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站在风雨中的傅尘,内心一股佩服之心油然升起。
不愧是他们王爷,就是这样料事如神·····啊不。
百生晓意识到这背后的真正操控者,四周逡巡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面看见躺在一旁,快要睡着,强撑着眼皮的封晚。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啊!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他觉得,已经没有封晚做不到的事情了。就连招雨这种,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她都能够做到!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吗?
太傅一党已经傻眼了。
寂静,压抑,将他们团团笼住。
很久以后,参谋才缓缓开口:“以前星象官也有出错的时候,说不定这次,星象官也出错了·····”
太傅:“要这白干活不吃饭的东西有何用!”
说完便甩袖离去。
没走几步,就遭到了侍卫的阻拦。
侍卫一脸正直:“皇上说过,任何人在祈雨期间,都不得外出。否则就是在罔顾国法,是杀头的大罪!”
太傅气得不清。
*
封晚在一旁,坐了个小板凳。
是虞常刚刚悄咪咪送过来的。
风是用一小把扇子形成的,当扇子用极快的速度旋转时,没有人能看到它的影子。
在天空暗沉下去后,再跑到匣子四周,把扇子安装上。
雷鸣是隐藏着匣子中的音响发出的声音,全环绕超沉浸。
现在只等着祈雨结束,然后把“匣子”收了。
眯瞪着眼睛,封晚听他们在念祈雨词。
封晚:“······困。”
越听越困。这祈雨词实在长得太像上辈子语文课里的文言文。
她控制不住地阖上眼,意识恍惚。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血色里,周围倒了一群人。
眼角不小心瞥见一个令牌,再往上,是一个男人的面孔。
封晚:“!”
她一下惊醒,刚好这时祈雨结束,她与傅尘眼神在空气之中交汇。
封晚收起匣子。
整个天空,突然又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依旧是万里无云,无边湛蓝。
恍若隔世。
虞常看见封晚的动作,好奇道:“这也是你的戏法?”
封晚:“是呀。”
虞常拍拍手,又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过来,递过来一盒龙须酥。
“给你!这是御厨新做的!”
他跟封晚分完糕点之后,情绪又有些失落。
“不过,你以后要是想要吃糕点的话,我就不能给你带了。”
虞常眼睛往下耷拉:“我的病要带我走啦。”
封晚又觉得自己的糕点不甜了。
她问:“找御医看过了吗?”
虞常:“这是不足之症····御医说过,我注定活不长久····父皇也是的,所以父皇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是来祸害大晋的江山的。”
“但还好,大家都说,有一个很厉害的人,要来继承父皇的皇位啦!”
封晚吞下最后一口龙须酥,满口干涩:“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到时候让他帮你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
虞常没有拒绝,只是抬头,双手抱着膝盖。
“父皇喜欢看戏法,我也喜欢·····戏法总是能创造出各种奇迹。”
匣子还放在封晚身后。
封晚把食盒递了回去:“太甜了,我不喜欢吃,还是你来吃吧。”
这剩下的十五天。
每一天都过得很紧凑,封晚那天结束之后,立马去问了姜槐,只得到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
——救不了。
虞常的病,是真的没救了。
皇帝的生辰上,戏班子如期表演。
盛大的场面力压众人。
封晚也在京城戏法圈内,成为一个传说。封氏商铺的表演观赏门票,一时间也在京城炒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
唯一不好的事,皇帝的生辰没过几月,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皇帝崩了。
第44章 换地图喽
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封晚的脑子里想过一张脸。
是房寒的脸。
在排除掉暗指挥营的人,和商铺内的女生之后,封晚将目标锁定在了房寒身上。
系统介绍房寒时,只说房寒是大理寺的人。可那是,大理寺在各地也有设置,她原以为这只是湖州县的大理寺。
只是,自从那日祈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房寒这人的人影。
当然,不止他一人,百生晓、百九等人也早早回了皇宫待命,只留下几个暗卫看着她们的安危。
沈棠因为刺杀任务频频失败,被太傅召回去了。还表示,呆在那边,也会一直给封晚通风报信的。
陈墨自从上次建山之后,仿佛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基因。一直沉迷于研究各种机器和材料,说要让河西平原变成一片绿洲。
商铺有些冷清起来。
时间迈入十二月,气温骤降,一往外走,便能感受到刀子般的风,往脸上“噌噌”地刮着。
封晚穿上貂毛与棉袍,整个人裹得死紧,看起来臃肿了一大圈。
门口有来接她们的马车。
宴明洲此时还不明所以,往旁边看了看,“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段把我们接进去?”
