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代幕府或者平京末期吗?
墨即瑶心中一动,不由得想到了那间有着无翼鸟屏风的书房,她面露疑色道:“知道城池建造时的年代,范围虽然范围一下小了很多,但想要真正找出这座城的来历,恐怕还是不容易吧?”
“并非如此。”桐川家行轻轻摇头,解释道:“即瑶小姐可能不知道,平京时代不同于如今,当时整个苇原都尚还处在荒蛮之中,唯有贵人们居住的平京,才建造有巍峨庞大的城池,当时以致有‘城内是人间,城外是蛮荒’的说法。直到平京后期,因为武士的开拓,地上的人烟渐渐兴盛,平京之外的城池才慢慢多了起来,到初代幕府建立,大多令制国之中都已经出现了早期城池,以至于有了‘一国一城’的说法。”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桐川家行继续道:“当时的城池数量虽然不算太少,但大多都只是简单地土木堆砌,在今天看来更像是些村寨,真正能称得上雄城的,不过三五座城罢了。”
“所以,这座城就在那三五座雄城之中?”墨即瑶闻言,当即问道。
桐川家行点头,略带些自得地笑道:“这些时日我将城池中的大街小巷尽数走过了一遍,更是登上城墙,将整座城简单看了一遍,这是座高山之上云雾深处,用青石筑就得险固城池,城中还有着独立的天守,在当时,定然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雄城了。”
说到这里,桐川家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上一句道:“天守这种建筑,虽然据说是初代幕府建立后才出现的,带毕竟因为时代太远资料不全,如果平京末期就已经出现了雏形,也并非没有可能,所以我并没有直接认定,这城就一定是是初代幕府时期的。”
“家行大人果然考虑周全。”墨即瑶笑着道,反正吹捧一句又不要钱。
桐川家行却是轻轻叹息一声,摇头道:“可惜,这城中的天守被一种诡异的幻术可以封锁了,虽可远远可以看见,却根本无法走近,更不用说找到上去的路了,想来那位雪姬并不像我们进入啊,想来里面定然有着关于这座城的详细线索,如果能有高明的阴阳师在就好了……”
墨即瑶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这些天下来,她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天守,是一种城中城,通常建造于城池中居高临下的位置,坚固牢靠易守难攻,作为城主的居住之所而存在。
桐川家行所言的雪城天守,也就是那间有着无翼鸟屏风的书房所在的望城,按桐川家行的所言,天守被幻术封锁根本无法接近,可她当初进入时却没有遇到一点阻碍,难道是对方在说谎?墨即瑶旋即摇头,这种谎言太过容易拆穿,根本没有必要。
“如果桐川家行所言不虚,那问题恐怕就出在我身上了……书房的屏风上绘着四印之一的无翼鸟,那么恐怕就是手帐的原因了。”墨即瑶暗暗猜测。
“我和上广二人,暂时发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时桐川家行已经讲述完毕,略微停顿之后,他又道:“不知道即瑶小姐这段时间,有什么新发现?”
这句话其实只是客气,桐川家行看得出来,墨即瑶对于古代历史,是真的没有什么研究,自然也不太会真的发现什么线索,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墨即瑶还真有。
墨即瑶拿出一册纸页泛黄腐朽严重,几乎完全散乱了的小本子,递给了桐川家行,解释道:“却是有些发现,我昨天从一个房间里,偶然发现了这个。”
这东西的来历墨即瑶并没有撒谎,确实是她从一个空置的房间里凭运气翻腾出来的。当时发现了小本子,墨即瑶就想要翻开查看内容,然后和之前在书房时一样,令人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她还是不识字。
默默感慨一声“文盲真可怕”之后,墨即瑶略作权衡,便拿着这册新发现的小本,来找桐川家行了。
“因为初到贵地不久,我虽然勉强学会了苇原的口语,但对于文字却还是一窍不通,只能劳烦家行大人为我念诵一遍了。”墨即瑶大方地承认了自己不识字,直接请桐川家行帮忙念诵。
桐川家行闻言微微一愣,并不相信墨即瑶自称的不识字,在他看来,墨即瑶如果真的来自唐国,哪有语言娴熟无比而文字丝毫不通的可能?如果不是,一个剑术娴熟举止得体地女子,定然出身于中上层的武士之家,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认不得文字呢?
桐川家行的想法很符合常理,但墨即瑶学会这里语言的方式,实在是太特殊了,他猜错一点都不奇怪。
看了看墨即瑶又看了看小本,桐川家行的眼眸里一阵阴晴不定,感觉自己丝毫猜不到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但面上却是热情地笑道:“这无事,我们如今同样身陷此处,想要逃出生天必定需要精诚合作,这种小事又何谈劳烦?”
