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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堂中站着的……竟然是苏老太爷？
老爷子竟然亲自拜访穆家。
他的下首还有现在的苏老爷、苏夫人、最末尾的是苏景文，以及一干下人。
原来苏景文也回了金陵？
只见他一只手端着茶杯，眼睛时不时望着堂内张望着什么。
除此之外，堂中摆着大大小小几十口扎着红绸的箱子。
钟氏从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这样的场面竟也忍不住怯场。
她一把抓了穆清朝的手。
“杳杳，你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穆清朝拍了拍钟氏的手：“苏家自避风芒多少年了，今日这么多人出动，总归不会是来与咱们为难的。
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说完，穆清朝扬起一个笑容走了出去。
苏家人见了她齐齐站起身来。
那老爷子几步上前便要跪：“老臣见过太后娘娘。”
这一跪将穆清朝吓得不行，赶紧上前去扶：“太傅万万不可，哀家岂能受您跪拜？您这不是折煞了哀家吗？”
是哀家不知你们来，未曾远迎接，应是哀家失礼才是。”
“太后哪里的话，您是君，我是臣，岂有您来迎臣的道理？”
两个人一番推诿客气。
之后，穆清朝才问：“不知太傅大人今日所来何事？”
“嗨，这不是为臣这孙……”
“祖父！”
苏太傅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苏景文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他看了一眼穆茵，又垂下眼，有些不自在道：“我请的人来没来呢。”
“景文！”苏夫人喝了一声苏景文。
“不得无礼，你祖父说话，岂有你打断的道理？”苏夫人一袭苏绣月华云锦裙，举止大度优雅，一看便是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
苏景文却是顾不得苏夫人阻挠，执拗道：“娘，可是这个人真的很重要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前头的门房报。
“武安王到！”
武安王……
穆清朝一听到这三个字，心脏便似漏了一拍。
她犹记得那日，昏暗的朝云殿，她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哭了个天昏地暗，他有些粗糙的手轻抚着她的背。
那个时候，她被悲伤席卷，并没有想其他的。
可是后来，他身上那淡淡的桂花香，隔着薄衣传来的体温都在心尖萦绕，久久不散。
尤其是，后来他故意陷害镇国公主的消息传来时……
穆清朝虽活了两世，却并没有正儿八经接触过情爱，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总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
武安王，这三个字足够让她心猿意马一阵。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白色身影已经走到了堂中。
风度翩然，如琢如磨……
只见他行礼：“见过太后，见过穆夫人。”
苏景文一见到江泊便乐呵呵上来，朝他笑道：“江兄，你可算来了。”
说罢，又转过头来对苏太傅与苏夫人道：“祖父，娘，这便是我在等的人，这段婚事，我想由武安王保媒。”
“保媒？”
穆清朝回过神来，与钟氏异口同声地吐出这两个字。
“是啊，保媒。”苏景文点了点头：“怎么？穆茵没跟你们说过么？”
苏景文朝着穆茵看了过去，却见穆茵低着头看自己脚面，并不敢抬头看他。
没关系，小姑娘嘛，害羞总是有的。
苏景文心里美滋滋地想，原来穆茵还有害羞的时候。
他长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道：“穆夫人，小……太后娘娘，我想娶穆茵为妻……”
按照习俗，两个人成亲，总得有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保媒的，苏景文想来想去，江泊最是合适。
不仅身份高贵，更而且，整个南明，除了他谁还能请得动江泊呢？
这也算给了穆茵足够的面子了吧？
苏景文这么想着，却听穆清朝两个字回得干脆：“不行！”
“啊？”苏景文愣了一下。
“哀家说，这门婚事哀家不同意！”穆清朝回答得绝对。
“为什么？”苏景文下意识地嚷了出来。
回金陵前，他其实想了许多，他与穆茵的这段姻缘未必好走，可是他想的都是自己爹娘不愿意。
可如今他爹娘都同意了，还给了穆茵十足的面子，就连祖父都亲自出面为他说亲，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卡在了小太后这儿。
“难不成，凭我苏家，还配不上穆茵吗？”苏景文问。
穆清朝回眸看向苏景文，心中冷笑，对吧，你苏景文也知道是我穆家高攀了，既然一开始就瞧不起，那又何必大张旗鼓搞什么提亲？
苏景文就这么被穆清朝盯着看，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地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才听穆清朝道。
