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坐到小房桌前,女人赶紧倒水上茶,“师尊让我来给皇上献礼。等过了八月十五中秋庆典,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回师门复命去了。”
女人摸着她的脸庞感慨道:“都长这么大了。在祤天宗过得好不好?”女人又叹了口气道:“一个人在外受了委屈也没人说。”说罢眼中含泪的看向一边。
“娘,我跟着师尊过得很好,大家对我也很好。没受什么委屈,跟着师尊也学了不少本事。”说着陈晏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子。
“娘这里都是做的药丸,我现在在学医,做了很多。这个是美容养颜的,这个是安神的,这个清心丸有镇静祛风作用…这些都是给你和爹爹的。”
“晏儿,真是有出息了。”女人欣慰地拍着她手背道。
“我下山之后,还去了一趟南浔。南浔还跟以往一样。娘,我还从南浔带了一个好东西送给你。”
陈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是凤仙花膏。娘可以用来染指甲。”
陈晏记得母亲爱弹琵琶,她的手很好,手指很修长。但她的指甲更好看,她弹琵琶是不戴假指甲的。自己的指甲留得二寸长,一年四季都用凤仙花染得通红通红的。
陈晏这时也督见了木柜上琵琶,“娘,这个琵琶上有五色花,是不是你一直弹得那个。”
“是。”女人笑道,她一生低眉顺眼,没有别得本事,拿得出手的只有她天下一绝的琵琶曲和她生下的女儿。
“听说仙门也有拿乐器当武器的,你可懂音律。你娘什么都不懂,但是音律还是略知一二的。如果你想学,娘就教你。”
“是有这么回事。师尊那有很多乐谱,但我看不懂,也不太感兴趣,不曾学过,就自己做了个笛子吹着玩。”
躺在床上的陈喻明听闻,拍着床板上怒吼道:“你学那东西干什么!!!给人唱曲吗?”
陈晏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喊道:“爹,您身体不好,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他呵斥道:“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卖弄什么!”
“对…对不起。”陈晏不知所措道。
“你说你去南浔了,南浔的桂花这个季节也开了吧。天天被关在这里,看不见家里的一草一木。只有一棵半死的梧桐陪着。”
“爹,你是想看南浔的桂花吗?”陈晏站起身来,走到父亲的床前。
她见父亲已经满天银丝,脸上也布满皱纹。一身灰色粗布衣裳上还打了几个补丁。
陈喻明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是个在女人堆里长大的风流才子,却偏偏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如今落得这个地步,满腔怨恨竟向亲生女孩撒了起来。
陈喻明一把年纪了,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追着陈晏问南浔的秋天。
“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南浔。我记得娘爱染指甲,却忘了爹爹最爱桂子。”
“晏儿,你爹病了说胡话呢,我们家人难得一聚,再说你去南浔,怎么去。你还有任务在身呀。”
“没关系的,我御剑飞行,几天就能回来。”
陈喻明听闻,语气难得缓和了一些道:“可长安的冬天太冷了,种不了桂花。”
女人气急了,冲到床前,她掐了一把躺在床上的丈夫。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聚一聚,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天天念叨着南浔南浔,你回得去吗,南浔你死了,也见不着了。是不是要等你亲生骨肉没了,再天天念叨她。”
“爹娘你们别生气了,是我考虑不周。爹爹你还想要什么,我这就给你去寻来。”即使这样陈晏也没有半分责备他们,南浔人本来就恋家。她初到祤天宗,也是哭闹得不行,后来师尊栽了好几朵南浔的花儿才不哭的。父亲这么喜欢春花秋月的人,天天被关在这里一定很难过。
陈晏握着父亲的手腕,她想了一会儿道:“爹爹的忧心病很重,花能解忧,我有几颗百花丸,爹爹你吃下会好多的。这里到南浔有百里远,御剑也要好几天,我今晚就得走了。得赶在中秋庆典回来。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在外面过得很好,也没有人欺负我。跟着师尊学了些本事。南浔的百姓过得也很好。”
说完陈晏背起桌上的百宝袋就走了。女人赶紧追上去道:“晏儿,你不要怪你爹,他就是这个坏脾气。知道你来了长安,天天一大早就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娘不用担心我,你们是我的父母,我又未能在你们身边尽孝,如今爹爹只想看一看南浔的花儿,这一点我还能办到的。”
女人将陈晏送到门外,倚着木门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泪不成声。
不久之后,在长乐宫内皇帝听到属下的汇报,无奈笑道:“那陈喻明倒也别扭得很呀。”
“陛下,陈小姐从越王那回来往东宫去了,不知所为何事?”
