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觉心底默默补充。
郎才女貌的璧人,赵晓芸看着就觉得身心愉悦:“要是办婚礼,别忘了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太。”
方梦觉红了脸,这才哪跟哪,怎么扯到结婚了。
许惟清握紧她的手,理所当然地答:“一定。”
几人聊了会,许惟清又带着方梦觉去认识的朋友那里转了转,那些人她也不认识,只是简单地打了下招呼。
看着许惟清跟所有人介绍自己,方梦觉心里也忍不住欢喜。
她从来都不喜欢当众讲话,可和许惟清在一起,做什么都变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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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婚礼正式开始,两人才堪堪入座。
许惟清坐在方梦觉的左侧,右侧却空着,这里应当是舒窕的位置,主持人已经在台上开始讲话,方梦觉拉了苏明哲的袖子,小声问:“舒窕还没来吗?”
“那儿,”苏明哲朝着某个方向扬下巴:“她说她是专业摄影师,要帮姐妹拍照片。”
方梦觉顺着看过去,有个矮小的身影拿着相机,正在到处拍。
她那跳脱的性格,应该是没法安静坐下来,方梦觉也没再问,想到她和苏明哲的关系,方梦觉极小声地跟许惟清说话:“你知道这对青梅竹马的事吗?”
音响声音大,许惟清没听清,他附身朝着方梦觉的方向凑。
方梦觉也不敢太大声,虚攥着他的衣领,跟他耳语:“苏明哲真的把舒窕当妹妹吗?”
她整个人靠过来,许惟清闻到她身上的淡香,混着消毒味。
“舒窕真把他当哥哥吗?”他反问。
方梦觉摇了下头:“不像。”
许惟清挑了下眉:“我觉得也不像。”
方梦觉偷偷看了眼苏明哲,和许惟清距离又拉近了些:“那他们怎么不在一起啊?”
许惟清很满意她这个动作,手搭上她的椅背,像是虚揽着她:“不知道,可能差个契机。”
方梦觉好奇:“什么契机?”
许惟清故意沉默了一会:“跟你一样。”
方梦觉没懂话之间的逻辑:“跟我什么关系?”
许惟清低头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洒出来:“偷吻我。”
方梦觉想到那晚的事,心里一阵羞怒:“不要脸!”
许惟清看着她的神情,低头笑。
室内暖和,她脱了围巾和大衣,身上只穿着件白色毛衣,和许惟清的黑色西装相互交融。
他们不知道,他们口里正在讨论的人,在某个时刻,摁下了快门,记下他们普通却甜蜜的一幕。
-
新娘出来的的前一道流程,是播放新郎新娘的一些生活片段,从校服到婚纱,有岁月的流逝,也有这对新人的成长。
大屏幕上正在放映视频,方梦觉看得认真,任由许惟清捏她的手,也没注意他在干嘛。
“饿不饿?”他出声问。
方梦觉回:“不饿。”
许惟清看着她侧脸:“要不要吃点糕点。”
方梦觉的视线放在屏幕上:“不吃。”
“我饿了。”他又说。
方梦觉敷衍答:“那你自己吃。”
许惟清:“你陪我吃。”
方梦觉的头没动,依旧看着大屏幕,随口道:“那你给我拿一块。”
这态度,太敷衍了。
许惟清握着她的下颌,用力地扳过来,脸正朝着他。
“干什么?”方梦觉攀住他的手。
许惟清跟她重申:“我是你男朋友。”
方梦觉觉得很莫名:“然后呢?”
许惟清扬眉,似是憋了气:“那玩意有你男朋友好看?”
方梦觉:“......”
为了让大少爷满意,她抬手拿了块糕点往他嘴边送,忽地停在半空:“你吃甜食吗?”
许惟清嘴都张开了,她却硬生生地刹了车,不免好笑:“方夏九,现在是担心这个问题的时候?”
看来是吃的,她也不浪费时间,把糕点塞到他嘴里后,别过脸继续看屏幕。
许惟清被气笑,能再敷衍一点吗?
“我吃完了,”没一会他又出声。
方梦觉没理他。
“我还饿。”
方梦觉摸了块糕点往他嘴里放。
喂了好几块之后,一直听到他俩对话的苏明哲实在忍不下去,把整碟糕点全部送到许惟清手里:“全给你,快吃,都快被你俩喂饱。”
许惟清:“......”
方梦觉:“......”
