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见了这光景忍不住咦了一声,盛风雪停住动作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乎同时也咦出了声。
零落:“……”
盛风雪:“……”
“那个……”盛风雪伸出尔康手还没等解释出口零落便惊叫着转身往里院跑走,盛风雪只能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又完了!”
盛风雪挺着脖颈望着人形破洞房顶感叹:“今晚月色真好啊……我这次又得赔别人修房顶的钱!”
失策啊,早知道就不从君依那里跑掉了,不然也不不会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反正盛风雪貌似已经习惯了。
零落咋呼着带人再入这间房时盛风雪还保持着挺脖颈的姿势没变过,来人一见这情形只当他是在与天地沟通,三人皆禁声恭敬立于门外,零落探着小脑袋好奇往里窥探结果被人给强行拽走了。
零落有很多话想跟盛风雪说,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老夫人的新贴身丫鬟零落轻手轻脚地将门口处零落撒落的零嘴收拾干净后又立马奉了好茶过来,众人不见动静她一个下人也只能端着茶盘安静立于一旁。
老夫人垂着的手偷摸着敲了敲膝盖,旁边身着青蓝衣衫二十来岁的男人见了忙眼神示意身后正悄然整理青丝的小妇人,老妇人见之忙轻摇了头。
盛风雪抬手摸了摸后脖子,终于感觉好了些他忙将头慢慢放下来,又顺带吐了口气。
众人本就屏气凝神,又因盛风雪这吐气声又太大了些,于是在这几个紧张兮兮的人的眼里便擅自将盛风雪这种动作理解成了不太好的讯息。
“小仙师,”老夫人试着倾身过去,尽量用自己这辈子最温和的口气去唤好似大梦初醒一脸痛苦神奇的盛风雪,“方才您观天象得出的结论如何?”
盛风雪慢动作的转过了身,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话来才有鬼。
而且,“小,仙,师”又是什么鬼,还有,这里是哪里?
幸好零落还在,不然盛风雪估计得暴走。
盛风雪看着面前这像是死了亲爹亲妈一样悲痛神情的三个人,她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心里的“咯噔”声,她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情况妙还是不妙,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盛风雪一向主张谋定而后动。
不着急,等君依来救。
“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还请仙师明言,”老夫人身边这男人显然耐心不足,“魏家好不容易才请来仙师,若能得仙师指点一二魏家上上下下定会感激不尽。”
盛风雪皱了一下眉头,话都让这人说完了,她顿时心里就有点儿不那么爽快。
连点退路都不给盛风雪留。
她在“记账本”上狠狠地记上了这人的名字,哦不,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
盛风雪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房顶的那个大洞。
“南峰,”老夫人假意嗔怒了一声,“跟小仙师说话不得没有分寸。”
“小仙师啊,”老夫人又一脸和蔼可亲的望向盛风雪,一副讨好语气,“小儿无礼,小仙师大人大量还请您不要与他计较。”
盛风雪瞟了一眼他们母子没有说话,目光再回到房顶上时她顺带还扫了一眼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小妇人,就算半夜仓皇来见人也不会忘记补个淡妆,全程没有任何表情色彩。
盛风雪忍不住笑了笑。
见她笑魏南峰比老夫人更是欢喜,反倒是那个零落试探性了口:“奴婢已经吩咐让厨房准备了夜宵,仙师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疲乏,还是先歇息着有什么事明儿个再仔细商讨吧。”
说完她还冲盛风雪使了个眼色。
盛风雪顿觉心安些许。
“对对对,”老夫人立马喜笑颜开,本想伸手去捉盛风雪又想到这举动诸多不妥只得罢了,“夜已深,小仙师还是先歇息着吧,有什么话明儿个再细说,南锦明日正巧回府,到时候我们可一并言说商讨。”
“明天……”盛风雪皱着眉头迟疑着,“会下雨。”
“无碍的,”一直没出声的小妇人轻声说,“晚些南琇会差人来修缮,这里是柴房,淋点儿雨也没甚关系。”
“是,”魏南峰帮接话,“修缮花费不了什么,还请仙师不要放在心上,我们……”
“明天雨会很大,”盛风雪重重叹息了一声,这家人脑补的技能显然点满到快爆炸,盛风雪觉得有必要让小仙师出手压制一下,“你们说的南锦回不来。”
“回……”
魏南峰的话刚出口就被魏南琇打断,只见她羞赧着探头出来却又落落大方的说:“大雨的话南锦肯定不会回来的,她也畏寒,自然不会冒雨赶路。”
也?
盛风雪对这个有点儿好奇。
“那小仙师就暂且歇息着吧,”老夫人开了口又偷摸在膝盖上锤了两下,“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也回去歇着吧,琇儿还怀有身孕呢。”
琇儿?
