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人儿吃力的端着水盆,晃晃悠悠的走来,顾子柠上前一把接住。
宫千诺下意识的身子一抖,害怕的说道,“大嫂,我可以的。我会很小心,不会洒出来。”
看看!
看把人孩子吓的。
顾子柠心被扎了一下,闷声的疼。
多懂事的孩子,看把人弄的。
“没事。大嫂自己来就好!”
顾子柠端着盆放在院里的矮凳上,水中倒映着她现在的这张脸。
一句经典语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就这张脸,怎用一个丑字来形容。
顾子柠觉得,那是对丑字的侮辱。
满脸的横肉挤在一块,五官基本上看不清了。
唯独那双眼睛,还勉强一看。
第3章 :有人挑拨离间
顾子柠看着水中的影像,气的咬牙切齿。
顾子言。
顾子柠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嚼烂,丢进臭水沟。
她若能回去。
她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顾子柠沉浸在悲伤中,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具身子,肥如猪的事实。
殊不知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一旁宫千诺眼中是怎样的恐怖?
扑通一声,宫千诺重重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生怕磕得慢了,又要挨打。
“大嫂,你别生气。都是小七不好,小七肯定改。”
“……?”
顾子柠闻声,狐疑的皱眉。
她又怎么啦?
她做错了什么?
难道说,就因为她帮忙接了一下水?
“你……”
“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不要卖了小七,小七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可以做。”
“……”
她有说要卖他?
顾子柠伸手拉起宫千诺。
她又不是“她”,没有让人下跪磕头的臭毛病。
只是,她手刚碰到他,宫千诺如同惊弓之鸟般,小小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眼里的惊惧,使他眼眶内的眼泪,要落不敢落。
“起来。”
顾子柠固执的拉起宫千诺。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你?你这动不动下跪磕头的,是要咒我?”顾子柠冷声问道。
“我……我没有。”
宫千诺胆怯的回答。
“没有最好。男儿膝下有黄金。”
说着话,顾子柠拿过盆里的毛布,擦干净了宫千诺的眼泪。
又是糟心的一天。
顾子柠无奈的直摇头。
片刻后,缓缓的开口。
“别哭了,去做饭吧!我饿了。”
刚刚进厨房时,顾子柠粗略的看了一下。
家,是真的穷。
翻遍了米缸,也就半捧不知道什么的面粉。
宫千诺有一时的错愕。
他怀疑他在做梦。
可他没有证据。
“愣着做什么?记得多做一点,给你四哥,六哥送些去。”
说完这句话,顾子柠胡乱的弄了一把头发,拿过墙角缺了口,生锈的镰刀出门。
真的是太压抑了。
再不出门透气,她可能会是第一个被自己活活憋死的人。
田地里。
有着一脸克夫相的妇人,左右寻找着什么,径直的走向宫家的地头,明知故问道。
“宫家老四,今天又不见你们大嫂,她又在家睡觉?”
谁不知道宫家的胖媳妇是个懒的,嫁过来两年从来不曾下过地。
若有人问她:顾氏,你知道你家地在那里不?
回答你的,保准是她的扫把伺候,外加问候你爹,你娘,你祖宗十八代。
莲花村里那个没被她骂过?
说起宫家的顾氏,没一个喜欢的。
除了懒,还坏,闲着没事便爱磋磨家里的小叔子。
宫家两兄弟懒得理会那妇人,闷头做事。
妇人见状也不恼,自顾自的又开始说话。
“宫家老四啊!你说你,好歹是个童生,这地里的活,哪里是你这个读书人做的。要我看,就得让你大嫂顾氏来做。一天到晚在家睡觉,没得长了一身的肥膘。
你看你们俩瘦得,看看顾氏那一身的肉,割下来,都能比过一头肥猪了。”
妇人毫无顾及的说着顾子柠的坏话,克夫相的脸上尽是看笑话的幸灾乐祸,嘴上假意苦口婆心道。
“要我说,你们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干活,吃没得吃,穿没得穿,还不如顾氏在家吃香的,喝辣的。
不是嫂子说你们大嫂的闲话。
你看你们大嫂,卖个孩子得了不老少的银子,就你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话落,妇人装作不小心说漏了,赶忙捂住她那臭气哄哄的嘴巴。
完了,假模假式的打了两下,“看我这嘴,答应了顾氏不往外说的,怎么就没忍住呢!宫家老四,小六,你们当没听见,没听见哈!”
