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余:“……”
她瞳仁一缩,眼里满是惊诧, 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若是有特效,她头顶指定冒青烟。
她呆呆地张着嘴, 不可思议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隔了好久才嗫嚅道:“你是……你是祁主任的儿子?”
男人平静如常,神色未变半分,从容淡定地说:“你见过我母亲的,在医院大门口, 想起来了吗?”
程新余当然见过靳恩亭的母亲,那个时候他们刚确立泡友关系没多久,一天傍晚两人约好一起吃饭。他来甜品店接她, 顺带买了份雪媚娘送去青陵妇保。她坐在车里, 在医院大门口见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
靳恩亭说那是他的母亲。
隔着车窗匆匆一眼, 母子俩五官相似,那是血缘的神奇连结。她只知道那位女医生是他的母亲。她根本不知道她同时也是祁主任。
她只在小时候见过祁主任一面,这么多年过去, 记忆早就模糊了。她根本没认出本人。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母亲接生了我?”程新余冷静片刻, 心头的震惊仍旧未减。
“比这更早。”靳恩亭语气沉静无波, “你兑现特等奖那晚, 我问起你名字里的‘新余’,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
确切来说应该还更早。年会结束那晚,谢蓝在微信上把程新余的资料发给他,他看到她的名字,他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兑现特等奖那晚,他特意问了。程新余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新余,我一早就说过了,月老早就将咱俩的姻缘桥给铺好了。”男人冲程新余和煦一笑,面容在灯下清俊如常。
二十六年前,母亲到昌宁出差,列车经停新余站,有产妇突然临盆,列车长紧急广播呼叫医护人员。母亲身为产科医生,义不容辞。
母亲无意中接生的女婴。二十六年后兜兜转转进入了他的公司,并成为了他的女朋友。虽然这其中不乏老父亲的刻意安排。但也足以证明他和程新余的缘分是命中注定。
“不是吧?这也太巧了吧!”
“我就说小靳怎么看着有点面熟,他长得和祁主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新余,你和你家靳先生这么有缘啊!”
……
众人七嘴八舌,席间彻底炸开了锅。
谢蓝知道特等奖的事儿是老靳总一手安排的,但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等渊源。她同样感到神奇。
在场的也就数靳恩亭最平静了。毕竟他才是掀起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
他于无声处砸下一颗惊雷,炸得大家伙外焦里嫩的,他本人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程新余凑近他,悄悄扯他衬衫袖子,忍不住抱怨:“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直瞒着我啊?”
“这可是我的杀手锏,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你。”靳恩亭表情傲娇,“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程新余:“……”
程新余觉得以后跟靳恩亭在一块儿,她必须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所有人都跟喝高了一样,笑容满面,激动难耐。
尤其是程青山,搂着靳恩亭肩膀舍不得放手。左一句“女婿”,右一句“女婿”,这变脸速度堪比教科书。
上一秒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下一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梅月女士更夸张,二话不说立马让靳恩亭搬来家里住,不让他住民宿了。
靳恩亭哭笑不得,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程新余觉得以后靳恩亭在她家要横着走了,他不仅是她男朋友,还是她恩人的儿子。恩人这座大山会一直压在她头顶,她直接比他矮了一截,地位堪忧呐!
荀听看了那么多狗血小言今天也不得不说一句牛逼。这桥段连小言也不敢这么写啊!
这要是去网上发帖,文名就叫《我是我未来婆婆接生的》,分分钟火爆全网啊!
荀听的手搭在妹妹肩上,看着她老舅和舅妈对靳恩亭的那个热情劲儿,渍渍赞叹两声,“看来你和靳先生这婚是非结不可了。你俩要是不结婚,不说别的,你爸妈指定头一个不答应。”
程新余:“……”
程新余无奈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瞧这阵仗,她爸妈已经拿靳恩亭当女婿了。
一顿饭堪比过年,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程青山明明滴酒未沾,可就跟大醉了一场似的。迷迷瞪瞪地抓着靳恩亭的手女婿,女婿喊个不停,说了一箩筐的话。
杀手锏果然厉害,老丈人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为靳恩亭还有耐心,句句有回应,把老丈人哄得心花怒放的。
程新余哭笑不得,赶紧把老父亲扶到楼上休息,兴奋过度,人都不清醒了。
饭后,谢蓝起身告辞。她身上有工作,耽搁不起。既然靳恩亭这边圆满结束了,她就该走了。
把人送到院门外,靳恩亭由衷道:“蓝姐,今天辛苦你了!”