“那就有劳家行大人了。”墨即瑶同样笑着道。
桐川家行点头,翻开小本看了看,旋即道:“纸张已经腐朽了,但好在内容还能分辨。这似乎是一本过去误入这里的人,所留下的日记,只是并没有标注日期……也是,这里根本没有昼夜之分,天空永远阴沉黯淡,就算想写日期也根本无从知晓,我就从头开始读吧。”
【和元成大人失散后,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山林中冻饿而死,但看来我还算幸运……当然,也可能是不幸,我遇到了一座城池,这里只有一个叫雪姬的女子居住,她接待了我。
说实话,我很怀疑雪姬是妖怪,但现在我显然并没有其他选择了,至少这是位美人,就算是妖怪,死在她手下,也总比死在那些丑陋野蛮的妖怪手下要强一些吧?
也不知道元成大人怎么样了?希望他没事吧,我们可是约定好了,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
之前的日记在逃亡中丢失了,就从今天开始重新写吧。】
日记的开头很正常,似乎是一位武士和同伴失散,意外闯入了雪城。
……
【这些天过去,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雪姬也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我,事情的发展看起来比我想的要好多了,除了一点。
我试着向雪姬提出告辞,她却说没人能离开这里,不肯告诉我离开的方法。难道是雪姬喜欢上了我,不肯放我离去?
虽然被美人钟情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如果美人是强大的妖怪,就没那么让人开心了。
不过说起来,雪姬的美貌倒真是举世无双,我从前见过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万一,如果不是因为大志还未实现,或许留下也不错?】
读到这一篇日记时,桐川家行面色有些古怪,不仅是他,墨即瑶听了,同样有些哭笑不得,在心中暗暗吐槽:“这位日记主人的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了吧!”
……
【我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天一夜,眼前除了雪还是雪,寂静地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沿途竟然没有看到一只活物。
我知道,我被困在了这里。
在这样走下去,我一定会冻饿而死的,没有办法,我只能返回了城里。
好在这里虽然不能离开,但并没有太多危险,只要时间够久,我总能找到离开的方法的。
……
【我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迷途之家,传说中只有迷路者才会找到的神秘宅邸,一旦进入就再也不能离开,只是传说似乎有误,这里不是宅邸,而是一座城。
或许,我误会雪姬了,她其实和我一样,都是这座城中的囚徒,被禁锢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
我该怎么办?】
雪姬也是被困在城里的囚徒,和我们一样?墨即瑶被这篇日记中的猜测,很是震惊了一下,但旋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从雪姬的一些话语中,对方明显非常了解这座城的来历,如果她也是囚徒的话,不太可能会比自己等人多知道哪么多。
还有迷途之家,墨即瑶也曾在手帐中【异闻】条目,看到过这个名字。
……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哀伤笼罩在我的心头,或许是昏暗的太空太压抑了吧。】
非常简短的一篇日记,只有区区一句话。可不知为何,读到这一篇时,铜川秋彦忽然停顿了一下,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到墨即瑶询问的目光,才继续往后读去。
接下来的几篇日记,都有再次提到了莫名的哀伤,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哀伤感也在不断地加重。
【哀伤越来越严重,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今天醒来时,我发现枕巾湿透了,是我的泪水,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在睡梦中哭泣了。
莫名的哀伤笼罩着这座城池,吞噬着城中的每一个人,我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离开,不然地话,我早晚会因为无法承受越来越沉重的哀伤,而选择自杀的。
我有些明白雪姬为何那般清冷了,或许她是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彻底放空自己,从而抵抗哀伤的侵袭,但即使如此,她的清冷中还是会透露出浓浓的伤感。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读到这篇日记,桐川家行的眉头郁结更深,篇幅不太长的日记,桐川家行足足顿了两次才读完,似乎心情极不平静。
第19章
墨即瑶自然察觉到了桐川家行的表情变化,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在有了些猜测。
桐川家行深深呼吸两口空气,似乎将心绪重新平定了,才将日记往后面翻去。
【出乎意料地,雪姬拒绝了我,或许她因为被困在城里的时间已经太久,逃走的尝试失败了太多次,她已经心死绝望了吧?
