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
“你弄疼的她?”
顾泽西像是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唇齿里只有最浓烈的血腥味,挣扎着想要说话,被自己涌上喉头的血梗得狼狈至极,口齿不清地说:
“不是……不是我……”
“不是你?”
宋疏迟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开口声音平静而缓慢,声线便衬得是最温文端方的色调。
“她手错位扭伤了。”
“腿青紫了。”
“手很冰。”
“头发乱了。”
“她因为你,在害怕。”
“……”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列举。
须臾。
男人抬起脚尖,干净得反光的黑色皮鞋像在碾碎废弃烟蒂的火星子,如神明蔑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蜉蝣,精准地碾在他刚才受伤的部位——
顾泽西在刚才就痛得没法大喊,五脏六腑都被扯得撕裂,只能发出悲鸣的呜咽声。
他漫不经心地蹲下,轻轻地“嘘”了声,声音浅而润和:
“她听见会害怕。”
“……”
“聪明人玩游戏,懂得留有三分余地,不动对方的底线。”
宋疏迟的掌掐上他的脖颈,像掐死,又像逗,他斯文道:
“你想怎么跟我玩,我奉陪,可你,不该动她。”
这样不上不下的折磨,永远比最直接的暴力来得更加惊恐无措,顾泽西的脸上都是暴起的青筋,狰狞得快看不出原来的人形模样。
他只是仓惶,四肢无力,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点点的逃: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地红雪。
缠裹着心脏的窒息,午夜罗生门主宰一切肆虐的地狱恶鬼。
漫天纯白的雪消失殆尽,只剩下他眼底冷冽深不见底的浮动沉潭,投下石子,在瞬时迸发滔天巨浪。
“不明显吗?”
一直淡笑着的男人收了眼底那点假模假样的笑,冷淡地偏了头,侵略和压迫感在这时彻底暴露无遗。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斯文金丝边眼镜下的眼冰冷,又恶劣得要命的,字字言出必行地落:
“我想,”
“玩死你。”
作者有话说:
您矜贵带感的在线为夏夏发疯的斯文败类少爷,已送达~
这章长得我真的窒息,作者没话说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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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修】“她看一眼,我就心动。”◎
绿林抖擞细雪, 纷飞如鹅绒弥漫整街,越夜人越寂, 凛冽的寒意激得本能不由得哆嗦。
或许, 也并不是天气的缘由。
是铁棍明确划拉过地面的滋啦动静,是墨黑皮鞋凛凛踏过地面的每一步动静,风吹得灼目车灯的光影好似飘曳,缓缓映衬上男人温柔而深邃无关的眉眼。
比零下十度的天气要冰凉刺骨, 惊悚到人不敢抬头看的眼。
巫宇害怕地拍着自己胸腔心房的位置, 饶是他在以前上格斗场的时候都未见过这般狠辣绝情的场面。
这两排全是宋家在沪市最精锐、武力等级最高的保镖, 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 甚至都没有望前看的胆量。
这样的场景里, 谁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目可知。
跟着来的时候巫宇还在担心用不上这么多保镖,他想错了。
不是用不上, 是一个也没用上。
宋疏迟的保镖是带来护着逢夏的。
他的事情,他会自己动手。
男人白衬衫的袖口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染上的红, 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睇视, 漂亮的手里拿着的好像依旧是最高雅、最名贵的琴。
优雅自持。
巫宇也开始冒冷汗。
宋疏迟这些年早就收敛了锋芒, 比起直接的暴力,让自己的手脏污这种低端手段, 他更崇尚艺术家精雕细琢的勾画,要一点点地夺走、剥削,要让人低着最骄傲的自尊耻辱的跪地匍匐,他要步步为营的把玩、欣赏,镂月裁云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可今天——
他亲自, 每一下, 都是自己动的手。
巫宇倒吸一口气, 或许从宋疏迟忤逆着家族也为逢夏开了那家娱乐公司开始,也许是更早前的纠葛……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宋疏迟真正意义上的动怒。
从在街头找不到逢夏的那刻开始。
那种所有的伪装在瞬间心甘情愿的坍塌迸裂,再也掩藏不住骨子里最极端的暴戾和狠辣,一点即燃,火星子凑成一场嗜血的燎原盛景。
疯子是没有理智的。
但可怕的是,疯着的宋疏迟有。
他要人痛,又不要致命,要地上的人清楚感受他每一次雕刻上的壁画。
巫宇吓到出口的话都哆嗦,他真的害怕闹出大事来:“少……少爷……”
没有半点回应。
巫宇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冲上去倏地抢过他手里的物件,一点不敢看来自上方压迫到人心颤的眼神。
“您……嗯,逢夏在等您……她还在车上!”