我还是魔鬼呢!
盛风雪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直到老夫人狐疑的看过来时他才发现不妥,于是他只能以手掩嘴故作高深莫测地点头说:“等南锦回来再一并说吧。”
“是是是。”老夫人忙不跌的点头。
盛风雪刚住下,零落便寻了过来,将一切简单说明后又走了。
听说有人要来找自己,盛风雪便不敢入睡,直到过了半夜,才见到了第明仪和南宫一缘。
墨玉被留下,帮明仪报仇,为了早点实行计划,所以他们提前来找了盛风雪,这也是君依的计划。
她还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居野国的太子殿下。
第203章 来自爱的问候
心跳如雷鼓,身轻却似鸿雁。
耳畔狂风叫嚣而至熄灭这寂静黑夜里的无名篝火。
“君依。”
在如浊浪般热气包围之中唤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不舍的哀鸣,似远又近,随着君依因为无法置信而颤抖的呼吸霸道地侵占了他的耳膜。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想要你活着,无论你轮回多少次都摆脱不了被抛弃被陷害的命运,仅仅因为你的身份……你自己其实是很明白的,对吧?”
声调熟悉而悠远,君依在对方开口唤他时就已经知晓了暗害自己的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那声音丝毫没有停顿:“你这几百年都不愿意照我的计划行事,便无一人有资格惦念着你,既然你如此可悲那么你就彻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吧!”
声音刚落,君依的整个世界便似无声无色的烟火般炸开,明知会疼痛入骨髓却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周遭不见一丝光明,肉身已被那人损毁殆尽,君依如今只剩一缕残魂在空中没有方向的飘摇,耳畔那人的诛心话语犹如恼人的蚊蝇般回荡不休。
他最终选择停了下来。
“还是……”他想,“算了吧。”
那人说得没错!
君依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确实无一人记得他,哪怕随便谁对他一瞬而过的想念都不曾有过。
“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残魂轻飘落地彻底放弃挣扎,“我彻底消失,或许这世间因妄念而生的祸患与歌舞升平里的虚与委蛇也能跟着一并消失殆尽吧。”
“就这样吧……”
君依残魂蓦地变得暗淡无光泽,他清楚知道这一次选择放弃,那么自己就再也睁不开眼来再看一次这个世界。
那一缕残魂作缚成茧,意欲化茧成蝶,随风独孤逝去。
君依清楚的知道,破茧成蝶静待轮回再塑肉身,仅凭自己这随时可能会消散的残魂是做不到的。
“解脱了,”他想,“终于!……”
“解脱什么解脱,还终于!”盛风雪破口大骂的同时,猛然一掌甩在沉睡呓语的君依脊背上,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都娶我了,还想解脱,想得美!”
君依身体抖了几抖。
盛风雪淡蓝裙裾顺势滑落至床沿,下一刻她便捂嘴咳嗽着一跃而起,焦灼难耐的呼吸萦绕在指缝间,这犹如风中残烛般将灭未灭的身躯也抵挡不住她此刻暴躁炸开的灵魂。
“你……怎么了?”君依忙问道。
盛风雪没有回答他。
轻纱慢摇,清风微袭。
零落适时的端了温水过来,伺候盛风雪小啜了两口才嘶哑着声音小心提醒说:“小姐,游街时辰到了。”
盛风雪脸色惨白若雪光可鉴人,仿佛下一刻就能当场表演撒手人寰,她松开捂嘴咳嗽的手站直望向零落方向问道:“南宫一缘醒了没?”
零落轻摇头算是回答问话,君依见势便插话道:“我看还是……”
盛风雪自然知道君依下一刻想说什么她忙摆手阻止道:“你坑我的账,我们以后再算。”
“那你……”君依意欲再说什么忙住了嘴转了话题再说道:“反正我也强迫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游街时辰已到那你就去吧。”
盛风雪板着的脸终于舍得露出了点笑来。
“你要是再……”
君依对盛风雪说的话有点儿不明所以,回头瞪了他一眼,正欲再问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盛风雪打断了。
八抬大轿缓缓游街,四周薄纱随风摇曳,轿围白花胜雪,盛风雪一身雪裙端正跪坐其中,犹如真真的大家闺秀般温婉优雅,城中人皆知只有富贵家会如此逆行作为,虽不知其缘由但看在盛风雪面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长街寂静无人,八抬大轿一路畅行无阻。
“到了吗?”盛风雪细长手指轻敲轿沿低问。
“街道一如既往无人往来,”骑在马上的零落靠近轿窗轻声回禀说,“小姐再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到地方。”
“我腿都跪麻了,”盛风雪在轿中叹气,“绕去深巷吧,再这么跪下去我腿估计得废。”
零落暗叹一声。
盛风雪连做戏都不愿意做全套,这确实是她的风格。
零落从轿窗里把纸页恭敬呈给盛风雪,将脸贴在轿帘上轻声的说:“失踪的全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方才我又去查探了一回,证实了小姐您的猜测,我们现在要去拿人吗?”
