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突然很生气。
萧沉晗柔声道:“怎么了?”
桃桃闷声道:“我不喜欢他们算计你。”
萧沉晗:“只是小事。”
“不是小事!”桃桃抬眼望向他,重复道:“不是小事!”
萧沉晗抚了抚桃桃气呼呼的背脊,他不在乎这些,也并非对陈青云本人如何多加欣赏,他愿意和他们相处,只是因为他们是桃桃的家人。
桃桃被萧沉晗顺毛捋,气消了许多,继续诉说着心里的不满:“皇帝亏欠你,对你愧疚,你自己都未曾领他的情,凭什么让别人来占你便宜。”
萧沉晗:“好,只给你占便宜。”
这话不对。
桃桃脸一红,“我哪儿占你便宜了。”
最多是喜欢摸摸他的腹肌,亲亲他的嘴罢了。
萧沉晗:?
他是说,让桃桃从他身上找皇帝要好处。
桃桃:......
显得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看着反应过来的萧沉晗露出一丝俊逸的笑容,柔和的阳光下,他美若冠玉的脸更是仿若渡上一层圣光。
桃桃心痒痒。
占便宜就占便宜,不能白白被说啊!
桃桃跳到萧沉晗身上,“妞,给爷瞧瞧,皮肤真嫩,给爷唱首小曲儿?”
小七无奈,拖住她的屁股,“好,我唱。”
第111章
宫里, 许嘉星看着红扑扑趴在床上睡觉的圆哥儿,示意乳母为他盖上绒毯,转身走到外间, 雨兰正在此时笑着捧来一个匣子,“娘娘,这是桃桃差人刚送进来的。”
许嘉星兴致勃勃地打开,里面是一些京城时兴的新奇玩意儿,因其并不贵重所以进不了皇宫,可许嘉星喜欢这些巧思,捻起一朵栩栩如生的绢花,她道:“让他们照着这个模子, 多做些,年节时赏给宫女们。”
一入秋宫女们就穿上了灰扑扑的宫装, 看着就压抑, 多点儿颜色也多点生气。
雨兰笑:“那她们可要高兴坏了。”
方嬷嬷见许嘉星挨个看完匣子里的东西, 这才侍在一边道:“前几日几位美人在园子里又闹了起来。”
许嘉星偏头拿起戏本,随意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着些吃穿争执的小事, 就是里头有位有孕的妃嫔, 似乎是惊着了有些见红, 回去就传了太医, 娘娘可要去看看?”
许嘉星:“我又不会看病, 不去, 让太医好好守着。”
想了想,她道:“若是她们宫里让人去请皇上,别拦着。”
美人肚子疼, 想见的必然不是她,闹这么一出, 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嬷嬷应承下来,提了几件宫务,最后道:“许美人最近安分了许多。”
许嘉嫱被赶去了五延阁,宫苑偏僻,且不说皇帝会不会想起去她那儿,就是她想与妃嫔往来,也极不方便,常常是早早出发,到了别人宫门时,日头都快中上,坐不了多久就得拜别。
不过许嘉嫱从没放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试着叩山门,近日停下,多半是因为宫中妃嫔受纪妃的影响,纷纷自保蛰伏,而那些新宠们,更是没有与明显和淑贵妃不睦的小小美人交往的胆子。
她是找不到山门敲了。
许嘉星对许嘉嫱早已不在意,听嬷嬷讲哪些对许嘉嫱态度缓和,哪些坚决划清界限,又将新晋妃嫔的派系一一点明,把
宫内局势清晰分明地讲给许嘉星,方嬷嬷:“皇上朝政繁忙,上次她们闹了一场,好几位被皇上贬了位份,其他人也不敢再轻易折腾到皇上跟前儿。”
方嬷嬷知道自家娘娘不爱搭理这些琐事,直接给了她极大的权柄,许多小事由她处理,不必烦扰到许嘉星,她此次突然来禀告花园争执,是为了告诉娘娘,皇上的确不见小妃嫔们,可这些人也没歇心思,这不巴巴请了太医来探娘娘的风。
娘娘果然也如她们愿,并不阻拦。
若换做从前的纪妃谢妃,定然会严厉斥责冲撞的妃嫔,安抚受孕的美人,再罚没在场所有人的月俸,狠狠惩治这种因为拈酸吃醋而伤害皇嗣的风气。
娘娘性子散漫,自己就厌烦这宫规,更是懒得多管宫妃们,若是真闹的大些,转头就把麻烦丢给皇上,自己是不多操一份儿心的。
许嘉星:自己的女人自己管。
偏偏皇上也乐意让淑贵妃就这么把事儿都丢给他。
当然,皇上的处理方法就更直接了,降位迁宫,哪一个都能让妃嫔们瑟瑟发抖。
事后也不见皇帝责怪娘娘管治不严,反倒和娘娘更加恩爱,想到自己从进宫就没猜准过皇帝的心思,那些她认为的娘娘不甚规矩的行径,看在皇帝眼里那都是顶好的。
这叫方嬷嬷彻底绝了揣摩皇帝的念头。
不过有一样方嬷嬷能确认,花无百日红,现在浓情蜜意,自然愿意为娘娘撑腰,待日后烦了,男人翻起脸,娘娘瞬间能失了依仗。
方嬷嬷想让娘娘多多亲自出手,好好在后宫里立威,光凭借她这嬷嬷的身份,怎能永永远远地震慑这群心气高的主子。
四皇子总会长大,到那时,娘娘不凭借皇上宠爱也能稳稳地立在这位置上。
但想了又想,方嬷嬷还是艰难忍下在喉头的话,她望着眼前明艳的姑娘,早已经不是许府里那个天真的五小姐了。
往事种种,都在告诉方嬷嬷,主子天生就适应这宫中生活。
听完方嬷嬷的话,许嘉星轻抿一口雪茶,没做声,瞥见墙角的木头小马,忽地道:“皇后宫里可还好?”
