速收回手，双手往后摆，但因为动作而滑下了那条纱布。
一眼惊鸿，水汽中的身姿风流，苍雪隔温润，艳骨浸涟漪，湿润似墨染的发丝贴着脖颈跟箭头锁骨。
其实她穿得，色不显。
但太近了，连呼吸都咫尺可闻。
遮更甚于露，他惊鸿一眼，立刻闭上眼。
“王上，我怎觉得你在试探我。”
“是啊，想看看...你的...虚实...”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搭着他的衣领口，手指往下轻轻一勾。
小狐妖当即攥住她的手腕，不说话，只直勾勾盯着她。
“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你也会这样？”
他问得突兀，却又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笑：“换两个，我也可以这样。”
他实在忍无可忍，反猛然在水中单手环住她的腰肢，用力拉进怀抱。
水花荡漾。
她微惊，但也没有直接退开，反而冷静任由彼此暧昧贴近，仿佛皮囊相契宛若天造契合。
她听到了他在她耳边清浅的喘息，似乎在控制。
所以她说：“现在不害羞了？”
“不，我只是在考虑假如我不害羞了，您反而会不会害羞。”
这话显然以下犯上，胆大包天。
她眯起眼，轻笑：“激将我？那我告诉你，还真...”
靠近了，她仿佛要亲近他，又像是撩而不尝，戏弄一般，用自己不可测的诱惑挑战着他人无限的欲想。
小狐妖喉咙轻咽，终究在红唇贴近一些些却悬而不决的时候..扣住她的后脑勺，主动贴近上去。
她的睫欲似在震颤，双手撑住了他的肩头，后面又爬到了他的脖子。
喘息纠缠，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似陌生，又熟悉，谁都没提起，谁都没承认。
只剩下了稍微放纵了的此时此刻......
小狐妖甚至有点悲伤。
因为不知道这是开始还是结束...
所以虞卿看到他哭了。
她低下头，抵着他的肩头，沙哑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欺负你了...你觉得委屈。”
他抚住她的脖子，细细且缓慢地亲抚，“不，王上，我是荣幸，至少此时，我是荣幸的。”
“我只怕您会抛下我。”
“你看着就像是会抛弃别人的负心人。”
虞卿微窒，撇开眼，轻哼道：“你个小狐妖惯会小瞧人，我从不抛弃别人。”
两人忽然都僵住了。
因为外面有人降临了。
对方修为不低，来得快跟突兀，大概也是悄然来了，注意隐秘，结果隐秘了。
他们来不及反应。
那时，虞卿只听到上面屋顶传来优雅而礼貌的问询：“请问，王上，您在吗？我可方便进来？”
刚刚还说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某位大王一把把人按下水，“快走！”
小狐妖：“....”
怎么走啊这是，人家仙君级啊！
“王上？”
“好了，你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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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与下来了，看到了浴池里面尤有蒸腾的水汽，加上眼前大王一身水汽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可能还是打扰到了。
“抱歉，我是临时起意来了...可能不太合适。”
“不会，请坐。”
虞卿煮了梅酒，邀人进茶室，外面夜色清幽，花草娴雅，但不比仙界那边的花花色色来的娇媚。
也不似那边光彩照人。
它是幽暗的，僻静的，隐秘而内敛的。
非与坐了下来，看了下四周，浅浅一笑，“像是你会住的地方。”
“只是没什么心思跟能力搭理，不过，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虞卿猜到对方有原因，不愿意她尴尬，索性主动提起。
“嗯，有的。”她有些犹豫，仿佛在思虑，但最终下定决心...拿出了东西。
虞卿本来还挺担心的，怕她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在那边被那些沽名钓誉的仙人欺负了，结果嗓子眼提起来后反而等到了自家姐姐拿出了一篮东西。
地瓜干。
“我这个，前段时间在人间时做的一些，其实我自己也不爱吃，但也不知为何，到了季节就蛮想做的，这一季的刚好晾晒好了，今夜忽然想起...你以前也来自人间，你喜不喜欢啊？”
她说着，又不太好意思。
毕竟地瓜干在人间凡俗都不是上得厅堂的礼物，何况在这，何况于眼前人。
非与说着却发现虞卿看着地瓜干，往日冷厉强势的外壳好像融化了，只呆呆看着地瓜干。
“王上？”
“啊？”虞卿回神，压下了眼底的酸涩，轻轻说：“很久以前，我还是一条鱼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这样的地瓜干...一点一点掰碎了喂给我。”
“年少不开智，开智了已无往昔。”
“谢谢，我很喜欢。”
她捞了一整篮地瓜干过去，正吃着一条，心里想：姐姐果然还是最喜欢我的，忘记了一切，都不忘做好吃的给我。
却听到非与又来了一句，“里面也有十三姑娘跟那位宁公子的，我跟他们不熟，你方便的话，帮我带给他们好嘛？”
正在吃地瓜干的大王僵了下。
所以，她是顺带被送的吗？
十三跟宁无端...在哪来着？
她蛮想试试人干好不好吃的。
第86章 86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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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 当然可以带，随手而已，不值当你亲自跑来的——看来，你真的蛮喜欢这两人的。”
虞卿虽然在笑, 但非与总觉得这人语气酸酸的, 忽然, 她顿悟了。
“王上, 你也喜欢他们？”
“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
虞卿默了下，慢吞吞说：“你为何会有这种错觉？”
“大概...因为你是王，而听说龙王最为霸道, 对一切都有独占欲, 若是喜欢在意的，一定不会割让, 但也可能是我的认知狭隘了,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其实这本不该是仙妖两族的强者该有的对话, 也不该是刚“认识”的泛泛之交会有的言论。
但非与这个人生性坦荡温柔, 虽是在解释, 但更多是像是在调侃，就好像——她的确感觉到眼前人强烈的独占欲。
她的感觉大概是没错的。
虞卿很清楚自己至小是这个性子, 只可惜, 这么爱独占的人, 却没有一次把人留住过。
她割让过那个喂鱼的姑娘，却害人家惨死腐烂在沟渠中。
她割让过姐姐，以为姐姐会嫁给良人幸福一生。
她割让过...
