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盛风雪趁机问道。
十有八九是那段时间趁着杜府大乱,跟着那小孩偷摸来的翩翩少年郎。
“这个……”零落有点儿犹豫,想了想才回答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想必再过不久,您与他就能见面了。”
盛风雪点了点头,十分“大逆不道”的说:“我本偏爱自由,宫内规矩繁多,要不是太子殿下他一再强迫,我又怎会卷入到这场乱局之中来?”
绮丽点了点头,显然对盛风雪的回答很满意。
“其三,”绮丽继续说,“离开杜府!”
盛风雪:“……”这原本就是我的打算啊!
但她没有明言,而是装作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说:“我自小在杜府长大,又无一技之长傍身,若是离了杜府,那岂不是……”
会被饿死。
“杜府的人从始至终,就没把你当人看过,这样你都还要留下,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零落心直口快,见盛风雪这样说就十分的来气。
“零落,休得胡言!”绮丽训了一句,零落不敢再多话,垂头把果糖咬得嘎嘣响。
“我们尊重盛小姐的决定,”绮丽礼貌的笑,眸中却多了些寒冷,“毕竟,荣华富贵,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盛小姐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只是……”
盛风雪见时机成熟,便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了绮丽接下来的话,飞快的问道:“若是我想离开杜府的话,你们会帮我吗?”
绮丽和零落面面相觑:“……”
“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零落欢快的说,心情貌似非常的好,“必要时,还可以替您拖住杜府的人。”
“那我就放心了……”
盛风雪满意的点头,计划有人帮忙,又能更顺利些。
于是她又继续说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那一切就有劳两位小姐了,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您们二位有什么需要我效劳之处,还请明说!”
盛风雪撑着腿,努力拜了拜,绮丽没有阻拦她的礼节,而是等她拜完了才将她扶回了床榻上躺好。
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有人不想让盛娇娥当上太子妃,绮丽和零落就是那个人派来阻止这件事情的。
明白这个后,盛风雪便起了些怀疑,此时的她已经不确定,盛娇娥的腿到底是杜家人搞的鬼,还是那个人安排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目前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从杜府逃出去!
至于那个人,看样子又是一个她惹不起的大人物,若是能避则避吧,实在躲不掉,那就见招拆招。
“师父路子有些野,我得了他十分之一二的传承,”绮丽说,“从明日开始,我亲自替小姐针灸,还请小姐忍住了,只要熬过三日,再休息几天,您就同常人无异了。”
盛风雪抬头看她,绮丽一本正经得让她害怕。
“很疼,”零落小声的提醒她,“姐姐下手特别的狠,盛小姐,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盛风雪又往后缩了缩,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为了自由,拼了!
零落说的很疼,是假的!
绮丽的针灸不是很疼,而是疼死人那么疼……
隔天,盛风雪就被这两姐妹关进了旁边的小黑屋,并束缚住了整个身体。
她全身上下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连眼睛都给蒙上了,嘴也用布条封上,这让痛得想呐喊的盛风雪只能发出呜咽的惨叫声。
盛风雪的两条腿被绮丽扎满长针,上半身被零落固定在了床板上,只要她一有痛得想起来的势头,零落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摁回去。
两姐妹跟女魔头似的,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每日针灸半个时辰,连续三日。
三天下来,盛风雪犹如在地狱走了一遭,流过的汗,仿佛窗外化掉的雪,哗啦啦的。
绮丽还好心同她解释说:“排痛疗法,治标治本,永绝后患。”
盛风雪本想翻白眼回应她,奈何没力气。
零落照顾盛风雪可比杜府丫鬟尽心尽力得多,每日会为她梳洗打扮,下午推她出去透风,天气好的时候,盛风雪就坐在亭子里,脚边放着碳火,手边放着各式零嘴和瓜果。
看雪景,喂锦鲤,或者看两姐妹舞剑。
有了这俩姐妹在,杜府的人自动远离,再也没有人敢来她面前搞事。
这宛若神仙般的日子。
除了不能下地走路。
第8章 试探
又过了两日。
那小孩将连日收集到的情报,偷偷给盛风雪送了来。
虽只是一些半真半假的猜测,这对现在的盛风雪来讲,已经足够了。
想着不久后茹仪公主会来接走自己,盛风雪便将计划提了前。
绮丽陪伴着盛风雪,零落则继续监视杜府人的动向。
盛风雪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化掉的雪,心里踌躇着,无法知晓自己未来将会遇到什么,这让她心里十分的不安。
绮丽就在旁边安静看书,两个人可以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这日,零落又给绮丽寻了新的书来,或许是她今日心情好,所以才乐意同盛风雪多说了几句。
见盛风雪望窗发呆,绮丽便起了聊天的头,说:“小姐的母亲,为了生下小姐,可是吃了许多的苦。”
盛风雪猛的把脸转过来。
绮丽说的,显然是盛娇娥的母亲。
母亲生小孩,又哪有不吃苦的呢?
