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玉佩被白皙的小手搁到正中间,老大显眼,众人的目光却不在玉佩身上,而是齐齐扭头,颇有些微妙地盯着她。
没一会儿,微妙的眼神又转到覃煊身上。
覃煊被看得不自在,故意抬了抬下颌,挑起桃花眼,好显得他没那么在乎。
“怎么?”
太子诧异:“述赫你将玉佩送与夫人了?”
忠毅侯世子满眼都是“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大拇指抵着下巴啧啧打量他。
在他们看来,这枚盘龙玉佩不仅举世罕见,乃番邦邻国进献给朝廷的贡品,更代表覃煊的身份心意,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是留作传家宝也无不可,他居然随手送给传闻中不被他待见的夫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覃煊对陆今湘不是没有感情,甚至感情还很深厚啊。
覃煊有些无言:“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暂时把玉佩借给她。”
“是这样,因为某些原因,相公只是借给我暂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送人。”旁边陆今湘跟着附和。
登时冷下脸,旁人随意揣测他的感情他感到不虞,但听到陆今湘这么利落地斩断与他的关系,他觉得更加不爽。
不由冷笑:“你说得没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随便送出去。”
陆今湘无语瞟他一眼,她说得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他不会以为她打算昧下这块盘龙玉佩吧?
虽然说这块玉佩确实珍贵,但这种赏赐圣物,不能卖不能变现,她脑袋抽了才会想要昧下。
“感谢相公好心借给我玉佩,现下还给你,还望你妥帖收好,日后万一丢了,有殿下和世子作证,你可不要污蔑到我头上。”陆今湘虚假微笑。
“你都拿殿下当你的证人,我自然不会再说你的不是。”覃煊咬牙冷笑。
“如此当然好。”
陆今湘风轻云淡,覃煊却盯着她,看着不十分情愿的模样。
太子茫然,原来是他想错了,不是覃煊给陆今湘甩脸色,而是陆今湘不乐意搭理覃煊吗?
他看向忠毅侯世子,忠毅侯世子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尾巴,他早就把事实真相看得透彻明白,这对外面公认得陆今湘扒拉着覃煊不放的关系中,明明是覃煊更加主动上心。
之前一直暗藏
惊奇,如今终于叫太子也知道了,让他也感受下这种惊奇和得意感。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128◎
“是这样, 孤的长子近些时日晚上总是啼哭不止,无论怎么哄都哄不好,孤和太子妃看在眼里甚是痛心无奈, 后来太子妃身边一个年长嬷嬷说了个偏方, 言取两样贵重物品及其女主人的头发绑到一起, 放在幼儿的枕头下,可以安神定魂,止小儿啼哭。”
宫婢将另一块盘龙玉佩取出来, 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摆在桌子上, 太子盯着这两块玉佩,解释今日邀请陆今湘过来的目的。
显然, 他挑中这两块珍贵且相同的盘龙玉佩, 恰覃煊跟他亲弟弟差不多,这事交给他夫人最合适不过。
女主人心越诚,效果就越好。
世上再没有另外一个人会像覃煊那样诚恳盼着他好, 陆今湘和他夫妻一体, 自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 覃煊却有些犹豫,转头看向陆今湘,听起来是件小事, 但最终还得她自个愿意, 他不能理所当然地要求她。
陆今湘却觉得完全不是个事儿, 又不是需要割她的血,一点头发而已, 于是很爽快应下。
太子不由露出笑颜, 赞赏地看向覃煊, 朝他眨眨眼,少夫人这不是挺好说话的。
覃煊也微微放松,不过看见宫女提着剪刀过来,又提起心。
“需要剪多少?”
不会剪半截头发吧?这样她回头会不会躲被窝里偷哭?
他隐晦地窥了眼陆今湘。
宫女笑着回答:“只需要一点头发尖就可以,大人不必担心。”
神情有些僵硬,他迅速回过头,语气满不在意道:“我只是担心剪太短,回去后祖母再担忧问询。”
陆今湘奇怪地看向他:“既然要绑住两块玉佩,自然不会剪太多。”
太厚太粗还怎么缠上玉佩。
覃煊没忍住翻个白眼,讥讽道:“是,我多管闲事。”
陆今湘顿住,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哀怨。
就好像被伴侣辜负而作凄婉词曲的情.人。
忠毅侯世子戏谑地瞭了眼覃煊,须臾,抬起下巴示意踌躇的宫女。
“去吧,不要剪太多,省得咱们覃大人心疼。”
陆今湘顿住,眼神不可思议地打量覃煊,他,会为她心疼?
