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也算你有自知之明。”黄大将说道,“你最好求老天爷三天后龙渊镖局真的会押送大批宝贝路过山下,否则你的下场可就是人头从这山坡上滚下去了。”
沈渡不由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山坡难道是什么祥瑞之地吗,每个人都威胁脑袋滚山坡。
方子芩淡声:“我那总镖头伯父夺我家财,抢我田地,根本不念我一个孤女身无分文流落在外的处境,我恨不得杀了他,让他身败名裂,不然怎么会带着消息冒险上山告知。这个消息绝对不会错,要是错了,我自己从山坡上滚下去。”
沈渡在两人的只言片语中立刻捋顺了事情经过!
大概就是龙渊镖局总镖头是这姑娘的伯父,但是欺压她是孤女,吃了她家的绝户,又将她赶走。姑娘心生怨恨走投无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上山用总镖头会押送大批宝物路过这里作为投名状,拜山头。贼头子大喜,为了笼络姑娘,于是任命她做军师。
而原本这位二当家的外甥是军师,就这么被姑娘挤下去了。
所以对她恶意满满。
沈渡脑门上的煤油灯亮了一盏又一盏,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呀,竟捋顺了细节!
黄大将扫了扫那十几个衣衫破旧的人,说道:“穷鬼。”他又看看沈渡,“这模样长得不错,就是看着风吹日晒的皮糙肉厚。”
沈渡:“……”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不好!
方子芩说道:“他是江湖郎中。”她又说道,“还有钱,可以赚赎金。”
“郎中穿的这么寒酸?能有钱?”
沈渡为了自己的脑袋,很认真地说道:“我有钱。”
“我看你也不像个大夫。”黄大将说道,“那你看看我,有什么毛病没?”
“让我把把脉。”沈渡叩指脉门,脉象轻取不应,重按始得。再看他面色黧黑,晦暗无光,眼泡浮肿,他问道,“是不是精神不振,头晕耳鸣,起夜多啊?”
“嚯。”黄大将诧异,“不错啊,都蒙对了。”
“……”
“那你再蒙蒙我哪里不舒服。”
沈渡顿了顿说道:“这事不好说,还是回屋说吧。”
黄大将冷笑:“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好吧。”沈渡一脸要死的样子了,“房事不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大将:“……”
方子芩:“咳咳咳……”
众:“……”
沈渡立即说道:“很好治,信我――”不信是不是就要当场被拧脖子了?很有可能啊!
黄大将的脸颜色变换极快,五彩斑斓过了一遍,旁边的喽看出老大不高兴,提刀就要抡他脑袋。黄大将转念一想,这可是事关他终身幸福的事,哪能把神医砍了!
他一手拦下,大气说道:“虽然他胡说八道,可是就这么把人砍了,可就太小家子气了。”
方子芩也说道:“对啊,二当家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二当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黄大将说道:“就把他关起来,等赎金吧。”
众人应声。
当晚――黄大将的屋子里就传出了熬药的阵阵药味。
夜巡的人闻到了,半夜就传遍了整个山寨。看来他们的二当家,是真的――房事不举呐!
第205章 番外之渡(二)
沈渡既是等待赎金的“肥羊”,也是帮二当家重振雄风的大夫,自然待遇不同。
别人住地洞,他得了间小木屋。
喽见他又瘦又斯文,也懒得看管,到了夜里就坐屋门口呼呼大睡去了。
沈渡没睡,不是因为他有意计划什么,而是外头那厮鼾声如雷,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就寝质量真的比不得年少时了啊。
沈渡睁着眼被吵了半晌,终于掀开被子起来,人太闲了脑子就容易蹦Q,是你们逼我逃走的!
他穿上鞋子衣服蹑手蹑脚往外走,往外看了一眼,门口喽睡得正香,四下漆黑,整个寨子都静悄悄的,这不是诱惑人赶紧逃走嘛!
沈渡急忙出门,从这杂乱无章的寨子里七拐八拐地穿越,他得赶紧下山报官剿匪。
这山头应该是归清丰县管,对,他得去那儿报官。
山上除了今日被掳来的人,他还看见有别的“肥羊”,官府到底在做什么,山贼都如此猖狂了,竟然不出兵剿匪!
不过他在各国行走十年,也是见多了万事不为的地方官,可恶,回头他就告诉人去,把清丰县的衙门给端了。
他气呼呼地边走边计划怎么告状,已入身林中,估摸就是寨子后山。
这儿人更少,难道可以从这里溜走?
他不由加快脚步,行了百余步,突然听见前面有东西撩拨叶子的声音。
“哗啦――哗啦――”
沈渡咽了咽口水,忙躲在粗壮的树后面,等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
那声音走得小心谨慎,甚至有些鬼鬼祟祟。
一听就跟他一样目的不单纯。
沈渡正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头一探,那人手中黄豆般大的火苗映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正是今日审问他的女军师。旁人叫她什么来着?对,方子芩。
他忙缩回脑袋。
军师怎么大半夜在山上鬼鬼祟祟的!
