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津津的委屈被边柏青点得涣散,他每句话都剖到她心底。
她,不怨他了。
边柏青看余津津神色变得开阔,不点她了。
余津津瞬间感受到了他今晚心情的终于缓和,在自己发泄过情绪后,他发泄过情绪后。
趁着边柏青似乎并不生气,余津津跟他好好说话:
“我那天提那个人,是因为他未婚妻找我,说只要他出来了,他们就去结婚,不会再骚扰我了。”
无论什么时刻,都不是提薛永泽的好时机。
边柏青暗暗咬了下后槽牙。
余津津有点怕,见他那条带着杀气的肌肉楞又绷起来。
他止不住高调门:
“你觉得法院是我开的?他是我判的?我关的?”
余津津噤声,后悔提,本是一个趁机的解释,没想到,反作用。
他转了非常平静的语气:
“你要是没有捞他的私心,应该不至于傻到不知道,他在里面关着不会纠缠你、还是出来后不纠缠你的概率大?”
余津津急着解释:
“我绝没有私心!我巴不得······”
边柏青抬起眼皮,冷冷看着余津津。
巴不得?那就当然是关着最好。
任何解释,都显得无力:
“他未婚妻说他们会结婚,然后离开我的生活。”
余津津不敢直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边柏青缓缓踱步过来:
“薛永泽不止是纵火哦。”
什么?
边柏青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和薛永泽以往难堪的纠缠了?
她有点惊恐地望着边柏青。
边柏青:
“他一直没出来,是因为之前手头负责的工程不干净。他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跟他一个项目部哦。余大官迷,你要捞了其中一个,沾上这事儿,另一个进去了,你也要负责捞哦。捞两个。”
说着,他做个“二”的手势,点在之前“六”点过的另一端太阳穴上。
——他故作男声女说,用一种降低了音域的声调,摆明了迁就她的姿态,把她捧到并不存在的高位,羞辱她。
连傻缺薛永泽的未婚妻,都没那么简单,却演得深情。
余津津带着一脸的恍然大悟和溃败,转身。
冷不丁被边柏青在身后捅了一剑在后背。
余津津被剑顶的无法转身,瞬间后背出了冷汗。
边柏青在她身后:
“你今天从集团回到报社,跟报社都谈完条件了吧?一定是雄心壮志的、奋发昂扬的、挥斥方遒的,等着晋升吧?哼——”
他发出不屑的冷哼:
“集团,可没那么容易配合你。”
边柏青从剑道上转身,到了他的房子。
关门时,他声音有点黯淡:
“今天,是我26岁的生日。你给我这样庆祝。”
余津津赶紧转身,想说些什么。
因为太急迫,反倒什么也说不出口。
边柏青:
“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失恋了。”
书架关了。
余津津冲过去,拉书架。
发现,她这端的大门被开了,通往他世界的门却锁了。
书架挪不动了。
余津津有点急,不小心,掉下剑道。
几厘米的高度,却因为冷不丁落地,震了一下心脏。
余津津太阳穴一跳,想起边柏青带在她太阳穴两端的“二”、“六”。
“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失恋了。”
——成为插在太阳穴上的两把剑。
第45章
醒了好几次,天总是不亮,像盼头总是迟迟不来。
余津津去到书架所在的屋子,靠在窗边,望太阳一直不光临的天空。
天空灰蓝色,被洒着的星割成不规则的碎块,沉到余津津的双眸,压碎了她的脆弱。
心情比灰蓝色黯淡,像烧烬的余灰。
一墙之隔,边柏青会不会也在失眠,也在倚墙望着没有醒来的天空?······
等到再醒来时,比平日有点晚了。
养成的生物钟,第一次出现差池。
余津津火速洗漱,出门。
站在走廊,余津津望着对面的大门一怔:
边柏青起了吗?
他很勤勉,是否早就离家了?
还是他正站在门内,下一秒就出门?
