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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是茹仪公主的生辰宴，实际上，是皇帝陛下为她挑选驸马的比试会，他们能不知道？”
沈慎愤愤不平，忍不住扬了声调：“这个时候着急把你支出环日国，到底是居野国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还是千吟酌怕你抢了他的风头？！”
“沈慎！”君依凝眉看向沈慎，将白玉杯重重放下，“当心祸从口出！”
“他们明知你对茹仪公主没有那个意思，却还要那么做，这明显就是在跟你过不去嘛。”
沈慎气鼓鼓的坐下，叹息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是我先前就跟居野国皇帝陛下约定好了的，你休要乱说。”
君依知沈慎是真为自己着想，便缓了语气解释说：“他那里有我想要的材料，交换条件就是助他平定西方之乱……再说我们身为臣子的，为皇帝陛下平定祸乱本就是本分。”
“你还不死心哪，”沈慎白了君依一眼，君依这理由找得实在是太冠冕堂皇了，“你能让木偶自由行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想着让它们口吐人言啊！”
“这不是异想天开，”君依知道沈慎话里的意思，“你知道的，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做到。”
“那贵妃娘娘，你……”
沈慎本想再多向君依提及盛风雪的事，不料被院外的嘲杂声打断了。
小会儿之后，芳菲才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君依跟前，一见着君依她强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一见是她，君依心中有点儿慌，忙问道：“是贵妃娘娘出什么事了？”
沈慎立在他身边默不作声，见着君依紧握着藏在袖中的拳头，暗自又叹息了一声这才对哭啼不止的芳菲道：“你先别忙着哭，快告诉我们，贵妃娘娘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娘娘她……”芳菲抽泣着，一想到盛风雪方才模样，她心都碎了，“娘娘她不慎掉入莲花池，溺水引发高热，方才……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了，呜呜……”
“这可怎么办才好，”芳菲哭的捶胸顿足，“高热万一引发其它别的什么病症，那可就麻烦了！”
还没等芳菲说完，君依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君依想弥补，他要弥补。
第163章 乖，别怕，我一直都在
君依已经赶了过去，沈慎便将芳菲带到了旁边，先是温声细语的安慰了一阵，这才打探起盛风雪落入莲花池之前的各种细节来。
当君依快马加鞭赶到时，御医早已替盛风雪诊治完毕离开。
盛风雪用过药后睡得很沉，难得的安静，非鱼在厨房熬煮清粥，偶尔过来瞧一眼。
她刚过来就看到伫立在盛风雪床榻边，凝眉一言不发的君依，顿时三魂就被吓掉了两魂半。
见盛风雪这番苍白模样，他藏在袖中手指不受控制的轻抖着。
闻人声，他才慢慢地回了头，还没等非鱼行礼，他便压着怒气责难道：“她好好的，怎会无端落入莲花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肇事者抓到了吗？！”
“回……”
非鱼嘴唇抖得比君依的手指还厉害，呜咽着跪倒在地。
“回君依大人的话，”非鱼香肩颤抖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落，“是贵妃娘娘她自己……”
非鱼怯懦着望了君依一眼，见他默不作声这才继续说道。
“晌午过后，贵妃娘娘说想去莲花池旁走走，奴婢便陪着她去了。莲花池中有一条绿尾鱼，贵妃娘娘见了心生欢喜，便吩咐奴婢拿网斗来捉。等奴婢再回来时，贵妃娘娘她就已经在莲花池中了。”
就这样？
君依不太信，但却又不得不信。
依照盛风雪的秉性来看，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抓鱼不成反溺水的蠢事来的。
幸好，幸好她不是想不开！
毕竟之前他说的话确实很令人生气，不过又想到盛风雪的为人，他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贵妃娘娘水性不好，你怎地不吩咐个人在旁边陪着？芳菲呢，她当时又在哪？”君依不放心，继续追问，“堂堂的贵妃，竟然连个贴身奴婢都没有的吗？”
“回君依大人的话，芳菲姐姐当时出门采买去了……皇帝陛下确实有赏赐宫女给贵妃娘娘，还是茹仪公主亲自调教好送过来的，”非鱼有点儿委屈，极力替自己辩解，“贵妃娘娘说人多看着心烦，就给退回去了。”
君依叹了口气。
心情复杂。
床榻上的人儿温顺得太过异常，君依反倒是不习惯了。
旁边的哭声让他十分的不爽。
“别哭。”君依突然对跪着抽搭个不停地非鱼冷声说。
“啊？”非鱼以为自己听错，抬头不明所以。
“丑，”君依甩袖转身，“本大人看着心烦。”
这下，原本有点儿心花怒放的非鱼抽搭得更厉害了。