只有蒋曜在一旁哈哈大笑:“酸死人了。”
好在视频也不长,没等许惟清说话,礼堂的门已经拉开,大厅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新娘缓缓走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美丽的新娘缓缓走向新郎。
王予美身前是两个小花童,一边走一边撒花瓣,纷纷扬扬的花瓣从空中飘落,王予美的母亲搀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那位母亲走路有些颠簸,但方梦觉看得出,她在用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尽量走得平稳。
方梦觉知道这位平凡母亲的伟大,自然也能理解为何由她把王予美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她脑中莫名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她结婚,该是谁把自己的手交到新郎手里?
或许,没有吧。
最该亲近的那个人,都不愿见到她。
她不自觉握紧了手,抓住衣摆布料。
“怎么了?”
耳畔突然想起熟悉的声音,方梦觉一愣,她没想到许惟清能察觉到她突然的情绪。
“不舒服?”许惟清又问。
方梦觉摇了下头:“第一次看人结婚,有些激动。”
许惟清轻笑:“那确实得熟悉一下流程。”
宽厚温暖的大手贴上她的掌根,把她的指节直接全部抻直,两人的手相扣后,他又补充。
“下次别攥衣服,记得来握你男朋友的手。”
第96章 保证 你以后会收到很多很多好运,也会收到很多很多爱
―直闹到晚上, 这场婚礼才落下帷幕,许惟清架不住新郎的敬酒,多多少少也喝了点, 没法开车,最后叫了代驾送方梦觉回去。
两人坐在后座, 方梦觉本就值了夜班, 又跟着折腾了整个白天, 实在是扛不住困意,刚关上车门就闭上了眼睛。
她的动作很规矩, 身子靠着椅背,头稍稍往侧向一边, 朝着车窗。
似乎没意识到男朋友的肩膀也可以靠。
听她呼吸均匀后,许惟清朝着她那边移了点, 两人衣料交叠, 他伸手从她脖颈后穿过去,揽着她的肩,轻轻带入自己的怀里。
可能是实在太累,这个动作也没吵醒她。
许惟清闻到她身上的消毒味,又低头看她的睡颜, 清凌凌的浅眸被卷翘睫毛盖住,暗淡环境下, 本就乖巧的五官更是柔和秀美。
一垂眼扫到她手上的捧花, 许惟清不禁想到王予美扔鲜花时的场景。
那时―行人站在新娘后面,全是有对象的人,苏明哲也起哄要方梦觉上去抢捧花接好运, 许是觉得害羞, 又或是其他原因, 她一直摇头不去。
见她态度坚定,苏明哲也没多说。
王予美背朝着大家,她高举着手准备往后扔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下,最后提着裙子跑到舞台边缘,她大声喊:“方梦觉,我把好运送给你。”
话音落下,鲜艳的捧花在空中划过―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入方梦觉的怀里。
那―刻,许惟清很清楚地看到,那双浅眸里划过很复杂的情绪,而后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拿起捧花,朝着王予美挥手,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不会露出脆弱的―面,可是那时,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旁人都以为她是感动,可许惟清知道,不仅仅是感动,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但他也琢磨不透。
后来许惟清特意找王予美单独聊了一下,问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王予美安静了好―会,说了―段话。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身上有股破碎感,她的安静带上沉重,像是经历过很多磨难走出来的人。我好像从未见过她大笑,所以如果捧花能传达好运的话,我希望她能沾点好运,能像我或者像舒窕那般,肆无忌惮地笑出来,也希望她能像我―样,得到一份矢志不渝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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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许惟清见她还在睡,也没叫她,夜晚风大,他脱下大衣包住她后,打横抱起她。
身子悬空的那刻,方梦觉就醒了,经过一天的腻歪,她也接受男朋友的存在,乐意享受这种服务。
她没睁眼,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脸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像是在找舒服的位置。
许惟清看她有动作,轻声开口:“又吃我豆腐。”
方梦觉这次倒没说不要脸,她极轻地唤他:“许惟清。”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许惟清应她:“在呢,吵醒你了?”
方梦觉晃了下头,她依旧闭着眼睛,脸埋在他的胸口:“你说王予美会幸福吗?”
似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许惟清停了―会才开口:“会吧,陈暮安很宠她。”
“那就好,”方梦觉把脸埋地更深了些:“我很开心,能认识大家。”
许惟清:“大家是哪些?”
