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暑假结束,我们回青江各自的学校读书,有一次周末我们在江边见面,我对他说:“王桦森,我不要和你做兄弟了。”
王桦森:“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啊?”
“我想做你的情人。”
王桦森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我:“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在告白啊。”
他用手拍了下我的头:“小孩子你懂什么是情人吗?”说完他起身离开。
“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而已!”我冲他的背影喊道。
他冲我摆摆手。江面吹来的风让我眼神迷离,我想我必须赌一把,然后我径直走进江水里,冲着王桦森的背影喊:“王桦森,我不会游泳!”
我的身体在江水里沉浮,王桦森一回头:“你疯啦?!”
最后他把我拉上岸,冲我大骂。
我在他的骂声里沉静地说:“情人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但是只要是和你,我愿意。”
他无奈地笑了,说:“周游,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他笑了。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
和王桦森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在发光。
可是后来,光熄灭了。
某一天他妈妈找到我,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我说:“周游,阿姨求求你,你离他远一点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接受不了,阿姨求求你……阿姨求你……”
我看着他妈妈,近乎绝望,良久,我说:“好,阿姨,我答应你。”
过了两天,王桦森找到我,他说:“我妈住院了。”
还没等我开口,我听见他说:“周游,我们分开吧。我打算回苏州了,我怕我妈真的会想不开。”
“嗯。”我淡淡回他。
“你就……你就当我死了吧,我们,别再见了。”
那天之后,我们清空了彼此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辞了青江的工作回了苏州,一直至今,那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不知道记忆有没有出错,谷雨过去没几天,我们分开后的第一个休息日,我租了辆车去了北水县。
那片我梦里出现的江滩,是王桦森曾经带我去的,那是他大学期间去北水县见习的时候发现的地方。我那时精神状态很不好,工作的时候都是在强撑,那天我在那片江滩一直待到日落时分,后来漫无目的开车到了一片郊外的墓园,我停下车,丢了魂儿似的走了进去。我拾级而上,一排排走过。
夕阳的光慢慢笼罩在墓园之上,却是灿烂的,是耀眼的。野风吹过,野草疯长,而后晚星,依稀徜徉。
后来,我借着月光,停留在一块无名碑前。
你为什么没有名字呢?就连张照片也没有。那时候我忽然想起家乡的习俗:如果父母还健在的话,孩子的墓碑上是不能刻字的。
我就那样望着那块无名碑望了很久。
就在我转身打算走开的刹那,我回过头,缓缓地朝着那块墓碑跪下,我的眼神悲戚,泪水全无,声音几乎是哀求着的,我听见自己说:
“求你,成为我活着的理由吧,我求求你。”
后来回到家中,我做了王桦森的遗像,甚至买了香炉和装骨灰的陶瓷罐,我将他摆上供台,那时我看着他的遗像自言自语:你说的,权当你死了,我这么好的人,当然要成全你。
半年的时间,我完全习惯了他“死”去的生活。后来和人说起我和他,皆是我的主观杜撰。
我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也是在那时,我去了柳乌龙女士的心理诊所。
她知道我的一切,唯独不知道王桦森的存在。
那时要不是江渡撞破了书房里的秘密,我想我也不会向吴斐他们说起我和王桦森,因为编故事真的太累了。
去年他们同我一起去北水县,那时我是慌乱的,我当然不是去看王桦森的父母。下了车我拎着东西漫无目的地走,直到我觉得我走的够远了,直到我碰见一位摆摊写字的先生,我用手里的东西,换了那两个字。
狗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房间的飘窗,在我身边窝成一团。
我终于打开手里的那封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信很短:
周游,没想到这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啊。很冒昧这样联系你,听阿途说你过得挺好的,那我就谢天谢地了。每每想起我们的曾经,我都无比怀念。
我没再回去过的原因是,我一想起这座城市,不是青江,而是周游你。只是那次回南山见阿途,他说你向他问起过我。所以我自作多情:周游,忘了我吧。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我已结婚生子了。
这么看来,是你先打扰的我。所以无论怎样,请给我一次打扰你的机会。
你放心,我会守住我的道德。
我这样想。
第33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上)
阿途培训完就匆匆回了南山,所以我们没能再见上一面。
时间越来越接近五月,吴斐和秦大朗为了自己的婚礼忙的不可开交。
原来结婚这么麻烦。在羽毛球场休息的间隙,我一边喝水一边对着江渡说。
“可不是嘛,这还是二婚呢,都这么麻烦。”江渡回应我说。
“咋?嫌结婚麻烦?”我问他。
“不是。”
“你和周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不瞒你说,我们俩讨论过这个话题,不过好像两个人都没做好准备。”
“为什么?你们不是谈了很多年了吗?”