“啊这,梓潼已经跟我说了,谢天谢地,鸿儿没有龙阳之好,是我多虑了。记住了,一定满足陈晏和鸿儿的一切要求。”他又笑嘻嘻道:“不,是尽力撮合他们。”
“是,陛下”
皇帝摇头咂嘴坏笑道:“潘神仙呀潘神仙,别怪我从你手上抢人了,人家要是两情相悦,咱们做长辈的可不得依着他们。”
第7章 偶遇被娇纵的小王爷
“小姐,殿下去跑马场了。可能晚些时候才回来。”东宫的宫人回道。
因为陈晏说了今日要去看望父母,所以卫青鸿这日倒没有来打扰她了。
珞卫民风开放,民间的未婚男女倒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防范。不过贵族宫廷还是稍微严格了一些。
这两天几天腻一块,各宫的宫女们私下里都八卦上了天,更别说皇帝下旨撮合,他们倒也乐意爱自家殿下能不能追到这清新脱俗的仙门仙子。
陈晏跑了个空,便回去了。只是回下榻鸣凤阁的路上,遇到了端王爷。
两对人同一条路相对而行,相隔数米远时,陈晏让宫女们先行避开,没想到对方也同时避开。
正当她有点不知所措时,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朝她走来,眉目柔和,嘴角带笑。
“是祤天宗的弟子吗?”
陈晏行礼道:“是。”
端王笑道:“我是端王,姑娘可是来寻王兄。”
“是。”
“姑娘不必拘谨,你与王兄的事,宫里皆知。王兄每日习武等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谢谢殿下提醒。”陈晏浅浅一笑道:“那殿下您先走吧。”
“姑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您先请。”
陈晏心想,他们家好像只有两个兄弟,那这个端王殿下,应该就是卫青鸿说的那位弟弟。端王殿下看起来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这…那就多谢了。“陈晏看不好推辞,便先行一步了。这才刚走几步就被端王喊住道:“姑娘,下午可有时间。王兄不在,小王倒是想拜访您。我对这修仙一事倒也颇为兴趣。”
陈晏心中笑道,好吧这两兄弟都对修仙挺好奇的。
“有空,那我们回鸣凤阁谈吧。”
陈晏在前,端王在后,他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不是刚才的热情还是一种嫌弃的冷笑。
“王兄啊王兄,凭什么你撩拨一个女人,还要如此兴师动众。我跟宰相府的千金不过眉来眼去几天,你们斥我浪荡。这女人,是有几分姿色,但跟那长安第一美人比可是落了下乘。我倒要看看王兄你喜欢她什么。”
“姑娘可有表字?”路上端王低声温和地问道
“没有”
“姑娘可有尊号?”
“没有,尊号可是宗门很厉害的人才有,我没有。”
“那我便唤你陈姑娘好了。”端王浅浅一笑道。
“我叫陈晏,叫我陈晏就行,“晏”是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安的晏。”
“那我唤你晏儿姑娘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果说卫青鸿的声音是带着少年独有的爽朗豪气。那他像春风拂过耳畔。又如清晨的白露划过青叶滴向湖面般清脆。
“没关系,殿下爱叫什么就是了。”陈晏嘴上说,心中感慨道,不愧是亲兄弟,都挺自来熟的。搞得她倒是拘谨得有些不合时宜。
到了鸣凤阁,端王注意到桌案上一摞医书。他指着桌案道:“看来,晏儿姑娘学得是悬壶济世的本事。”
“我才刚学没多久,这几天晚上忙着背医书呢。”
“晏儿姑娘是御剑来的?小王在这长安城还没看见过有这等本事的人。”
“并不全是啦,殿下既然要看,我就献丑了。”
端王心中听闻冷哼一声,心想果然和她那戏子父母一样。还是那么喜欢演。
陈晏要是听到了端王的心里话一定会表示,不是你想我看得?