方子芩方才也是寻声过来的,这会听见没声响了,正奇怪着,忽然好像看见个脑袋闪回树后,她便立刻走了过去。
沈渡不想跟她打照面,亏得树干粗,她往右边来,他就往左边去。
可看不见人又如何,方子芩耳朵没聋,这么近她听得见声音啊!
就在沈渡继续往左边挪时,突然方子芩从左边突袭,一个探身就把他拦住了。
随后那黄豆大的火苗“呼哧”凑来,差点没将他的鼻尖当火芯点着。
沈渡被她压在树干上,饶是比她高许多,可气势还是被压得死死的。他咽了咽:“巧啊,方姑娘。”
方子芩挑眉:“你要逃走?”
“……我在解手。”沈渡眼神示意她脚下,“刚解完。”
方子芩脸色骤变,像只兔子原地弹起,闪到一边。沈渡一见机会来了,拔腿就跑、跑……跑不动啊!
方子芩用力抓着他的衣服,轻哼:“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沈渡泄气了,这姑娘力气奇大,他哪是她的对手。他忽然好奇问道:“方姑娘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呢?”
“……我……”
“我知道了。”
方子芩立刻盯着他,沈渡说道:“解手。”
“……你解上瘾了是吧!”方子芩踹了他一脚,“我这是在巡山。”
“这座山寨的人不行啊,就没一个人跟着你一起巡山。”
“你少岔开话题,给我回去。”
沈渡逃跑失败,等会回去恐怕要被关回暗无天日的地洞了。
回到寨子里,恰逢夜巡的几个小兵打着哈欠路过,见了两人从林中出来,问道:“军师去那边做什么啊?”
沈渡的脑子嗡嗡叫了起来,方子芩说道:“这大夫说配的药差一味草药,让我带他去找找。”
说完沈渡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薅了一把草,而且还是淫羊藿,这味药正是治疗房事不举的药。
待夜巡的小兵走后,他好奇问道:“你懂药啊?”
“我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薅一把淫羊藿?这可是治男子不举的妙药。”
方子芩微顿,随后松开,啪啪拍手:“咦呀――名字可真难听,感觉我手都不干净了。怎么随手一拔拔了这玩意,咦呀――”
“……”好了他知道了,她就是瞎拔的,不是为了应付懂行的夜巡兵而特地薅的。
亏他还一瞬觉得她懂医术呢。
末了他又说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子芩子芩,也是一味药啊,你家应该有懂医的人。”
方子芩想了想点头:“等我百年之后我去找我爷爷问问他懂不懂医术。”
好一个百年之约!沈渡又问,“你方才为什么替我打掩护?”
“……你话怎么这么多!你是什么千年王八百年话痨吗???”
沈渡肃色:“王八壳也是一味药。”
“……”方子芩面色温和,柔柔笑道,“你信不信你再不滚回去睡觉,明天你也会变成一味药?”
巨大的威胁迎面扑来,沈渡惊得连连后退,抬手拜别:“我回去睡觉了啊,你也是,姑娘家太晚睡觉会变丑的!”
方子芩唇角微扯,真聒噪。
山寨大堂这边,巡夜兵已经把拾到的草药送到了大当家望山惊面前。
望山惊年已半百,但许是补药吃的多,发不见白,面色红润,看着更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财主。他端详着手里的草药,问道:“半夜去山里采药?老二,你信吗?”
黄大将说道:“不信,大哥,我早说了这小妞来路不明,您太惯着她了。”
望山惊说道:“我派人去打听过,她的身世不假,那龙渊镖局的总镖头也确实做过抢侄女家产逼她离家的事。”
“可今晚这举动实在很异常。”黄大将皱眉说道,“听说近来清丰县衙门来了个大人物,我怕他们盯上我们。”
望山惊轻蔑笑道:“我们跟知县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有什么事,他定会派人知会一声,如今没有,那就是没事。我们这儿易守难攻,哪里是一般人能攻上来的。”
他又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旁边有懂草药的,立刻说道:“看着像是淫羊藿,专门治男人不举的。”
黄大将的耳朵竖了起来。
夜巡兵又说道:“今日俘获的那个沈渡也在后山,听军师说是沈渡说缺一味药,让她带她去后山找。”
“一定是看她是女人好说话,所以就托她去一起找了。”黄大将生怕自己的事被捅出来,抚掌说道,“这就说得通了呀,方子芩她没嫌疑,一点都不可疑。”
望山惊:“……”这人怎么又把大旗倒向方子芩了呢?他说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我们在三天后就知道了,这几天盯紧她。”
自觉秘密被藏好的黄大将松了一口气:“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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