“去,马不停蹄的去,”盛风雪惨淡的双眸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光泽,“最近被那些东西折磨得厉害,在睡梦里老是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话,若是多行些善事,应该能让我好过一些吧。”
“去玄峦宗之事我也已经打点好了,”零落一并禀告说,顺手捏了捏自己干痛的嗓子,“小姐当真只带我和君依大人上路吗,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小姐您无人庇护那该如何是好?”
“零落啊。”盛风雪垂眉将纸页顺手燃烬唤道。
零落以为盛风雪有什么吩咐便将整张脸紧贴在轿帘上,低眉顺眼的应道:“小姐,您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一直都在。”
“没有英雄那就自己做英雄,”盛风雪说,“其实我是不信那道人的话的。”
零落瞬间明白过来。
盛风雪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去玄峦宗。
第204章 玄峦
这场恼人的大雨没完没了的不知道已经下了多少天。
整个世界灰蒙蒙,不知名的野花掉落一地,沿途很少能看到有野兽踩过的痕迹。
盛风雪撑着把绘有淡绿树叶的油纸大伞走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路过时弹起的荆棘甩了她一脸的雨水。
她啧了一声想停下来擦脸的时候,零落走了回来。
“您先回去吧,君依大人叫我过来接您,”零落站在她面前,“君依大人不放心您,本来我都已经在回去锦城的路上了,结果还是派人把我叫了回来。”
“绮丽姐带着盛世回去了,按照现在这个突变的形势,”零落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过不久,估计他们也要过来同我们汇合。”
“什么时候叫你回来的?”盛风雪脚步停下来问。
“就在我刚出门不久的时候。”零落回答。
盛风雪没再多问。
“我知道,”零落心平气和的说,顺便用手指在树枝上划拉了两下,“这一切变化得太快了,您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盛风雪转头四处看去,终于在山的阴暗面找到了一棵大树,这棵逾百年的不知名大树下正好有一个饭桌那么大的干燥地,她踩着满地的淡紫落花走了过去。
盛风雪坐在那唯一的干燥地上,将吃食放在脚边,拿出水袋仰头就灌了一半下去,又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些零嘴来。
盛风雪摸出自制的地图研究了老半天,抬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又迷路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场大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盛风雪叹了口气站起来,回头时才发现身后大树根里藏着的一尊长满苔藓的石像。
零落塞着零嘴跟了过去,眼里虽然吃惊,但顾不上说话。
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将那石像保护得很好,要不是有突然明亮起来的天光盛风雪大概也不会发现有这东西的存在。
“嘿,”盛风雪笑着走过去,感觉还挺新鲜的,“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这玩意儿。”
靠近弯腰细看,这尊石像虽然扭头半卧着,但它的脸却正对着前方似乎在认真注视着什么,姿势扭曲而显得滑稽。
这动作寻常人做的话应该挺难的。
这石像明显是个男的,并且身材还挺好。
盛风雪偷偷叹了口气:“一尊连脸都没有的石像,我还以为是谁在这里供奉了什么神明呢。”
盛风雪转过了身,顺便将雨伞收回包里。
抬头看。
石像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一束刺眼的光亮,不像是阳光,更像是月光,在这个静谧得连鸟叫声都没有的密林里更显凄凉。
盛风雪的心里突然涌出悲哀的情绪来,她转身看了一眼石像,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一边去。
果然,那束光亮是冲着她身后的石像来的。
盛风雪又回到了石像面前从包里拿出了剩下的饴糖,准备把糖放在石像手心里时她才猛然地发现——这石像居然没有手!
盛风雪的心直往下坠落。
这石像显然不是什么神明,大概是一尊人物雕像,很有可能这棵大树所在的地方便是这尊石像主人的葬身之地!
用饴糖作香虔诚拜了三拜后盛风雪才将放进了石像的怀里,这一次她直接叹息出了声:“无意冒犯,我这就离开。”
雨似乎是彻底停了,盛风雪将大伞撑开替那石像挡住了刺眼的光亮后才离开了这片密林。
走出那片密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零落带来的马车正在路口上等着她。
盛风雪刚坐进去,零落就递了堆吃的过来,然后又顺便将一套干净的纯黑色衣服放在她的怀里:“有什么别的发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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