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嘉右手用力掐住江黎的脖子,冰冷声音中夹杂着疯狂:“再敢纠缠她,我要你的命。”
江黎伸手握紧他手腕,与他暗中对峙,闻言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你也喜欢她。”他笑出了声,“可她偏偏不喜欢你,所以你只能找我撒气。”
他释放出的灵火灼伤了黑衣人的手腕,可黑衣人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力道半分不弱,甚至掐入他的脖颈更深一分:“再说一遍,从她身边滚开,否则我要你的命。”
江黎的脖颈被掐出血,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浑然不觉,眸中露出轻蔑,嗤笑起来:“你以为没了我……她就会爱你吗?可惜……她最不可能爱的,就是你这种人。”
最不可能爱的,就是他这种人?
慕从嘉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块,连痛都是麻木的,他死死盯着江黎:“你敢挑衅我?”
手腕上被灼烧的痕迹越来越重,鲜血一滴一滴落下,他想起曲琉裳也是用灵火的,她连修习的方向都和江黎的一样,是……为江黎学的吗?
江黎脸色开始发紫,却昂着头没有示弱,笑起来的眼神像是在可怜他:“什么挑衅……事实而已。眼神阴沉……下手狠毒……滥杀无辜……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给她看,她凭什么爱你?”
“滥杀无辜?”慕从嘉双目发红,不顾手腕的灼伤,指尖的力再次加重几分,“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江黎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尽可以试试……看看杀了我……她还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慕从嘉一瞬间被激怒,杀意迸发,掐得江黎脸色开始转为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后却蓦然响起少女的惊声尖叫:“不要!”
他在这声惊呼中僵住了身子,手上松了力,骤然清醒过来。
江黎得到喘息,立刻看准时机,掌心运出一团灵火,狠狠击向他的腹部。
那团灵火让他未愈的伤再次开裂,他嘴角溢出血丝,失去稳住身形的力气,向后摔出一大段距离,撞上一块巨石。
再抬眸时,少女已上前扶起倒在树下的江黎,神色慌张道:“师兄,你怎么样?”
郎才女貌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灵火灼烧、鲜血淋漓的手腕,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他又在江黎面前失控了,还被她看到了……
慕从嘉控制不住地再次抬头去看,看到少女轻轻抚摸江黎脖子上的掐痕,而江黎靠在树上,对她温柔一笑,轻言安慰着她。
她会……怎么想他呢?
会觉得他阴险歹毒,滥杀无辜吗?
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比之再次开裂的伤口,比之手腕的灼伤,都要痛上百倍千倍。
腹部的血汩汩流出,他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走向曲琉裳,下一刻,她抬起头来,终于将目光分给了他。
隔着长长一段距离,他觉得眼眶发涩,有些看不清她眸中情绪,只听到她问:“长离,你为什么要伤师兄?”
第43章 请求
慕从嘉转身就走。章
“你去哪儿?”曲琉裳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站起来, 却被江黎拉住手。
“琉裳,别走。”他的脖子被掐伤,声音微微变调,有几分沙哑难听。
曲琉裳回过神来, 看着那块巨石旁的血迹, 心里沉了沉。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蹲下,对着江黎道:“师兄, 这里还有治外伤的药吗?”
“我还未来得及清点这里的东西, 若是还有药,应当都被压在砖石下面了。”
“那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
“我陪……”见曲琉裳重新站起来,江黎想要随她一起, 却因脖子被掐得太狠,尚未缓过来,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晕,跌坐回地上。
再抬头时,少女身影已在视线中消失。章
*
曲琉裳一路奔至半山腰, 翻过几片废墟, 找到了置放伤药的柜子。
柜子倒向地面, 里面的瓶瓶罐罐也大多被震碎, 药膏混入泥土和鲜血,早已不能再用。
她一瓶瓶看过去,总算找到一瓶完好无损的伤药。得了伤药本该立刻回去,可是想到长离流下的鲜血, 曲琉裳又继续翻找起来。
她看到他的伤裂开了。
灵火的威力她再清楚不过,何况江黎的实力在她之上, 出手只会更狠。他的伤再度裂开,她心里也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慌,只怕他有什么不测。
找到两瓶伤药后,曲琉裳回到了江黎身边。
她取出一瓶递给江黎,仔细看了一眼他的掐痕说道:“师兄,这是用来涂抹外伤的药,你脖子上的伤不是很重,是一点皮外伤,应该过些时日便好了。”
江黎没有接过,他看着曲琉裳有一丝期待地问道:“琉裳,你帮我上药可好?”
