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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很多字不认识？”苏梦困惑，将季微尘捡回来，她是很认真的养的，季微尘愿意学的话，她乐于将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他。
季微尘却是脸色微红，他耳尖红红的，埋头，棕绿色的瞳孔黯淡，长睫微遮。
他不敢。
他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以为了活下去，曾经放弃了很多东西。
那时候他还不懂尊严和羞辱是什么，不在意任何人的视线和目光，可以在下着雨的阴暗巷落中，从犬口夺食，可以满身伤的从商店偷面包，被唾骂追打丢石头。
可以穿着褴褛破烂的衣服，拾取街头巷落的铁片塑料瓶，被羞辱嗤笑骂他是没人要的小乞丐，身上因为冬天生了冻疮，发出溃烂难闻的味道，所有人都离他远远地。
连普通人家中最常见的苹果这种水果，也不认得，不识几个字，缺少常识。
因为不在乎那些人，所以他从来不觉得羞辱刺痛，更不知晓尊严这个词汇。
更像是一头，凭着兽性，努力生存的小兽，只有本能和满心恶意仇恨，没人教他，做人的东西。
没人要的小凶兽是不需要尊严这种东西的。
可是做人需要，站在在乎的人身边需要，在苏梦的身边，他学会了爱，同样学会了自卑。
害怕着被知道那些过去。
他真的……可以站在她身边吗。
微尘微尘，微末尘埃，是飘在空中没人在意，又肮脏的存在。
这就是他名字的意义。
“姐姐……”季微尘将纸笔给收起来，他同苏梦一起坐车回老宅。
乖巧的坐在后座的座位上，伸手轻轻拉了拉苏梦的衣角。
“如果……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季微尘开口，抬眸看向苏梦，现在的他，已经看不出那曾经在阴暗小巷中挣扎的狼狈模样，身上穿着整洁的衣服，头发被打理的很干净，一张脸白净软萌，讨人喜欢。
扮作乖巧的模样之时，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亲近喜欢。
所有人眼中的他，或许是豪门名族季家的后代，是背负简家首富遗产的小少爷。
“你认为我是什么样子的？”苏梦听见季微尘的话，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回眸看向季微尘，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似乎很轻易看穿人心底的秘密，唇角浅浅的勾勒着浅笑。
季微尘被苏梦的笑容蛊惑了，出神的没有来得及回答。
“什么都知道？学的很好？”苏梦开口，目光流转落在了窗外，似乎是回忆了一些事情。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也不认识字，有一天她的父亲给她买了一块面包，比起那些平日晦涩泛着酸味和雨水的饭，味道要好很多，面包是烤的松软的，里面夹着火腿和肉蓉，很好吃。”
“他教她写名字，在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下方写下了她的名字，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一个地方……”苏梦开口，睫毛轻颤，唇角依旧勾着浅浅的笑，嗯……把她卖了，以一块面包。
“然后呢？你为什么会……”季微尘听着苏梦的话，指尖微动，他迫切的想知道后面。
“我是秦家千金，怎么会知道那些泛着馊味酸味的饭菜滋味呢，是一个死去的朋友的故事，唔……我记不清了。”苏梦听见季微尘的话，食指的指腹轻轻的在唇瓣上摩挲，似真的记不清了。
在这一刻，无端的，季微尘生出一种错觉，错觉苏梦的存在就好像是个虚幻的梦一般，是不属于这里的存在，她会消失，会不见。
季微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不安和恐惧的情绪，他微微的挪了挪身子，靠的离苏梦近了很多，用自己藏在怀中暖了很久的手，小心的牵上苏梦的手，将暖意传递过去。
将人牢牢的握住了，心中那莫名的恐慌一下子驱散了很多。
她就在这里，不会消失的。
“姐姐……你觉得，我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季微尘开口。
听见季微尘的话，苏梦略微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微光，星尘，是灰暗的夜空里，亮着微弱光芒的星尘。”
听见了苏梦这个回答，季微尘一怔，似乎从未想过，这个名字还能有这样的解释。
“所以，微尘，你认为我是怎样的？”苏梦随口又将方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重新询问。
……还算是一个很合格的利用对象吗，教授的东西还算满意吗。
恰在此时，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尘埃在光中飞舞环绕，她双眸清透，注视着他。
季微尘悄然的心尖划下了答案。
是灰暗的夜空里，亮着微弱光芒的星尘，让其甘愿围绕着其转动的神明。
他的神明。
第37章 报应
秦家上下的佣人已经明白，现在秦家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他们都是拿钱干活的，谁给钱，就乖乖闭嘴去干活，至于这秦家内部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不过问。