轰……
听到妇人的话,宫家两兄弟,脑子炸了。
只见眼前快速闪过一道人影……
赫然是宫家小六,宫千凛。
毒妇,你敢卖我弟弟,你找死。
宫千凛心里恨极了顾子柠,满腔怒火的往家里跑。
宫千毓也想回家看看,可他是慢了一步,被那妇人挡在了身前。
“走开!”
宫千毓心急如焚,冷声斥道。
妇人还就偏偏不让,大声的嚷嚷起来。
“这么凶做什么?我好心来提醒你们,别让顾氏将银子独吞了,那可是卖你弟弟的银子,足足十两。当初你大哥娶顾氏不过才二两银子。十两银子啊,别被人偷摸的养了不相干的人。”
妇人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一通吆喝。现在又是农忙时节,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在地里干活。
听到这边的声音,大伙忙放下手里的活,往这边过来。
“大根家的,你说啥子?顾氏卖孩子?”
离宫家地头近的一妇人出声询问。
一听有人问,有着克夫相的刘氏,嘴巴像开了闸似的。
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就像她亲眼看见顾子柠卖了家里的小叔子一样。
啥?
卖孩子。
围过来的村民听了刘氏的话,一个个差点没惊掉下巴。
“顾氏怎么敢?”
“哎呦!不得了了,莲花村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卖孩子?那是要连累全村人跟着坐牢的啊!”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震惊的众人这才回过神。
“天杀的顾氏,畜牲不如的东西哟!遭雷劈的腌臜玩意。不干人事。”
“卖孩子。顾氏她是怎么敢的?大伙不得被她害死了。”
“明文规定,不可私自卖孩子,村长前个儿才挨家挨户的通知,谁家敢卖孩子,是要杀头的。顾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宫家就这些个男娃娃,卖男娃娃,罪加一等,是要连累整个村子的。”
“顾氏就是个扫把星,自她嫁到咱们莲花村,咱们莲花村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前头,她刚进门,朝堂便来村里抓壮丁。之前都好好的,就她一来……我的柱子啊……娘的儿啊……”
“顾子柠”嫁到莲花村两年,没得过好名声,刚过门,拜了堂盖头还没揭呢,丈夫连夜被抓了壮丁。
一起被抓的还有村里不少的人。
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被抓了。
抓得还是家里的青壮年。
人啊!一旦上了战场,谁又能保证人全须全尾的回来?
也就半年前吧……
战争是结束了。
村里一起抓走的,回来时,不足去的十分之一。
同样没有回来的还有宫家大哥―宫千寻。
第4章 :村民找上门
失去亲人的悲痛才过去半年,村里好些人家还没有缓过来。
烈日当空下,就这样被赤裸裸的给翻出来。
伤口撕开,带着皮,连着肉,鲜血直流。
一些失了丈夫,死了儿子的妇人,已经开始摸眼泪。
“大家伙先别哭了。顾氏卖孩子是杀头的大罪,我们先将她抓起来,等官老爷来拿人,我们或许还能将功折罪,村里再也经不起祸事了。”
“对,对,对!先将顾氏给捆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一窝蜂往村里跑。
落在后面的刘氏,嘴角藏不住的偷笑。
活该!
该你们哭,该你们死了丈夫,儿子。
刘氏和“顾子柠”是同一天嫁到莲花村的。
抓壮丁那会,因为她公爹是村长,家里兄弟四个,也是其他三房不争气,生的全都是赔钱货,唯独她相公是个带把的。
家里的老人疼孙子,嚷嚷着不能断了他们老李家的根。
没得法子,老李家的老二,老三顶了李大根。
李家老三是回来了,可惜断了一只胳膊,李老二没能回来。
为这事,李家二房没少在家里闹。
加上刘氏嫁过来两年一无所出。
二房逮着机会就骂她。
生不出孩子,难道她不急吗?
在家被婆母挤兑,出门还得被村里的人笑话。
是!
她们是会生。
可会生又如何?