“是这样不错,但是她有她的顾忌,我有我的顾忌。”
我想我大概知道周离的顾忌是什么,于是我试探地问江渡:“渡哥,你的顾忌是什么?”
江渡仰头看了一眼球场头顶的灯,接着他看着我说:“和周离一样吧,只是各有各的不同。”然后他笑了,说:“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我表现出惊讶来。
然后我听见他和我说:“我 19 岁那年,母亲节那一天,我早早地和我妈说了祝福,但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中午从学校回家了,路过花店的时候还给她买了束花,然后我回到家打开门,可能他们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我回来了,我听见一个女人说:‘江渡当年被你们收养真是他的福气,要是跟了我们,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就这一句话,摧毁了我之前的所有人生。”
江渡 19 岁那年的母亲节,原本他觉得一家人会在一起美美地享用午饭,其乐融融。当手里的花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引来注意,那个秘密被说出口的瞬间也被无声道破。
“我一出生,就被我养父母抱过来收养了,因为我的养父年轻的时候出任务时下体受伤没了生育能力,我是那个家中的第五个孩子,因为他们养不起,所以我被送给了现在的养父母,我知道我身世之后,一直觉得我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们一家人曾经十分和睦幸福,那之后,我们之间无形中多了隔阂。”良久江渡望着我:“你懂吗游弟,那种感觉?”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明白,于是我说:“我懂。”接着我把手里的水拧好放在地上,拿着拍子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打。”
运动和汗水能让人短暂遗忘和快乐,我大抵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所以我十分庆幸我们约着出来打羽毛球,要是吃饭或者喝咖啡这种的场合,我大概只会沉默。
四月的时候我们都有了共同的期待,也不知道又落了几场雨,街边花坛上的蔷薇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没完没了。就那样,我们终于等到吴斐和秦大朗的婚礼。
他们举行婚礼的酒店坐落在和郊区交接的地界,但是即使这样,场地租金依旧很不便宜。
出席婚礼的都是些他们很亲近的人,我和江渡当了伴郎,周离和吴斐的前同事琳达做了伴娘,之前见过一面的她那些前同事,也被吴斐邀请过来了。第一次当伴郎,说实话真有点紧张,这也是我第一次穿西装,还是周离给我们挑的,只能说,她的眼光真不错。我简直太帅了,当然我们都帅死了、美死了!
所以他们俩能不能三婚啊。江渡听完我这话,说:“等我和你周姐结婚你要来给我们当伴郎。”
周离提着她的伴娘裙,抬头望我:“你一定要来哦。”
我笑笑说:“出场费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你搁这儿发家致富呢。”吴斐打趣我说。
这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草地的满眼绿意和一排排白色的椅子以婚礼舞台相得益彰,气球在半空中飘扬,鲜花也盛开。
秦大朗把他公司签约的搞笑博主请来做婚礼司仪,所以整个婚礼的氛围都很轻松愉快,到了他们互相交换戒指的环节,只见在通向舞台的 T 台那头,秦小朗被人抱上 T 台(是因为他爬了半天没爬上去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才抱的)。他穿着小小的西装,脖子上打着一个红色的领结,脸上的腮红像是喝醉了酒。他一只手挎着花篮,一只手一路撒着花瓣,他身上背着一个猫包,里面的狗蛋儿透过透明罩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我作证,狗蛋儿是被小朗打劫过来的),秦小朗的样子太过滑稽,逗的来往宾客捧腹大笑。
“谁设计的?”我不禁低声问了一句旁边的江渡。
“他自己非要撒花。”江渡回我。
“谁给他化的妆?”