巫宇觉得那一秒好像能变成他生命里最漫长的一秒,骨骼都被人绷得死紧,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对面男人冷淡扫过他的眼神。
须臾。
好像那坍塌的城墙又在转瞬之间亲手被人一砖一瓦地堆叠起,最暴戾的氛围被骤然按灭回阴暗的角落。
宋疏迟淡漠移开视线,他的目光扫过那边看完全程跪倒在地上的华希,声线平和。
“处理好。”
“……好,您放心。”巫宇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
/
逢夏醒来时周遭都已经是微呛人的消毒水味道,四肢疼得反应急速回笼,目光钝钝地地往手边移动,手背吊着针在输液,另一只手被人攥着。
明明他没有太用力,看动作却像用力千万斤的力道在想法设法的留住她。
逢夏眼睫缓缓翕动,又重新闭上眼。
这一夜好像经历了场最荒诞又莫名的大逃杀,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筋剥皮似的夺走,脑子很乱,杂乱毛线团的另一端紧紧地扼着她。
听身边的动静,好像巫宇进来了。
“少爷,公司那边逢夏的行程,就是我们之前给她打造的那部电影,您看——”
他说话的声音哑:
“先停。”
“好的。”巫宇说,“医生说一个礼拜不要剧烈运动,她很快就会好的。那边的事情……我也处理好了。”
宋疏迟:“嗯。”
巫宇说完话就关门出去了。
逢夏的指尖轻微抽动了下,慢慢睁开眼,入目看到那件略显褶皱的衬衫,袖口还染着一星半点的红色。
他向来端方爱洁,从不会以如此形象出现的。
她的声音也是干涸的哑调。
“衣服怎么了?”
“没事。”宋疏迟调她电动病床的高度,递水温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了。”
逢夏轻咳了声,还是没让他把话题绕过去,她不是傻子,知道关车门前的那个阵仗势必是会弄出点什么的。
“谁的血?”
闻言,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袖口上沾染的那点颜色,敛眸看了眼,眼底的光被遮挡发梢下,轻描淡写:
“我的。”
“被他划到了。”
这“他”是谁指向很明显。
逢夏蹙眉,伸手就想去看他手臂的伤,动作一时不察拉动到自己还在受伤的手臂,轻轻嘶了声。
“别动。”宋疏迟按着她的动作,慢声解释,“只是划伤,不是什么。”
“划伤就不是伤?”
逢夏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恼,就这他刚才靠过来的动作去看他袖口的伤口,也确实只有一道深度不大的小口子。
看完也不舒服,她越想越烦。
“我这气真的忍不了。”
少女这会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眼睛泛红,因为生气精巧的脸颊有些鼓,很想小白兔在吃东西时咀嚼的模样。
她约莫是真的越想越来气,絮絮叨叨的。
“疼吗?”
“你的手多贵他不知道吗?他怎么敢的呀?”
“哇我真的,我这个手也是没被扭伤我真的高低得暴力一下。”
“……”
没一会,一直像被阴霾彻底包裹的宋疏迟,很轻很慢地笑了声。
这会眼眸里的笑意真切,桃花眼勾着,漾动出一点勾人心弦的蛊惑,温柔而纯白,像春日阵阵抚过润泽暖风。
见状。
没有任何危险潜伏,逢夏的语调才稍稍放松,重新捧着那杯温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按道理现在应该是风波平静,救她的人是宋疏迟。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问点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却感觉手心那杯水好像被她灼热的体温蒸熟,滚烫得咕噜咕噜的在冒泡。
逢夏眼神时不时往宋疏迟那看。
目光相对。
她没忍住,轻声落定一句:
“——他们说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逢夏做事永远理性占上风,她不要搅和成一团随着时间变成一根扎得心底会疼的刺,就像她不会因为宋疏迟就觉得顾泽西他们做的就是对的,她现在也不会觉得——宋疏迟做的是对的。
逢夏不知道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她有眼睛,知道他对她是好的,可被像个没有感情的棋子一样任人推弄。
这是她最厌恶的生活方式。
错位扭伤的手臂还是在隐隐作痛,她就借着这阵疼痛让自己的理智清醒,手捏着杯子的指面用力到发白。
“NGC3132,是不是你的公司?”