生了养的活才是本事,养活了还不是一样尸骨无存。
刘氏收回阴狠的眼神,心里乐呵呵的。
谁不让她好过,全村的人都别想好过。
宫千毓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刘氏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他的眼中。
家里那位不是个好的,眼前的这个同样不是好东西。
以为他不知道,顾子柠要卖了他弟弟,就是眼前这恶毒女人出的主意。
他之所以没有当众戳穿她,还配合着她,不过是想先弄死顾子柠。
至于她……
“呸!呸!呸!”
半山腰下,顾子柠狼狈的趴在地上,吐出嘴巴里的泥。
果然啊!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说好的上山有宝藏,大灵芝,大人参,再不济遇到个老虎,狼群什么的,以她目前的吨位,打是打不过,不过可以试着将它们压死。
可你看看!
上山的路,一色的溜光水滑是几个意思?
难道因为她拿恶毒女配剧本?所以不配上山?
人女主上山一趟发家致富。
她就得在山脚下吃泥巴?
太欺负人了。
她是出来透气的,不是出来找气受的。
一上午劲搁着往上爬,原本还有些青草的路面,这会怕是比刚出生婴儿的脸蛋还滑溜。
这会的顾子柠越发的气不顺了。
算了!
回家吧!
这山和她犯冲。
宫千凛火急火燎的冲进家门。
“毒妇,你敢卖我弟弟,我弄死你。”
人还没进院子里,愤怒的声音率先传了进去。
厨房里,宫千诺听话的做了饭,小心翼翼的装了两碗放进篮子里。
什么时候吃过饭,宫千诺记不清了。
好像是两天前,又好像是三天,或许更久。
大哥不在了,五哥身子不好,药不离人。前几天听说隔壁县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二哥背着五哥出门求医,至今未归。三哥在县城干活,拿回来的月钱,都在大嫂手里。
难得今日的大嫂让做饭,宫千诺头个想到是地里干活的四哥,六哥。
大哥还在那会,四哥上过私塾,考取过童生。他们家虽然不富裕,过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吃的不会短了他们的。
自大嫂嫁过来,大哥被抓了壮丁,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娘也跟着去了后,他们再没吃过一顿饱饭。
纵然自己很饿,宫千诺依旧懂事的找了块布盖在篮子上,以免他送饭时落下灰尘。
宫千诺这边收拾好,正要出门,听到宫千凛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出门。
“六哥……”
“毒妇呢?毒妇在哪里?是不是又在家睡觉?”
宫千凛进门噼里啪啦的一通问。
宫千诺一脸的懵,但还是回答了宫千凛的话。
“大嫂不在,出门了。出门前让我做饭给六哥送去。四哥呢?他没回来?”
“出门了?”
听到宫千诺的声音,宫千凛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说毒妇将你卖了吗?你怎么在家里?”
看看。
他六哥说得什么话?
宫千诺气鼓鼓的回答道:“你才被卖了呢。”
说完跺脚,转身不理宫千凛。
“……?”宫千凛。
“不是……”
“顾氏,你给我们出来,你个丧良心的,敢做出卖小叔子的事,你不怕天打雷劈的吗?”
宫千凛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弟弟怎么在家的事,院门口风风火火的来了一群人。
“咦!那不是宫家小七吗?他怎么在家?”
最先进院子的人一眼看见站在院子的小豆丁,狐疑的问道。
“不是说被卖了吗?他怎么在家?难道说卖得不是他?那卖得又是宫家的老几?”
“卖了十两银子,难道是宫家老二?”
“不能啊!宫家老二都十四了,卖了谁要?”
“那就奇怪了,宫家老七明明好好的在家,难道卖得是老五?”
“老五?别逗了。就他整天抱着个药罐子,谁愿意买他,不是白白的浪费钱吗?”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
“我们难道不是来抓顾氏的吗?”
一听人提醒,众人想起他们过来的目的了。
为首的几个妇人,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屋里开始找起人来。
宫家的屋子不大,泥巴糊的墙面,稻草盖的屋顶。分东,西,两间房,西屋住着宫家几兄弟,东屋顾子柠一人一个屋。
找人的妇人们很快就出来了。
“怎么样?顾氏抓到没有?卖得是宫家老几?”
看到妇人们出来,众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没。”
一年长的妇人开口,脸色不怎么好的摇头。
“顾氏不在。”
“不在?”
“难不成是拿着银子跑了?”
“那屋里还有谁在?宫家老五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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