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家,洗漱完毕坐在懒人沙发里,才一拍脑袋:该死,既然李鹤温记得自己,那么刚才应该趁热打铁,上去要微信的!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夏宁刚一接起来,她妈妈严厉的声音直冲出来:“夏宁,你和谢宇究竟怎么回事?”
夏宁握着手机,眉头在听到“谢宇”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她还没和爸妈说谢宇这事呢。
夏宁:“妈,你在说什么?”
“谢宇在你们各个人脉圈子里说,你们早在三年前就分手了,但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纠缠着他。他看在过往情分,给你留了面子才一直没有拆穿你。你越来越过分,甚至到处传要和他结婚,影响了他的声誉,他迫不得已才发声明。”
夏宁的眼前一片白光:“妈,他在撒谎,明明上周我们还……”
夏妈妈声音颤栗:“夏宁,别逞强了,你前几天说要领证,那这证呢?”
夏宁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夏妈妈哽咽了起来:“夏宁,我是在心疼你。你若是伤心,早早和我们说……”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夏宁直接挂断电话,颤抖着点开微信,发现自己的私信、群聊和朋友圈全都炸了。
“宁,你连我这个好闺蜜都要瞒三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宁姐,我昨天才给你寄出新婚礼物。你们早分手,没去领证,也得和我们说一下啊。”
“哈哈怪不得昨天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晒结婚证,唉,多大点事儿,直接说就行了。”
……
真情的关心、怨怼和假意的嘲讽、挖苦,以相似的句式涌入夏宁的眼帘,让她几乎想要将自己的心剖出来,晾在众人面前,让他们瞧瞧自己这百口莫辩的委屈。
夏宁的双手甚至握不住手机,颤抖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了一大堆字。
我没有纠缠。
他在骗人,明明上周我们还一起去看电影。
我们今天才分手。
……
在即将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脑袋里的弦忽然绷断了,大拇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一毫米的地方。
夏宁绝望地将手机扔到脚边,捂住自己的脸。
她现在的所有发言,在他人眼里都会像是被拆穿后狼狈的反咬与狡辩。
夏宁平日很文静,很少社交。谢宇深入了她的小圈子,在过去七年绑住了夏宁的所有交际圈,因此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的整个社交圈。
夏宁伸手将手机捡回来,把输入框里一大堆文字都删掉,然后将谢宇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点开他的朋友圈。
除了那一大段“我们三年前就分手,是她在纠缠我”的朋友圈,他还另外发了一条。
配图是一双牵着的手。
【今天我做了一件很不绅士的事情,身为男士,我很抱歉。但在踏入新一阶段的感情后,我必须要给现在的伴侣安全感。我已经空窗三年,我不希望有人误解我现在的她。】
评论区里有一些共同好友,留言大多是“好羡慕你的新女友啊”“你是个好男人,怪不得前女友不肯放手”“你这三年太难了,没想到夏宁竟是这种人”等。
夏宁胸口生疼,冲动之下,拨通了谢宇的电话。
“喂?”男人接起电话的声音敷衍而冷漠,“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夏宁咬紧牙齿:“你为什么要撒谎?”
“很简单啊,我不想让我的现女友知道我无缝衔接,她也从没当过‘小三’。”
夏宁冷嘲道:“你这岂止是无缝衔接?”
谢宇对她的讽刺毫不在意:“现在没人会信你的话。毕竟你都‘纠缠我三年了’,性格挺偏激的,不是吗?”