“你即刻动身前去找沈慎，”君依背对着非鱼，无波无澜的吩咐道，“让他马上进宫面圣，多带几个御医过来此处，让贵妃娘娘醒来后自行挑选。”
“现……现在？”非鱼看了一眼天色。
这都傍晚了，此时进宫去惊扰圣驾，您确定不是让沈慎去送死么？
“你替本大人转告沈慎，若是皇帝陛下发难，就让他说是我让他去的，”君依自顾自的拎过椅子端坐在盛风雪床榻前，“贵妃娘娘这里我先照料着，你早去早回。”
“哦哦哦。”
非鱼不敢违逆，忙小跑着往外面去，还没等君依将手从袖中拿出，她又疾步跑了回来。
“还有何事？”君依紧蹙眉头，膝盖上修长的手指蜷缩着，尖端微微泛了点儿红。
“回君依大人的话，”非鱼丝毫不敢含糊，回答得飞快，“奴婢在厨房熬了清粥，若是贵妃娘娘醒了，还请您照顾着让她多少用一些，从下午到现在，她没有再用过膳……药奴婢也煎煮好了，就在厨房。”
“知道了，”君依没有回头，“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去吧。”
“是是是，奴婢这就告退。”
非鱼不敢得罪这尊佛，施礼后便飞也似的跑掉了。
君依起身，以手背探盛风雪额头，确定温度未再升高，他总算是安心了些。
玉葱般的手指在他脑中晃来晃去，君依坐下垂头辗转着思想许久，又细听院外确实无人声，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自己的指尖。
他的指尖与盛风雪的指甲尖两相触碰。
从这一点点相连处感受，他固执的认定盛风雪的心跳与自己同一频率。
“乖，别怕，我一直都在……”
君依睫毛低垂，声音轻轻地，仿若只是说给他自己一个人听。
“在我离开你之前，我一定会寻到能够代替我守护在你身边的东西，别怕，别怕，余生都请你别再害怕。”
“在我们那里，能代替人的东西可多了，我相信，在这里我也一样可以做到，就算我渡劫离开，它们也依旧可以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
“这样的出身不是你可以选择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盛风雪，我好害怕，害怕你才是我的那个劫……”
“这本来该是空琴的，明明是梨醉。”
“现在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全都乱了套了。”
盛风雪指尖微动，像是在回应君依的话。
还没等君依再靠近她指甲尖一点儿，她便因为寒冷而将手指彻底缩回锦被之中了。
君依叹息一声。
转脸过去，不忍再直视现在这样失态的自己。
他想着想着，又偷偷的笑了。
从傍晚等到入夜，都没见一个人回来，不用君依想也知道，这定是沈慎那个老妈子的手笔。
盛风雪闺房门口处的地面，已经被不安踱步的君依磨薄了一层。
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有一种不守护好这个人，这个人就能立马消失掉的感觉。
“罢了，”君依站在夜露微垂的杨柳下扶额叹息，又在心中把沈慎白日里跟他唠叨过的话再思想了一遍，“沈慎说得也在理，她是我从锦城的杜府带来京城的，还让她卷入这进这么多的麻烦里，现在还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让她做了贵妃……理应对她负责。”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怪怪的，不过怎么样都好，能说服自己便好。
这样打定主意后，他便转回了盛风雪的闺房门前，像先前很多次一样，轻轻地将门推开。
正欲往里面走去时，就见着了斜靠着雕花床呆呆望着门扉处的盛风雪。
君依：“……”
她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些什么？
青丝散落在双肩两侧，尚且开了一条缝隙的轩窗此时正巧有夜风袭来，将盛风雪颊边随意别着的蝴蝶流苏抚弄得蹁跹不止。
烛火摇曳不定，将盛风雪整个人渡上了层美好的朦胧。
盛风雪抬头看向他：“……”
君依僵硬着身体：“……”
第164章 不许哭
回来便见着她醒来，君依简直是要喜极而泣，刚想奔过去问候他又立马感觉到了不妥，于是便伫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一向都是盛风雪先开口，君依已经养成了听盛风雪说话的习惯。
这一次，盛风雪没有先说话。
确切的说，是她自己还没能回魂。
前世发生的种种犹如走马灯似的，她刚恢复点儿意识，还没等她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像洪水决堤般奔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头很痛，比先前痛得更厉害了！
眸中没有焦距的盛风雪习惯性用指甲掐着太阳穴，试图能让自己好受些。
但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更疼了。
盛风雪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东西，还是被迫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现在的她比接收到之前颜未的记忆还难受。
