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作为大魏国都,房舍自然也要比旁地建的牢固些的,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家,也基本上都是青石瓦房。
可是周边的村子里,想来应是还有不少人家用茅草土房的。
“这眼看着马上便要到年节了,可别闹出了人命才是。”
说着,虞念也有些担忧。
她自然不是圣母的性子,只是这雪若是再大些,便成了天灾,马上又要过年了,本是团圆的日子,她自然不想因着这场雪,再闹出人命来,哪怕这事儿并不关乎她。
这应该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天性了。
“放心,当今圣上贤明,想来皇城那边应该早有决断,雪灾虽不常见,但往年也曾经历过,我昨夜便听街上有列队的声音,想来圣上应当已经派人手去救灾了。”陆臻安慰虞念道。
“那便好。”
虞念点头,接着便也起身穿衣。
“不再多睡会儿了吗?这会儿天还早,外面冷,天也还黑着。”陆臻瞧见,不由关心。
“已经醒了,左右这会儿也睡不着了,还是起来走走,也瞧一瞧外面的情形。”虞念摇了摇头。
“娘子可是担心顾先生和玉姐儿了?”陆臻略一想,便也明白了几分。
“嗯,顾先生和玉姐儿去岁时随镇北侯一道去了北疆,那边冬日本就难熬,如今只看京城这处的雪势,便知北疆的雪定然也小不了了,我有些担心。”虞念点了点头。
“放心,有镇北侯这个兄长在,想来顾先生和玉姐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陆臻安慰自家娘子。
“嗯,如今只盼着这场雪,快些停才是。”虞念穿好衣服,打开门,瞧了一眼院子里。
院子里的灯笼已经都点了起来,远处是黑峻峻的天空,不见一点星子。
隐隐能瞧见远方街道处的灯笼也都亮了起来,将那处夜空照的有些发红。
“姑娘,您怎的也起了?这外面雪湿路滑,您可别出来,就在房间里待着,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我和珍珠便是。”
琥珀瞧见正房动静,还以为是陆臻起身穿戴好了,忙端了洗漱的水来,却瞧见门口站着的不止有她们家郎君,还有她们家姑娘,顿时急匆匆快步走过来嘱咐道。
她们家姑娘目前很有可能有孕在身,可不能冒险。
虞念见琥珀端着水盆急匆匆赶过来,当下不由道:“我又不是那琉璃,哪有那般娇贵,还有,你自己也得注意脚下才是。”
虞念瞧着琥珀刚刚脚下都打了下滑,还好很快稳住了,若不然准得摔上一跤了。
“谢姑娘关心,奴婢定也会多加小心的,姑娘和郎君先洗漱吧,我去厨房里跟于娘子说一声,让于娘子一会儿盛饭时多盛上一些。”琥珀听到自家姑娘关心的话,笑着应道。
“嗯。”虞念点头。
待用过了早膳,也便到了陆臻去上值的时间了。
好在如今陆臻的官职品级还比较低,不过是正七品,还达不到要上早朝的级别,所以这会儿才能每日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起,卯时末也就是早上七点前,抵达翰林院点卯即可。
而正六品及以上的文武大臣们,平日里自然也是,只需卯时末前,抵达官署点卯即可。
但大魏定例,五天一朝,每逢有早朝的日子或者是圣上临时宣召,那么朝臣们就需要在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便要起身了,若是住所离宫城再远上些的,那么起的可能还要再早上一些。
因为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的时候,朝会便要开始了。
而在朝会开始之前,朝臣们便需列好阵形,在宫门口等候了。
像是今日,虽不是惯例常朝的日子,但这大雪从昨日上午一直下到今天早上还未停止,圣上肯定会临时召开早朝,召集文武大臣,商议此次雪灾应对之事的。
陆臻用完早膳,便出发了,想也知道,今日路上定不似平常好走。
待于叔赶着马车送了陆臻回来,虞念赶忙问了下于叔外面的情况。
“姑娘,外面街上的灯笼都亮了起来,有朝廷派出的兵士们在除雪,路上倒是还好走些。”
“路边的杨柳,也有不少是被雪给压断了的,好在有士兵们一路清理着路上拦着的树枝,这才没将路堵住。”
“还有,往常这个时候,街边卖早点的摊子都支开来卖了,今日都没见着几家。”
“我送了郎君回来时,还碰见有一位大人乘的马车都让路边的枯枝给砸中了呢。”说到这儿,于叔一脸感慨。
“啊?还有这事儿?那那位大人没事吧?”