曲琉裳愣了愣,垂眸将药放在他手中:“抱歉师兄,我……不太方便。”
看着手心的药,江黎眸色黯淡几分。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似乎永远都不会对他有半分心动,永远对他礼貌而客气。
他握紧手中的药,听到曲琉裳继续问:“师兄,长离为什么会出手伤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黎沉默了一阵。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他并不想让曲琉裳知道这些。
他忍不住劝说:“琉裳,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他远一些。”见她沉默不语,他继续道,“你见过他面具下的脸吗,知道他是谁吗?倘若没有,你又怎能轻信于他?”
曲琉裳看着他,眼神平静,听完淡淡笑了笑:“多谢师兄提醒,我会自己判断。”
她站起身,江黎心中一紧,亦跟着站起身:“琉裳,你要去哪儿?你是觉得师兄说话难听吗?可他实在是……”
“师兄。”曲琉裳顿了顿,看着他道,“没有觉得你说话难听,反而要谢谢你这些时日照顾芜阳宗。只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便在这里向师兄辞行吧。”
她认真叮嘱:“希望师兄之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不要受影响。”
少女语气中的凝重和严肃让江黎心慌,他一把握住曲琉裳的手腕:“琉裳,有什么重要的事?师兄可以帮你,师尊已逝,我定会替师尊好好照顾你的!”
曲琉裳笑笑,不动声色拿开江黎的手,轻轻道:“没事的师兄,你放心吧,我可以自己解决。”
见她转身要离开,江黎更慌:“琉裳,你这么快就要走,不再多陪陪师尊,不再多停留些时日了吗?”
“不留了师兄,我的事有些急。若之后还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们。”再多留下去,恐怕系统会起疑。
“你要,去找他吗?”江黎在身后低低问道。
曲琉裳脚步一顿,“嗯”了一声。
想到长离的伤,她仍感到阵阵心慌。
她在山顶与系统说完了依靠其他宗门让慕从嘉杀她的计划,系统激动地表示很可行,一定要再试试。随即下山回到原处,却不见两人踪影。
她匆忙找过来,便看到长离死死掐住江黎脖子的一幕。
她一瞬间心跳剧震,惊声喊出“不要”。
不要伤害江黎。
长离的人生本就充满了痛苦与血腥,她不希望他再背上人命,不希望他背上更多的业障。
可他吐了血,摇摇晃晃站起来看她一眼,一句话也不曾对她说便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有没有事,如今又去了哪里?
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出手伤了江黎?
曲琉裳心绪乱了几分,仓促道:“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及时阻止你们,抱歉师兄。”
她说完飞快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江黎望着她的背影,握紧手里的药,不禁苦笑出声。
*
芜阳宗山下便是一条小溪。
慕从嘉捂着腹部的伤口,麻木地走到溪边坐下,解开外衣,露出里面被血浸湿的布条。他取下布条,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该讨厌他了吧。
她总说不在乎他如何想,只在乎他有没有做,可是今日,他真的做了,他出手伤了江黎。
她看到他卑劣恶毒的本性,应该也不会愿意再见他了。
慕从嘉低头去洗布条上的血,洗干净后,又用灵力暖干,仔细折好,和之前留下的深青色布条收在了一起。
或许,这就是他能拥有的、关于她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手腕被灼伤得发红,腹部的伤口鲜血横流,他却连处理的心思都没有。
闭目间,都是少女扶起江黎,看着他问,为什么要伤她师兄?
他抬手捂住心口,眼睛渐渐发涩发红。
头顶飞来灵鸟,叽叽叽地叫着,对他说,您想见她,要我们去看看她吗?
“不许去!”他死死掐着自己掌心,冷声道。
去看什么?
看她如何关心江黎,看她与江黎如何郎才女貌吗,还是看江黎志得意满的笑?
他不想知道!
灵鸟委屈地绕着他飞了几圈,最后也离开了。
只剩他一人。
落日西沉,溪面波光粼粼,碎金跳动。
慕从嘉垂下手,想起曲琉裳的手镯,捂着伤口从溪边站起。
他还没帮她解决手镯的事,她会有危险的……
江黎那么弱,哪里有能力保护她。
即便她讨厌他,不想见他,他也不能看她出事。
可当他转过身,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那样奇迹般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鸟兽低鸣,余霞散绮。
少女身上还是离开行云宗时穿的浅蓝罗裙,因为帮他缠伤口,裙摆缺了几角,显得破破烂烂。
她是跑来的,在他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额上沁出一层薄汗,长发被晚风扬起,发间还戴着那支他送出去的簪子。
她的眼睛明亮得仿佛揉进了整片晚霞的光,绚烂夺目,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他想象中的厌恶与疏离,只有担忧和不解。
芳菲满地,身后溪水潺潺,慕从嘉就那么僵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心怦然一跳。
她出现在这里,是来找他的吗?