而且好像，她又生病了。
明明她之前才大病了一场！
才刚好啊。
君依瞧见盛风雪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顿时慌了，他再也顾不上许多，直接疾步奔到了她的床边去。
伸出的手，本想亲自一探究竟，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你怎么样？
还好吗？
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想……
抱抱你。
可以吗？
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被他化作了一句听不出感情来的问话：“宫女临走前熬了些清粥，贵妃娘娘您此时需要用膳吗，要不要微臣给您盛些来？”
盛风雪没有理会他，恍若未闻。
什么贵妃娘娘，你又在说个什么东西！？
君依见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的模样，气顿时又上来了：“盛风雪，本大人在跟你说话呢，你有在听吗？你……”
质问话音突然顿住，屋内瞬间哑然无声，一时间，仿佛连窗边烛火跳动，床榻边那鱼游动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盛风雪颊边有泪，晶莹剔透。
顺着小脸快速滑落至下颚，最后滴落在了她的锁骨上，虽只有那么一滴，但还是被心思全放在盛风雪身上的君依瞧见了。
这还是君依第一次见她哭。
虽是无声的。
他记得很清楚，盛风雪很少哭，她一向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
是做了什么噩梦了，还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君依顿时慌了，他想也没想，就从怀中掏出绣有“桃花”的绣帕过去，直接俯身，轻轻地擦拭盛风雪的脸颊。
盛风雪依旧无动于衷，跟个人偶似的随君依摆弄。
盛风雪半晌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推开他，而是温顺的任他摆布，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见此景，君依唏嘘不已。
见她模样实在乖巧，他终于将先前在心中演练了许多遍的话说出了口，只听他温柔的询问道：“你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我让沈慎又去请御医了，应该就快到了。”
这明显是谎话。
依照君依对老妈子沈慎的了解，只怕今晚，不会再有人会踏足这里了。
盛风雪闻言，默默点了下头。
她都没有细问沈慎又是谁。
君依见状，忙将绣帕藏回了怀中。
放好之后，他又不放心的拍了两下，确定不会遗失他才放了心。
蹩脚的针法，市面上尚且还算看得过眼的帕子，桃花形状明显带有莲花的弧度。
要不是盛风雪郑重其事的跟他声明过她绣的是桃花，而不是莲花，不然依照君依以往的习惯，定会将这玩意儿当作四不像。
想起盛风雪成为贵妃娘娘前那几个月的相处，君依就觉得恍若隔世。
如今他们二人，一个变成了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一个本是人人惧怕不敢靠近的君依大人。
君臣有别。
虽然这君臣关系是他强迫盛风雪的。
彼此之间的鸿沟，只怕有天与地那般的宽广了，往年那些宫廷秘辛就随时间而去吧。
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谁！
想到这里，君依又叹了口气，忍不住退后一步。
君依将原本搁置在盛风雪床榻前的椅子轻巧放回原位，随后立身在了旁边，不再有半分的逾越之举。
盛风雪懵懂着，渐渐地还是听到了君依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个人的话，这个人一贯拒人千里之外又默默守护的感觉，终于让她从那些混沌中脱离了出来。
头，似乎是没有先前那么痛了。
“君……”盛风雪的目光总算是清明了些，想喊君依又觉得直呼其名不太妥当，便改了口，“君依大人。”
“微臣在。”
君依微微欠身，声调是一贯的柔和。
刚醒来，头很重，盛风雪用双手托着腮，脸往君依所在的方向侧了那么一丁点儿。
前世死前，混乱的记忆中未曾说的话现今有机会能亲口对本人诉说，她自然是不想放过：“对不起。”
君依以为自己听错，他欠着身跟刚醒来的盛风雪一样懵。
盛风雪自从离开杜府后跟着他四处流浪，什么事情都经历过，自然会欠缺大家闺秀的那种温婉，君依认识盛风雪已很久，还没见过如今柔声细语的她。
君依觉得，如果不是她的脑子烧坏了，就是自己的听力出了什么问题。
盛风雪说完便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保持着托腮的姿势，眯着眼眸望着君依这边，看起来就像是想等着被主人回应的乖巧温顺小猫咪。
君依忙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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