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远钧话落,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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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北凉王在信州纵马疾驰,离府城越来越近。
此时,郑远钧正和她的士兵在河州奔跑,往信州而来。
老张赶着马车前行,心中庆幸。
幸亏二公子做的是搬家的打算,家当都带上了,不然他们就是赶去了,对上二十来万凶悍的骑兵,他们三千多人也帮不了什么忙。
也幸亏二公子一路上磨磨蹭蹭,他们还走得不远,只相差北凉军一天的时间,虽然赶上的希望渺茫,可到底还是有一丝希望。
郑远钧却没有想这些,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快一点,去帮助她的大哥挡住北凉军!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奔跑着去救她的家人?
这一刻,郑远钧下定了决心,再没有下一次了,在天下平定之前,她哪儿也不去了,就守在信州,守着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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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亥时,晚上九点多钟,北凉军到达若阳山脚下,安营扎寨,准备明天过山。
而此时,信州的边界上,一队人马点着火把,上方的天空都映得通红。
郑远钧带着她的士兵还在急奔,向着府城而来。
同时,信州府城里灯火通明,一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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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晚上十点多钟,都督府书房,几个人站在郑世子的面前,听了郑世子的吩咐,急急地出门去办事,又有人匆匆地进来,向郑世子报告事情的进展。
郑世子耳中听着,手上写着,时而停笔吩咐几句,一心几用,却忙而不乱。
正忙着,朱长史进来。
郑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把面前几人的事快速处理完了,等他们出去,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百姓大多转移了出去,有些实在不愿离开家里的留了下来。”朱长史回道。
“北凉残暴,我们去阻拦他们,一旦他们突破防线,必会杀入府城泄愤。”郑世子皱着眉,“军士都去了若阳山,府城空虚,一攻即破,这些人留在家里,只会送了性命。”
“你再派人去劝说,尽量让他们跟着转移出去。”
朱长史连忙答应,又说起了别的事,事情比较多,他的语速很快。
“一些百姓组织起来,说要助世子杀敌,我给他们做了安排,帮着搬运武器,救助伤员。”
“老太爷带着府中老兵上了城墙,让我告诉世子,都督府中的妇孺可以撤离,他不能走,城在他在。”
“夫人还没走,说等世子去了若阳山她再走。”
“关统领已经带了一半军士去了若阳山,还有一半集合了起来,洛将军带着,和世子一起走。”
郑世子听完,手上也写完了,随手交给朱长史:“交代下去。”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朱长史跟着出了门,自去做事。
郑世子向府门走去,他要去和军士会合,前往若阳山。
走到府门口,听到人叫了一声“锋儿”,郑世子转头看去。
屋檐下,他娘站在那里,灯光映在他娘的脸上,显得一双眼格外幽静。
“锋儿。”王夫人快步过来,抓住儿子的手,脸上微微带笑,“言氏带着孩子走了,你放心。”
郑世子反握住他娘的手:“娘,你也快走。”
“好。”王夫人点头,“等你走了我就走。”
郑世子放开他娘,转身出门,大步急行,衣角飘起。
王夫人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隐含泪光。
这会是她和儿子见的最后一面吗?