“杜公他……”绮丽说着,又垂睫翻开了书页,想了想才问道,“小姐的母亲早逝,只怕您,并不知晓当年所发生之事吧?”
盛风雪点了点头。
她确实对杜府和盛家的事情一无所知,所有的结论,都是她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来的。
除了她亲眼所见的,和盛娇娥先前确定的,至于其它的,她都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去对待。
“当年,盛家并不同意小姐母亲与杜公在一起,小姐母亲为了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便毅然决然的同盛家断绝了关系。”
“过了几年,小姐母亲没能怀孕,于是杜家人就开始不断地找她麻烦,直到杜公的父母在一次行商途中,不慎被匪徒杀害,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又再过了几年,小姐的母亲帮了个落难的人,而那个人,正巧就是被人追杀的、我的师父……师父为报其恩,便替他们夫妻二人分别诊了脉,这才发现,小姐母亲不能有孕,并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而是杜公的问题。”
“我师父同小姐母亲偷偷讲,杜公此生难有其亲生血脉,但奈何小姐母亲太爱杜公,便央求我师父帮忙医治,师父感念她之深情,便出手再帮了她一回,这才后来有了小姐您。”
“小姐母亲为了怀上您,吃了许多的苦,师父他行医多年,救治过的人数不胜数,要不是他老人家印象深刻,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绮丽本意是提醒,希望“盛娇娥”不要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也顺带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结果盛风雪听了这番话,却好奇问道:“绮丽小姐的师父,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一向沉默寡言,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唠叨的绮丽:“……”
“哦,”盛风雪问完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他的医术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盛风雪自顾自的说,“绮丽小姐针法如此精妙,想必,想得到这本事的人有许多。”
“若是人人都如师父这般救死扶伤也就罢了,”绮丽将书放在一旁,端正坐着,“这针灸法,不外传,并不是因为其是我师父祖上传下来的,而是精通针灸之法、又心存歹念的,只需一念、二想、三贯通,便能改了这针法行路。”
绮丽稍顿,认真盯着盛风雪这才再说道:“这针法若是用来害人,便可让对方成为半身不遂的废人,师父当年被追杀,就是因为我师兄用这针法害了人。”
“他们怎么不去追杀你师兄,而是你师父?”
盛风雪唏嘘一声,替绮丽的倒霉师父辩解道:“菜刀它只是用来切菜的,如今却被用来杀了人,杀人并不是菜刀的错,而是拿菜刀杀人那人的错啊,所以……被追杀的应当是你师兄才对,你师父他,又有何过错?”
绮丽笑了笑,在心里暗想:“盛家小姐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怯懦无用,当真是流言误人啊!”
见她笑,盛风雪觉得有点不明所以,于是便十分的惊讶问道:“我说错了吗?……难道是……绮丽小姐你的师父让你师兄去害人的?!”
“怎么可能!”
绮丽加大了音量反驳,说完又自知失言,便放低了音量,道:“不是师父指使的,是师兄他自己起了贪念,甘愿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杀人刀。”
“也对,”闻言,盛风雪点了点头,“欲壑难填这种事,我可见得太多了。”
“师兄犯了错,师父替他受过,世人都说,是师父教唆的,”绮丽叹息一声,蜷缩的手指将书卷折起,“因为师兄他的医术,就是师父他亲自教授的。”
“看样子,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盛风雪想了想,问,“只是不知,他们后来怎样了。”
“师兄早被主上大卸八块,师父他老人家云游避祸去了,留下我,给师兄赎罪,”绮丽说,无悲无喜的模样,“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盛风雪后背一凉,忙问道:“那你那个主上呢,结果如何了?不会真的半身不遂了吧?”
“怎么可能呢,”绮丽又是一笑,“师兄他只是学了些皮毛,有师父亲自出手,那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就好,”盛风雪惊魂未定,古人动不动就将人杀掉,或者大卸八块,确实很吓人,“有绮丽小姐在,你家主上,应当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绮丽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她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盛风雪是清楚的,于是她便笑着说:“小姐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不用绮丽提醒,盛风雪也知道。
盛娇娥和太子殿下的婚姻,或许是环日洙的见色起意,但更多的是作为他跟皇帝陛下争夺的筹码。
显然,绮丽口中的“主上”,是站在皇帝陛下这边的。
绮丽是好心提醒她,怕盛风雪被人蒙在鼓里,最终也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若是当年,但凡她稍微有点儿脑子,也不至于落得个凄惨下场。”
盛风雪一语双关。
“我不会那么蠢的,请小姐,还有您那位主上放心。”
盛风雪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承诺。
她打算先把人稳住,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便好,”绮丽满意的站起来,将书合上,平放在手心,“如此,我们姐妹也就不负主上所托了。”
盛风雪:“???”
