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诗走到挂着照片的那堵墙边, 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这个人和我们在第一个房间里看到的那副油画少女好像。”
“咦?你们来看这些画。”
宋薏的声音将几人吸引过去。
故摇很快看出哪里不对劲:“照片都是她年轻时候拍的, 但画像上却都是她老去的模样。”
“奇怪,为什么呢?”
扶婳站在房间中央, 将两面墙上的画与相片尽收眼底。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 蝉鸣阵阵,幼时的傅知宴在庄园里上钢琴私教课, 扶婳静不下来, 一个人拿着小桶跑去湖边钓鱼。
在湖边坐了一下午,终于有一条小鱼上了钩,扶婳立马兴冲冲地抱着小桶去找傅知宴,想和他炫耀自己的成果。
傅知宴上钢琴课的房间在城堡二楼走廊尽头那一间, 扶婳跑过去,小短腿一脚踹在门上:“傅知宴, 看我钓的鱼!”
房门应声被打开, 可屋子里空无一人。窗户半开着,一架钢琴静静地立在房间中央。
有风吹过, 白色的窗帘轻轻摇晃。年幼的扶婳脑子里忽然蹦着一个猜测,傅知宴他该不会是学钢琴崩溃得跳楼了吧?
她吓得赶紧放下水桶,拖着一条椅子跑到窗户边,爬上去查看情况。
她才刚爬到窗台上,身后传来傅知宴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扶婳扒着窗台,扭着身体往回看,又惊又喜:“傅知宴,你还活着啊!”
不知道她脑子里又有什么奇思怪想,傅知宴上前将她从高高的窗台上抱下来,提醒道:“别爬那么高,危险。”
扶婳拉着他去看自己钓的鱼,得意洋洋地问:“看我厉害吧?外公呢?我要给外公也看看。”
傅知宴闻言,抬眼往门外看了一眼。扶婳探着脑袋看过去,敞开的门外是一堵墙。
她正疑惑,傅知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外公在想念外婆,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那时的扶婳虽然不太懂他的意思,却没有多想,只乖乖地“噢”了一声。
可现在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将一切疑点都串联了起来。
早亡的外婆,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偶尔会消失的外公,以及这个隐藏的房间。
扶婳抬起头,向还在讨论的阮千诗几人解释:“因为她很早就去世了,在那之后,庄园主人一直在怀念她。”
爱人去世后,傅知宴外公浑浑噩噩过好长一段时间,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将自己关在庄园里,不允许任何人拜访。
直到后来傅知宴出生了,傅家父母将他从京海扔来南城,大概是血缘关系使然,老爷子才慢慢走出来。
在扶婳的印象里,傅外公是个很温和儒雅的人,他会教她和傅知宴画画,会给他们讲故事,会在闲暇时刻给他们拉手风琴。
他和寻常老人并没什么差别,除了偶尔会有时候找不到他人在哪。
“第二轮提问,书房里那本笔记是谁写的?”
下午三点,几人再次聚集在餐厅。
宋薏有些奇怪:“不是那位夫人写的吗?”
“不是。”扶婳摇摇头,道出自己的推论,“笔记是庄园前任主人写的,因为不肯接受爱人早亡的事实,他患上了精神疾病,分裂出了一个新人格。”
“那个人格就是随着时间正常变老的爱人,在大部分时候,庄园主人都是正常的,但副人格出现的时候,他会将自己当作还在世的夫人,所以笔记里有一条写着,外孙经常喊他外公。”
阮千诗补充:“所以那个隐藏房间的照片里只有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因为她的生命就停留在这个年纪,而画像上是前任庄园主人幻想中的,她随时间变老的模样。”
【我天,真有这么痴情的人吗?我不信。】
【我们村有个人就是,他老婆死了之后,他也跟着去了。】
【之前还觉得有点害怕来着,现在一看有点感动。】
【看到治精神病的药物还以为是什么恐怖片走向。】
导演有些意外:“恭喜你们,差不多将故事完整地推了出来。”
他复述了一遍剧本的内容,和扶婳她们说的别无二致。
故摇忽然问:“导演,这是剧本还是真事啊?”