“苏家高门显赫，配我们穆家自然绰绰有余。”
“那你……”
“可正是因为此，我们也该有自知自明，不做那攀附权势之辈。”
一句话，将苏景文噎得有些没劲儿了。
却见穆清朝转身坐在了堂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听她道：“哀家的妹妹，哀家从来想过她要嫁个什么高门显贵。
哀家宁可她嫁入一个平头人家，只要人好，对穆茵好，一生平平顺顺、无病无灾便好。
苏家是好，但是不该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肖想，所以苏公子还是带着这些东西请回吧。”
穆清朝方才的态度客客气气，但是一听说是来娶穆茵的，马上便换了个脸色，这便是要将人扫地出门了。
第122章 你利用我吧
苏太傅加上武安侯，这两个人若不是为了穆茵的事儿大约这辈子也不会凑在一块儿，偏偏还被这么齐刷刷下了面子。
“既是太后娘娘不愿，看来这场婚事也就只能作罢了。”
是苏景文的父亲先说话打破了僵局。
他先站起身来，朝着穆清朝拱了拱手：“是我们叨扰了。”
说罢，又摆了摆苏景文的肩膀：“走吧。”
偏偏苏景文站在原地，两只手死死攥着，执拗地不肯离开。
“你说了不算！”只听他道。
“景文！”苏夫人在一旁喝止他。
可是苏景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看着穆清朝道：“你不过是她姐姐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老爷不在了，也该叫穆夫人说才是，凭什么你一个姐姐说不嫁就不嫁？”
这话本就是个托词罢了，穆清朝是当朝太后，以她的身份自是做得了主的。
偏偏苏景文不肯死心，要钟氏给出一个说法。
钟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忽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更不知道如何。
“我……”
她一开口，语调便先漏了怯。
“我哪能帮茵姐儿做什么主呢？我也不是她亲生娘亲，只怕她将来怨我，左右不过是她自己的事，一切全凭她自己拿主意吧。”钟氏说道。
左一句、右一句，矛盾便落在了穆茵身上。
这种事，穆茵本来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可是偏偏苏景文就盯着她问：“你说，你说，嫁还是不嫁！”
穆茵捏着手一开口：“我……”
张了张嘴，却又停住，左右看了看，似在犹豫什么。
“我不嫁！”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一说完，转身朝着后院儿跑了过去。
“喂，你给我等等！”苏景文见她要走，竟是想也没想地就追了上去。
“景文，你干什么？回来！”苏夫人在身后唤着苏景文。
可是现在的苏景文满脑子只有穆茵，哪里还能顾得上苏夫人？
“这孩子，也太不懂规矩了。”
苏夫人见叫不住苏景文，转过头朝着穆清朝抱歉地笑了笑：“是我们平日太骄纵他了，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苏景文一路追着穆茵到后院儿，一把抓住穆茵的手。
“不是，穆茵，你逗我玩儿呢？”他问。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都忘了吗？我什么都是听你的，三媒六聘，哪一样没符合你的要求？
我把我们全家人都请动了，我都祖父年过花甲了，你这么戏弄着我们，你这么做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苏景文怒不可遏，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放过他的鸽子，定是要问个所以然出来才能罢休的。
“对不起！”穆茵道。
对不起？就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就问你，嫁还是不嫁？”
穆茵：“我……我不嫁……”
“我操……”
苏景文一句话脏话含在嘴边，差点儿吐了出来，又生生憋了回去。
“好，好样的，穆茵，你玩儿我是吧？你玩儿我……”
他嘴上的话说得咬牙切齿，可是眼眶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猩红。
忽然笑了一声。
“行，还得是你厉害啊，穆茵，我输了，行了吧？老子好容易认真一回儿，上门提亲，结果是陪你做戏来了！”
“就是因为你太认真了。”穆茵道。
苏景文：？？？
“我认真也有错了？”
“苏景文，我不喜欢你。”穆茵一句话说得十分直白：“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不学无术、招猫惹狗的纨绔，迟早花光家产的败家子……”
苏景文：“前缀不用说这么长，直接说正文就好了。”
“哦，好。”
“我以为我嫁给你，只不过是场交易。
你看了我的身子，我换回我阿姐下半生的周全，但是不是，你认真得我有点害怕了，认真得我担心你……你动心了。”
“草你娘的穆茵。”苏景文到底还是将那句脏话骂了出来：“老子就是动心了啊，你看不出来吗？”
“你……动心了？”穆茵显然是意外的。
