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阳!那是你弟弟!”
“我知道,你以后也别老拿我上了大学,王昭兴没上大学的事来说事,我不欠他的。”
“另外,彤彤是我的女儿,你既然想要王昭兴替你开枝散叶,那小月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出生后就姓凌。”
朱腊梅听了顿时怒不可遏。
“什么,你这是要倒插门?”
竟然让他的孩子姓凌?
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倒插门了,我只是让你们如愿。”
听着王昭阳没有一丝温度的话,朱腊梅气得混身直哆嗦。
可她根本就没get到王昭阳的点。
她说道:“除非是我死了,否则,凌小月生的孩子只能姓王!”
王昭阳也不想跟她争了,说道:“妈,让昭兴带你回去吧。”
朱腊梅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见过王昭兴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王昭兴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王昭阳又吸了最后一口香烟,将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妈,谁告诉你王昭兴跟我们在一起的?”
朱腊梅顿时慌了神:“什么,我住院的这些天就没看地到他,他没跟你们在一起那他去哪里了?”
王昭阳冷漠地看着她:“妈,你别演了,让昭兴带你回家吧,你的事,我是真的不想管。”
不管了。
以后再也不管了。
朱腊梅还是不相信。
“你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
王昭阳却笑了起来。
他问她:“妈,我问问你,你住院的那天,我给了你五十块钱你还剩下多少?”
朱腊梅被他问住了。
她心虚地说道:“什么钱,你什么时候给了我钱?”
王昭阳提醒她:“妈,你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那钱,我可是亲手放在你手里的,要不,我们上医院去问问那天的护士?”
朱腊梅眼神有些闪躲,却一口咬定没见过什么五十块钱。
“问谁也不好使,我说了没见过五十块钱就是没见过。”
“是你把钱给王昭兴了吧?然后他拿了钱又不想照顾你,就偷跑了,是这样吧?”
怪不得她说她在医院里没饭吃。
怪不得赵松柏去看她要替她交住院费。
原来,是这样啊!
第273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朱腊梅尖锐的声音提了起来:“王昭阳,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的钱!”
王昭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心力憔悴地说道:“妈,回去吧。”
每次朱腊梅过来,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从自己这里薅钱。
他突然就想回到过去。
那时候,他每个月四十多块钱,一开始他也和其他同事一样,每个月寄十几二十块钱回去,自从生下彤彤后,凌小月就不干了。
每个月的工资一到手,她就吵着拿去,说是有了孩子,家里的开销也大了,每个月二十多块钱用得紧巴巴的。
一开始,他只觉得凌小月是在胡搅蛮缠。
那时候家里也体恤他,就不再问他要钱,家里的日子过得虽然不怎么样,但比以前确实要好了不少。
可自从凌小月开始做生意后,他是亲眼看到她挑着水果沿街串巷的叫卖。
那一个夏天,她整个人都黑了几个度。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乐此不疲。
渐渐的,生意做大了,她将水果生意甩了出去,做起百货生意。
一转眼就开了个店。
自从知道她开了个店,王昭阳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发懵。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凌小月一直是在藏拙。
她是个有眼光的。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她愣是从一无所有到盖起了一栋七层楼的酒店。
听王昭阳再一次说要自己回去,朱腊梅整个人都怒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他:“王昭阳,你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当年要不是你弟弟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你哪来的今天!”
王昭阳波澜不惊地说道:“妈,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你到现在还在提?”
“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腊梅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做什么,我就是想要你也给我建一栋房子,再给我五千块钱给你弟弟娶媳妇儿!”
王昭阳明白了。
他已经劝不动她了。
他从来都没觉得像今天这么疲惫过。
“我这两年虽然赚了些钱,但是,我有多少外债你清楚吗?”
王昭阳说道:“我到现在还欠了银行几十万,我哪有钱给你?”
朱腊梅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突然就瞪圆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做生意没赚到钱,反而还欠了银行几十万?”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几十万啊!
