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也就是在此刻,徐年大导演背着包的身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里,他的视线毫无意外地定在了此时顶着个别致造型最吸引人的《青营》导演身上,视线在他的面庞以及头顶来回打转,眼睛里是毫无掩饰的惊讶。
《青营》导演:“……”
……所谓的社死就是这么来的。
《青营》导演瞬间反应过来,面对这种大型社死场面,他的脸蛋憋的通红,简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眼神里尽是弱小无助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可惜生活就是如此残酷,总是不能尽如人愿,尤其是在这种社死的场面下。
又沉默了会儿,现场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许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僵局,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可节目总要继续录制的吧,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吧?
作为节目主持大局的一把手,《青营》导演也想开了,算了,反正都已经社死了,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猛地抬起头,状若无物地顶着脑袋上的大公鸡,扬起灿烂无比的微笑,率先打破僵局,热情打招呼道:“徐导,好久不见啊,您还是一如往日,风采依旧啊。”
这是两个人见面后惯有的寒暄场面,难免要说些场面话,《青营》导演先开了口,礼尚往来,徐年肯定也是要做出回应的。
没让《青营》导演等太久,徐年很快就有了回应。
“谢谢,你也不错啊。”徐年礼貌道,但注意力和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青营》导演的头顶放,“你看你现在这造型......”
顿了下,他给出了自己无比真诚的回应,“多别致啊。”
《青营》导演:“......”
......我谢谢你啊。
……
短暂的怔愣以及小插曲过后,众人各司其职,又重新忙了起来,有些人继续负责准备大餐,有些人忙着给徐导接风洗尘、端茶倒水,还有些人主要就负责陪聊。
许然清就归属于负责陪聊的人群之一。
凭借着自己花式吹彩虹屁的小技能,一群人聊的还是很愉快的,聊着聊着,席卷那边的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除了徐导这位客人,其他人都帮忙去端菜。
素炒茄子、干锅土豆、红烧肉、凉拌豆腐皮、清蒸鱼、芹菜肉丝……一样又一样的菜被不停地端上饭桌,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看上去还是相当丰盛的。
最后一道菜,也是压轴菜地锅鸡是被这顿饭的主厨席卷亲自给端上桌的。
菜上齐后,一群人围坐在餐桌前,席卷正好就坐在徐年的对面。
在场的人都是参演过徐年电影的人,徐年都记得,但当他看到席卷的那一刻,虽然看着有点眼熟,却不太确定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忍不住瞅了席卷好几眼,表情疑惑道:“你是……”
自从五年前拍完《八个小时》后,徐年就属于半隐退的状态,长期呆在国外,对国内的事情确实也没怎么关注,也不了解,而席卷恰好就是在这段时间出道即巅峰,而后黑料满天消失三年,两个人的时间刚好错开了,所以说就算徐年不认识席卷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问题。
可席卷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可是当年的席容朗啊,徐年不认识席卷,难道还认不出席容朗吗?
席卷还没说话,一旁的季简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导儿,不会吧,他、他你都没认出来?来,你再好好看看,你肯定能认出来的。”
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两个演员之一啊,你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季简白的语气过于笃定,就笃定他一定能认出来,那这个人肯定是他认识的。徐年忍不住又凑近瞅了席卷好几眼,但仍旧辩识无能,眼睛里全是迷茫。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不知道。
一看到徐年这样,季简白急了,“导儿,你之前可亲口说过,你对两个演员印象比较深刻,这……他……你都没认出来?”
季简白的语气都因惊讶变了调,其他人认不出来席卷是《红色》中的小男孩也就算了,可连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席容朗的徐导都认不出来,这就有点离谱了。
季简白忍不住又道:“导儿,你再好好想想。”
一听季简白说印象比较深刻的演员,徐年立马就有了个猜测,但他还不是很确定,他又看了席卷几眼,不敢置信地试探性道:“你是……小朗?”
席卷点了点头,嘴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意,“是我,导演,好久不见。”
“还真的是你啊?”徐年惊喜与惊讶并存,脸上的笑容加深,上上下下打量了席卷好久,“高了,壮了,长大了……你变化太大了,我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七八岁吧,就到我这。”徐年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部的位置,“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现在比我还高,时间过得真快啊。”
时间确实过得快,转眼十八年就过去了。
当初堪堪到他腰部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比他还要高几分的成年人,模样也张开了,徐年确实一下子没能认出来。
当然不仅仅是样貌上的变化,样貌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影子,更重要的是气质上的变化。
或许是年纪越大记很久之前的事情记得越清,徐年记得小时候的席容朗是个阳光开朗又爱笑的小男孩,一笑起来眼睛黑黑亮亮的,眼睛里堆满了星星,就像是只小奶猫,眨巴着大眼睛喵喵喵,可爱懂事又乖巧。
都说三岁看老,徐年一直以为长大后的席卷也会长成阳光开朗的少年,笑起来就像是夏日清风,干净清爽。
可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席卷与他想象中他长大后的模样相差甚远,现在的他气质是内敛的、含蓄的、低沉的,就好像是冬天早上的晨雾,看着飘渺梦幻,但却不可捉摸,也会笑,可眼神很淡漠,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或许人长大后都是会变的吧,生长环境、经历、遇到的人等等,都会让一个人发生变化,毕竟岁月亦或者说时间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就像是一瓶未知功效的魔法药水,每个人在喝下去之前都不知道这瓶魔法药水会起到什么作用,但逃也逃不掉,只能喝下去。
突然看到席卷,见到席卷的变化,与其说是惊讶于他身上的改变,徐年更多的是感慨,感慨岁月流逝,感慨沧桑变化。
一代人逐渐成长起来,而他也年华已逝,青春不在。
……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怀旧,爱追溯陈年往事,这次突然见到席卷,更是加深了徐年的这种情怀。
在饭桌上,甚至大餐结束,一行人收拾妥当围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徐年都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十几年前的事情,讲他的人生经历,讲他拍第一部 电影幕后发生的小事情。
“当年,就《红色》这部电影,其他的都还好,就选角,让我头疼了小半年,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后来吧,我就时不时在街上乱窜,还动不动就去那些个学校里转悠,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江安,然后又找到了小朗。”
徐年追忆起当年的事情,眼睛都发亮,“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找到小朗,说要找他拍电影,话都没说上几句,他妈妈就认定我是骗子,好说歹说都不行,我拿出相关的证件让她看她也不看,一口认定那些都是假的,拉着席卷就要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人离开,死缠烂打地就追上去。这下可好了,这么一折腾,小姑娘……也就是席卷的妈妈更加确定我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跑到了交警那里……当时闹这么个大乌龙,我可别提有多憋屈了,可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
席卷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怀念,嘴角也有一抹淡淡的笑意,这笑容很真实,是发自内心的。
也是想的过于认真,就连徐年跟他说话他都没听到,还是坐在他旁边的许然清轻轻地拍了一下他,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发现一圈的人都期待地看着他。
席卷目露疑惑,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许然清提醒他道:“刚刚徐导说你妈妈是个大美人,又温柔又漂亮,大家都想看看,你手机里有照片吗?”
