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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绽放的烟花，绚丽又灿烂，盛开在夜空中，又像流水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狭窄的手机屏幕宽度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同时又那么骇人心魂。
“沈星陌。”从野低沉磁性的嗓音压过了背景音里一切混乱纷杂的声音，清晰地传导过来，“这是你要看的烟火。”
沈星陌看愣了，从唇边挤出两个字：“烟火？”
“嗯，我现在就在饶江边上。”他说。
是啊。
今晚饶江边上有烟火秀，如果她没有突发阑尾炎的话，现在她应该能站在饶江边上，跟他一起看烟花。
她没能亲自达成的小心愿，在这一瞬间，他帮她完成。
原来她说的一字一句，哪怕声音再微弱，他都听到了。
这一刻。
沈星陌像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醍醐灌顶。
做什么事都能轻易做好的从野，因此养成了散漫不经的性格。
他本来是那么懒得折腾的人。
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做些看起来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事。
难道只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是亲密无间的发小吗？
不止吧。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野也有一点点，或者说多于一点点的，喜欢她？
不是对发小的那种喜欢。
而是对心动之人无限纵容的那种喜欢。
沈星陌坐起身来。
此时正好第一个吊瓶输完，张姨起身去叫护士了。
没挂电话，从野闲闲的声音响起：“好看吗？”
沈星陌完全没心思评论烟花精彩程度。
虽然她很喜欢烟火，但如果今天饶江边的这场烟火不是跟他一起看，好像也没多大意思。
思及此，沈星陌说：“从野，你现在可以来医院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
从野在那头有极其明显的停顿。
别说他，就连沈星陌，都是强忍着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努力维持声线平稳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约你出来，为什么想看烟花，你不知道吗？”沈星陌闭上眼睛，蹙紧双眉，一鼓作气，“不知道的话就赶紧过来，我告诉你。”
语毕，她挂断了电话。
刚刚她差点冲动了，想在电话里就把心里的话都说清楚。
但是在电话里表白这种事，也太寒酸了。
一通电话打完，沈星陌才后知后觉，这里是医院，不是她学校寝室，也不是她家。
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而且，她身边还有张姨，陶千慧晚一点也还会过来陪她。
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星陌也许曾经是个不够坦诚，总是欺骗自己的胆小鬼。
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个性，从小到大，一直没变。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说出的话而后悔。
把住院部的位置通过微信传给从野，沈星陌放下手机，心中砰砰直跳。
一时之间，什么腹痛胃痛都被压住了。
从野的电话在沈星陌输完液之后，再次响起。
沈星陌心中一跳，见身边张姨在陪床上昏昏欲睡，她痛感此刻不太明显，蹑手蹑脚地下床。
她在走廊的角落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从野。
沈星陌走上前，从野一把扶住了她。
他双手负在身后，目光静静淌在她身上，摇了摇头：“沈星陌，现在随意跑出来，不疼吗？”
“现在不怎么疼，我就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沈星陌抬头，神情倔强，“很快。”
她低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启齿：“从野，我……”
“沈乖乖。”没等她说出几个字，沈星陌感受到额前传来一缕微热的呼吸，“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男人来做吗。”
沈星陌蜷起了手指，意识到从野明白她要说的话是什么。
是啊，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电话里的含义，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沈星陌语无伦次地说：