导演神神秘秘地摇头笑:“这个不能说,现在你们支线任务算是完成了,但主线丢失的钻石还没找到呢。”
【白感动了,原来是剧本。】
【说起来节目组从接到新赞助到做出一个推理剧本也就用了一天时间吧,速度还是挺快的。】
【难怪有点不合理,我就说世界上没有这种人。】
扶婳知道这不是剧本,从餐厅出来,她背着镜头给傅知宴发微信。
【傅知宴:有些改编,但大致无差。】
【傅知宴:外婆离世的时候怕他会想不开,特意留了遗言让他好好活着,所以病逝那天,外公是笑着走的。】
看到他回复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伤感。傅知宴外公去世的时候,她被前公司坑去了一个小山区拍戏,交通不便,加上导演不肯放人,她甚至连他葬礼都没能出席。
她这边沉默许久,傅知宴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傅知宴:外公给你留了样东西。】
【扶婳:什么东西?】
【傅知宴:两枚钻石,我把它打成耳坠了。】
【傅知宴:他说你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点和外婆一模一样。】
扶婳抬手摸了摸耳朵上戴着的钻石耳坠,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以前。
第一次进到藏宝室的时候,扶婳眼睛都亮了,稚嫩的嗓音掩饰不住惊叹:“好漂亮的亮晶晶!”
外公和蔼地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以后让傅知宴这小子给你买。”
从记忆里回过神,扶婳想到什么,问:【节目组让找的钻石不会就是这个吧?】
在她耳朵上戴着,这谁能找得到。
【傅知宴:不是。】
刚看到这条消息,扶婳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方穿着庄园佣人的服饰,慌忙低头,用别扭的中文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出现在二楼,他脸上就差写着npc三个字了。
扶婳收起手机,配合地盘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我叫韦森,负责庄园的卫生打扫。”
“那你昨天有进到藏宝室吗?”
韦森摇摇头:“藏宝室要从威廉管家那里拿钥匙,昨天上午是佩恩打扫的藏宝室。”
扶婳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宋薏揉揉脑袋:“怎么全是外国人名字?”
她努力分析:“所以进入藏宝室要从威廉那里拿钥匙,昨天负责打扫藏宝室的人叫佩奇。”
故摇纠正她:“是佩恩。”
“噢噢,佩恩。”宋薏显得有些纠结,“可是要说小偷是佩恩的话,怎么感觉有点太表面了呢?”
阮千诗很欣慰:“可以,你总算能往事情深处想了。”
宋薏一拍手:“所以小偷其实还是威廉管家吧。”
阮千诗:“当我没说。”
几人继续在城堡里寻找线索,还顺便去见了一下佩恩。他今天生病请了假,听到她们的来意,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偷钻石。
“佩恩说他去打扫的时候钻石还在。”
扶婳在二楼转了两圈,目光忽然落到自己那间房门上。
“千诗姐,我们今天好像一直在其他房间里找线索,但是没有找过我们住的那几间房,是吗?”
“我们住的房间?”阮千诗皱眉沉思,“我懂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在找线索的时候下意识认为自己住的房间是不可能被划到任务之内的,导演组肯定也能猜到。
果然,一番寻找之后,故摇在自己房间的衣柜顶上发现了一枚钻石。
“这钻石——”扶婳顿了顿,没把“太假了”三个字说出来。
【这钻石也太假了吧?节目组找个好点的道具啊。】
【不是有珠宝品牌赞助吗,怎么不弄个真的?】
【金福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裸钻。】
“小偷是韦森。”
重新回到餐厅,扶婳把那枚道具钻石交上去。
“昨天上午佩恩打扫藏宝室的时候钻石还在,但晚上就不见了,所以被偷的时间是下午到晚上那一会儿。”
“钻石是在故摇房间里被找出来的,那段时间进去过故摇房间打扫的人只有韦森。”
扶婳捧着脸,听导演复盘,虽然剧本有些粗糙,但他说得还挺激昂。
弹幕还在讨论那枚钻石。
【导演组是真的抠门。】
【不是拉到赞助了吗?怎么都不舍得搞个真钻石来啊?】
【拜托,万一丢了怎么办?而且十二克拉你知道多大吗?】
【跟扶婳耳朵上那个差不多大吧?】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开始讨论起扶婳的耳坠。
【????】
【这是真的假的啊?要是真的得两套房了吧?】
【笑死了整个节目组没扶婳有钱。】
【明星也有买A货的,我只能说。】
【我感觉扶婳是真的有钱,不是说她被大佬包养啊,她气质看起来就是从小富养到大的。】
【她家里有钱为什么会进山恒啊?看她前两年都接的什么戏。】
【每日一问山恒什么时候倒闭。】
今天的任务比导演组预计完成得要快,八点多,众人就从庄园回到了姐姐小屋。
又是一周周末,导演离开前提醒:“明天就又是周六了,依然会有一位神秘客人造访姐姐小屋,请几位姐姐准备接待。”
宋薏想起什么问:“你都拉到新赞助了,不会还克扣我们经费吧?”