覃煊直接冷笑出声:“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我会为这么点事心疼?要不要砍自己一刀,看我会不会更加心疼你。”
陆今湘表情不出所料,对嘛,他怎么可能心疼她,更别说,不过一屁点儿的小事。
忠毅侯世子耸肩:“我知道别说砍一刀,就是把刀砍豁花,你也不会有半分心疼,毕竟我又不是你夫人。”
他笑嘻嘻地说道。
“如果刀真砍豁花,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覃煊面无表情,嗓音没有波澜,“毕竟参加一位好友的吊唁,总归是不那么令人开怀的事。”
忠毅侯世子摇头啧啧,这个外人眼中高雅衿贵的世家公子,他们这些跟他一般长大经常被教育向其看齐的别人家的孩子,谁能想到,面对熟悉的人,私底下竟然是个毒舌呢。
宫女上前,一手扶住头发,小心翼翼剪下一截,整个过程中她大气都不敢喘,就担心剪多了,还好最后顺利剪下一小缕,覃大人和陆少夫人表情都没有不满。
她松口气,恭敬地把头发收进锦盒里,呈递给太子。
太子挥挥手,让她好生收好,端下去交给太子妃。
看向陆今湘,感谢道:“有劳少夫人。”
陆今湘摇摇头,配合关月将拆下来这缕头发重新别好,笑着道:“举手之劳,殿下不必客气。”
太子眼睛浮起真切笑意,继续道:“少夫人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
陆今湘仍旧摇头,不在意道:“都说了是举手之劳,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太子盯着她,确定她真没有索要报酬的想法,难免有些诧异,她知道她错过怎样一个机会吗?
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她提的要求不太过分,他都能给她办到。
不过转念一想,她本就身份尊崇,等闲小事也求不到他头上。
太子摸着下巴,笑着睨向覃煊,亏他之前还以为他那么抵触小陆氏,小陆氏该有一副多么跋扈的脾性,摇头叹息,深觉覃煊某些时候太过偏见。
事情办妥,几人围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他们聊得是国事,没有避开陆今湘,陆今湘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聊了会,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说太子妃那边派人过来,感激陆今湘今日出手帮忙。
太子妃正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面招待她,便让身边人出面。
太子颔首应下。
门被推开,两个人走进来,为首的女子面若羞花,身段窈窕婀娜,一进来便拿欲语还休的目光悄悄偷窥端正坐着的覃煊。
望见他清隽俊逸的侧脸,脸蛋蓦得羞红,轻轻垂下了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陆今湘浅饮一杯茶,心下赞叹:哦豁。
还以为今日没有这个环节了,没想到搁这儿等着呢。
太子看到来人,亦很惊诧:“嫣姐儿?怎么是你?”
萧家四小姐敛裙行了个礼,羞红着脸道:“回殿下,姐姐命我过来给少夫人敬杯茶,以此感谢少夫人。”
太子更是诧异,让她给陆少夫人敬茶?这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萧家四小姐偷瞄眼覃煊,见他没往这边看一眼,不由有些失落,转而撑起精神,直起腰端庄站好,慢慢将视线转往前头坐着的唯一一位女子。
瞥见上首女子,心下有些惊诧,外界传言这位陆少夫人出身寒微且不受覃大人待见,但没有提及过她的容貌,还以为顶多只是个清秀佳人,没想到她居然这般貌美。
心情微有些泛酸,本来自信满满现下不由产生怀疑,正室夫人这样好看她还能抓住覃大人的心吗?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她面上都没有显现,唇角微微带笑,款款低腰。
“见过少夫人。”
陆今湘单手握着茶盏,偏头看她,平淡中带着看好戏。
“小姐不必多礼。”
等她站直身,好奇问道:“不知小姐家中序齿?”
萧四小姐垂着眸,面容娴静:“回少夫人,我家中排行第四。”
“哦,四小姐。”
陆今湘心中有数,这些日子经由姑母和关月给她补课,她对京城中勋贵世家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太子妃出身的萧氏,在京城中勉强算二流世家,家中太子妃那支还有一名嫡女,当然不可能排行第四,这位四小姐约莫是太子妃叔叔那支的庶女。
她眼睛扫过覃煊,见他没往这边看,似乎对这位萧四小姐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冷笑。
是真不在意呢,还是装作不在意呢?