只是人终究是八卦的，几个常年在秦家工作的佣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私语。
“你们说，小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病情就恶化了呢，之前不是都控制的好好的。”一人开口。
“小姐现在简直就像是被那个季微尘给迷惑了一样，做出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小姐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好像一切的变化都要从小姐把这个季微尘捡回来开始。”另一名佣人开口。
听着这两个人说话，站在一旁默默不出声的佣人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话。
“会不会是报应？”她开口。
“我有个朋友以前就住在瑶城的城中村巷子中，她说，季微尘是个性格很阴暗古怪恶毒的人，天生的坏种，他的孩子根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却被无故伤害，他跟他妈妈都很奇怪，筒子楼经常发生一些无缘无故的意外，指不定就是他搞的。”
这名佣人开口，说着顿了顿。
“都说做坏事是有报应的，听说当初听他们租的房间天然气莫名泄漏，房门紧闭，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按道理，这种情况两个人都应该死了的，结果开门，他妈妈死了，他还活着，这叫什么，命硬，天煞孤星，老天收不走他的命，就报应在了他身边的人身上。”
“啊？还有这种事情，这也就说得通了，他明明是季家的小少爷，季家却把他丢在这里不要他，这不，季家都回去了，根本就没有把他接回去的打算，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能也害怕，怕被季微尘克死。”最开始说话的佣人讶异。
“他在筒子楼的时候，住在周边的人也总是发生各种意外，母亲也死了，现在和他最亲近的人是小姐，小姐也的确是从把他捡回来开始，身体就在一点点变差，直到最近，开始急剧恶化，难道是说现在……”站旁边的女佣皱眉。
她正要吐出后面那句报应落在了小姐的身上这句话之时。
冷不丁的瞥见了角落里的身影。
是季微尘。
说话的女佣顿时脸色一白，不知道是因为听了她朋友形容的季微尘，还是看见她朋友提及季微尘之时，眼中总是充满了畏惧，她下意识的也感觉到，这个看起来软萌的小正太，也许实际上是很可怕的，尤其是那双眸子，透着乖戾阴暗。
被他盯着，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知道他话语听进去了多少，方才还议论着的几人，顿时心虚慌乱，目光闪烁的离开。
季微尘站在原地，他不过也才半大点的孩子，早熟，心思成熟，但偶尔会流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
此刻，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他朝着苏梦房间的方向走去，下意识的敲响了房门，随即又是反应过来一般，手微颤，怯生生的将手给收回来，他蹲在距离房门几步之外的位置。
睫羽倾覆，唇瓣被咬着渗血。
报应……
第38章 躲避
像个茫然重新跌入无尽黑暗中，无所适从的小兽，蜷缩着身子。
因为他是个天生的坏孩子，做了很多坏事，牵连害死了母亲，所以才没人喜欢他吗。
季微尘双眸沁着水雾，看起来可怜无助极了，唇瓣被鲜血染的鲜红，他看向苏梦关闭的房门，眼中既是渴望又是退却。
手轻轻的伸过去，仿若想要像平时一样，向苏梦撒娇。
他现在很害怕，可以哄一哄他吗。
隔着门，像只被饲主丢弃的小狗狗似的，蹲在门口，将脑袋和身子贴近房门，努力汲取安全感和温暖。
也许，他真的会害死她。
……
苏梦回了老宅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坐在了软椅上，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狼狈的人影。
“抱歉，发生了一些意外，简家好像察觉到了不寻常，或者……是想杀人灭口，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被暗杀的对象。”沈鸣站在苏梦的面前，捂着自己的肩膀，肩膀上缠绕着绷带，腿上亦同样缠绕着绷带，血迹渗透出来。
似乎是因为行走撕裂了伤口，脸色苍白至极，站也站不稳。
沈鸣脸色苍白，抿着唇瓣，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杀手是见不得光的，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人，或是属于被迫成为，或是亡命之徒凶煞之徒找到了一份合适的职业。
在有用的时候是一把锋利的刀，刀磨损失去了用去就立马被丢弃。
这一点是沈鸣在心底很明白的事情，尤其是那天晚上他见识到了苏梦的凶，看起来娇娇软软，实际上心黑手狠，他如今出现在苏梦的面前便是抱着，无用被丢弃，步入死亡的准备。
“放心，我不会让简家顺藤摸瓜，发现这些事情会和你有关系的，我会马上离开，只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沈鸣开口，声音沙哑，艰难的挪动自己的手臂，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孩子。