谢蓝笑着说:“小靳总您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何况能看到您和程小姐修成正果,我打心眼里高兴。”
“我这边安顿好,明天去饶州和你汇合。”靳恩亭不忘老父亲的叮嘱。
谢蓝点点头,“好的。”
送走谢蓝,靳恩亭赤喇喇地瘫在客厅沙发上。
谷烧酒的后劲儿太强,这会儿酒气上涌,直冲脑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喝酒上脸,双颊如火烧,红晕密布。从耳朵尖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程新余安顿完老父亲,下楼就看见靳恩亭瘫坐在沙发上,脑袋枕着墙壁,表情痛苦。
她心疼他,赶紧坐过去替他揉太阳穴。
一边揉,一边念叨:“让你少喝点你不听,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吧!”
靳恩亭闭着眼睛,细声细气的,“你爸的酒我不敢不喝,再说今天确实高兴,值得喝酒庆祝。”
“那也不能这么喝啊!我爸那个人最喜欢劝人喝酒,你这么听他话,有你受的。还说自己酒量好,我看你的酒量还不如我呢!”
女人纤细的手指覆在他太阳穴,一下一下,有力度地揉捏,他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
耳边女朋友的念叨声格外亲切。
梅月在厨房洗碗。荀听帮忙打下手。一个洗,一个冲,配合默契。水声澜澜,碗碟在水池里相互碰撞,发出OO@@的声响。
这点声响像极了催眠曲,身体撤了力,靳恩亭眼皮松弛,直打架。整个人疲乏得厉害。
梅月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她见靳恩亭困成这样,赶紧招呼女儿把人扶楼上去睡。
程新余当即就说:“那我去把客房铺了。”
梅月打断她:“还铺什么客房,先扶你房间睡。”
程新余:“……”
靳恩亭其实没怎么醉,理智尚且清醒,他倏然睁眼,“阿姨,不用麻烦了,我回民宿休息。”
梅月:“外头这么大太阳回什么民宿,先到新余房间躺会儿。我等下给你煮完醒酒汤醒醒酒。我们家的烧酒烈性大,你没喝惯,很容易醉的。”
说完见女儿还杵在一旁没动,赶紧拍了下她手臂催促道:“新余,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扶上去。”
靳恩亭能自己上楼,程新余搭了把手。
她房间在三楼,朝南向阳,太阳晒了一上午,这会儿屋子里闷得厉害,一阵阵热气散进来。
把靳恩亭扶到床上,她赶紧拉上窗帘,打开空调。
他眯着眼打量这间屋子。主卧,面积很大,装修风格是女孩子喜欢的粉色。就连床单被罩都是粉色的小碎花。和她在青陵租的小出租屋完全是两个风格。
程新余给靳恩亭倒了杯凉开水,“这房间是我爸装修的,他想整公主风。其实我是不太喜欢粉色的。”
靳恩亭低头笑了笑,“挺好看的。”
程新余看着这一床粉色,轻声问:“你睡得惯么?要不我给你换床被子?”
“不用那么麻烦。”他低头萘娇谒,把水杯搁床头柜上,腾出右手搂住程新余肩膀,埋在她耳边暧昧低语:“有你陪着睡,我就习惯了。”
程新余:“……”
她拿眼瞪他,“流氓!”
“流氓你不也很喜欢?”他离得近,酒气熏了她一脸。
她赶紧坐开,离他原点。
可又被靳恩亭给拽回来摁在怀里,“嫌弃我?”
程新余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讨好道:“我哪儿敢嫌弃恩人,我怕我爸妈打我。”
“知道就好。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跟二老告状。”这人简直幼稚鬼上.身了。
程新余:“……”
这是找到靠山了,有恃无恐了。
两人闹腾一会儿,屋子里就冷下来了,空气沁凉。
靳恩亭脸上的红晕还是没退,不过明显淡了一些。
他问:“回来认床吗?”
程新余答:“刚回来那两天认床,后面就习惯了。”
他笑着看她,“我家的床你也得尽快习惯。每次提上裤子就走,搞得我好像被人白.嫖了。”
程新余:“……”
程新余无言以对,他说的这是事实。她确实睡不惯他家的床,不管多晚她都要滚回自己的出租屋。难怪他每次都没好脸色给她看。敢情是觉得自己被人白.嫖了。
笑死,他靳恩亭谁啊?谁敢白.嫖他啊!