封晚扯扯嘴角,难得幽默一回:“邀请咱们去给他表演白事?”
宴明洲:“·····”
冷风嗖嗖地吹,她被这个地狱笑话冷得彻底。
马蹄声急而短促。
北风卷起帘子,宴明洲偶尔往窗边一瞥,发现封氏商铺四个字正在逐渐缩小。
站在门口的翠柳抬眸,刘海往外飘浮,眼角弯弯。
招幌之上,是一个完美的鸡蛋,圆润,饱满。
宴明洲把帘子合上,外面冷风一钻,手上鸡皮疙瘩雨后春笋般地生长出来。
她觉得····封氏商铺好像突然离她很远。
一定是错觉吧。
皇宫依旧恢弘,但生长在皇宫中的树木,已经显了疲态。
枝桠崎岖又病态地伸展着。
封晚闻到血的气味。
马车停了,她抬手,先下车,让宴明洲呆在原地不要出声。
外头,驱车的暗卫已然不见。
她在车内也看不见车外的场景,自然也不知道这黑衣服的人究竟去了哪。
往四周环绕一看,正对着背后看的时候,脚步的声音厮磨着耳膜——那太轻了,飘在棉花上似的。
封晚在脑海在开启了最高武力。
在那刻,冰冰凉凉的刀尖抵在封晚的后背之上,发出类似于肌肉撕裂的破碎声音。
封晚终于看见了袭击自己的人,是在京城内,自己曾给过吃得小乞丐们。
他们依然面目瘦削,依然神情麻木。因为体格瘦小,走路像鬼魂一般,寂静得仿佛死人。
封晚没有犹豫,自长袖中划出一张白色的牌,一阵破风声后,他们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于是他们的死亡也很寂静。
四周彻底没了声。
封晚深吸一口气,她手中一片湿意,心脏带着脑中的神经也在狂跳。
还好,对于一名优秀的魔术师而言,死亡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朋友。
她后退一步,脚下踩到些衣屑,伏下/身子,探到一个温热的尸体。
尸体死得并不安稳,眼睛充血,嘴巴长大,看着后头,就好像要说些什么似的。
封晚想,她大概懂的。
也许是快跑,也许是小心,但想来,总归不应该是什么救我。
擦擦汗,她把宴明洲叫下来。
从没见过这般血腥场面的宴明洲一眼就被这些东西吓到了,但还好,她就惊讶了一刹那,又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封晚身上。
“掌柜,你怎么流血了!”
“掌柜,你这背后,怎么还有一把刀子插在那里!”
“快取下来!”
小姑娘围着封晚团团转,想要拔却又不敢下手,束手无策地踩着脚。
“哦,这个啊。”
封晚若无其事地把匕首拔出来,任由血液喷出来,还不小心喷了宴明洲一脸。
宴明洲:“·····”
她更焦急了!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弄脏了。”封晚索性把外面的棉袍脱了,露出里面的劲爽利落的夜行衣,宴明洲才看见里面滚滚翻动着的血袋,以及一整块,像人肉而又不像人肉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吗?
可是——
宴明洲喃喃道:“掌柜,你怎么会知道有人在暗杀我们?”
*
“·····所以,你是皇帝口中的帝星,是他流落在外十七年的亲妹妹,是最有可能继承正统的人。”
在前往偏殿的同时,封晚向宴明洲简单叙述了前因后果。
“所以,我的重瞳,被他们视作皇位正统?”
这一个一个重大信息接踵而至,直接把宴明洲砸懵了。
这一天,成了她人生的分界点。从此刻起,她正式走进了波谲云诡的中心。
宴明洲整个人都恹恹的,她边走边说,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很讨厌我的眼睛,在姜槐和他师父出现之前,我几乎不能看清任何东西。即使他们治好了我的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看不清任何色彩。”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直刷刷往下落,话语也带了哭腔。
“掌柜····”
“掌柜····我,我不想继承皇位·····”
封晚拉着她往前走:“可他们想要你继承,只要我们在大晋一日,他们就会一直逼迫你。”
这群人真的挺封建迷信的。
封晚走着走着,就发现周围场景有些不对劲了。
偏殿什么时候这么豪华了?