导演对她的用词很不满:“什么叫克扣,那是精打细算好不好?”
扶婳拍桌起哄:“我不管我要罢工了。”
阮千诗也跟着说:“对啊,凭什么给他做饭还要看他的态度增减我们的经费啊。”
见几人打算摆烂,导演赶紧换了个态度:“这次不看客人评价增减经费了。”
几人看过去,导演抹了把汗:“下周我们是去旅游,客人的态度决定了旅游地点是海边还是山沟沟。”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头一次见把抠门说得这么好听的。】
直播结束后,超话里像往常一样出现了#来姐姐小屋做客的人是谁#的讨论。
【明天会是谁来做客啊?】
【估计又是来宣传新剧的,没一点看头。】
【什么意思啊?内涵江昀是吧?】
【谁说没看头?江昀来不是挺好玩的吗?】
【好玩什么啊?就硬拉着扶婳炒cp呗,没看见人都不想理他?】
【笑死了扶婳有什么代表作吗?我们昀崽要跟她炒cp。】
【出道起连女主都没演过的人在那里说什么啊?谁想蹭谁的热度大家心里有点数吧?】
扶婳不太懂怎么这也能吵起来,恰好江琪打来电话,通知她试镜过了。
“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啊,刘导其实不太满意你的,但是实在没人符合,加上有个前辈推荐,才定的你。”
扶婳知道自己不适合那个形象,眨眨眼,对她口中的前辈很好奇:“前辈?谁啊?”
“这我不知道,反正刘导那边给通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江琪恨铁不成钢,“阮千诗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吗?你多请教请教人家啊,你看看你那糟糕的感情戏,狗看了都摇头。”
扶婳演技还是有的,但是不多。而且她喜欢演纯粹的恶人,最好是一点感情线都没有的那种。
原因无他,她感情戏如同江琪所说,狗看了都摇头。
之前有部现代剧她演的女配和男主有一场对手戏,那场戏的内容是男主怀疑她故意陷害女主,跑来和她对峙,面对爱慕之人的质问,女配又生气又悲伤。
可扶婳表现出来的只有生气,无论导演怎么说眼里要有悲伤,有强忍的泪,扶婳都表现不出来。
这场戏的花絮当时上了热搜,和她对戏的男主是一个咖位挺高的男演员,大热天在太阳底下cut了无数次,他的粉丝一边心疼自家正主,一边埋怨扶婳。
又一次提起这件事,扶婳撇撇嘴:“他压我戏。”
圈里有个词叫压戏,是指在对戏的时候,经验丰富的那个人会故意用气场来压迫另一方,导致对方紧张忘词出错。
她当时刚入圈,还是个小透明,第一次演女二。
和她对戏的那个演员是个老前辈,但不是什么好人,一直暗示她要想在圈里混,扒个大佬是最快捷方便的,还托自己的助理给她递房卡。
扶婳当时年轻气盛,找了个男模塞他房间里。
据那个男模后来跟她反应,老前辈刚进房间发现床上有人,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边脱衣服边夸他有眼力见,结果一掀开被子看见他之后,吓得差点半身不遂。
从那天之后,她就被老前辈记恨上了,好不容易有场对手戏,大热天灼烈的太阳底下,扶婳被他压戏压得十几条都没过。
他还好,每次cut完之后有助理扇风递水伺候,扶婳当时才惨,最后那条戏勉强过完之后,她整个人跟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
当时扶婳的经纪人还不是江琪,所以这件事她了解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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