“可是为什么啊？”她不明白：“我不温柔，也不漂亮，我都不像是个女的，以你的身份，见过比我好的多了去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动心？”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如……如果真要说个理由的话。”苏景文话说到这儿，脸忽然红了一下。
“你好像比其他女人都白。”
“你……”
穆茵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
“你要这样，那就别说了。”她作势转身想走。
“别啊，姑奶奶，我错了，错了不行吗？”苏景文几步挡在她的身前：“穆茵，别这样行吗？我们都说好了，回来就成亲的。
在路上我把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穆茵：……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啊，我不喜欢你，就算是嫁给你，我也是在利用你的感情。”
她这样的人好矛盾啊，希望能够得到他的真心，偏偏又害怕负了他的真心。
“没关系啊。”谁料苏景文答得很果断。
“你利用我呗，我就在这儿，随你怎么利用。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难道我娶了别人就能娶到一个我喜欢的？不还是要日久生情嘛。
若是这样，我宁愿与我日久生情的那个人是你。”
“可是为什么呀？”穆茵不明白。
为什么？可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景文从来都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他也以为自己浪荡花丛，也从未想过，感情上头的时候是这样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了许多，才道：“我想保护你，想让你开心，不用每天急着打打杀杀建军功，我想你可以像其他小姑娘一样，也能无忧无虑的。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做得到，我想娶你是最快最简单的方式。”
一句话，让穆茵的心脏猛地漏了半拍。
她没接触过感情，更没有男人给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苏景文这句话来得太直白，并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情话，可是莫名有一股力量，能够穿破她自以为坚固的心脏。
第123章 王爷，你越线了
此时的前厅，苏家人久久等不到苏景文出来。
这个时候进去找也不合适，一直等在那儿又尴尬，毕竟人家已经拒婚了再杵在那儿就显得脸皮太厚了。
所以只能暂时告了退。
至于苏景文嘛……
随便他怎么样吧。
待得所有人都走光了，江泊自然也告退离开了。
他向来谦逊，并不从正门出，而是走的侧门。
可还未走离开，便听到身后一道声音：“王爷，请等一下。”
那准备离开的身形立时便顿住了。
穆清朝几步追了上去，看着他回过身来看着她，一时语塞，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等沉默了半晌，她才慢慢揶揄着开口。
“镇国公主府的事，是王爷有意为之的，是吗？”她问。
“是！”他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他。
“因为臣答应过太后，要让镇国公主府陪葬。”
果真是如此……
心中的猜想被坐实，似乎有一种的奇妙的感受，高兴？温暖？不，不是，是担忧。
他不该这么做啊，他是坦坦荡荡的武安王啊，他要杀人从来都是真刀真枪，见血封喉的啊，何曾这般，暗箭杀人？
穆清朝忽而笑了一声。
“王爷是不是认为哀家还应该感谢王爷啊？”她冷声问道。
“臣从来都没这般想过，臣只是……”
“不管王爷你怎么想，那都只是哀家一个人的事情，与王爷无关。”穆清朝不听他说完，便着急着打断了他的话。
江泊急切的解释还有一半含在口中未说出来。
能看到他眼中有不解与迷茫，须弥，才听道：“臣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穆清朝问：“这些事情，从头至尾都是哀家一个人的事情，报仇、杀人、活命……
你在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
她说他多管闲事……
倒也说得没错，他江泊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事情？
从前钟家和镇国公主给了多少好处，多少次拉拢，他理都不理，如今他一头扎进朝廷斗争之中，为的也不过是一个她罢了。
“你还记得一年多前吗？除夕夜，你见到哀家杀人，你要捉了哀家去见皇上，那才是真正的你啊。
而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你又在干什么？你已经不像是以前的武安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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