儿子,娘不会走的,二十年前的撕心裂肺犹在眼前,娘不想再受一次煎熬。
娘就在府里等着,你来了娘来迎你,敌兵来了娘就去地府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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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晚上十一点多钟,若阳山上,蒙眬的火光下,军士们寻找着埋伏的最佳位置,一些百姓络绎不绝,把石头弓箭等搬运到山上来,或是提着饭菜端着茶水,让军士食用。
洛将军看着这情景,心中不由得感慨。
郑大都督已得民心,得天下是顺理成章的事。
此时,距离若阳山两百多里处,郑远钧正在下令:“就地扎营休息,两个时辰后继续行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齐景和三十五年, 四月十九日卯时,早晨五点多钟,天才蒙蒙亮, 北凉军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拔营出发。
若阳山的山峰连绵起伏,在交王派来的人的引导下,北凉兵走的是一条最平缓的山道,这条道路在两座山峰之间,高度只到两边山峰的四分之一,且地面坡度不大,骑着马儿也能走, 只是要稍微控制一下马速,不能走得太快。
因为临近府城, 过往的人多, 山道被踩得很紧实, 边上的荆棘树木都被清理了,道路还比较宽, 北凉兵骑着马走得很是轻松。
北凉王在中军的位置, 随着队伍前行, 一边观察着四周。
他们所走的道路凹陷在两座山峰的中间, 道路的两旁都是山坡, 坡面上是一棵棵粗壮的大树, 遮挡住了视线。
这地势很适合埋伏兵士,他昨天没有连夜过山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晚上即使点了火把也有照射不到的地方,若是敌兵来袭, 很容易被打乱阵脚,而白天就不同了, 他们人多,又是骑兵,行动迅捷,就是有十几万兵马埋伏在这里也不怕。
而且据交王的人说,郑大都督的兵马都去打交州和京州了,留在信州的最多只有四五万人,由郑世子带领。
北凉王觉得郑世子应该没有这么蠢,四五万人就敢来这儿打伏击战。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昨晚还是在山脚下停住了,不是怕有埋伏打不过,他相信他的勇士们,就是在黑夜里突遇袭击也不会退缩,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勇士白白折损。
已经走到了这里,翻过山后就是骑兵的天下了,二十万骑兵,可战百万步兵,大齐朝骑兵极少,一般都是步兵,他的勇士们将踏遍中原,再也无人可挡。
只要翻过了这座山,中原就在他的手里了,而前方已无阻拦他的军队,他不需要再像先前那样着急,可以稳妥一点。
走过了一段,山里都没有动静,北凉王放下心来,看来郑世子是个聪明人,没让兵士来送死。
北凉王张开口,刚要传令加快速度,异变陡生。
“嗖!嗖!嗖!”
前方两边山坡的大树后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箭势迅猛,许多北凉兵被射中,从马上滚落下来。
“砰!砰!砰!”
数十块巨石砸过来,北凉兵惨嚎一片。
北凉王瞳孔剧缩,眼中满是震惊。
那箭隔着他们这么远,竟然射了过来,那么大一块块的石头也被抛了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中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厉害的武器?
交王也没有告诉他,让他有个防备,可见交王的险恶居心,是打着让他和郑大都督两败俱伤的主意。
看着被箭射中的,被石头砸倒的兵士,北凉王心中闪过一丝迟疑,若是郑大都督的所有军队都是这样的装备,他真的能从郑大都督手里夺到中原吗?
就是能够夺到,恐怕也会元气大伤,被交王捡了便宜吧?
“啊!啊!啊!”兵士声声惨叫。
北凉王神情一凛,事已至此,不能回头,而且只要翻过这座山后,他们骑马作战,来去如风,不会乖乖站着挨打,郑大都督武器的威力大打折扣,对他们的威胁就不会太大了。
“冲!”北凉王挥起手,嘶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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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关统领和军士站在树旁,一箭连着一箭射出,他们的旁边是一片空地,树木都被砍掉了,地面上摆了十架投石机,一些军士把石头装上,再抛射出去。
许多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帮忙,给他们运来石头,摆放在地上,等投石机里的石头抛射出去,又抬起石头装上。
他们的神臂弓和投石机确实杀伤力大,可是敌人太多了,还是有不少的北凉兵冲了上来。
一部分军士继续射箭抛石头,关统领带着另一部分军士举着刀剑迎了上去,他们的宝刀宝剑锋利无比,凭着兵器之利,他们一个人可与两人、三四人相斗不落下风。
军士们咬着牙,终于把冲上来的北凉兵都杀干净了。
可是,马上又有一批敌人冲了上来,关统领大喊一声,又一次带着军士迎了上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军士们在北凉兵的冲击中苦苦挣扎,不停地有军士倒下,救护队赶上前来,重伤的急救后抬下去,轻伤的包裹一下继续战斗。
即使军士们拼命抵抗,三个时辰之后,他们也不得不往后撤了。
关统领走在最后,杀掉两个北凉兵后钻进树林,向他们的第二道防线而去。
回头瞄了一眼身后被毁掉的投石机,关统领心中苦涩。
这投石机是撤退之前他们自己毁掉的,不能让北凉把他们的投石机学了去。
投石机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他们前面在打仗时多次使用,这次对上北凉,本来是应该多造些投石机的,这样就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可是一来他们得到北凉进犯的消息晚了,二来投石机的制造技术是保密的,掌握关键技术的人不多,大部分都被带到京州和京州战场上去了,所以最后在若阳山上连夜赶工,只得到了三十架投石机。
而刚刚他们已经不得已毁掉了十架。
府城城墙上倒是有不少投石机,可惜太笨重了,运不过来。
现在,他们只剩下二十架投石机抗敌了。
二十架投石机,四万人,他们怎么能挡得住二十万北凉兵?