方嬷嬷面色微凝,低声道:“......皇后娘娘是国母,自然一切都好。”
看她谨慎的模样,许嘉星摇摇头:“连你们都不敢提,那些宫人更不会待她好了。”
日头正好,许嘉星叫雨兰选上几块料子,颜色要雅致,道:“顺便带上库房里的紫檀木。”
这是圆哥儿周岁时送来的贺礼,整整一大根,未经雕刻,材质上佳。
凤鸾宫前,雨兰去叩门,眼下时节慢慢变冷,凤鸾宫前一片寂静,自从高位妃嫔一个接一个的寂静,皇后又照旧闭宫不出,宫里无人领头,从这批新进宫的妃嫔们开始,便都只向各宫主位娘娘请安,偌大的皇宫,也没人对此事有异议。
许嘉星望着凤鸾宫高大的宫匾,轻声道:“上回来这儿,桃桃还在呢。”
雨兰知道娘娘是想起当年被赵嫔雪中罚跪的事了,她当时虽不在场,回来却听明芙抱怨了许久,她道:“不知皇后娘娘此番是否愿意见咱们呢。”
凤鸾宫里,晴烟听见通传,快速迈步向正殿,语含诧异:“娘娘,淑贵妃娘娘求见。”
庄青青一愣,她这里已经很久无人造访了。
“淑贵妃是?”
晴烟低低提示:“是原先的许昭仪,也是宫外镇国寺里买了娘娘木雕的姑娘。”
庄青青瞬间想起那姑娘绝美的容颜,恍然道:“......她都做到贵妃了。”
晴烟小声道:“娘娘,现如今后宫众事务都由淑贵妃娘娘独揽,宫里最受宠的皇子便是四皇子。”
她眼里带着淡淡期许。
庄青青却缓缓摇头,道:“不见。”
晴烟心里着急,闻言只是慢慢挪动着双脚,一步步往外蹭,到门口时,庄青青开口,“罢了,让她进来吧。”
晴烟瞬间松了口气,平时她们安安静静地待在凤鸾宫无人注意倒还可行,如今风头最盛的淑贵妃来了,她们却不见,宫里那些个人精说不得就要揣测她们是不是得罪了淑贵妃,做出些动静。
看她这几个婢女害怕惶恐的模样,庄青青摇摇头,锉起了手中细小的零件。
许嘉星被晴烟恭恭敬敬地请进凤鸾宫内,前殿如旧,摆着十几把椅子,华丽辉煌,她迈入后殿,里面干干净净,陈设简朴,角落里摆着好几块木料,和前殿比,仿若两个世界。
石桌边上坐着个素色衣裳的女子,她头发用木簪挽起,身上衣着单薄,却不见她冷,手里照旧捏着把锉刀。
庄青青也抬眼望去,记忆里的美丽姑娘,如今姿容更甚,尤其是那双明眸还如往昔般光彩熠熠,让她有些诧异。
她放下手中的锉刀,问:“你见我,有何事?”
许嘉星微微挑眉,道:“我来谢谢皇后娘娘。”
庄青青笑了,宫里声势最大的淑贵妃来谢她?
是谢几年前自己让她免于罚跪?
真是不知是小姑娘确实心思纯正,还是又想的一出造势的把戏。
“若是只有此事,淑贵妃还是请回吧。”
她要送客,许嘉星却并不愿走。
许嘉星转身让雨兰把木马拿来,庄青青微怔,听着这位淑贵妃黄莺般娇俏的嗓子道:“皇后娘娘送给圆哥儿的生辰礼极好,只是圆哥儿爱玩,磕坏了这处机关,不知娘娘能否瞧瞧?”