那可不是一两万!
“你跟我说说,你这钱是怎么欠的?”
王昭阳冷笑:“妈,提起钱你就来精神了?是不是我欠银行这几十万你要给我还?”
朱腊梅眼珠子转得飞快,冷哼:“那我管不着,钱是你欠的,跟我可没关系。”
“今天你不给我五千块钱,我就不走了。”
“你爱走不走。”
王昭阳也失去了耐性,对两个服务员说道:“今天营业到此为止,你们先在家里休息两天,两天后再过来。我处理一下家事。”
此时店里正好没有顾人,李社英看了乌雅兰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王昭阳则将门关上,问朱腊梅:“你今天还要在这里坐一夜吗?”
朱腊梅似乎早就看出了他的打算。
说道:“我哪里也不去,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将这里的衣服都扔出去,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昭阳见她这么执着,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说道:“妈,这样吧,你今天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
一听到吃饭,朱腊梅当即站了起来,刚走出店门,王昭阳就将她的行李也带了出来。
“小花,你先过去那边吧。”
他打定主意了,今天哪怕是用蛮的也要将朱腊梅送到火车上去。
朱腊梅不疑有他,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王昭阳先是带着她去吃了饭,趁着上菜的工夫,偷偷给赵松柏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火车站买一张去浮迁县的火车票,然后在售票厅门口等着自己。
等到朱腊梅吃饱喝足,王昭阳直接坐上人力三轮车,将她拉到火车站。
来到火车站朱腊梅就傻眼了。
“王昭阳,你带我来火车站做什么!”
王昭阳再次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说道:“妈,你别怪我,我说了要你回老家去,那就你只能回老家去。”
他从身上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她,“这五十块钱你拿着,以后没事就不要来清浦市了。”
朱腊梅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只不过是想找王昭阳拿几千块钱而已,而他却拿五十块钱就打发自己了?
“王昭阳,你——”
王昭阳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在售票厅门口找到赵松柏,从他手里接过票塞给朱腊梅。
“妈,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你还是回家去照顾爸爸去吧。”
朱腊梅傻眼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王昭阳竟然真的会送她走。
她连忙说道:“昭阳,你给我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厌恶我?”
王昭阳自嘲地笑了笑,“妈,你说你做了什么?”
“是五千块钱?我不要了行不行?”
朱腊梅突然就有种预感。
她这次回去,王昭阳肯定不会再给自己寄钱。
都说由俭入奢易,这两年,有王昭阳每个月的几十块钱,她在老家过得很滋润。
别人餐桌上一个月都难得见到几次荤腥,她每个星期都能到割一次肉吃。
家里的鸡蛋,她也是想吃就吃,想卖就卖。
她已经过习惯了这种好日子,她是真的不想再过那种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荤腥的日子了。
“妈不要了行不行?”她嘶哑着嗓子说道,“妈不要了,你不要赶妈走。”
“妈,你别这样,家里还有那么多地要种,你忍心让爸一个人在家里做?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多了没有,我每个月给你寄二十块钱买肉吃。”
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母亲,要自己真的不管她,王昭阳根本就做不到。
“对了,你不识字,你上了火车就去问列车员,让他带你去你的座位。”
“在车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千万别丢了。火车到浮迁县时,列车员会喊你的。你记得下火车时一定要拿好自己的东西。”
“到了浮迁县,也别不舍得吃住。”
正说着,赵松柏忽然说道:“哥,两点半的火车,现在已经两点了,快检票了。”
朱腊梅还想说什么,王昭阳拎起她的东西就往候车厅里走去。
进入候车厅,他到底不放心,又买了一张月台票,就陪着朱腊梅坐在候车厅里。
“昭阳,我能不能不回去?”
朱腊梅见王昭阳动真格的,她忽然就后悔了。
她好不容易才和王昭兴丢下王学坤来到清浦市,哪能这么快就回去?
