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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芊瑶用过早膳后，就让乐音给她拿来灵雀去通知北宫司琳。
然而半个时辰后，却收到北宫司琳来信说，爷爷这几天给她布置了功课，完成不了就不许出门，结尾还附带一个哭唧唧的表情。
阮芊瑶不禁莞尔，回信说那你就好好做功课吧，要见师父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不急。
然后画了个摸摸头的简单表情。
今天风信堂放假，无事可做的她又翻起了史书，了解到原来在大朔过中秋节，跟在现代华国差不多是一样的。
拜月亮吃月饼，还有很多吃食游玩的活动。
不过大朔百姓拜月非常讲究仪式感，他们不是在家里摆摆贡品，拜拜月亮就算，而是特地去当地最有名的寺庙向月神祈福。
阮芊瑶本来想去凑凑热闹，但想着要跟师父一起过，还是在九霄宫好了，毕竟师父喜静。
而在大朔应节的月饼叫月团，取团团圆圆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觉得月饼好听些。
不知道这里的月饼好吃不，阮芊瑶想了想，还不如自己做吧。虽然她没做过，玄医食谱上也没有，但瞧那样子应该很容易，问问乐音会不会做好了。
主意一定，她就想去找乐音，却不料刚到门口的时候绮若来了，说想给自己请半个月假。
上次绮若醒过来后，勉强歇了三天就忍不住下床干活，怎么劝她都不听。还说她一个丫鬟，既然没事了干嘛还老躺在床上，未免太娇贵了些。
刚开始的时候阮芊瑶真怕她做着做着晕过去，就和宋文然轮流陪着她，反正他们也闲。
最后北宫司凡实在是看不惯阮芊瑶老是围着宋家兄妹打转，便将上次赢来的百年雪参给了她。
百年雪参相当珍贵，虽然年份只有三百年，但灵气浓郁。不但有助于修士突破晋级，普通人吃了更是非常补身体。
阮芊瑶很感激，这么珍贵的雪参他也愿意拿出来，北宫司凡就道：“当是我们北宫家报答她吧，让你不要老觉得自己亏欠绮若，就任由她哥哥予取予求。”
那语气相当的不爽。
阮芊瑶无奈：“人间哪里有予取予求，你别对他偏见那么大呀。”
“总之现在已经报答他们了，以后你就专心做自己的事，别老是围着他们兄妹转。”
阮芊瑶未免耳朵长茧，只好连连应声是。
就这样，绮若吃了百年雪参，身体果然一夜间好了很多，脸色都比以前还要红润。
这下，阮芊瑶总算安心了。
还想着中秋前夕跟她一起出街游玩散心，怎么突然就请假了？
“是这样的，奴婢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家。所以想着中秋的时候回去看看家人。”绮若解释道。
以往在尚书府时由于主子不得宠，做奴婢根本很难休假。
这个阮芊瑶知道，所以一听是回家探望家人，她自然答应。
“原来如此，那我批准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小姐没什么要我做的，奴婢想现在就出发。”她道。
“没问题，这里有那么多道童呢，你尽管放心回去吧。”阮芊瑶爽快地挥手，随后想到宋文然，又问：“那你哥哥是跟你一起回家吧？”
不过文然怎么没来呢？
然而绮若却摇摇头：“不是，奴婢一个人回去。”
“啊？”阮芊瑶一愣。“为什么？难道文然还在生气，上次他父亲把他送人的事？”
这的确应该生气，什么父亲呀，自己赌博输了就把儿子抵押还债，岂有此理。
“唉，不过虽然父亲是可恶了些，但还有母亲和兄弟姐妹吧，中秋节还是回去团圆的好。”阮芊瑶轻叹口气，自己想跟家人团圆都没得团圆呢。
绮若轻咬下唇，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良久，她才低声道：“其实……他不回去是好的，由他去吧。”
阮芊瑶蹙着眉，怎么觉得事情不简单啊。
正想开口细问，绮若突然双膝一跪，把她吓了一跳：“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阮芊瑶连忙上前要扶起她。
绮若捉住她的手道：“小姐，我哥哥从小受了很多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小姐这么好的人，希望小姐能一直收留他，绮若在此感激不尽。”
阮芊瑶真是被她弄糊涂了：“这是当然啊，文然现在是我徒弟，他会一直留在九霄宫的。”
绮若点点头：“奴婢自然相信小姐，可我哥哥他不懂为人处事，奴婢怕他会得罪其他主子而被赶出去。”
“怎么会呢，文然他温文有礼，又勤奋好学，连沐灵子都对他赞赏有加，又怎么可能得罪人？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人赶他的。”阮芊瑶安抚道。
绮若又点了点头，再次捉紧主子的手：“好，有小姐这些话，奴婢就放心了，奴婢的哥哥就靠小姐关照了。”
“行行行，你快起来。”
阮芊瑶将她搀扶起身：“你安心地回家探亲吧，我会照顾好你哥哥的。再说了，你不是只请半个月假么？说得好像以后都不回来似的交代这个，交代那个。”
阮芊瑶无奈地摇头数落她。