因着晴烟常常多忧,每位皇子公主出生时她都会以凤鸾宫的名义送出几件皇后做的小玩意儿,以示她这个嫡母的关爱,庄青青阻止过几次,想来那些贵女也看不上,送去也是浪费,只是看到晴烟倔强的小脸时,又忍不住纵容了她。
庄青青终于站起身,她蹲下身,细细看了看明显被用过的小木马,为了摇晃时更平稳,她在木马后座处加了几处细小的转轮,当时手上东西不多,她是用木头做的,如今被频繁地玩耍,木头早已承受不起,里头或许碎了几个。
“晴烟,把我的箱子拿来。”
庄青青拿起前扁后圆状的小铁杵,熟练地拆开木马的外身,找到里面的转轮,果然坏了,她不自觉笑道:“当初没想着真有人会玩,便只放了木制的,若是换成铁,定不会这么轻易坏了。”
许嘉星从善如流:“娘娘能修?那便麻烦娘娘了。”
庄青青迟疑:“这铁制转轮要现做,做好最少需要五日,那边有现成新的木马,你不如带那个回去。”
许嘉星摇摇头,“圆哥儿念旧,只要这个小木马。”
晴烟在一旁大为感动,说实话她也可惜娘娘的木活,没想到四皇子真的喜欢,握住雨兰的手,有些哽咽,雨兰保持微笑,轻抚她的背,四皇子确实念旧,有了这个便再看不上旁的木马,就是皇上送来的,他也不屑一顾。
......只是玩坏了以后,四皇子已经看上其他玩具的事儿,还是不告诉她了。
既然不急着拿,庄青青便也坐在了许嘉星对面,这位滟丽的淑贵妃从进来就悠哉得很,说了几句话就自个儿坐在石凳上,还真有记忆里娇滴滴问自己买木雕的小性儿。
眼看许嘉星目光落在一块莲花木雕,完全不用吩咐,晴烟自个儿乐颠颠地捧了过去,任由淑贵妃把玩。
自己的小婢女这么巴结其他人,庄青青忍不住道:“你不是来谢我的?”
空手来的?
雨兰笑道:“谢礼在殿外呢,奴婢这就让他们拿进来。”
晴烟哪里肯让雨兰一个人去,两人结伴出去,后殿顿时只剩她们二人。
许嘉星细细地摩挲莲花木雕上的纹理,细腻精致,道:“没想到当年镇国寺一遇,我以为的普通商女竟是传闻里与平王琴瑟和鸣的王妃。”
庄青青哼道:“琴瑟和鸣?他在外面就是这么宣扬的?”
许嘉星笑道:“那时候人人都赞平王宁静淡泊,无意于官场,所以妻子也是工匠世家,两人志同道合,情比金坚。”
庄青青头也不抬,“那他们可想错了,他闷着劲儿想当皇上呢。”
许嘉星更乐,“娘娘说话很有趣。”
庄青青语气平淡,“过奖。”
许嘉星放下木雕,忍俊不禁:“做皇后,是什么感觉?”
庄青青随意道:“怎的?你想当当皇后?”
许嘉星展颜一笑,“若我说是呢?”
庄青青定定盯着她看了会儿,摆手道:“你没那个意思。”
她眼里没有野心,更没有她从前见过的妃嫔那对皇帝难以掩藏的向往与爱慕。
许嘉星笑意未散,轻声道:“皇后娘娘对皇上很失望?”
身边甚少有人提及此事,庄青青恍惚了一瞬,随即反问道:“你似乎深有体会?”
许嘉星不言,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出异样的情绪,庄青青不禁心道,许嘉星不是对皇上失望,她是眼里没有皇上。
最受皇上宠爱的女人,却视皇帝为无物。
在后宫里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子,庄青青心中怪异地升腾起一丝奇妙的亲切感,她勾勾嘴角,直言道:“我恨他。”
整个大宴都知道,她一介七品官的女儿能嫁给王爷简直是满门荣耀,更何况,后来这位王爷成了皇帝,还没有贬弃身份低微的原配,让她做了皇后,自该感恩戴德,日日叩谢皇恩。
庄青青祖父是个木匠,手艺卓绝,收了无数弟子,她出生后,更是不顾父母阻拦,也要教她木活,祖父说,青青有灵气,你们不要埋没了她。
所以她自小就混在木材堆里,闻的是草木清香,什么诗书女红,她从来不感兴趣。
可是先帝一道圣旨选中了她,皇权威严,她被逼着放弃了木活,因为一名王妃,是不能满手伤痕老茧的。
起初庄青青也是期待过自己夫君的,自己放弃了一生爱好而嫁予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她已经甘愿相夫教子,全心全意和自己的夫君过一辈子。
但新婚后,王爷那人前和煦,人后冷淡的脸庞,让庄青青凉至肺腑。
后来她慢慢知道,这门婚事是付贵妃蛊惑先帝,强塞给王爷的,王爷本就看不上她,为了脸面,也为了迷惑付贵妃,才在外人面前演得一出恩爱夫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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