“……分什么男女，喜欢这种事，谁先动心的谁先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尾音结束，她才意识到刚刚她说的那句话完全跟表白相差无异。
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
就在此刻。
鼻间漫过几分清新馥郁的香味。
刚刚从野摆在身后的手，出现在了眼前。
从野手里捧着花束，递给她，沈星陌低睫，是一束开得正盛的荔枝玫瑰。
十一枝，跟当时在游乐园里买给她的枝数相同。
沈星陌怔愣地接过玫瑰，扬起头，目光落在从野滚动的喉结。
他正认真地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含着一点点湿润潮意。
耳膜之外，是从野清浅的，带着笑意的话：“所以我说，这种事情，怎么样也应该是我先说吧。”
但是沈星陌此刻，压根没听清从野的话，呼吸急促，气都喘不均匀。
她原本想的事，既然精心策划的一切也会有意外，那不如就趁现在破罐子破摔。
满溢的情绪不倒点出来，才会爆炸。
她早应该猜到的，从野这个人，反应比谁都快，既然知道她想趁今天跟他表白，就要赶在她前面。
连花都是他先送，而她的那束，还躺在车的后备箱。
但是这次。
沈星陌希望，先开口的人是她。
她不知道有什么比单纯的“我喜欢你”更动人的话。
从野刚刚送花的举动，彻底打乱她准备好的底稿，害的她此刻大脑宕机，什么别的话都想不出来。
那么不如。
就用行动来表明。
沈星陌踮起脚尖。
她把玫瑰搁在塑料凳子上，双臂环上他的后颈。
因为重心不稳，身体下意识往前倾。
她感受到腰后从野贴上来的微热掌心，稳稳地扶住了重心不稳的她。
夜半十一点的走廊，光线昏暗，她无法看清从野的眼睛，但是却能感受到他清冽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凑过去，轻轻贴上他的唇。
二十二岁的尾巴。
生日月。
与从野相识并成为朋友的第十五年。
沈星陌亲了从野。
一个带着医院消毒药水气味的吻。
第48章 烟火
沈星陌捧着玫瑰花束回到病房。
她动作很轻, 没惊醒在旁打瞌睡的张姨。
重新躺回床上, 盖上被子，张姨的手机铃声恰好在此时此分响起。
张姨打了个哈欠，看清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喂，太太。”
……
张姨查看沈星陌的方向, 答：“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 乖乖输完液了，现在准备睡了, 您明天再过来吧。”
……
“好的，有我在呢, 别担心。”
把手机放回兜里，张姨本想过来给沈星陌盖被子, 余光瞧见搁在床边的玫瑰花束。
沈星陌轻声说：“张姨，明天能帮我找个花瓶，把这些花插起来吗？”
“可以是可以。”张姨疑惑道, 以为记忆出了错，“这束花是谁送来的？刚刚我怎么没看见。”
沈星陌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上午去花店买的，刚刚从野帮我拿过来的。”
张姨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明天拿个花瓶过来，这花还挺香的, 像水果的味道。”
家里请了专业园艺师打理花花草草, 张姨对花草不甚了解，自然分辨不出她收到的花是荔枝玫瑰。
沈星陌没打算瞒着父母她和从野的关系，瞒也瞒不过。
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 她还没想好该跟父母说。
荔枝玫瑰的香气飘散在病房里，馥郁甜淡, 盖过了原本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本可以让从野把花带回去，这样就不用解释什么。
但是沈星陌想把这束花留在病房里，留在她的身边。
为了让沈星陌好好休息，张姨把头顶中央通道的照明灯熄灭。
沈星陌睡不着，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
果不其然，推送显示从野未读信息。
从野：【我到家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沈星陌勾唇一笑。
明天她要动手术，沈宏彬和陶千慧都会过来陪她。
麻醉过后，估计不会存留精力和从野说话，她也不想让从野看见她精神涣散病病歪歪的模样。
远行星：【明天我手术，过几天你再来吧，我这边一大堆人陪呢。】
远行星：【先睡了~晚安】
她翻了翻自己的表情包列表，没能找到什么特别可爱的表情。
应该早点从林洛琪那里偷几个的。
沈星陌勉强从跟林洛琪的聊天记录里顺走一个“晚安玛卡巴卡”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从野：【晚安。】
从野：【沈乖乖】
沈星陌想起来，从野刚回国时，称呼她都是沈星陌。
直到两个人关系因为契约恋爱走近，不知不觉中，称呼有了变化。
沈星陌现在觉得，这个略带亲昵的称呼，还挺甜蜜。
家里人都只叫她小名，不会加上她的姓氏。