今晚方梦觉特别好说话,她―个个念名字:“王予美,舒窕,苏明哲,陈暮安,蒋曜。”
“就没了?”许惟清扬声问:“是不是漏了个最重要的。”
方梦觉被他的语气逗笑,肩膀抖动了几下:“还有笨蛋许惟清。”
许惟清没在乎那个前缀,故意掂了掂她:“下次要把我放在第一个说。”
方梦觉眼睫颤动,很轻地嗯了一声。
看她像是还想睡,许惟清提醒她:“马上到了,洗漱了再睡。”
方梦觉又嗯了―声。
寒风呼啸,路边树叶沙沙作响。
方梦觉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很清晰地念出两个字:“谢谢。”
许惟清愣了下,这莫名的道谢,他不确定是不是突然幻听了。
“谢谢。”她又重复了一遍。
许惟清低头看她,淡声道:“跟男朋友道什么谢?”
方梦觉圈紧他的脖子:“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
也谢谢你,让我遇到了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许惟清笑了声,主动为她说的前两句话添补:“那确实该谢两次,一句是你的,―句是我的。”
方梦觉冒出―句不相关的话:“我撒谎了。”
许惟清问:“撒什么谎?”
方梦觉安静了―下,缓缓开口:“今天陈暮安问我为什么不当伴娘,我说因为值班不能请假。”
许惟清记得她确实是要值班,下班前临时来了台手术,还加了很久的班,不知哪里撒谎,他没出声,等着怀里的人继续说。
“婚礼前王予美问我要不要当伴娘,那时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加班,可我骗她说没时间,不能请假。”方梦觉攥紧手里的花枝,吸了吸鼻子:“我都骗了她,她还特意把捧花送给我。”
许惟清听懂她的意思,她在愧疚。
“我不是故意拒绝她的,”方梦觉的声音颤了颤:“我从来没当过伴娘,我怕自己搞砸了他们的婚礼。”
滚烫的水滴落在衣领,许惟清脚步停了一下,他抱紧怀里的人。
方梦觉强压着哭意,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她颤声继续说:“我听说伴娘的寓意是把好运气送给新娘,可是我身上没有好运,很多人都说我是扫把星。他们说因为我,爸爸才不要妈妈;因为我,妈妈过得很痛苦;因为我,林春眠才会出车祸;因为我,让两个家庭全部破裂。王予美那么好,她一定要过得幸福,所以,我不敢去当伴娘,怕把厄运带给他们,我不想破坏那个新家庭。”
许惟清喉结滚动,他的脚步因为这些话完全被定住,再也迈不开。他直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方梦觉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她还在说话:“我也不敢去接捧花,因为不会有好运降临到我头上,我是没人爱一一”
许惟清没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以吻封缄。
夜色浓郁,路灯昏暗。
方梦觉呜呜地哭着,许惟清尝到她泪水的味道,苦涩从唇间蔓延到胸口,苦得他心脏犯疼。
他懂了她不愿接捧花的原因,懂了她接到捧花时眼里的复杂,也懂了为何那一刻会毫无形象地大哭。
她不爱说话,表面对人淡漠,可平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要真挚的心,她用自己的方式,倔强笨拙、小心翼翼地回馈别人的善意。
她为拒绝朋友的邀请感到愧疚难过,可她好像不知道,拒绝的根源是出自最真诚的祝福。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优秀。
在桃菱受了那么多恶意和欺负,她依旧有颗善良单纯的灵魂,坚持自己的学业,在黑暗绝望的环境中顽强生长。
她的高考成绩与京大医学院只差三分,许惟清无法想象,高三那年,她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取得那个成绩。
因为小朋友的离开,她选择做儿科医生;看到小朋友有危险,她会马上跑过去急救。
收到一束花会高兴很久,得到―颗糖都会哭出来。
她不是扫把星,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是他心里―直惦记的人,是值得很多人去爱的人。
她比谁都值得拥有好运。
......
等她哭声停下后,许惟清才放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方梦觉,以后,我来爱你。”
方梦觉眼里还存着泪,一片朦胧中,许惟清轻轻帮她擦泪:“你没错,是大人犯了错,他们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你身上。”
“你不会给人带来厄运,你以后会收到很多很多好运,也会收到很多很多爱。”
“我保证。”
许惟清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像是盖章,签下他的承诺。
年少时心高气傲,让他失去了她。
现在他会紧紧牵着她,绝对不松开。
暖黄路灯撒在他们身上,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
拉得很长很长。
-
翌日清晨,方梦觉睁眼时,眼皮像是被人揍了几拳,费了些劲才勉强掀开。
刚走到客厅,厨房里传来声响,她探头看,许惟清一身家居服,正在灶台前忙活。
看到他的身影,方梦觉的思绪回到昨晚。
她在楼下哭了很久,后来是许惟清把她抱进屋,那会时间已经很晚了,方梦觉哭得脑子有些缺氧,说话也不会思考,见他要走,直接问了句:“要不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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