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诺依然站着没有动:“在那呢。”
傅云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朵殷红如血的花绽放在荆棘的最顶上,可那里的荆棘足足长有一人高,若是想要摘下,人必先被埋没。
“殿下,要不我们……”
还没等傅云漓说完,舒诺就已经朝那边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猛究竟是为什么,不过看到血凝花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朵花必须由她亲自摘下来才对。
越走荆棘越密集,她手里的木棍早已被缠绕得拔不出来了,掏出袖里的小刀,一下接一下地斩断障碍,有不少利刺划破脸,流下一道道血痕,她也不顾,走到荆棘最密集处踮起脚尖,手指摸索地摘下血暗花。
傅云漓远远看着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血凝花生长之处确实挺高的,不过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说,会摘得如此费力吗?
她还没琢磨明白,眼前便猛地闪过一道白光,她下意识地仰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山顶屹立着一个紫袍翻飞的人。
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傅云漓心头却猛然一紧,再仔细看,那人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弓弩,搭箭弯弓,直直对准刚摘下血凝花的舒诺。
傅云漓张张嘴转瞬又闭上了。
‘铮’!
那支箭以破空之势袭来。
舒诺闻声猛地抬头,寒光凌冽的箭尖直冲脑门,但她周身荆棘环绕,根本避无可避。
要死了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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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ω・)ノ!
第45章 二哥,舒纪程
‘哐当’!
一道猩红袍袖更为迅速地袭来,卷起箭杆往外一挥,那道犀利如鹰的长箭就被甩到荆棘丛里。
舒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有些说不出话,“你……”
“飘飘。”他侧过头问道“你没事吧?”
乌黑的长发翻卷半掩住妖冶的容颜,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朝她看来,竟似蒙上了一层说不尽的氤氲雾气,舒诺拿不准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淡淡点头:“嗯,无事。”
楚江夙长袖再次挥动,缠绕舒诺周身的荆棘霎时四分五裂,他伸出手缓缓递到她面前,“来。”
那温凉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犹如春日里拂过脸颊的风,轻轻地,却直达心底,舒诺回过神时指尖早已搭上了他的掌心。
楚江夙会心一笑,右手用力就将她拽出荆棘丛。
“侯爷。”贾公公带着影卫们紧随其来,他看向不远处的山顶矗立的那一排排人,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他们身后闪烁白光的箭尖却是异常清晰的,只是……
傅云漓抿着唇直直盯着他们,那袭紫袍潋滟的人早已没了踪迹。
那山顶上的弓箭手们弯弓搭箭,只听‘嘣’地一声,一支支箭羽犹如暴雨一般密集且迅速地射下。
“保护侯爷!”
“保护殿下!”
腰佩诡异长剑的影卫们纷纷以非人的速度形成个包围圈,手起剑落,剑气横飞,竟是将密不透风的箭雨全部都挡了回去。
楚江夙拦腰抱住舒诺,脚尖一点,飞速掠过荆棘丛。
“收阵!”
贾公公高喊一声,拎起傅云漓同样朝外跑。
高头骏马就在荆棘丛前,楚江夙带着舒诺骑上一匹红鬃马,抬起手一口鲜血便喷到掌心上。
“你怎么了!”舒诺震惊地看着他。
“这是在关心我么?”楚江夙不答反问。
舒诺蠕动嘴唇憋出一句:“谁关心你了。”但此话一出口便像极了捅破心思闹别扭的情窦初开小丫头,她怎么会用这种语气?!
撇开脸不看他,背后倚靠的胸膛却传来一阵闷笑。
“感觉到你有危险,睡不着,便醒了。”他声音轻缓道。
“哼!哪有那么容易。”后方追来的贾公公听见他们对话,翻身上马,冷哼道“血气紊乱,经脉混杂,强制运功清醒会加速内伤,甚至伤及身子,侯爷一醒就立马来峻岭山了,殿下,您可知?”
她现在知道了……
舒诺半倚楚江夙怀里偷看他的神色,淡淡的没有波澜,仿佛贾公公说及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当然,如果他的微笑没有显得卖乖求表扬的话。
也就是说……
现在的楚江夙依然是楚三岁么?
这个问题她问不了,也无法问,只能任由楚江夙带她往山下跑。
然而那些背弓弩的人似铁了心要杀他们,舒诺被楚江夙环在怀里看不见身后,但耳畔传来的刀剑厮杀声却不绝于耳。
一道黑衣杀手越过树梢,长弓搭箭,瞄准楚江夙和舒诺猛地射来。
楚江夙淡淡瞟了一眼,却没有要遮挡的意思,握住马缰绳甩了一下,丝毫不在意马上要穿透脑袋的箭。
“放肆!”