“这个是我的弟弟，我一直和他相依为命，我怕以后我再也照顾不了他，能不能请你……”沈鸣开口，话还没说完，脚边直接滚来了一个医药箱。
里面都是各种伤药。
沈鸣一怔，没有将药箱给接过来，反倒是下意识的开口。
“我的手和腿的伤需要养很久，在这期间，我毫无用处，简家可能会因为我，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我已经没用了。”
没用的工具应该一脚踢开。
“可是你手脚完好的时候也很笨没用啊，你连我和微尘都没干掉诶。”苏梦完全不懂得安慰人为何物，声音软软的，托腮耿直开口。
“……”在苏梦眼中笨笨，脑子不大聪明的沈鸣。
“虽然你很笨，但是你跟着我混，我还是会罩着你的，为什么我非得让你死呢。”苏梦又是开口，抿着唇瓣，眼中带着困惑。
“我看来很喜欢小孩子吗？”
眼前这一幕总觉得十分奇怪，沈鸣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用稚嫩的嗓音说会罩着他的，明明年纪比他小不少，配合着那张软萌的娃娃脸，实在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大信服。
但是莫名的，沈鸣就是信服了。
为了生存，他从没有原则这个东西，墙头草一般，轻易便能反水，依附更强的存在。
与其在被人当成无用的工具舍弃之前，不如先将对方给背叛舍弃掉。
但……面前的少女实在奇怪。
看似冷漠心黑，实际上……
在这一刻，沈鸣在心中下了决心，或许这很疯狂，但他真的愿意认真的跟随她，且绝不背叛。
【……】666看到沈鸣的这个表情就知道，完蛋了，被蛊惑欺骗的受害者又+1。
“我看你一直很照顾季微尘，以为你应该很喜欢孩子，当做玩伴。”沈鸣回答苏梦的询问。
他正是看见了苏梦对季微尘那么好，体贴至极，所以才会有念头，甚至想赌一把，将自己的弟弟托孤给苏梦。
“他是不一样的。”苏梦开口。
沈鸣听见苏梦的话后，下意识的想问，哪里不一样呢，不都是小正太，半大的孩子吗。
没问出来，沈鸣小心的将地上的药箱捡起来，认真而郑重的看着苏梦。
“秦小姐，从今往后，你需要我做任何事，我都会努力的去做。”
“去帮助季微尘吧。”苏梦听言开口。
“为什么…”沈鸣一怔。
“该怎么说呢。”苏梦听见沈鸣的反问，黑白分明的双眸清亮，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低头，掩唇轻喘，似乎是有些心脏绞痛，口中溢着血腥味。
“我好像活不长了。”
声音软糯，平静至极，宛若说着一件极无关紧要的事情。
话音落下，苏梦听见门外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
开门，门口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只瞧见了铺在门口的毛绒地垫，上面被压出了浅浅的痕迹，就像是曾经有什么人，趴在方面的门口，待了很久很久，却一直都没有进去。
此后，一连两天，季微尘在秦家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或者说，是在苏梦的面前消失了。
苏梦出现在哪里，季微尘就在哪里没了踪影。
【宿主，我们的任务进度好像又有了很大的变化了！】咸鱼的666把身子一挺，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检测到，季微尘开始做好事了，好像在逐渐学着成为一个好人，系统检测，他的毁灭和自毁倾向在逐渐降低，危险度也……在降低。】666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和迟疑。
检测出来的数据很奇怪。
明明季微尘在向好，在学着善良，做好事，成为一个好人，可他的内心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满是黑暗，憎恶这个世界和所有人，没有接纳这个世界，并没有变的善良。
危险度也一上一下的幅度极大。
就好像……他在克制自己的本能，克制内心的阴暗和疯狂，自己再给自己束上一层锁链，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666不明白，明明憎恶讨厌，为什么还要去做。
这是书里的大反派季微尘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第39章 替代
“小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时叔跟在了季微尘的身边，他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他觉得小少爷的性格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他依旧记得初次遇见小少爷是怎样的模样，大雪纷飞的雪夜中，万家灯火，而小少爷穿着单薄的衣服，被迫站在了雪地中，浑身落满了积雪，脸色苍白，那双棕绿色的幽冷瞳色，在雪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阴冷。
眼中是仇恨，是漠视，是防备。
身上是淤青的伤痕，手臂上滴滴答答的流淌着血，落在了雪地上。
像只狼崽子似的，注视着那些在他身上给予伤痛的人，仿佛要将其一一的烙印在脑海中。
那目光瞧着让人心悸，也叫时叔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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