绮若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由于心急回家，她得到批准后很快就收拾好包袱，离开了九霄宫。
阮芊瑶亲自送她下山，给她安排一辆马车后叮嘱车夫，一定要将绮若送到码头，然后再给她雇艘船。
绮若再三感谢，主仆俩终于挥手告别了。
*
宋文然现在住的地方是九霄宫南路的一栋小院楼，名为「琉青居」。
南路是沐灵子和男道童们住的地方，期间有很多小阁楼，也有单独的院楼。像沐灵子这样的御用法师住单独的庭院，宋文然因为是阮芊瑶的徒弟，所以也额外有了一栋小院楼。
来了九霄宫十多天后，宋文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文兰苑打扰阮芊瑶了，就搬出来。
此刻，他手执箜篌，坐在院子里抚琴。
他容貌纯美，气质如兰，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妩媚如妖，琴弦在他纤纤十指下流淌出阵阵破碎的声音，不似以往清脆动听，而是带着一股枯竭感……
阮芊瑶听得皱起眉心。
第117章 追忆：宋文然悲惨的过去
刚才进来见他在弹琴，就没有上前打扰，可是听着听着，怎么感觉琴音那么悲伤，比上次在水府听到的还要让人伤感……
“文然。”
曲罢，她忍不住喊道。
宋文然一震，眼睛抬起，原本木然的脸在见到她之后重新有了光彩，嘴角微微上扬。
“阮姑娘，你来了。”他放下琴，站起身。
阮芊瑶边走过去边瞧他，刚才琴弹得那么悲伤，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只是见他神色恬静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便压下满肚子疑惑，笑问他：“怎么样，在这里住得如何？”
宋文然点点头：“不错，虽然比不上文兰苑，但也够清静。”
阮芊瑶笑了：“你喜欢就好，不过如果你还想住文兰苑的话搬回来吧，其实无所谓的。”
以前在现代租房子的时候，隔壁有男的有女的，她倒不讲究这些。
然而宋文然已经决定在这里住下了。毕竟男女有别，对阮姑娘名声始终不好。
而且他麻烦阮姑娘够多了，不能再给她添乱。
阮芊瑶也不勉强，反正住得开心就好。
此时朝阳高挂，金光挥洒大地，两人在亭子里的相对而坐，边聊天边喝茶。
“对了，你真的不回家过节么？”
阮芊瑶忍不住开口问他。在大朔中秋是很重要的节日，不但朝廷有七天假期，就连普通百姓都给自己放假，跟家人团圆。
宋文然没有说话，只是轻垂着眼。
好半响，在阮芊瑶以为他不会开口，想要再问时，宋文然说道：“其实，那个并不是我的家。”
阮芊瑶睁大眼睛，十分诧异：“什么，不是你的家？”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阮芊瑶有点懵逼。
“绮若的父母并不是我的父母，十岁那年我母亲改嫁到宋家，我才跟着姓宋的，而我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宋文然淡淡地开口解释。
阮芊瑶听得呆住，原来绮若和文然并不是亲兄妹啊，那他现在的父亲就是继父了，难怪对他这么不好。
她就想嘛，世上哪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然而宋文然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为震惊。
他的眼睛焦距拉远，陷入回忆：“我原本的家也在福州，父母是商人。所以日子过得很好，不过自从我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刚降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了，我母亲认为是我害死的，说我是扫把星，还想把我扔到河里去自生自灭，幸好奶奶及时发现把我救了回来。只是从那以后，母亲就没再理过我。”
由于认定宋文然是不祥之人，不但他母亲。就连他的兄弟姐妹，还有村里的其余人都避他远远的，捉弄谩骂扔石子，这些都是小事了。
直到有一天，宋文然的弟弟不小心落水身亡，他母亲就彻底疯了。
每天都对宋文然进行诅咒，辱骂说他是妖怪，因他长着一双比狐狸还妖的眼睛，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他母亲更相信他就是狐妖转世专门来克他们家的。
最后还是奶奶看不过去，把宋文然领回去养，那个箜篌琴就是奶奶送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奶奶也去了之后，家里生意失败，宋文然的母亲就带着他改嫁宋家。
因为绮若的父亲没有儿子，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宋文然的母亲才肯带着他。
在宋家，除了绮若，继父和新家人同样对他不好。