已经有好几年都没人在他面前提过她了,现在猛地有人提起,还有人期待地想看照片,席卷突然愣住了。
要是在三年前又或者是在他知道她是无辜的,她不是有意要去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真相前,他是绝对不会把她的照片当众展示出来,倒不是害怕她会连累他,更不是嫌她丢人,毕竟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嫌弃她,唯独他不能,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别人怎么说他他都无所谓,他主要是害怕大家去攻击她、伤害她,所以他选择把她保护起来,不透漏一丝一毫关于她的消息,这也是他当时签约时提出的唯一一点要求,保护好他家人的隐私。
可现在无所谓了,她是清白的,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躲躲藏藏,她就应该活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获得别人对她的欣赏、赞美以及称赞,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他要把她缺了十几年的夸赞、掌声、鲜花、阳光都补给她。
席卷缓缓地掏出了手机,点开相册,翻开了一张照片,将它放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张照片明显是有年代感的,不是通过手机拍的,而是在照相馆拍完后洗出来的照片,红底照片,看着像是证件照,没有花枝招展的姿势,没有珠光宝气的装扮,照片中的女人就目视前方,对着镜头微笑,简单又朴素,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她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美丽。
照片中的女人肌肤白皙细腻,眉目清秀如画,一双乌黑水亮的桃花眼像是缀满了星空月色,含着浅浅笑意,温柔且夺目。
“哇塞,这也太好看了吧,确实是大美人啊。”
“不光长得美,气质也很好啊,温柔又诗意,就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好好看。”
“年轻时是大美人,现在肯定也好看,好想看真人……席卷,能打视频不?给阿姨打个视频吧,我们都见见真人。”
“对啊,小朗,给你妈妈打个视频吧,这都快二十年没见过她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叙叙旧。”徐年也来了精神。
“抱歉。这恐怕不行。”
一听到席卷拒绝的回答,现场是一片失望的哀嚎。
“啊?为什么啊?”
“席卷别那么小气啊,阿姨那么好看,别就你一个人看,我们也想认识一下啊。”
“……”
“不好意思,我其实也很想让你们见见她,可是……”
席卷抬起眼,神情看上去很平静,他轻声道:“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三年前就不在了。”
“抱歉。”
第144章 往事种种
大家本来还在起哄, 意外得到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不由都愣了,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中, 安静到就连呼吸都轻易可闻。
徐年是最早反应过来的,猛地听见许久未见的故人离世的消息, 他的表情难掩震惊, 徐年的嘴张了张,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声音干涩道:“怎么会……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惊、可惜、歉意以及小心翼翼, 席卷倒显得云淡风轻, 平静很多, 就好像提到他去世的母亲并不会引起他很多伤心难过的情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生病去世的。虽然去世前经历了一段时间病痛的折磨,但走的那天很安详。”
这点席卷说的是真的。
席兰清走的那天确实很安详,或许是回光返照, 就连她被病痛折磨得消瘦苍白的脸颊都有了点血色。
在席兰清生病那段时间因为病痛的折磨,其实她精力有限,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 经常是说不了几句就没了精神,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的时间多, 可她离开的那天精气神很好,她主动提出要出去晒晒太阳。
或许是知道芳华即将逝去,那天的风都显得格外温柔。
伴着和煦的微风以及温暖的阳光, 席卷就蹲在席兰清的腿边,而席兰清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席兰清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说她很抱歉,没能给席卷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她很高兴也很骄傲席卷依旧成长得很优秀,她还说哪怕她以后不再了,席卷一定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永远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席兰清温柔地抚摸着席卷的头发,一点点且慢慢地说,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她能想到的,她都要交代,生怕自己有所遗漏。
她不放心啊。
她走了,她的儿子就剩下孤零零一个人,这是她唯一的牵挂,她是真的不放心,但她也相信,她的儿子会处理的很好,他会照顾好自己,会成长得越来越优秀。
在阳光的照射下,席兰清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被照射得近乎透明,但她的笑容却如阳光一般温暖。
席卷没说话,虽然针对席兰清一系列的异样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生而凡人,他没有和死神抢人的能力。
他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安静地将头伏在妈妈的膝盖上,静静地听,感受这最后的温存,抓住最后这片刻他还有妈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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