“周离,小朗他自己非要化。”
我笑死了,然后继续盯着那个小家伙慢慢地朝着舞台走过来,一边又担心他把花篮里的戒指给扔出去(虽然是道具而已)。终于,他走到吴斐和秦大朗面前,按照设计的情节接下来他应该把花篮里的戒指递给秦大朗,但是他把头埋进花篮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咦,哪儿去了?”然后就在大家都在焦急的一刹那,他从衣服口袋里把戒指掏了出来:“嘻嘻在这儿呢。”
他把戒指递出去的时候,全场的人都在笑。
音乐开始变得煽情,他们给彼此戴上了戒指,然后他们手持话筒,在那个搞笑司仪此刻煽情的鼓动下,对彼此说了些话。
吴斐说:“秦大朗,谢谢你等我到今天。”
秦大朗说:“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等。吴斐,我错过你太多,但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想错过了。”
……
“那我们的小朗小朋友,有什么想对爸爸妈妈说的呢?”司仪弯腰把话筒递到小朗的嘴边。
“爸爸妈妈,我不想要弟弟妹妹,你们能不生吗?”秦小朗童言无忌。
全场又是一阵欢笑。
后来,吴斐把她的手捧花送给了周离,还不忘告诉江渡抓紧点。
江渡笑笑说好。
我到今天才感觉到那句“好朋友在身边,爱的人在对面”的现实意义。至少在今天,我们的眼泪都饱含幸福。
作为伴郎伴娘,我们收到了厚厚的红包,我觉得那比我给的份子钱还要多。
婚礼结束后,我们一众人聚在曹正非火锅馆里,记忆中上次来还是冬天,这次来已经变化太多,大概是因为店里重新装修了,我们差点以为走错了地儿。
直到小曹老板走了过来。
“哟,有日子没来了啊,这次人还多了。”小曹老板笑着说。然后给我们安排桌子。
“这么久没来,变化挺大啊。”周离说。“这墙上的照片都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早就想这样装修了,我爸一直不同意,前段时间终于说服他。”小曹老板说。
店里因为重新装修的缘故,莫名地多了很多艺术气息,我朝着四周望过去,店里的顾客多了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吃火锅,而有的,则举着手机或者相机在拍照打卡。小曹老板的摄影梦,好像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不知道为什么,真替他感到高兴。
“店里装修的真不错,为了打卡也得来吃顿火锅。”吴斐说。“小曹老板你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妈妈,料子是什么?”秦小朗这时问。
“嗯……料子就是好人的意思。”吴斐这样回答他。
秦小朗拍拍小手:“耶耶耶,那我也是块料子,爸爸妈妈、干爸干妈、还有舅舅、阿姨们都是块料子。”
(要我说,祖国的花朵真的不会毁在我们手上吗?)
我们就在这样快乐的气氛中入了坐,然后又在小曹老板的贴心服务下点完了菜,吃饭的时候琳达又拿我开涮,她夹了块肥牛给我,说:“弟弟,真的不考虑考虑考虑姐姐吗?姐姐真的不介意的。”
吴斐和她的那些前同事们都笑了。
家人们,破防了啊家人们,这啥啊都是。
我看着琳达,笑着说:“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然后琳达拉拉个脸,她看着吴斐:“斐姐,你这弟弟还挺幽默的哈。”
火锅热气升腾,锅底咕噜咕噜。大家有说有笑。
还没吃完,吴斐把带过来的喜糖给了小曹老板。
“这是?”小曹老板蒙了。
“姐今天结婚。”吴斐笑着说。
“我爸妈今天二婚哦。”秦小朗放弃和碗里的那颗香菇贡丸作斗争。
(我们祖国的花朵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喜事喜事。”小曹老板说完,没多久,又送了我们好几个菜。
最后结账的时候,小曹老板还给我们打了折。他人还怪好的嘞。
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堆了三个快递,周离见状问我是什么,我说:“青梅、罐子还有高粱酒,打算酿青梅酒来喝。”
周离看了眼时间,问我:“你现在做吗?我可以帮你一起。”
“行啊。”
“不着急吧,不着急的话我先回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不着急,你来的话门我就不关了。”
“好。”
然后我开了门,把快递先搬到了玄关,然后取下身上的猫包,把狗蛋儿放了出来。然后我帮它添了些新的猫粮和水,为了慰劳它,我还给它开了罐鱼罐头。
然后我把快递挨个儿拆开,因为没有酿青梅酒的经验,所以之前在网上参考了很多博主的酿酒视频,其中章法大差不差,我也早已烂熟于心。
周离来的时候我正在烧开水打算给清洗干净的玻璃罐消毒。
我从厨房端了一口大小合适的珐琅锅出来(因为家里没有合适的盆),我们两个就那样盘坐在地板上(别说脏,我家地板超干净!也别问为什么不去地毯上坐着,因为地毯上全是狗蛋儿的猫毛,更别问为啥不坐在餐桌前,因为盘坐在地上超舒服的!),装着青梅的泡沫箱里有还绿着的青梅叶子,看起来还算新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好的青梅放进珐琅锅里,坏掉的果儿则扔进垃圾桶里。因为第一次酿,所以并没有打算酿太多,青梅也因此没买很多,大概就是酿一大罐的量,所以很快我们就把青梅挑拣完毕。其实我差不多已经算错过青梅最好的四月,但是我觉得我买的这箱青梅也不错,大概是晚熟的,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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