“叮——”的一声,余津津立刻挺直腰背,望着对门屏住了呼吸。
原来是电梯到了,保洁上班了,从顶楼打扫起来。
期待的人没有出现。巨大的失落感兜头席卷。
余津津张皇失措躲进电梯。
刚到报社,领导就催,余津津连连应着,也带着某种私心,开车到了天青集团大门。
哪怕她把车子开到磨蹭,在一个距离范围内,蓝牙感应了,集团的大门朝她自动打开。
余津津猛然间想起来,边柏青曾给过她通往他世界的许可。
许可还在,他不在了。
余津津去找广告部的负责人,边柏青的舅。
恶心一个人,互掐着,却要面对他。
而她想见到的那个人,还要跃两个楼层。
只来过一次边柏青的办公室,但她记得清晰。
舅的秘书说他一大早就去开会了,让余津津在办公室外的会客区稍等。
好在余津津有被冷落的防备,带了电脑,她翻开电脑开始延续平日的工作节奏。
约莫半个小时后,舅回来了。
舅本步履不停、目不斜视,不想搭理余津津的样子,但他忽然拐了过来,朝余津津面前的茶几扔了个黑皮笔记本。
余津津放下电脑,不看笔记本,端坐:
“沈总早,还是找您聊一聊广告事故的事。”
成人的世界,尤其久浸利益场的人,脸面上不大在乎昨天狗撕猫咬,新的一天又能和气开篇。
舅翻到笔记本最新记录的一页,手指敲着:
“这是我个人的会议纪要,自己看!一大早,边总亲自下达的命令,刚虐了我,说是广告的钱花出去,就出了事故,下一年要砍广告部的支出!你们报社也真是,要有诚意,起码送两个月的置顶广告赔给天青!”
调和谈判的事儿,不好干。
天青要成倍的置顶广告补偿,报社恨不得一个月的补偿都不出。
——一年有那么多传统节日,置顶还要拿来卖粽子、卖月饼、卖各式礼品的广告位。
送一个月置顶,报社少挣几十万呢。尤其礼盒类的,还有成交单的返利。
舅把笔记本抖得唰啦唰啦响,证明并不是他扒瞎。
余津津粗粗概览,上面狗爬着几行“增益不足,收支不平衡,砍宣传业务”等等重点词。
舅抱怨:
“你找我,不如直接找边总。搁以前,广告部我说了算,现在部门花出集团一分钱,他要我捧个金蛋回来!”
他极为不忿:
“我说小余,你比我清楚,当初投钱到你们报社的时候,可是直接越过了我!边总亲自定夺的。现在出事故了,你找我协商,边总虐我,合着你们小两口子拿我练呢!”
余津津没忍住,笑了一下。
助长了舅的气焰,他叭叭个不停。
正高声,边总亲自来了。
余津津坐在沙发上,面色一怔,起立了。
完全不自觉地。
工作中的边柏青,没有情人的面孔。
舅转头,也忙起身,但语气转得非常快,很温柔:
“边总。”
边柏青面色寡冷,不看余津津,朝舅:
“季度报告等半天了,怎么还没送上去?”
舅回头瞪了一眼余津津,嘴里忙着回边柏青:
“余记者到访,非聊事故的事儿。你打发个人下来,不就行了,还亲自下楼。”
赶紧小跑到办公室,去找季度报告。
工作场所,当着员工的面,舅完全是另一幅面孔,很惧边柏青。
已经工作了两个钟头的边柏青,面色已有忙碌,挽着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叉在腰上,等着接报告。
会客区是开放的,边柏青就站在靠走廊的位置,来来去去奔忙的员工不停朝他点头打招呼。
边柏青偶尔会鼻腔里应一声招呼,带着强烈的不耐烦。
连刻意的尊重,多了,也是不稀罕的。
余津津望着他,期待他过来,和她说两句话,又有点惧惮工作时的他,带着杀伐的冷漠感。
当初如果不是他多番主动,她压根不会和这种气质的人多说一句话。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边柏青的后脑勺终于转成侧脸,但是望着舅的办公室门口。
瞬间摆好笑脸的余津津,又垮下了表情——他不看她,那副温温而讨好的表情,她怕落在地上。
舅出来了。
边柏青接过报告,扭头就走。
他转身,是可以从朝向她的方向,也可以是从背着她的方向。
边柏青选择了背着余津津的方向。
连舅都从空气中感觉到了微妙的冷淡,狐疑地望着远去的边柏青,又看余津津。
他忽然嘻嘻笑:
“吵架了?”