绮丽没有再多说,打开门走了出去。
寒冷的天边,只见一只信鸽,费力的扑腾着翅膀,往附近最高的山上飞去。
第9章 提前告别
绮丽披着绘有牡丹的锦缎绣袄,掌灯进了屋,将盛风雪房间里的碳火加足后,便悄然退下了。
确定没有危险,零落也从房顶翻了下来,两姐妹一起,回了隔壁房间。
而后,盛风雪的窗就被敲响了。
盛风雪有节奏的敲窗,以作回应。
数个呼吸后,那个被盛风雪取名“盛世”的小孩,扬着红扑扑的小脸冲进了房间来。
“慢点儿跑,”盛风雪盯着他,笑着训道,“娘亲先前教你的礼数,这么快就忘光了?”
听到这话,刚冲进门来的盛世立马刹住脚,随后站定,如世家公子那般,谦逊有礼,恭敬的同盛风雪拜了拜道:“孩儿盛世,见过娘亲。”
盛风雪点了点头,然后招手,示意他过去。
盛世先转身踮着脚将灯挑亮,这才回到盛风雪身旁,把怀里的一叠纸呈给盛风雪后,又规矩的在旁边站好。
十分的有礼貌。
“学得不错。”盛风雪赞赏的点头,将纸张搁置在一旁,伸手过去,盛世乖巧的将头凑过去,让她随便揉。
“要学什么,就尽自己最大努力学到最好,贪多嚼不烂,术业需要专攻,明白吗?”盛风雪谆谆教导,一副懂很多的模样。
“是,”盛世又再拜了拜,“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盛风雪暗自叹了口气。
这小孩是被那天疑似绮丽零落“主上”的人给刺激到了,见人家风度翩翩、犹如神仙下凡,十分之羡慕,于是乎,他就开始缠着盛风雪,要他这个新认下的娘亲教他礼仪。
盛风雪盛情难却,也只能边学边教。
想到这里,盛风雪便问道:“先前与你一同来的那个公子,你是怎么与他认识的?之前,我都不曾听你提及过。”
“具体情况孩儿不知,那人是凝妹妹带过来的,说是她家亲戚那边的贵人,本事很大。”盛世回答说。
盛世口中的凝妹妹,全名余凝,居住在杜家附近,是以前盛娇娥还没被害死时的学生,跟盛世关系很好。
“你有空去帮我打听一下他的来历。”盛风雪说,这件事情有点儿蹊跷。
“打听不了了,”盛世耸肩,无奈的说,“余家在京中有人高升,凝妹妹他们一家人,就在前天,举家搬去了京城。”
盛风雪无言以对。
这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行吧,”盛风雪点头,不再多问,将盛世拿来的那叠纸摊开在小桌上,继续说道,“我想尽快离开杜府,为今之计,就只能拿徐娴开刀了。”
“娘亲,您以后不会回来杜府了吗?”盛世抽抽搭搭的问,毕竟是小孩,情绪很容易激动,“那您以后……还会回来看我吗?”
“自然会的,”盛风雪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外面多风波,我又从未离开过锦城,目前尚未寻到安身之所,你还太小,跟着我,只怕要吃些苦头。”
“我不怕吃苦的,娘亲,”盛世握紧拳头,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能跟着娘亲,就算吃糠咽菜,也不算吃苦!”
“娘亲若是离去,就是得罪了太子殿下,且还违抗了皇命,”盛风雪安慰道,“此行,我也算是逃命了,你留在这里,安全不说,还能替娘亲收集些讯息。”
盛世不是很明白。
“此处是环日国和居野国两国的边界地,我听说,这两个国家有矛盾,所以我打算,让你替我收集情报,”盛风雪继续说,“我先去京城看看,若是寻到什么好的容身之处,便传信于你。”
“嗯,这事儿,孩儿也听说了,”盛世想了想,说,“他们都在传,说,边境旁的严府要和什么魏将军结亲,那个将军好像就是居野国的。”
“娘亲以前给你的书,你一定要用心阅读,好生领会,”盛风雪说,“我离开杜府,大概就在这几日,今夜,我就算是同你正式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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