于娘子还有珍珠和琥珀也都在一旁听着,听得于叔此言,不由得惊呼出声。
“瞧着倒像是没事,街边清理积雪开路的士兵们瞧见后,也都赶过去帮忙了,我见那大人下了马车后,像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倒没伤着。”于叔憨憨道。
“那还好。”
“在咱们临阳府,何曾见过这般大的雪啊。”于娘子感慨。
“就是,不说这般大的雪,便是连一场小雪也难见,往往都是还没在地面上铺开呢,便化成了水。”珍珠听于娘子这般道,也是感慨。
“那于叔,外面街面上的房屋什么的可还好?”虞念听了于叔这话,感觉外面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大部分都安好,听说有不少人家半夜便起来搭着梯子去屋顶扫雪了,也有几家的房屋被雪给压塌了部分房梁,倒不知有没有人受伤了?”于叔见虞念问起,忙答道。
这些有一部分是他瞧见的,有一部分是在送陆臻去翰林院时,在门口碰见别家小厮相互交流的。
“还是希望这场雪,早些停吧。”听了于叔的话,虞念瞧了眼外面天色,天色已然渐渐亮了起来,不由盼着道。
连京城的屋舍都有被积雪给压塌了的,那周边村镇的情况肯定会更甚。
“肯定会的,姑娘。”
琥珀见虞念担心,开口安慰。
“是啊,姑娘,您瞧!今日的天色可比昨日黑沉沉的亮多了,想来这场雪也快下到了尽头。”珍珠指着外面的天色对虞念道。
待到了晌午的时候,这场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还要再多些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于叔和小石头隔上一个时辰便去院中扫一次雪,待到雪停时,院子里的雪已经堆成了三座小山。
好在院子里的路是彻底清理了出来,只余青石缝隙里还残留着点积雪,只待太阳一出,便能消融。
“姑娘,您瞧,太阳出来了!可真好,咱们都有好几日没见着太阳了。”
闲来无事,珍珠和琥珀还有于娘子正在屋中做着些绣活儿,虞念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件帕子。
大件什么的她是没指望了,但是像是帕子、荷包之类的小件,在上面绣绣花、绣绣草什么的,虞念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听到珍珠这话,又见屋内果然亮堂了起来,不由也高兴了起来。
放下手中绣着的帕子,便要往外出去瞧瞧。
还是被琥珀给拉了一把,制止住了:“姑娘,您好歹记得披上件披风再出去。”
“屋里烧着炭暖和,外面可还刮着风呢,您这么一热一冷的,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好,我的小管家婆,我刚刚也是一时高兴,高兴的忘了,我这就穿上!”
虞念听到琥珀这话,再看琥珀脸上无奈的神色,不由得赶忙应好。
于娘子最是稳重,这会儿听着几人的话也只是笑着,直到手中的绣活儿绣完最后一针,这才笑道:“姑娘自己还像个小孩儿似的,若是之后有了小郎君或者小娘子,可要怎么办啊。”
虞念一边在琥珀的服侍下将披风穿戴好,一边笑着回于娘子道:“这不是还有于娘子嘛,何况,这都是还没影儿的事呢,不急。”
虞念抬头任琥珀将自己的披风系带系好,又接过珍珠递过来的手炉,任琥珀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这才欢喜的掀开门帘,走进院子里。
这会儿大概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模样,太阳已经稍微往西去了点,虞念以手遮眼,瞧了瞧太阳光。
太阳终于出来了,天也晴了,可真好。
……
自打中午出了太阳,这天便彻底的晴开了。
只是天气却比下雪前和下雪时还要冷上了几分。
待到了晚间,虞念瞧了瞧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看向珍珠道:“珍珠,你去门外瞧瞧,瞧瞧郎君和于叔他们回来了吗?”