他母亲本来就有点疯疯癫癫，这是继父后来才发现，还听说了宋文然的克星传言，认为是他母亲骗了他，就将怒气撒在宋文然身上，整天不是打就是骂。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二岁，一次宋文然外出搬柴时，在山上弹琴，一个路过的琴师觉得他很有天分，干粗活太浪费，不如去酒楼为顾客弹琴，挣的钱比搬柴多多了，宋文然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成为一名弹琴卖艺的伶人。
宋父觉得他能为家里挣钱了，就不再打骂他，日子总算勉强过得下去。直到上次宋父博揜输了，才将他抵押还债……
阮芊瑶怔怔地听着，万万没想到宋文然的身世竟然这般可怜。
他那纯净不染世事的外表，却背负着如此悲惨的过去。
母亲冷暴力，还诅咒他是妖怪，该多么难受。
难怪每次听他的琴声都那么悲伤。
“原来你从小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阮芊瑶顿时同情心泛滥，心疼道：“算了，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再想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我当家人。”
宋文然原本黯淡的神色，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眼睛瞬间聚满光彩：“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吗？”
阮芊瑶重重点头：“嗯！绝对可以。”
“你也愿意做我的家人？”他再次确认。
“没问题呀，你现在都是我徒弟，还不是一家人？”她微笑道。
宋文然定定盯着她，良久，一丝浅浅的、愉悦的弧度在唇边蔓延开来：“谢谢你，阮姑娘，你真是好人。”
阮芊瑶笑了，伸手过去拍拍他手臂：“既然把我当家人，那以后不要再喊我阮姑娘了，喊我名字吧，这样亲切点。”
宋文然这次倒没有坚持，轻轻地唤了一声：“芊瑶。”
“这才对嘛，别老是阮姑娘阮姑娘的。”
她笑着抱怨，为了让他不再沉迷过去，她说完就适时地转开话题：“你学了那么多天的道家课程，应该都掌握道法基础了，不如今天开始我教你打坐吧。”
这话果然引来宋文然的兴趣。
他眼睛更亮了，立刻点头道：“好，我试试看能不能学得会。”
“那走吧，咱们到后山去。”
现在太阳出来，早过了吸收鸿蒙紫气的时机。
不过师父说，刚开始学习打坐不用按时按刻，等掌握了技巧，熟练了再来吸收会事半功倍。
第118章 没想到师父在百忙间仍记挂着中秋的约会
有太阳就有紫气，如果能看到就证明学会了，不过不是初升的那一瞬间，吸收了也没用，只能当作练习。
当初自己是因为吃了蟠桃仙果，只需师父指点一二就能看到，所以才不用特地去练习。
两人来到后殿山峰，再次并肩而坐。
阮芊瑶先是完整地示范了一遍，宋文然在旁认真地看着听着，有时候太复杂了，阮芊瑶就边示范边仔细讲讲，宋文然都默记在心。
示范完后，阮芊瑶让他先练着，她在旁指导。
一个时辰过去，宋文然所有的动作都很准确，口诀也没有失误，可就是无法看到阳光中的紫气，无论试几次结果都一样。
他不禁有些泄气。
“看来我还是太笨了，不适合修道。”
阮芊瑶鼓励他：“你这才刚刚开始，很正常啊，多练习几次就行啦，师父说你是有天赋的，就是起步太晚，过程会艰苦些。”
宋文然点了点头，也是，他要坚持才行。
“修道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要有恒心耐心，你那么聪明，要相信自己才行。”阮芊瑶拍了拍他，再次安抚。
宋文然得到鼓舞，重新拾起信心。
虽然还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但他没有气馁，决定先回去上几天课再来练习。
回去时，宋文然忽然喊住她：“芊瑶。”
正准备往文兰苑方向走的阮芊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文然上前，从发髻上取下他戴着的玉簪，交到她手中，阮芊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合上她的手，让她紧紧握住了玉簪。
“你……”
“芊瑶，这支发簪我戴了很多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作为拜师礼物，希望你能收下。”宋文然望着她，认真说道。
阮芊瑶连忙摆手推却：“不用不用，我们又不是正式师徒，不用送礼物的。”
他却坚持：“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如果你不收的话，那我也不好再跟着你学东西了。”
“这……”
阮芊瑶很犹豫：“可是发簪你带了这么多年，一定很有纪念价值，你如果要送的话还是送别的吧。”
“可我想送你这个，其它的代表不了我的心意。”他固执道。
一副阮芊瑶不收他就不走的执拗模样。
阮芊瑶无奈，只好收下了。
“好吧，不过仅此一次，以后不要再送了。”她郑重声明。
宋文然见她收下，脸上再次亮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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