她从不知道哪个偏门进入,七绕八绕,进入大堂,一看,不得了。
这好像是大家上朝的地方。
二看,更不得了。
底下围着几百个密密麻麻的人头,每一个都面目不善。站在最前方的,竟然还是那个曾经碰瓷过自己的老头。
封晚:“!”
那暗卫说让他们去偏殿,先避避风头,等情况危急的时候再站出来,到时候这皇位也不会在别人的手上呆上一刻。
只是没想到,封晚这一走,直接走到了别人的老巢。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咳嗽。
傅尘也看见了这幅场景。他眉眼抽抽,对封晚的印象又有了逐渐的加深。
但此刻显然不是来叙旧的好时机。
太傅高声道:“不能让这个煞星动摇大晋的根基!”
底下一群穿着甲胄的人跟打鸡血似的,挥舞着大刀,不要命地赶过来。
傅尘这边人少式微,很快就落在下风。
封晚打飞了几个想要靠近宴明洲的人,皱了皱眉,对面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人,就这速度,迟早可以车轮死他们。
她们怎么没有援军啊!
在封晚焦虑之时,一滴水落在了封晚脸上,还带着些咸湿气息。
在下一滴水到达封晚脸上之后,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因为,一个鱼尾巴,甩在了她脸上。
“啪!”的一声,在混战中也响响亮亮。
封晚觉得,这东西,大概不能被称作援军。
在封晚捏着鱼的同时,一群穿着奇装异服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有扛着冰糖葫芦的,有穿着私塾夫子衣服的,有手上拿着锄头的,甚至还有·····穿女装的壮汉。
最离谱的是,封晚还看见了说书人和曾经给自己编写过报道的报童混在其中。
打人一个比一个准,手下三招过去,没有活人。
见封晚在看他们的时候,这两人也朝着封晚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封晚不想看他们,转头,就看见成三娘牵着一个小姑娘朝她笑意盈盈,手正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看不出人类的形状。
·····
这个古代实在太危险了。
封晚手中的鱼剧烈摔着自己的尾巴,整条鱼发出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搏。
但很可惜,它没有成功。
华霄熟练地把鱼拎住,丢回鱼筐,“封掌柜,冒犯了。”
封晚摇摇手,表示没事,又问华霄,“这就是你的弟子们?”
华霄淡定点头。
封晚艰难道:“很,很厉害。”
就这突然出现的几百号人,就这几百号人通天的武力,何止是厉害,简直是顶礼膜拜。
华霄听着这话,谦虚道:“并不是我厉害,而是我朋友厉害。他对一切料事如神,多年前的那次宫变,便是他提醒我的。这次他的预言,果然又成真了。”
华霄乐呵呵道:“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沉睡几年。不知道这时有没有醒。”
封晚:“是病吗?”
华霄:“嗯·····他说比起病,更应该叫做‘金手指’,不过即使是病,想必这天下也没人能救,毕竟他自己就是顶尖的医师。”
金手指啊。
金手指啊!
封晚麻木了。这个世界,大概已经被穿越者穿成筛子了。
有了这群人的加入,局势很快就一片好转。
太傅一党很快就被制服,太傅被压着,还要死性不改地叫衰:“大晋完了,大晋完了!”
鹦鹉似的。
没人理他,反而是一众人拥簇到宴明洲身边。
他们大多是皇帝的余党,除去太傅之外,在朝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傅尘也不敢轻易违抗他们,不过阳奉阴违的事,倒没少干。
他们也继承了皇帝的意志。
下跪,朗声道:“请安平公主继承皇位——”整个金銮殿几乎被这浪潮掀翻。
如果宴明洲没死的话,这就是她的名字。
宴明洲紧张地绞手,站在她旁边的封晚拍拍她的肩膀,目光沉静如水:“人是很渺小的动物,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天翻地覆。”
她压低声音:“即使历史上只有那一个人的名字,让它向前的,依旧是那千千万万个没有名字的身影。”
封晚没说的是,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人,能革命,能改革。但他不觉得那会是宴明洲。
开玩笑,要是真能改革的话,这群穿越者早就该闹翻天了。
所有蛮夷都应该改说汉语了。
只可惜,并没有。
31/33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