整个宇宙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从野。
从野跟沈星陌和齐纵不一样，他没有别的小名，大家都叫他小野。
那时候，家长们就会用小名来打趣他们。
这两个长相讨人喜欢的小朋友，一个乖，一个野，从生日到名字，都是绝配。
沈星陌无声地笑。
远行星：【晚安，从小野】
按下发送键，沈星陌盯着对话框上方的备注。
她给从野的备注还是他的大名。
是不是应该改一个，再亲昵一点的昵称，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有了变化。
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改成什么。
最后，沈星陌摁住右上角三个点，将聊天置顶。
退出对话框，沈星陌看见从野的回复。
从野：【就跟今天一样。】
从野：【想见我的话，就发条信息给我。】
这句话，仿佛从野略带慵懒的低沉声音，就响在耳边。
沈星陌心跳如擂。
从野这个人，连脸都不露，就能轻易地挑动她的情绪。
难怪齐纵暗戳戳总称他为“蛊王”。
-
手术很顺利，术后第五天，沈星陌拔掉了插在肚子那边的引流管。
沈星陌住院全程，都是张姨亲自照顾她，二十四小时贴身守候，无微不至。
刚开始，沈星陌每天只能喝一点点米汤，拔管之后，沈星陌明显精神好了许多，每天都在病床上拿着笔记本有模有样地撰写论文。
拔管之后，沈星陌其实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沈宏彬不放心，想让沈星陌再留院观察一阵。
反正vip病房条件很好，不算委屈他的宝贝女儿。
沈星陌表达了强烈不满，她不想在这边干躺着，浪费医疗资源。
沈宏彬只好退一步，让她至少呆满一周再出院。
术后第七天，是沈星陌正式出院的日子。
她在前夜没能睡好，因为她跟从野约定好，他来接她出院回家。
当天沈宏彬和陶千慧都有工作要忙，由从野这个靠得住的“发小”亲自来接她出院，也算是有始有终。
完全不知内情的父母很放心，并且感到很欣慰，连连表示等沈星陌完全痊愈之后，一定要请从野全家吃饭。
即将见到多日未见的从野，沈星陌居然比拔管时还紧张。
张姨在边上收拾东西，语气心疼：“回家了张姨就给你好好补补，我天天在这陪你，都觉得你脸又瘦了一圈。”
沈星陌纠正道：“张姨，人家医生刚说了我最近几天还是只能以流食为主。”
“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说过几天，再说了，人家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做手术，至少也要好好调理一个月吧。”
沈星陌时常认为自己有两个妈，一个抓饮食起居，一个关照学业心理。
两个人合作无间，把她照看得明明白白。
沈星陌知道怎么讨好张姨，乖巧点头不反抗就是了。
“行，都听您的。”
张姨就怕沈星陌对她的话阳奉阴违，想起之前她住在寝室饿的脸都凹进去了就心疼，好不容易补回来了一点，一场阑尾炎直接回到解放前。
她语重心长地说：“大人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看起来这么憔悴，当然要把伤的元气都补回来。”
张姨这人，为了让沈星陌乖乖听话，很多时候言语都故意夸张。
沈星陌之前对这些总是一笑置之，但这次，她真的把话听进去了。
她一个激灵，立刻冲进洗手间，瞧着镜子里的她本人。
小病初愈，沈星陌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又瘦了一点，半张脸全是眼睛。
以前还是走的高贵冷艳路线，现在直奔可爱漫画眼了。
七天纯靠输液加流食，憔悴在所难免。
一会儿从野就过来接她了，她可不想用这副样子，面对那个每时每刻都光彩照人的家伙。
思及此，沈星陌拿出洗漱包里的化妆品，浅浅打了个底妆，又涂了点自然日常系的唇膏。
总算看起来元气了些。
从野向来准时，约好两点半，他分秒不差。
医生正在跟她和她核实出院手续是否全部办完，看见站在门口的从野，目光一亮：“男朋友啊？”
从野倚在门边，高瘦的身躯让门框看起来变得矮小。
他手里捧着两束鲜花，都不是玫瑰。
一束花朵以橙色系为主，缀着几枝百合与满天星，是像橘子汽水的花束。
另一束在色调和花种都单调得多，看起来像是附赠的。
沈星陌耳根变烫，她没法否认，但张姨抢在前面，乐呵呵地说：“不是不是，是我们家沈星陌的朋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沈星陌心想，张姨在照顾人方面技能点点满，在这方面反应还不是一般得迟钝。
医生恍然大悟：“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看起来这么配。”
沈星陌走到从野跟前，听见他像轻风卷着海浪般的清冽嗓音：“恭喜你恢复健康。”
话音刚落，他把怀里捧着的那束“橘子汽水”递给沈星陌，清新微甜的花香旋即飘散在鼻间。
“谢谢。”沈星陌接过花束，目光落在另一束上：“这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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