“少夫人,我给您敬杯茶吧。”
萧四小姐温婉说道,她上前一步,执起茶壶,徐徐把茶盏斟满,而后双手托着茶盏,递向前。
“少夫人请喝茶。”
陆今湘盯着眼前的茶,没有接,似笑非笑地盯着跟前女子,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她身子微微靠后,看向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覃煊。
“相公,你说我要接吗?”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129◎
覃煊手指正拨弄玉色茶盏, 闻言奇怪地望过来,随口道。
“接不接看你,不过一杯茶罢了。”
当然, 太子妃特意派人送过来谢意, 能接下自然最好不过。
听他这个口吻, 就明白他偏向她接下这杯茶,本紧张忐忑的萧家四小姐放松下来,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陆今湘盯着他, 神色意味不明, 倏忽伸向被举在跟前的茶,萧家四小姐还以为她打算接下, 忙朝前递了递, 却被她伸出根手指抵住另一面。
将茶盏推回萧四小姐跟前,在她迷茫的眼神中,陆今湘笑着道。
“虽说我并不是个苛求礼仪的人, 但敬茶这种带有特殊含义的大事, 还是要讲究一二, 萧四小姐不如等我回去跟家中秉明, 你也让萧府中人出面,两家通了气,再饮这杯茶也不晚。”
等闲纳个通房自然不用通知两家, 但萧四小姐背后代表的身份不一般, 自然不能把她当做普通妾侍对待, 没准得给个贵妾的名分。
萧四小姐愣住,须臾, 回过神, 脸庞涨得通红, 嗫嚅说不出话。
姐姐跟家中的打算是一回事,被人明面上挑明又是一回事,事实上,这次过来敬茶就是让她提前做个试探。
陆今湘没管吭吭哧哧的萧四小姐,转过头,笑吟吟对覃煊道。
“相公,我觉得无论有何打算,都要与家中长辈商议过后再决定,你说是吗?”
被她温柔声音质问的覃煊一脸懵,早在她说出那句话时就猛然反应过来,神色震住,一时无言。
半晌回过神,有些匪夷所思,还有些啼笑皆非。
她居然以为他跟这个什么萧四小姐有关联,简直是不知所谓。
覃煊扯起唇角,牵起一丝轻笑,眼神却分外寒凉。
“陆今湘,你是不是醉茶症发作了?平日.你在家中如何放肆我都不管你,但东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陆今湘淡淡看他一眼,若是单纯乔子云那么说,她当然心存疑虑,不会全然信服,但方才萧四小姐的一系列表现已经证实那个猜测,她眼睛又不瞎,他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她表情平淡:“我又没说什么,相公你何必急躁。”
顿了下,她翘起唇,慢悠悠道:“相公,你不会不知道敬茶这个特殊含义吧?还是说,你明知而装作不可知,嗯?”
句末的那个“嗯?”好似猫儿慵懒地伸懒腰,听起来柔软绵密,但放在这里,无端端带着某种讥嘲的韵味。
覃煊被嘲讽地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我、不、知、道。”
既没有联想到敬茶的深层次含义,也没有明知而装作不可知。
他从没有纳妾的心思,就算过去与陆今湘关系冷淡,也只是不进后宅沉浸于朝政,从未在女色上流连,又怎么会联想到纳妾敬茶这回事。
没想到陆今湘居然会这么误会他,他表情阴沉,攥紧拳头。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话落,殿内寂静。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太子和忠毅侯世子闭上微张的嘴,两相对视,面面相觑。
太子清清嗓子,替覃煊解释道:“弟妹,你冤枉述赫了,他怎么会生出纳妾的心思,嫣姐儿也不是特意安排出来的,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怪不得方才听到敬茶的字眼有些不适,嫣姐儿一个未婚女子贸然朝少夫人敬茶确实让人误会。
虽然少夫人未免过于敏.感,但太子妃这么安排着实不妥。
解释完,太子还向萧四小姐佐证:“你说是吧,嫣姐儿?”
气氛突然急转直下,萧四小姐脸色早就由红转白,眼眶盈着泪花,惊惶委屈地盯着覃煊,看他的眼神好似他是个无良负心汉。
看得太子眉头拧起,心下有些不虞,好在萧四小姐被特意叮嘱过,知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深吸口气,温顺得垂下头颅。
“殿下说得没错,少夫人误会了,我当真是替姐姐敬杯茶表达谢意。”
陆今湘扫过在场几人,覃煊怒目和太子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心下有所揣测,当下轻声一笑,应下道。
“原来是我误会了,我还寻思四小姐怎么会是这么莽撞的人,若真是有意,不值当在这个场合让我下不来台。”
萧四小姐虚弱一笑,表情看着十分勉强。
这件事算作过去,接下来覃煊和陆今湘没有在东宫多待,起身告辞离开了。
去东宫之前,覃煊和陆今湘关系僵硬,从东宫出来,两个人不仅没有缓和,反倒变得更加冷淡。
关月和鱼柳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不过两人也不能怎么办,只能盼着两位主子后续能说开。
陆今湘径自上马车,吩咐车夫起驾,马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住。
帘子被掀开,覃煊走了进来。
他大马金刀坐到她对面,陆今湘盯着他,表情淡定寻常。
马车重新启动,一派静默中,覃煊开口。
“你不是这种鲁莽冒进的人,就算敬茶这个行为不妥,你顶多推拒掉,万万不会说出那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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