她听见了。
巫宇是听着他的话安排行程的,要飞美国出演的那部电影也是他打造的手笔。
“《flipped》是不是本来也不需要女主角?包括那天,你告诉顾泽西跟邵可儿走了,是不是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
逢夏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宋疏迟本来就什么都不和她多谈,他定制好她的事业,也定制好了她感情的走向,她就这么像一无所知的木头,按部就班的走。
生活里都是精密天衣无缝的算计。
那算出来的感情,会有几分真假?
逢夏不知道。
她现在甚至开始白痴的怀疑他们之间到底有几分是真,他到底能演多少戏,演不演的出喜欢你的样子。
逢夏头疼到好像有一千万个人在脑海里不停地践踏着她的神经,垂着眼,声音比身上的温度还要低,她慢慢问:
“宋疏迟,我明明跟你说过,你不要骗我。”
不要骗她。
世界有各自运行的法则,一旦开始脱轨,什么都会崩盘。
可她成为他算计里的棋子。
棋子是不会离盘的,就像她现在真的很想起来痛骂一顿为什么,却总是在触及他因为她出现褶皱的白衬衫。
吞咽下所有的话。
和她以前千百般推演过的一样,洛希极限来了,她一无所有的在赌桌上也顽强地扒着边缘不愿意下来。
太多想要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在他要开口时,门口倏地被敲动,僵持着的氛围被涌动进来的陌生空气打断。
“那个……”巫宇小声地说,“方欣来了,说是顺路来看看夏夏,也有点事情想问。”
宋疏迟只冷硬又强势地扔下俩字。
“——出去。”
“出去看看吧,她来找你的。”
逢夏已经看得懂他们眼神里的深意,她和方欣本身就没有过什么交集,撇开眼:
“反正,我们也需要冷静冷静。”
说完,逢夏的目光便固定在窗外飘落的雪,毛绒绒的堆叠在沪市步步奇幻奢靡的高楼建筑间,江城也是如此,只有权贵才可以享受到最不被遮挡的天地。
不知为什么。
她想看海了。
/
方欣本来是为了顾泽西来的,她就在逢夏病房门口等,门没关紧,私人病房再怎么也能听到一点争吵的声音。
她确认完男人眼里沉郁的情绪,聪明的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圈,金丝雀闹脾气,可以换,却没有必要哄。
时时刻刻认准自己的位置,才是安全存活的方法,但这也不过是最基础的准则之一。
对面的人可是宋疏迟。
他永远骄傲、永远高高在上,也永远,是所有人望其项背,只知费劲抬头似朝拜瞻仰的存在。
高傲如他,必忍不了逢夏那般不知进退的咄咄逼人。
方欣跟他在学生会的这久,察言观色早已做到极致,主动靠上去,柔声轻问:
“没事吧?”
“说。”
往上凑的身影还未步入安全范围,就已被制止。
男人身形隽立,下颌线条锋利明晰,微敛着眼,眼睫落下一片缠绵而温柔阴翳的,是女孩子一眼能被击中的优越长相和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准确一点叫,惊鸿一瞥。
方欣莫名想起学校里的人都这么说。
——少爷看着温柔,实际上总感觉他很疏冷,就像人人用最美好的意象惦念,却也永世难及的清冷月,可能是良好的家教修养使然,他天生不费吹灰之力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事事游刃有余、波澜不惊,再来睥睨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人间,便只剩下如神明审判一切的高傲和冷漠。
——世间规则繁多,可一切皆由他意。
他能得到太多。
便没有什么是他真正想放在心上的。
就像从刚才到现在,他甚至都从未真正地抬眼看她一次。
……
方欣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段类似争吵的对话触动敏感的神经,人人都有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人人都想看他那双眼因为自己掀起波澜。
“逢夏根本不喜欢你。”
她说。
话音落下。
对面一直疏冷的男人,掀开眼皮,视线冷淡地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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