世子已经派人去求援,可是这一去一来,至少也要两天多接近三天的时间,他们怎么能拖延这么久?
人员减少,体力消耗,精神疲累,越是到后面抵抗就会越艰难,而从开战到现在才刚刚过去三个时辰,他们已经撤到了第二条防线。
他们一共也才设置了三条防线。
不可能的,他们绝不可能拦住北凉兵两天,一天都难,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可是世子说,有些事是明知不可也要为之的。
他明白,就是明知拦不住北凉兵,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干,眼睁睁地看着北凉军越过信州,把中原踩在脚下。
关统领举起刀横在胸前,不再多想,迅速地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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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关统领带着军士撤到第二条防线的时候,郑远钧和她的士兵停了下来。
他们昨晚接近十二点才歇息,今天凌晨四点又开始急行军,中间只睡了两个时辰四个钟头,到早晨八点休整了一会儿,现在正是午时,已经又连续急行军两个时辰,士兵必须要休息一会儿了。
趁着这时间,士兵们先用午餐,再打一会儿盹,恢复体力。
郑远钧也想闭眼眯一会儿,可她心中焦急,根本坐不下来。
“崔先生,我大哥能支撑到我赶到吗?”郑远钧凑到崔先生面前。
虽然知道崔先生也不确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有五成希望。”崔先生又一次答道。
五成,那就是一半希望了。
只有一半的可能,她大哥能等到她赶到,郑远钧不由得眼中酸涩。
两刻钟后,军队继续前行。
而此时,北凉正在疯狂地攻击着若阳山上的第二条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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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三点多钟,关统领和洛将军带着军士撤到了第三条防线,他们设置的最后一条防线,冲过这条防线,就冲出了若阳山。
郑世子等在这儿,他们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了这儿。
北凉兵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来,关统领和洛将军带着军士率先迎了上去,郑世子在后指挥着兵力布置。
四点多钟,除了神臂弓队员,所有的军士都加入了战团。
五点多钟,神臂弓队员毁掉弓箭,拿起刀枪,和蜂拥而至的北凉兵缠斗在一起。
六点钟,百姓们捡起死去军士的刀剑,砍向了冲来的北凉兵。
郑世子左臂上被划了一刀,不能动弹,他单手持刀,和北凉兵相斗。
背后是若阳山的出口,而前方是不断冲上来的无数的北凉兵。
拦不住了,郑世子心里清楚。
在来若阳山之前,他就知道最多只能拖延一天的时间,而援兵要两天后才能到来。
可是他爹把六州交托给他,六州百姓是他的责任,要他不做抵抗,眼瞧着放弃六州百姓,除非他死。
又挥出一刀,郑世子脑海中闪现出亲人的脸。
幸好,除了他祖父,都督府的家人都撤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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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钟,郑远钧来到了若阳山脚下,听见山上杀声震天,心中一喜。
北凉军还在若阳山,她大哥挡住了北凉兵,她赶上了!
众人都是面露喜色。
为了节省时间,作战计划在路上已经布置好,这时只需要根据情况稍作调整,崔先生一两句话就交代完了,老牛扬起手:“冲!”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手持瓷罐,顺着山道,向北凉军冲去。
时间紧,敌人多,即使不愿意,郑远钧也不得不祭出了她的最大杀器——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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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兵士发现异状,勒马回身,发现一队骑兵向他们冲过来,不由得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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