以前每次她过来,凌小月虽然嘴上说着不待见她,可每次都大包小包的让她拎回去。
而这一次要是她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老家的那些人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她。
“妈,这里是清浦市,我和小月的生意又忙,根本就没时间照顾你。”王昭阳看着她,“而且你也看到了,你住了三天院,小月来看过你吗?”
“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也不是一天凉的。你以前怎么对小月,就不要怪小月怎么对你。”
听到王昭阳这话,朱腊梅整颗心都凉透了。
她悔不当初!
“至于你说昭兴要娶媳妇儿,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就发个电报给我,我会赶回来的。”
“另外家里要盖房子,我还是那句话,昭兴出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
“他也快三十了,你还要宠他到什么时候?”
说完,王昭阳就静静地坐着,不管朱腊梅怎么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将朱腊梅送到火车上,王昭阳守到火车开车后才转身。
朱腊梅的眼泪他不是没看到。
可为了让她长记性,他只能出此下策。
回到酒店,凌家人围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劝小花。
看到他一个人回来,众人大感意外,凌玥还是问道:“昭阳,妈呢?”
“我将她送上火车了。”
王昭阳故作轻松地说完,又对凌小花说道:“小花,对不起啊,我妈她就是那样一个人,你不要往心里去。”
凌小花闷闷地说道:“我也想不往心里去,可是我一想到她骂我的那些话,我心里就憋得慌。”
无缘无故挨了顿骂,换了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王昭阳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凌玥冲他摇了摇头:“你真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王昭阳无奈地说道:“我肯定不放心啊,所以,我让赵松柏跟着去了。”
但他没告诉朱腊梅。
如果他跟朱腊梅说了,说不定赵松柏又会莫名其妙的挨顿骂。
王彩凤瞪着他:“小王啊,不是我说你,你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们呢,而且她还住了三天院。”
“妈,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王昭阳无奈地说道,“如果你去看她了,以她那个脾气,她肯定连你一块骂。”
“所以,我才不让他们告诉你,还故意让你去服装厂看看。”
王彩凤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亲家母大老远的来一趟,她都没去看她,就算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女儿,她心里也像是卡了根刺似的难受。
最后,还是凌长青发了话:“行了,老婆子,你也别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操那个心做什么!”
“瞧你说的什么话!”王彩凤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了。”
朱腊梅上了火车,眼睁睁地看着王昭阳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心酸。
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强,谁都不放在眼里。
在老家也没少和人吵架拌嘴,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她和邻居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打出手。
她那时候力气大,看着瘦瘦小小的,却轻而易举地将邻居打倒在地。
两家人以前同气连枝,自从打了那一架后,两家人就再也没了往来。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村里只要有敢惹她的人,她通通打上门,直到将对方打服为止。
所以,即使当年王昭阳考上大学,除了村长来道了声喜,就只有和她要好的几户人家送了几个鸡蛋过来。
王昭阳毕业后她就张罗着给他说媒。
可事实上,王昭阳的婚礼办得一点都不风光。
她张罗了二十多桌,最后却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五六桌。
气得她第二天就站在村头的槐树下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天。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这一次,她的亲生儿子竟然跟她说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也不是一天凉的”,她才幡然醒悟。
怪不得凌小月这么多年宁可带着孩子住在外也绝不回家。
怪不得上次王学坤过来看病,凌小月和王学坤有说有笑的,不管自己怎么和她搭话,她却根本就不理自己。
怪不得自己这次住院,她连面都不露。
自己是真的错了。
火车轰隆隆地跑了七个小时,到达浮迁县时天都黑透了。
出了火车站,凛冽的寒风从脖颈里灌进来,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可现在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只好闷着头往前走。
以前王昭兴陪在她的身边,会带她去住旅馆。
这一次,王昭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什么事都要她亲历亲为。
而她又是个睁眼瞎,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更别说住什么旅馆不旅馆的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只是挎着行李,卯足劲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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