夏宁的胸口开始颤动起伏,像是为自己七年的付出忏悔。
谢宇话锋一转:“行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这样,我下个月出道,大概年底就能有不少粉丝。我落在你那儿的东西,你就留着,到时候以我的名义卖个好价钱,就算我的经济补……”
夏宁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掐断了。
手无力地垂落身旁,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抖。
她整租了一间两居室,没有找到分租室友时谢宇经常过来陪她。找到室友后,谢宇不再来了,但是他的很多东西仍留在客厅里。
半小时后,提着晚餐盒饭回来的室友刚一推门,险些撞上夏宁。
室友瞪大眼睛,歪头:“夏宁,你怎么这么急?这是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夏宁双手拽着一个大麻袋:“不用,我只是去丢点垃圾。”
天空云层密布,只余下接近地平线的那一条细线泛着橙红的光亮。小区里满是下班回家的父母、嬉笑打闹的学生和来往的外卖骑手。
夏宁拖着大麻袋,逆着热闹的人群,越走越远,身旁的人也越来越少。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颤动着,大概是各种人的“关心”。
她并没有理会。
啪嗒。
一滴轻轻的响声从天而降,砸在她耳畔。
啪嗒。
前后都没有遮雨的地方。麻袋很重,夏宁的手很酸。
啪嗒。
夏宁眼前有些模糊,逐渐细密的雨点在触及面颊的那一瞬变得温热,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她停下脚步,双手提着麻袋。愈来愈多的温热液体流过面颊,她咬紧牙齿,仰起头,组织更多的眼泪流下。
“咻── ”
空荡的小路上,汽车轮胎急刹的声音分外刺耳。
开门。
开伞。
走近她。
夏宁想要转头去看,但是雨水流入了她的眼睛。她只能蹙起眉头,眼睛微眯。
淡淡的雪山香在氤氲的水汽中先于视觉告诉她来者的身份。
头顶骤然出现一把黑伞。
无数雨点砸在伞面上,演奏出比心跳更加夺人的轰鸣。
第3章
哗——
大雨骤然倾盆,彻骨的寒意伴随着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周围的画面,只余下黑伞下的这一方小小的角落。
夏宁匆忙抬手,将泪水连带着雨珠一起擦掉:“谢,谢谢。”
李鹤温的眼神落到她手中的麻袋上:“这是?”
夏宁下意识把麻袋藏到身后:“一些垃圾而已。”
“前男友的?”
“嗯,正打算丢掉。”
李鹤温侧过身子:“我载你。”
夏宁看了眼那辆锃亮的宾利,余光瞥到自己湿透了的球鞋:“我就不上车了……可以向你借一把伞吗?”
李鹤温垂下眼帘:“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夏宁吃惊地瞪大眼睛:“特意来找我?”
没等她继续发问,李鹤温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宁犹豫了一瞬,随他上了车。
驾驶位置上的助理撑伞下来,递给她一条羊绒毛毯,再接过那个大麻袋。李鹤温接替助理坐进了驾驶座。助理替两人关上门,扛着大麻袋,在窗外朝两人颔首。
“等等,麻袋……”
“徐助理替你去扔,”李鹤温双手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踩下油门,“现在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正好可以谈正事。”
夏宁用大毛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以免衣服上的水将座椅浸湿:“我只是个普通人,帮不上你的任何事。”
李鹤温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色镜架,认真看着前方的路面:“你可以的。”
“我真的……”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哦,结婚……什么?!!”
前方红灯,伴随着夏宁的惊叫,宾利重重刹车,在柏油马路上扯出刺耳的声响。
李鹤温半靠在椅背上,侧过脸,淡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夏宁吃惊的脸。
“我需要一位远离这个圈子且我完全信任的女士协议结婚,以替我回挡联姻邀请。我确信,你是最好的人选。”
“这只是协议婚姻,律师已经拟定了合约,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这可是李鹤温!是我追了十年的偶像李鹤温!
夏宁像是被馅饼砸中了,脑袋一片空白:“我……”
忽地,她的话卡住了。
李鹤温不知道她是粉丝。
之前有狂热粉丝伪装成路人应聘,混入团队后忍不住与应援会炫耀,造成了负面影响。李鹤温心胸宽广,没有兴师问罪,将人辞退后自己一力承担公众舆论的审判。
但自此之后,李鹤温团队很忌讳和粉丝产生过密的联系,在招聘时更是严防死守。
若是含混同意,不就成了李鹤温最厌恶的“粉丝工作人员”吗?
夏宁咬紧下唇,无比纠结。
忽然,她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李鹤温,在他点头后,小心地接起电话:“喂。”
来电的是妈妈。夏妈妈比下午要冷静了些,声音却极度疲倦:“姥姥知道你和谢宇分手了,也知道你这三年歇斯底里纠缠他。姥姥很心疼你,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没出来吃晚饭。”
夏宁的脑袋嗡地空了。
她是由姥姥带大的,和姥姥关系最亲。姥姥心脏不好,还有很多慢性病,决不能心情激动的。
谢宇毁的不只有她,还有身边每一个爱她的人。
车窗外大雨磅礴,像是一场嘈杂的交响曲;但是车内却又静得吓人,只余下两人的呼吸。
夏宁闭上眼睛,忽地,鬼使神差地瞥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妈,这之中有些误会。”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语气却很坚决,“前两天我的确是要去领证结婚,但不是和谢宇,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夏妈妈越来越疑惑:“你这孩子,怎么一出接着一出啊?到底怎么回事?”