一柄雕刻精致花纹的长剑袭来砍断箭杆,斩杀杀手,马上人勒住缰绳,手挽剑花,一袭紫衣潋滟翩飞,墨发竖冠,多情的桃花眼含着凌冽的笑意。
他调转马头看向楚江夙和舒诺,双手抬起施礼:“见过皇叔,太子殿下。”
楚江夙不语,舒诺却点头回敬:“二哥。”
舒纪程听了这声‘二哥’微微含笑,说道:“许久未见小五,转眼间竟长这么大了,还知晓父皇病重需承担起太子之责安稳朝堂,很好。”
好么?
她怎么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二哥谬赞了。”舒诺缓声道“都是为了大魏江山,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句不得已。”
他们面上含笑地相互捅刀子,楚江夙只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垂下眸看舒诺温柔笑了笑。
后面跟随的人很快就过来了。
傅云漓看见他眉目霎时温柔下来。
舒纪程看一眼傅云漓没有说什么,抬起手打了个响指,追随他的侍卫立马加入战斗。
长剑划破喉咙飞溅出血液,舒诺转过头看向舒纪程正巧和他对视上,轻轻一笑,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终是等到了。
……
回到客栈,楚江夙已经处于半昏状态,舒诺和贾公公急忙搀扶他上了二楼雅阁,徒留下舒纪程和傅云漓两人。
傅云漓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舒纪程直接忽视走到客栈小院的圆椅上坐下。
傅云漓神伤,却还是上前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你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么?”
“忙完了。”舒纪程看也不看她,径直接过杯子“不过你这边的事情倒是一团糟。”
傅云漓声音哽咽,垂下睫羽遮住眼底的黯然:“抱歉……”
“呵。”
舒纪程讽刺一笑,他放下茶杯施施然地站起掠过她,直走到小院后门时声音才响起一道声音叫住他,他没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傅云漓看着他疏离排斥的背影,心底是说不出的苦涩,她突然觉得委屈,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未来不是夫妻吗,将近几月不见的思念,难道仅仅就是一句责怪吗?
她想问他,
想问他想不想她,想问他有没有夜不能寐地思念她,想告诉他见到他后她有多么欢喜,多么开心,想告诉他她是多么喜欢他。
所有的千言万语组织到嘴边,她启开薄唇却也只说了一句:“路途遥远,你快马加鞭赶来定是累坏了,好好休息。”
“知道了。”舒纪程有些不难烦地回她“以后这些小事你不用总磨叨,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子妃,行为处事大气一点。另外,母妃身边的那个冬秋,是不是在你那里?”
傅云漓黯然地抿紧下唇,点点头:“是在我这儿,怎么了吗?”
舒纪程道:“回头将她带到我这儿来,剩下的事你就别问了。”
“知道了……”
第46章 你永远是你,而我不会认错你
雅阁繁复华美,精致无暇的白玉瓷瓶插着秀雅兰花。
舒诺和贾公公合力将楚江夙搀到床上放好躺下,抻来锦荣被褥盖上,舒诺直起腰,从怀里拿出完好无损的血凝花递过去:“找到了。”
“好,找到就好。”贾公公两眼放光,如捧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接过暗红色的花朵“老奴这就去给侯爷熬药,麻烦殿下照看一会儿了。”
“好。”
屋内很快就安静下来。
舒诺挑眉,弯下腰拍拍‘昏睡’中人的脸:“别装了,起来。”
睫羽颤抖下,楚江夙缓缓睁开眼:“飘飘。”
他的声音依然如先前那般柔软乖巧,舒诺轻轻笑着,忽略掉那一丝说不清的异样:“干嘛装睡?”
“烦。”楚江夙伸出胳膊搭在额头上,盯着卷起缠绕的床幔,轻嗤道“身边竟有些碍事儿的家伙。”
舒诺瞧他一脸不耐的样子,想起刚和傅云漓相逢结伴的舒纪程,莫不是看见傅云漓身边多了个男人有些吃味?她琢磨着,心里也有些别扭,走到圆桌前倒茶,语气不自觉生冷起来:“人家未来是夫妻,走在一起哪有什么不对。”
楚江夙皱起眉侧头看她:“你怎么如此袒护他们?”
“哪有袒护,分明实事求是。”舒诺端来茶杯放到床前,看着面露不满的人,叹息一声“别纠结,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就像你再怎么讨厌舒纪程,那傅云漓终归是属于男主陆泽的,跟你俩有什么半毛钱关系。
楚江夙嗤笑一声:“只要能得到,强求又有何妨,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语气狂妄自负,像极了大反派做派,舒诺搀扶他起身的手一抖,神色变有几分复杂怪异。
“怎么了?”楚江夙迅速且敏感地捕捉到她的异样,借着力道坐起身,柔下声音缓缓问道。
舒诺摇摇头:“没什么,饿么?要不要吃些什么?”