对于他这个冷宫出生的孩子,他将自己的王兄看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嫉妒已经扭曲了他的性格。
小时候将卫青鸿推下河,和哥哥读书时故意推翻油灯。那时候年幼的他,是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恶毒。现在他长大了,倒是比之前会演了,但演技还是拙劣,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殿下你看。”陈晏念完口诀,自己的配剑灵宝便飞出百宝袋。
“这是我的配剑,叫灵宝,是越国的钱塘人士闻人绍所铸,此人以铸剑闻名,这把剑也是我故去爷爷的配剑。虽然这把剑比起师尊剑库里那些有剑灵的剑逊色了几分,但我还是喜欢他,因为他是我老祖宗用过的剑,我相信老祖宗冥冥之中会保护我的。”陈晏靠着桌案前笑吟吟道。
她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会有因为卧蚕的缘故,眼睛会眯成一对月牙。不笑起来,却给人一副敬而远之的严肃感。
灵宝剑慢慢变长变大,她又道:“你看现在就可以踩上去了。”
“真是神奇,我可以踩上去吗?”他好奇问道。
“可以呀。”
端王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剑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像踩在楼梯上。不过因为剑不着地,悬空二三尺高,他有些害怕,踩上去就跳了下来。
要不是说是亲兄弟呢,这端王跟卫青鸿一样,都有些莽,好奇心也重得很。
“踩着这么小小的东西,飞百尺高,实在有些胆战心惊。”他道。
“卫云兴,你在这里干嘛!”卫青鸿在跑马场听到陈晏找她,兴致冲冲地感到鸣凤阁。便看到她与卫云兴正交谈得正欢。
他上前把陈晏护到身后道:“卫云兴收起你乱七八糟的心思,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对我来就是了,欺负一个小姑娘,别怪我笑话你。”
“哥哥,你这说什么话。我与晏儿姑娘只是闲聊几句,好好好,现在懂了,哥哥喜欢的,不管是什么,我得不到,连看一眼都是错得。”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呀,你们两兄弟见面跟个火药桶一样。”陈晏看着卫云兴远去的背景感慨道。
卫青鸿叹气道:“他心思太歹毒了,别看他一副笑脸,就是骗骗你的。心中不知道还怎么编排你。”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有什么矛盾呀。”
卫青鸿叹了一口气道:“要说矛盾,大概是我太惯着他了,他母亲是我母亲的婢女,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从小就有些自卑。
母后不太喜欢他,直到他四岁才把他接出冷宫。你不知道,那会儿我可以和弟弟读书有多开心。毕竟宫里我只有他这一个兄弟。
他出生便没了娘亲疼,所以我什么都让着他。我有的东西他必有一份,母后偷偷赏我的东西,我见他没有,我就送给他。
小时候放风筝,他用风筝线绊我,池塘边推我,撕我做的功课。我都替他瞒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我要往父皇母后前告一下状哭一哭,卫云兴可没好日子过。”
“啊?!”陈晏叹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虽然端王殿下的身世令人同情,但是做得事也忒坏了些。
爱之深,责之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殿下确实是太宠着他了,做了坏事就应该惩罚。
我剑挥得不好,师尊就会罚我挥个成千上百下。书背不了,就要罚抄。小时候不懂事还会发牢骚。现在倒不会了。”
和卫云兴谈话,陈晏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再加上他长得有十分秀气,陈晏第一印象下来对他还有几分好感。若真如太子所言,那自己确实还是对他敬而远之为好。至于两兄弟的矛盾,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卫青鸿摇了摇头道:“那会儿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我是哥哥,我要让着他。
结果他一副死脑筋,我要罚他,他怕只会更怨恨我了,再后来我就尽量躲着他。我觉得要是多看他一眼,他能乱七八糟想一堆。
他跟你一样大,估计着着死性子改也改不了了。”
鉴于之前他那好弟弟对他做的种种恶性,也怪不得卫青鸿对他语气这么冲了
“不想谈他了,对了,这回急匆匆有何急事?”
“我要去南浔,今夜就走,你要去吗?我带你御剑飞行去。礼尚往来,我不爱欠别人人情,你带我游长安,我带你南浔,可好?”
第8章 太子被“拐”跑了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不好了。陈晏带着太子殿下走了。”王公公跪在门前着急呼喊道未央宫内,皇后正躺在陛下的怀里看奏折。
“走了?去哪里了。”皇后瞪大眼睛抬头问他道。“
我猜应该去南浔了找桂树了,那陈喻明今天见女儿,跟她发牢骚说长安不养桂花。中秋赏不了桂子。再说他们修仙来去自如,做事都挺有个性的,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能懂的。”
“娘娘您看这是太子殿下留下的纸条。”王公公呈上纸条道。
皇后道:“嘿,真让你猜对了。你说鸿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皇帝看着奏本,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他只是如往常道:“怕什么,她的父母不是还在我们手上。”
皇后点了点头。长安城的上空,清爽的晚风吹过两人鬓角的青丝,陈晏的大喊道:“殿下,您确定不跟皇上亲口说一下再走。”
“我这叫先斩后奏他们奈何不了我。”卫青鸿大喊回应道。陈晏的御剑速度很快,这种远离皇宫的感觉就像鸟儿逃脱囚笼,她不喜欢庄严肃穆的皇宫,不管是长安里大明宫,还是她那越国的宫殿,她都不喜欢。
金碧辉煌又如何,就这种天地之间逍遥无拘的感觉才让她上瘾,皇宫再大又如何,不见林间鹿,也不闻空山蝉鸣。
卫青鸿一手紧握着青丝绸缎,青丝绸缎的那一头连着得是陈晏的小蛮腰。这是她防止殿下站不稳特地系在腰上的。
他现在可是“发乎情,止乎礼了。”决不能像之前那么举止轻浮。
“殿下,你怕吗?第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
这种感觉实在太刺激了,就像小时候离家出走那样。她飞得很快,像一把离弦的箭划过空中,一时间没注意陈晏背后的人没有什么反应。等渐渐平复了心情她还特别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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