“有点累,让我抱会儿。”双手环住程新余的细腰,脑袋埋她肩上,闻到她发间一缕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他的心突然定了。有种尘埃落定的充实感。好像故事到了这里就迎来了大结局。往后都是甜蜜的番外。
没过一会儿,程新余的耳边就传来一道均匀平和的呼吸声。
她侧头一看,靳恩亭睡着了。
把人扶到床上躺好,替他盖上毛毯。
他闭着眼睛,眉宇开阔,睡颜安详。
程新余静静凝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总算是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这一上午就跟演电影似的,各种镜头切换,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间都有些消化不了。
谁能想到好好的男朋友竟然变成恩人了。
她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在此之前,她可想不到自己和靳恩亭还有这等渊源。
她在床边静坐几分钟。梅月端着醒酒汤来敲门。
程新余把门打开,立在门口,压低声音说:“他睡着了。”
梅月:“那就等他睡醒了再喝。”
程新余把房门关上,挽上母亲的胳膊,“妈,咱俩去老屋坐坐”
老屋冬暖夏凉,三伏天也不用开空调。巷子阴凉,时不时涌来一点微风,裹着屋里的酒香,格外醒神。
这个点工人早下班了。机器也停了,周遭一片阙静。
母女一人拉一把竹椅坐下。
程新余打开了话匣子:“妈,咱家和祁主任一家这些年走动得频繁吗?”
梅月女士手中摇一把蒲扇给自己扇风,不紧不慢,一下接一下。
“不频繁,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时不时往他们家寄点烧酒,也就这样了。两家家境悬殊,我怕人家觉得咱们有意高攀,就没敢过多走动。你爸爸那个人好面子,最怕别人说闲话。”
自然是两家走动得不频繁,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她稀里糊涂就进了樊林工作,又稀里糊涂和靳恩亭走到了一起。
她爸妈不知道靳恩亭的身份。可靳恩亭他爸妈呢?他们知道她在樊林工作吗?
年会的特等奖是意外,还是老靳总刻意安排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是后者。
可老靳总为什么要撮合她和靳恩亭呢?难道就因为祁主任当年接生了她?
何况当时她和曲周还没分手呢!他能未卜先知他们后面会分手?
看来这些问题只有靳恩亭能为她解惑。
梅月女士的脑海里浮出祁敏的脸,“难怪我一直觉得小靳面熟,他和他妈妈长得很像的。”
程新余见过祁主任,这对母子确实长得很像。
梅月细细打量着女儿的眉眼,“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当时怀你怀到八个月,在火车上突然就要生了。一车厢的人都急得团团转。你爸都差点急哭了。多亏了祁主任,要不是她当时在火车上,还指不定出现什么情况呢!”
“我第一次生孩子,还是在火车上,我当时怕得要死,一直哭个不停。我到现在还记得祁主任那冷静的样子,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怕,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新余,你说神不神奇啊?祁主任当年随手接生了个孩子,没想到你后面跟她儿子谈起了恋爱。”
缘分兜兜转转一圈,遇到的还是当年那批人。
梅月看着女儿无名指上的戒指,温声细语问:“新余,你和小靳怎么打算的?”
“什么?”
“你俩打算就这么一直异地下去啊?”
“暂时先这样吧!爸爸刚动完手术,家里和酒坊都离不开我。靳恩亭他也有他的工作,根本走不开。我们只能先这样。”
梅月面露担忧,“可是异地时间长了伤感情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现实所迫,没办法嘛!大不了我跑青陵跑勤快一点。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没您说的那么严重。我反而觉得感情是需要考验的。经得起异地,才能证明我们的感情是牢固的。”
见女儿有自己的主意,梅月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
靳恩亭那一觉属实睡得有点长。他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母亲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笑着告诉他:“恩亭,这是你未来的媳妇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小孩长得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丑死了。他直接被吓哭了,死活不肯要这未来媳妇儿。
哭着哭着就醒了。
乍一睁眼,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直到看到满屋子的粉色,靳恩亭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程新余的房间。
屋子里黑黢黢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空调开关冒出一点绿光。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万千光线乍现,室内亮如白昼。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外头天早就黑了。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程新余从外面进来,见男人就站位窗边。
“你醒啦?我正准备叫你下去吃饭呢!”
他侧头看她,眉目温柔,“几点了?”
程新余:“七点多了。”
“晚饭这么晚?”
“这不是专门等你嘛!你这个大恩人不起床,我们哪敢先吃啊!”
靳恩亭:“……”
“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怎么能让长辈等我。”
“我倒是想早点叫你起来,可我爸妈拦着不让,一定要让你多睡一会儿。”
“快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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