“是姑娘。”珍珠应声出去。
琥珀则是给自家姑娘倒了杯水道:“姑娘,先喝点水吧。”
“许是郎君今日当值的事情有些多,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往日里若是有事,他都是打发小石头先回来说一声的,今日没有,我有些担心。”虞念握着茶杯,有些担忧。
“对了姑娘,昨日郎君不是说待他下值后,先去医铺请一下大夫的吗,许是今日便是因为这个,这才耽误了时间。”琥珀突然想起,对虞念道。
“可请大夫,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虞念倒是还没忘记这事儿,只是医铺便在不远处的街面上,陆臻下值时正好经过那里,按理来说,不至于比平时晚了这都快将近一个时辰了。
“许是医铺里正忙呢,每年这个时候,得风寒的人都是一拨一拨的,今日雪虽停了,天也晴了,但瞧着倒是比前两日天阴时还要再冷上两分呢。”
“这突然一降温,医铺里延医请药的人家肯定也会多上些。”
“依我瞧啊,姑娘您这就是关心则乱。”琥珀不由得调侃。
“我才没有乱呢。”被琥珀指出,虞念也有些不好意思。
“您都让珍珠往门外瞧了不下三四次了,还没有乱呢?”琥珀不信,看着她家姑娘笑道。
“有这么多吗?”被琥珀指出,虞念有些不好意思。
“有!”琥珀笑着点头。
“好吧,我只是担心于叔他们在路上再遇到点什么事儿。”对上琥珀肯定的视线,虞念解释道。
“这里是京城,勋贵世家不说遍地都是,但走在大街上,总也能遇上那么一两个。”
“万一冲撞了,便是麻烦。”
“我担忧便担忧在这会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摸不着底。”虞念叹了口气对琥珀道。
听虞念这般道,琥珀也是点头:“姑娘说的是,便是郎君如今是官身,但那些勋贵世家们都各有背景,若是冲撞了,总是麻烦。”
“不过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忧,许是郎君便只是去请大夫了,这才花的时间久了些。”
“如此最好。”虞念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刻钟,见门外还是一点动静也无,虞念在屋里有些坐不住了。
“琥珀,你将我的披风拿过来,我出去瞧瞧。”
琥珀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她家姑娘性子平日里瞧着是最好说话的了,只是若是真的下了决心,那便是拉也拉不回来的。
闻言只好应着。
待虞念穿好披风,捧好手炉,走到院子里时,便听到门外胡同里传来了点车马动静,当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哎姑娘,您慢点慢点。”琥珀担心她家姑娘再一不小心滑倒,赶忙上前扶着。
晌午时出了太阳,下午雪便化了些,待到晚间,这地面上便起了一层细密的冰霜,若是不注意,还真能让人给滑倒了。
待虞念走到门口时,便见陆臻也正好下了马车。
见到陆臻好好的,虞念心也放了回去。
“娘子久等了。”陆臻下了马车快步过来,握住虞念的手道。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虞念看向陆臻担心道。
“是我的不是,让娘子担心了,咱们巷子外街边的方家医铺,方大夫被人给请了去,医铺里又忙得很,小方大夫走不开。”
“我便让于叔多走了几条街,只今日各家医铺里都格外的忙,这才多耽误了些时辰。”陆臻向虞念温声解释道。
“请大夫又不必急于这一时,我都没事了,你这么晚回来,我很担心。”虞念看向陆臻,她是真的很担心,担心陆臻会出事儿。
“我知晓,所以一请到大夫,我便立马回来了。”
“娘子你放心,下次定是不会了,便是有事儿,我也会提前派人先回来跟你说一声。”陆臻握着虞念的手歉意承诺道。
“我没怪你,我只是担心,担心你出事儿。”虞念看向陆臻认真道。
“嗯,我知道。”陆臻握着虞念的手紧了紧,笑着点头。
“好了,大夫已经下车了,外面冷,咱们还是先请大夫进屋坐吧。”
说话间的功夫,虞念看到那边那位须发已经半白的老大夫已经在于叔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不由冲陆臻笑道。
“好。”陆臻笑应着,然后走到老大夫跟前,为其引路。
于叔则是提着老大夫的药箱跟在后头。
“姑娘,您也慢些,外面路滑。”珍珠和琥珀则是小心的扶着虞念,直看得虞念不由纳闷,她怎么着看,也比前面那位老大夫身子骨好多了吧。
人家老大夫还自个儿走路呢,她好好的,怎么还就被两人给扶着了呢。
“嘿嘿,这不是担心姑娘您滑倒吗?”珍珠瞅见自家姑娘纳闷的神情,不由得一笑,解释道。
“姑娘您若是摔着了,那可就坏了。”
看虞念仍是不信的模样,珍珠信誓旦旦道:“姑娘您想想,若是您摔着了,摔疼了、摔伤了,那我和琥珀姐姐是不是会担心?而且郎君也会心疼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愿意扶着便扶着,咱们三个互相扶着,总比单个走路稳当些的,谁也不能摔着。”虞念听了珍珠这一通话,不由无奈笑道。
“嘿嘿,姑娘说的对。”听了虞念这话,珍珠扶着虞念嘿嘿的笑,琥珀在另一边也露出笑来。
待到了正厅,珍珠赶忙给老大夫奉上了茶水。
“程老大夫,便辛苦您为我家娘子看上一看了。”
刚刚在来的路上,陆臻便已经将情况都跟这位程老大夫说了,所以这会儿便直接开口道。
“这个自然,夫人请坐。”
老大夫示意虞念先坐下,然后伸出手来放到脉枕上。
虞念一一照做。
虽然她觉得自个儿的身体好好的,能吃能喝,可昨日那一遭儿,让家里所有人都不放心她,非得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为了安众人的心,虞念也只好应了。
就像她昨日说的,若是没有问题,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也安安众人的心了,若是万一有问题,那也好及早诊治。
也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请大夫给家里众人都瞧瞧,想想来京城后的这四个来月,还不曾看诊过。
她想,或许之后可以每两三个月的,便请大夫来家中一趟,给众人都请下平安脉,就当是古代版的体检了。
虞念一边任大夫为自己诊脉,一边没忍住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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