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觉。”西索说。
我来不及说我不是她,下一秒,我便醒了。
睁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老家伙,我明白自己已经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庆幸之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去喝杯水冷静一下。行动之间身上的被子滑落,大概是老家伙看我睡着,帮我盖的。
我担心自己吵醒他,所以的动作很轻,刚刚下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音,我以为是自己把他吵醒了,回头刚想跟他说一句你醒了,却借着月色看清床上的老家伙之后吓的一声惊叫,床上躺的是老家伙没错,可是……他没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已经彻底慌了神,我刚才是在梦中没错,但是现在我不是已经醒了吗?也就是说在悄无声息之间,老家伙的头被谁割掉了?
是我?
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让我自己觉得毛骨悚然的猜测,我看过一个侦探类型的电视剧,里面有一集,讲的就是一对男女的故事,那个故事的名字叫《梦中杀人》。
那个女人有严重的梦游症,在梦中就把她的男朋友杀了,醒来之后看到死去的男友惊慌失措,一直在找凶手,最后通过催眠发现人是自己杀的。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难道说和故事一样,眼前的这一切也都是我做的?
我不敢接受这个猜测,心里想着或许是另一种情况,之前他们不是说他的家里有「老鼠」吗?这一切会不会是老鼠做的,然后想嫁祸于我,同时让我和他家的其他人们产生冲突,然后两败俱伤?
我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越想越害怕,但是不过一会儿,绝望的心情就替代了我的恐惧。我突然感觉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我好不容易救了他,可是最后他还是死了。
这是什么啊?那我之前做的一切都算什么啊?原来我整个人生才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我边哭边笑,表情狰狞,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一般。也不知道这样诡异的笑了多久,直至我觉得连自己的泪水都已经流完,我抽动着肩膀向老家伙的尸体走了过去,我平静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维持着平躺的姿势躺在我面前,只是颈部以上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就听见耳边又传来了那阵熟悉的沙沙响,是虫子。那些虫子阴魂不散的跟着我,这一次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呢?我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胳膊,猜测这它们出现在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在老家伙的脖颈处,隐约有亮光闪动,紧接着无数的虫子潮水般的涌了出来,不出一会儿便将整个床榻淹没,我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虫子连我也彻底淹没。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传来,我想起了当年我在海岛上躺的那三天三夜,我当时几乎濒死,雪白的桃花瓣在为我祭奠,可我当时并没有死,但我觉得这一次我会跟老家伙一起死,我疯了一般的拨开无数虫子,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哈哈,有个人一同赴死,望川河上倒也不会寂寞。
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大概就是四肢麻木的飘荡在河上,后背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我的后背越来越冷,我不去理会这些,说服自己要不断的去放空,就这样放着放着,我的意思越来越薄弱,直到最后,我醒了。
这又是梦?
我现在到底是在现实之中还是说在不断的做着梦?
后背传来了轻微的,平稳的呼吸声,我转过身去,摸了两下,就摸到了一个温暖的物体,这种触感提醒着我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那是老家伙的手。我没有去抓他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上的布料,从他的身体处传来的温暖的感觉,让我渐渐的冷静下来。
但是我还是觉得冷,身体在不住的打着寒战,后背一片冰凉,那是一片冷汗,我伸手从他微敞的睡衣领子里伸了进去,探到了他的心脏位置,手边传来了心跳声,带有韵律的生命的声音,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梦,这是现实,没有虫子,没有西索,他活着,我也活着。
我不敢离他太近,只是用一只手拽着他胸前的领子,另外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胳膊,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丝的温暖。
我像一个被困在雪山的旅人,拼命晒着太阳,想从阳光那里得到那么一丝温度。
也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直至听到老家伙低沉又略微沙哑的声音,他应该是刚刚睡醒,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睡意,“你怎么了?”他取笑我,“哪有自己不让别人想,半夜又忍不住偷偷揪别人领子的?”
第51章
=
如果换做是平常的时候, 我早就怼他了。可惜今天我状态实在是不好,我抓着老家伙的胳膊,浑身抖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我没回话,老家伙以为我理亏, 还想笑话我, “你看,让我说中了吧。”
我仍旧是没法说话,只是把他的衣服攥的更紧,这时,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反常, “你怎么了白蘭?”
……
“……要……死。”我试了几次, 终于断断续续的开口回答。
听我这么说, 老家伙立即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帮你找医生!”他焦急地说道, 应该是想开灯去叫人, “别、别去。”我想坐起来去阻止他,可惜现在的我连这个力气也没有了, 我的后背冷汗未退, 感觉仍旧是像躺在冰水里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似乎除了脑子, 我整个身体机能都已经停止, 怎么说呢, 就觉得像是自己的灵魂进入到了一个冰冻的尸体里, 浑身上下没有一样是自己的。
“别开灯,求你。”我眯了眯眼睛, 其实自己心中是希望能有点亮光的,可是我敢确信,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接受任何灯光。
我是怎么了?我也在心中问自己。
其实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梦魇,从小到大,这种东西如附骨之蛆,只要我的精力出现了裂痕,它们就会趁虚而入,试图把我击垮。
但是从没有一次会这样。
难道说我已经弱到连梦魇都无法对抗的地步了?