夏宁目光沉静,下定了决心:“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会带着丈夫回家将一切都说清楚。你让姥姥千万别激动。”
李鹤温在听到“丈夫”的瞬间,眼角微微颤动了下。
夏宁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李鹤温:“我可以与你签协议。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夏宁:“你也需要配合我,陪我回家,应付我的家人和朋友。”
她有些许心虚。毕竟,李鹤温已经向她提供了非常夸张的经济补偿,相当于用金钱购买了“夏宁的丈夫”这一头衔。况且作为顶级艺人,他的档期十分金贵,没有必要再多付出什么。
一声轻笑在车厢内响起。
李鹤温自然地点头:“当然,我会在家人面前配合你。”
夏宁有些惊讶,略犹豫的问:“你……同意得这么快?”
李鹤温转过头看向夏宁,忽地凑近,呼吸甚至都快打到夏宁身上。带着淡淡雪山木质香在车内的皮革味中肆意乱撞,抵达了夏宁的鼻尖。
“我为什么会不同意?”
清明的淡琥珀色眼眸没有波澜,却让夏宁的心揪出了涟漪。
“毕竟,只要签了这份协议,我是你的丈夫。”
-
协议文件就在车上。夏宁小心地从牛皮纸袋中将厚厚一沓文件拿出来,小心翻阅。
条例越多,她也越安心。
她在心里默念:两人只是协议结婚,绝不能用追星思想玷污纯洁的利益关系!
李鹤温载着夏宁绕路兜了一圈,等他们回到夏宁的小区门口时,徐助理已经扔完麻袋,独自撑伞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你可以把协议拿回去慢慢看。如果有问题就联系我。”
夏宁正打算下车。
李鹤温叫住她:“我们还没有添加微信。”
夏宁连忙回身,拿出手机:“我扫你吧。”
屏幕刚解锁,她的手指却停留在手机屏幕某处,一动不动。
慢慢地,红晕从她的耳后蔓延至面颊。
李鹤温将二维码调出来呈到她面前:“怎么了?”
夏宁咬紧下唇:“请,请等一下!”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背影图。
优雅挺拔的男人在草原上仰望夜空,微风与凉意交织着飞动的青草,在夏夜中与天地一体。
一般人认不出图画上的背影是李鹤温,但是这张图在粉丝圈子里很有名。夏宁选这个头像,一方面不会影响工作里的专业化形象,另一方面也满足自己作为粉丝的小小心愿。
这一瞬,夏宁重重吸了一口气: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是粉丝!
然而,李鹤温正在盯着她的脸,每一秒的犹豫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灼烤。
夏宁屏住呼吸,脚趾在湿透的袜子里蜷缩了起来。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翻飞,选择修改头像的按钮,然后快速下拉相册。相册里的图像花花绿绿,各式各样都有,但大多是工作需要的手机截屏,能充当体面头像的少之又少。
终于,她的余光忽然扫到了某张图,心中一松:很安全
眼一闭心一横,点击确定。
她飞速扫了李鹤温的手机,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我先回去了。”
徐助理替夏宁撑伞,将她送到居民楼下。
……
她的背影很匆忙。
李鹤温忍不住蹙起眉头。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屏幕,点开了新的好友申请。
在看到微信头像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眼中慢慢浮现出两分疑惑和诧异。
一朵灿烂的艳红莲花在碧绿的湖水上绽放,旁边还有几个大字:家和万事兴。
-
徐助理返回车上时,李鹤温已经移动到后座了。
身穿灰色正装的男人眼神晦暗,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难题,良久,他将手机翻转,呈现在徐助理眼前:“这个年纪的女孩,会用这种头像吗?”
看到那“家和万事兴”,徐助理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正色:“年轻女孩不太会用这样的头像,但夏小姐这样的女孩文静内敛,完全游离在演艺圈外,思考方式比较成熟,性格与长辈类似也是有可能的。”
保守,古板,思考方式像是上一辈的人。
上一辈的很多人都不太理解莺莺燕燕的娱乐圈。读书时,深受传统思想熏陶的书呆子也常对同学的追星行为嗤之以鼻,看不起“戏子”。
雨天的幽幽天光穿透车窗,撒在李鹤温的眼镜上,泛出一片刺眼的白光,将所有神情都藏得严严实实,只余下紧绷的下颚与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
徐助理没敢启动,沉默地瞥向后座上的男人,忽然听到冷不丁的一句“夜长梦多”。
李鹤温点开了“家和万事兴”的头像,拨通了微信电话。
夏宁才刚进门,正气喘吁吁地脱鞋,完全没想到李鹤温这么快就打电话。她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疑惑:“我有东西落你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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