楚江夙喝口茶润了下嗓子:“不了,先沐浴吧。”
一路风尘仆仆,醒来后他又急忙去找舒诺,连衣服都没顾及换,现在满身汗味他简直要忍受不了了。
瞧着他一脸嫌弃自己的样子,舒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扬起唇角却忽地感受到一束幽怨的目光,她急忙收敛神色,轻咳一声朝外喊:“小二,备水!”
青竹飞鹤的屏风展开,氤氲雾气缓缓缥缈而上,舒诺坐着圆椅,支起脑袋盯着若隐若现的身影品茶,放有屏风,瞧得自然不真切,不过随着身形晃动的影子搭配水雾,倒真是有一种朦胧之美。
“很好看?”
“咳咳……”
那低柔的嗓音突兀响起,舒诺一个不慎直接将茶喝进气管里,手拢唇下沉闷地咳嗽好几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屏风后便传来十分愉悦的笑声。
“笑什么!”舒诺又咳嗽几声,她现在极其庆幸俩人之间是有屏风遮挡的,要不然就糗大发了。
“没什么。”屏风后的人懒散地徐徐道“就是有点遗憾,没有看见飘飘难以自控的样子。”
他尾音上扬带有几分慵懒的低哑。
那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偏偏让舒诺听出了几分不正经,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热,推开雕花窗感受迎面吹来的风,舒服多了。
雅阁的木门打开,贾公公端着药汤走进来一愣:“殿下,您怎么又站到窗口去了?”
“啊……”舒诺装作随意地把窗户关上“有点热,吹吹风。”
低闷的轻笑声再次响起,舒诺没好气地瞪了屏风后的人影一眼,贾公公瞧着他们之间的氛围,没有说什么,放下药碗朝着人影恭敬道:“侯爷,药熬好了,等一会儿老奴就让老胡来给您施针疗伤。”
“嗯。”
淡淡的一句应答,随后便是出水的声音,贾公公急忙走到屏风后,侍奉楚江夙穿衣。
一袭单薄红袍逶迤于地,舒诺呆愣愣地看着楚江夙就那么长发披散,衣襟半敞半遮,完全不修边幅地走出来坐软塌上,她长吸口气默默地别过眼睛。
“怎么了?”楚江夙挑眉看着她。
舒诺微闭眼睛:“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
楚江夙甩开袍袖看了看:“怎么没穿好?一会儿要施针,何必麻烦地再脱再穿,更何况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好避嫌的。”
舒诺听后袖下指尖猛地一颤,她转过头看向楚江夙忽然笑笑:“也对,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好避嫌的。”
她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旁边。
老胡很快上来施针,他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布卷敞开,里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银针清晰可见,数不胜数,他拉开楚江夙的袖袍,拿起食指长短的针扎进肉里。
楚江夙就这么看着,随后半倚靠舒诺的肩膀上,让老胡朝他的胸口又扎了几针。
“你还不如去床上躺着。”舒诺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幽幽道。
楚江夙很赞同,脑袋一歪直接枕到她双膝上:“确实舒服多了。”
舒诺气笑了,要不是现在看他像个刺猬似的,肯定直接一脚将他踹翻。
银针一根根刺下去,楚江夙很快就没了精神和她耍心眼,闭着眼睛,安静地枕着她的腿。
他放松下来时眉目轻柔,犹如月下绽放的白色昙花。
舒诺看得有些失了神,直到贾公公和老胡离开时的关门声才拉回思绪,手指迟疑地抚上他的头顶:“睡了吗?”
“嗯……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飘飘。”
是啊,她是‘飘飘’……
舒诺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什么疯,竟然问了一个几乎弱智的问题,她是‘飘飘’啊,她若不是‘飘飘’,那在他眼里她还会是谁?
她嘲讽地收回手,悬空时却猛地被另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握住。
他没有睁眼,只是紧紧握着似要融入骨血里,“不要质疑什么,你永远都是你,我也永远不会认错。”
是么……
舒诺漠然笑了笑,可若是连她本身都不是原来的‘她’,那又谈什么对错呢?
第47章 门外死人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浅金色的光一点点扩大驱散黑暗。
宁静的大街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店小二推开客栈的门,懒散地伸个懒腰。
“小二哥,早啊。”
拉着卖菜车的青年男子裹着薄且长的衣衫走过来,他拿起围绕脖子上的白巾擦擦汗,停住脚步,放下车。
“早,今儿都是什么好菜?”
店小二来到卖菜车前随意拿起颗白菜掂量两下。
“还跟平时一样。”青年男子挑出几个紫莹的茄子递过去“不过这倒是新摘的,小二哥不妨……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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