我可以理解雪姬的这种绝望,但并不认同。
就算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最后的尝试,或许离开之后,我能逃出生天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以一个武士的身份冻死在外面的雪野中,也总好过被莫名其妙的哀伤逼疯,最后不光彩地自杀。】
“准备逃走了吗?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本日记快到尽头了。”墨即瑶如此想道,抬头看了一眼桐川家行手中的日记,果然还剩下最后一页。
可是不知为何,桐川家行看着眼前的最后一篇日记,却忽然顿住了念诵,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家行大人,怎么了?”墨即瑶问道。
“最后一篇的日记,是用一种流行于平京中期的雅文书写,当时的青年贵族们,常常会使用雅文书写情诗寄托爱意。时至如今,雅文只有少数精擅古文者,才能辨认出来了。”桐川家行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这种雅文我倒是能面前识得,只是不知道日记主人,为何会用它来书写最后一篇日记。”
说罢,桐川家行将最后一篇日记念了出来:
“我要离开了,这本日记就留下吧。
如果我成功了,肯定不会怀念这段时日,如果我失败了,冻死在外面的大雪中,就更用不上这日记了。
如果日后有人误入这里,并且发现了这本日记,希望它能为你寻找离开方法,提供一些帮助,就当是前辈的赠与吧。”
这篇日记桐川家行念诵时,声音略有些磕绊,似乎对于这种雅文很是生疏,只能联系上下文勉强辨认出内容罢了。
日记念诵完,桐川家行将之合好还给了墨即瑶,猜测道:“或许是日记的主人下定决心将之丢弃,才用少有人能辨识的雅文写下了最后一篇,和捡到日记的后来者开了个小小玩笑吧。”
“或许吧。”墨即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转而问道:“对于日记中的内容,家行大人如何看?”
桐川家行闻言,忽然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忧愁地道:“实不相瞒,日记中所提到的莫名哀伤,这两天已经出现在我心头了,只是因为太过轻微,我只当是因为城中荒废残破,触景生情导致的,所以一直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墨即瑶闻言暗暗点头,和她的猜测相同,桐川家行果然是感觉日记中提到的莫名哀伤了,唯一让她有些奇怪的是,更早两天来到雪城的自己,不知为何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哀伤感,也不知是这种哀伤的侵蚀浸染因个人体质快慢不同,还是另有原因。
心中思索着,墨即瑶面上却是微微沉默了下,然后道:“这种哀伤我也出现了,和家行大人一样,我原本也没当回事,若非恰巧找到了这本日记,恐怕我们就只能和日记主人一样,当哀伤加深到一定程度后才会突然惊觉,最后准备不全地慌忙出逃了。”
说到这里,墨即瑶微微一顿,又道:“日记中说雪姬可能和我们一样,也是这城中的被困者,家行大人怎么看?”
桐川家行想了想,道:“可听,但不可尽信,毕竟日记主人也只是猜测。”
墨即瑶点头,站起身告辞道:“多谢家行大人解惑,我就不多叨扰了。”
“即瑶小姐慢走。”桐川家行笑着送客道。
将墨即瑶送走,桐川家行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他其实说谎了,最后一篇日记确实是用雅文书写,但内容却不是他念诵的那样。
是的,桐川家行就是认定,墨即瑶不可能认识这种一千多年前的雅文。
【我发现了一件事,这城的外形轮廓,竟然恰好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我将城墙和街道化作线条,绘在了纸上,出现的是扬羽蝶的图案。
形如扬羽蝶的城池?难道说,这里竟然是云取城吗?!
我来到城池后面,看着峭壁下涌动的云雾,不禁恍然,除了因号称可以伸手摘下云朵而得名的云取城,还会有哪座雄城会建在这么高的山上呢?
这么说,传说中素盏鸣尊赐予初代大将军,代表着天下人身份的凤凰斩,就藏在城中那座无法靠近的天守中了?
或许,雪姬之所以执着于留下,并非是放弃了逃离,而是她也想要寻到凤凰斩吧,那把刀代表的不仅是天下人的权势,更是天下人的力量。
雪姬的踪迹一直不定,是否她已经找到了进入天守的方法?
我突然想起,曾多次看到雪姬在一株死去的枯树下停驻,这树会不会和进入天守有关呢?我决定去尝试一下。
或许,我松永政平也能得到天命,成为天下人呢!】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篇日记,松永政平这个名字,桐川家行刚好知道一位,他是本代幕府初代将军三好元成的家臣,也是三好元成前期势弱时,最为倚重的大将,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中,三好家先败后胜,依靠盟友的支援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松永政平却在前期的溃败撤退中失踪。
这些刚好可以和日记中的内容对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留下日记的松永政平,便是三好元成的那位家臣了。
不过此时桐川家行完全没有在意松永政平,他的全部注意,都放在了“云取城”三个字上面。
根据记载是初代幕府建立后,大将军为自己建造的居城,因修筑于高山之巅,号称伸手即可摘下云朵,遂有“云取”之名。云取城存在的时间很短暂,建成二十多年后,就因为一场大火而被焚毁,之后也未曾重建。
这是史书中的说法,但民间却一直有着另一种传说。
据说初代大将军得到了素盏鸣尊的赏识,才成为了天下人,大将军的武器凤凰斩,就是素盏鸣尊赠与的,象征着整个天下的权势,正是因为有了凤凰斩,大将军才能压服天下开创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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