“许是如此吧, 但我跟那两位不熟，充其量觉得他们还算是好人, 你若是缺朋友，他们尚可陪你打发光阴，亦可信。”
她把可信跟打发光阴这两种既然不同的待友态度平等言说，好像并不在乎其中区别。
但非与又觉得这人是在给她一种肯定：那两人是值得一交的，她的确需要一些朋友。
“好，你说他们好，他们肯定是好的。”非与笑着应下。
虞卿垂下眼，低头喝茶，但刚浅酌一口，眼前出现另一个盒子。
被白玉一样的手指推到了跟前。
虞卿一怔，抬头看向她，“这什么？”
“给你的谢礼——你帮我带东西给朋友，我当然要谢谢你。”
“好吧。”
非与说着又笑了，不太好意思：“其实，我就是想找个合理的理由多送你点东西。”
她没说自己在家思考了很久，不知道送什么好，宝物什么的，太虚荣了，人家大龙王还缺这个？
得送点有新意，是自己费心做的、对方可能喜欢的。
她后来就看到了外面的地瓜干，然后就心动了，结果准备好了后临走又觉得不太好。
太随便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敷衍随便啊，出手这么寒碜。
非与思前想后就起了其他心思。
可起了这个心思后，她又有些恍惚。
好奇怪啊，她知道自己以前肯定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还留有凡人间的习惯，但她不明白，就算是对缥缈，她也从没有将这种习惯放出来的意识。
她很清楚，她在这天上人间找不到归宿感，她努力过了，但始终找不到源头。
这也是为什么她非要找自己过去的原因。
可是...她可以。
眼前这跟被三界恐惧的龙王可以。
她在想，如果很久以前她们是认识的，她一定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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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看着眼前的盒子，心里想着非与刚刚说的话，手指掐了掐掌心，才控制住保住眼前人喊她姐姐的冲动。
“下次，不用找理由，想送就送。”
“我虞卿是什么人，受的住。”
多霸气啊。
非与没被镇住，反而觉得她特别可爱，也就真的笑了，然后下意识抬手就摸了下虞卿的脑袋。
那一刹，两人身体都僵住了。
一个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这么僭越。
一个有些懵，甚至怀疑对方想起来了......
就在此时，非与主动反应过来，给了自己台阶下，收回手...“额，我看你头发还没干，就摸一下，原来干了啊，对了，你那浴池里面还在放水吗？热气有点重。”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话说得有点颠倒，还把话题扯到了浴室，目光也往那边转。
但她忽然发现对面龙王好像也紧张起来了。
虞卿手指一紧，道：“嗯，刚刚忘记了，没事，多了的水明天我拿来浇花，不浪费。”
“那花不得蔫死了么...”
“没事，蔫死的花我拿来炒了吃.....”
两人都不知道在聊啥，但忽然在此时。
外面窜来一阴飕飕的声音。
“王上，老奴给您拿来一点您跟美男小狐狸助助兴的补药了，您要趁热不？”
当时，屋内安静得仿佛里面的热气都显出了声音。
而屋外的龟老还忠心耿耿加了一句，“王上，您放心，没人知道的。”
虞卿当时都觉得如果不是承担了这小龙王的因果，她保不准能把这千年老龟也得倒挂晾老龟干。
“不需要，你走吧。”
“好的，那老奴走了哦，补汤就放门口，您等下让那小狐狸来拿，祝王上您晚上睡好。”
东西放下，老龟真走了，还是用的瞬移。
来得瞬移，走的也瞬移，一点都不打扰呢。
虞卿：“......”
当时的非与估计也很尴尬，目光尤落在那浴池看了一小会，转了目光，低垂喝茶，然后轻声说：“王上。”
“诶？”
“晚上打扰你...们了，告辞。”
虞卿看非与要走，也跟着起来，“其实他就是帮我端茶递水的小奴，替我放完洗澡水后，我就让他走了，平常我都懒得应付这些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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