曲琉裳轻喘了几口气,看到他手腕和腹部的伤,立刻大步上前捧起他的右手,皱眉问他:“你的伤怎么比方才严重了?你去哪儿了?”
她的语气同她的眼神一样,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少女的手指柔软细腻,抚过他手腕灼伤时,微凉触感舒缓了他的痛。
他低头看着她的发簪,闻到熟悉的淡淡栀子香,心跳越来越快。
曲琉裳没有执着追问他的回答,顿了顿道:“我先给你治伤。”
她指尖现出灵光,覆在他的手腕上,灵火灼烧出的伤痕渐渐愈合。她对他说:“我也会用灵火,所以才有法子帮你治,你……若是下次再不及时处理,伤口会恶化留疤的。”
慕从嘉垂眸看着曲琉裳,没有说话,他的身子依然有些僵硬,不知作何反应。
她不生气吗?
她不讨厌他吗?
手腕上的灼伤彻底愈合后,天色也黑了。
月光落了下来。
曲琉裳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从衣间取出那瓶伤药,递给他道:“这是我在芜阳宗找到的伤药,你用在伤口处,应该能好得快些。”
她低叹了口气,说不清是为什么。章
“我转过去等你,你处理好伤口叫我。”
转身之际,手腕却被猛地拉住,身后那人声音低哑道:“裳裳,为什么回来找我?”
曲琉裳默了默,又转回看他,眼神不解:“那你呢长离,你为什么要伤师兄?”
慕从嘉沉默。
为什么?因为他嫉妒江黎和她有那么多的过去,嫉妒得发疯。
可他若是如实说了,她只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她继续问:“你说你的仇与芜阳宗无关,那在芜阳宗长大的师兄也应与你的仇无关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伤他呢?”
他垂下眼眸,手上的力慢慢松了几分,有退却之意。
曲琉裳低头看了一眼他松开的手,又道:“你和师兄都不想说,那我不多问,只请求你一件事。”
他蓦然抬头,声音僵硬道:“什么事?”
“不要伤害师兄,可以吗?”
面具下那双眼睛一瞬有些发红,他死死压住眸中的感情,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找我是为了这个?”
她主动下山寻他,为他治伤,给他伤药,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句,原来都是为了江黎?
她就这么在意江黎,在意到要来请求他吗?
慕从嘉终于控制不住地问出口:“你喜欢他?”
少女眼里茫然了一下,像是非常奇怪他会有此一问,而后她摇头:“不喜欢。找你也不全是为了师兄。”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长离,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请求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要伤害师兄,可以吗?”
第44章 面具
“不喜欢他, 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不许我伤害他?”慕从嘉声音艰涩问道。
曲琉裳望着他,因为他扭曲的思想怔住。
难道他认为不喜欢的人便可以不在意,可以肆意伤害?
她静了一瞬, 慢慢解释道:“我虽不喜欢师兄, 但我与师兄之间还有同门之谊。芜阳宗覆灭后, 他帮我照顾芜阳宗上下,又添一份恩情, 于情于理, 我都不能看着他受到伤害。”
同门之谊,恩情。
这的确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
慕从嘉喉结滚了一下:“你对我,也是因为恩情吗?”
少女看着他,眸中涌上一点无奈, 摇头:“不全是,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吗?”章
他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因为我希望你能少背人命,少背业障,将来报了仇, 还有机会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瞳孔蓦然一颤, 一瞬间清亮胜过月光。
仿佛在孤冷的深渊, 终于有人愿意对他伸出一只手, 为他驱散黑暗,试图将他带离噩梦。
她继续说:“你娘亲若还在,定然也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的。我答应过你,陪你去抢你娘亲的骨头, 那你可不可以不伤害师兄?”
姝凰……姝凰若是还在,会希望他好好爱惜自己吗?
慕从嘉一点点反握住曲琉裳的手, 答应:“好,我不伤他。”
少女的身影映在他漆黑瞳孔中,某种危险的想法在隐秘的角落开始生根发芽。
他以为她不会再见他了,可她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眼前。
既然会主动来找他,就不要再离开。
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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