余津津坐下,掀开电脑,开始写稿。
她面对其他人,再看不惯,总能用冷漠屏蔽,只要忙起来,谁也干涉不到她的心情。
唯独,刚见了边柏青,她完全不能投入到工作当中,脑子茫茫的。
舅哼了一声,不管余津津赖在会客区不走,躲进办公室。
不能回报社,那帮人只会催着她来天青集团谈判,还不如这里清净。
余津津在这里工作到报社快下班。
在车场找车的时候,看见边柏青的库里南。
他还没走。
余津津回头,望着办公楼,又怕边柏青从楼上看到她在他“失恋了”后还在单恋着他,她回过头,果断上车,快速开走。
回到家,门上的密码锁,余津津猜对了——改成了他点在她太阳穴的“二”、“六”组合。
与他的默契,越来越合,距离也只有一墙或者两门之隔,可再也没有见到“失恋了”的他。
接连两天,余津津都像个无耻的赖子,来天青集团,坐在舅办公室外的会客厅。
舅甚至开玩笑:
“我给你安个考勤机,可不能缺勤。”
余津津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才从报社那里近乎张狂地谈了条件,而天青集团已经有下一年砍广告的意向。
她像骑在随时倒塌的墙上,不知道跌入哪一边。
但肯定的,跌,是逃不掉的。
第三天,轻车熟路走在天青的办公楼,余津津已经能自嘲:实在不行,转行来天青上班吧。
电梯里,一个女人朝余津津打招呼:
“余记者,你来送边总吗?”
余津津一愣,回想起来,她是边柏青的秘书。
送?
边柏青去哪儿?
失恋是一回事,失去是另外的心情。
余津津愣了:
“我是来找沈总,谈广告的事情。”
秘书点点头:
“以为你来送边总去上海。”
他要去上海?
去做什么?
去多久?
和谁?
······
电梯到了,余津津先下,也没找到合适的方式开口,套问出边柏青下一步的生活去向。
她生出失控的无力感。
桉城的雨季来了,本晴天的早晨,忽然黑得像夜。
余津津坐在会客区,没有门,是个开放的空间,也没有他人,像一个废弃的冷宫。
她恨下雨,恨夜晚。
恨每一个像下雨的搓麻将的夜晚。
有关下雨,有关搓麻声,全是恶心的记忆。
边柏青要在这个类夜晚的雨天走,余津津连最后的安全感也要被抽走了。
雨,总也不停,余津津居然开始祈祷坏天气毁掉边柏青的航班,把他困在同一个城市,困在这个办公楼,困在家里那堵墙的另一端。
即使连续几天在家里的走廊,在办公楼,都没碰到过边柏青,但相比于他离开这个城市,若即若离也成了安慰。
别走……
舅很狡猾,不答应集团的条件,他不出办公室。
余津津很执着,不答应她方的条件,她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跟死局棋盘上的棋子似的,定着,不动。
有一种过后才能体会到的幽默。
但亲历其中,是种煎熬。
外面的雨很大,仿佛谁发了大怒,想从人的头上浇滚油。
余津津望着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那是她心头烫的一道道的疤。
曲曲蠕蠕爬着,没有完。
她恨不得砸了玻璃窗。
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糟糕,尤其是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去爱,爱里有了磕绊,又是怎样处理,只有无能的狂躁。
边柏青说他失恋的时候,她都来不及反应,这是否是他朝自己分手,又觉得他似是受了很大委屈,是她叫他失恋了。
自小,余津津极其排斥她妈教的“东方情调”,女人,是要用手段左右男人的。
但她拙劣效仿着,朝边柏青施展过,蹩脚得被他发现,只是他不拆穿。
靠她自己理解的,直来直去,可她发现边柏青又不喜欢这样似的。
他非要像昨晚俩人的击剑——
引诱她,让她主动朝他进攻,他步步后退,在她以为要得逞时,一剑劈杀了她。
没有认识边柏青时,她的世界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去刺探别人。
可他往她太阳穴上插了两把剑,穿了她的脑子,她即使出于“报复”,也只能一心一意盯牢了插剑的人。
不用她投诚,他赢了。
见男人识广的妈,曾教导余津津:
女人天生是被男人玩的,所以不要爱任何男人,要他爱你,让他为你花钱铺路,往上走,别为他留一丝情。
边柏青一金砖砸晕了余津津,又在性上让她尝到瘾,不停纵容她的放肆,背后收拾她的烂摊子。
他的侵略,是从身到心,极富耐心的绝对占有。
他玩人,到了某种境界。
撼动了她心中不算很多的情,一定要连根清理,重新种上铲不绝的、带他痕迹的外来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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