老家伙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开灯。而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到底怎么了?”他又问了我一次,语气十分温柔。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心说。
闭着眼感受着他手掌中传来的温度,这种感觉终于让我觉得舒服了一点,“梦魇。”我咽了口唾沫,声音仍旧是抖的。
听了我的话老家伙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我的「梦魇」,当时在飞艇上我进入梦魇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安慰道,又伸手帮我理了理额头的刘海,“我已经开始在想办法了。”
我想说不用,却又开始发不出来声音了,仿佛声带都被冻住,我只能静静的躺在那里发抖,犹如一个死人。老家伙也没介意,又重新躺了下来,默默的抱住了我。
“别怕。”他说。
我本想推开他,却根本没那个力气。
感受着他的拥抱,一股愧疚和自责的感觉涌了上来,当初我告诉老家伙到时候别后悔和我在一起,可如今看来,我却是先后悔的那一个。
从地下竞技场把我救出来开始,他就一直在为我付出,当然我明白这里面他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我最初的时候觉得他只是想和我做,毕竟我知道他盯我有一阵子了。
可那时候我有侠客,就从未把这些放在心上。我虽然不是什么保守的人,但对待那种事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至少我觉得无论是遵从欲.望也好,还是喜欢对方也好,不管怎样,至少得有个限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上车的。
我那个时候答应和他为爱鼓掌,是因为当时我十分需要补充念力,可我本身是个闷骚,不是老太婆她们那种十分强势、面对没接触过的男人会主动开口的类型,所以正好在他的勉强下,也就半推半就了。可在我的主观意识里,我从来没把他的行为当做是趁人之危的。
我愿意,他愿意,谁也不是强迫谁。这种关系是平等的。
我那个时候并不喜欢他,只是觉得这家伙是个熟人,长得又不赖,反正都是找人补魔,换谁都会找一个有好感的来。包括后来他说要崽的事,我能那么痛快的答应他,还有一个原因,我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崽,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西索和侠客的问题,既能解决麻烦又能有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我能自信自己不被崽的问题拖累,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别看我那些族人们个个又美又强苏的一批,但是我们家族里的女人们受孕率都非常低,有句话叫物竞天择,当时侠客给我解释过它的意思,好像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任何一个种族都是一样,如果实力很强,生育能力又强,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这个种族的数量就会迅速扩大,那么它对其他物种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也许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虑,造物者在创造一个物种的时候,才会同时给他们创造一个互相制约的天敌。
我们没有天敌,但是有着十分明显的缺陷——生育能力非常低。
我之前和前几任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做过防护措施,但也没有一次有过崽。我分析又不可能是他们都不行,所以由此可见,还是我不行。
当然对于这个事,我也没有瞒着老家伙的意思,我第二次和他做的时候,就已经和他说过了。
——就是在不久之前,在我刚来他家的时候那次,在做之前,他就提出要不要做好防护措施。
“怎么,你不打算要崽了?”我记得我是一边很嗨的啃着他的锁骨一边这么说的,那时候我心情不好,下嘴也没个轻重。
“也不是啊。”估计是怕被我啃坏了,我发现他偷偷的用了点「坚」,这让我有点不爽,于是我下嘴更狠了,“你现在身体刚恢复,现在也不是这个时候。”他解释说。
“哦,那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像个棕熊一样抱着他继续啃,嘴里嘟嘟囔囔,“当年我老家那帮女人那么蹦跶,十年八年的也够呛能有一个崽,所以你努力吧。”
老家伙当时呵呵笑了一声,我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尴尬,我只是白了他一眼,故作明白的继续下去了,其实心里慌的一批,当然为了掩饰自己的理解能力低下,我还装模作样的把这事又给他细讲了一遍。
可是后来他为我所做的种种,我觉得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给他的承诺,这些事绝对不是用一句「我会给你生崽」就能换回来的。
所以我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
不然他就是缺心眼。
老家伙是缺心眼的人么?显然不是。
因此我估计他是喜欢我。
当我推测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本能的就已经开始否定这件事,我脑子不好,但是我是一个十分在意逻辑的人,说白了就是神经质,目前来看,我所付出的已经远远小于他所给予我的,那么由此可见,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状态。
我们的确是认识好几年了,不过我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喜欢我,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呢?
越想越觉得不合理。
全家族巴拉在一起,估计我也算是最丑最弱最怂的一个,但是我觉得自己的颜值和身材也是很能打的,可是一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长得美就去做这些吗?我觉得不会,反正至少老家伙不会。
我不知道他有过几任女友,可他明显是个老司机,理论源于实践,光看书可不能把这些事都弄的那么明白。
所以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也许是因为老家伙的安慰,也许是因为他的念,总之我觉得现在缓过来一些,不过此时的我仍旧是头晕脑胀,他抱着我正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一般。
我艰难的伸过手摸了摸他的脸,迷迷糊糊的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一切是不是假的?你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或许我现在其实是个植物人?”
“梦魇是。但我不是。”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呵,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不是我的想象力丰富,是现在小说的脑洞大。
“那你是不是未来的侠客?”
除了因为他是我的熟人,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子明显的顿住了,紧接着,老家伙放开我,直接坐了起来。
第52章
=
“我是侠客?”他念叨着这句话, 一副哭笑不得的语气。
“你不是他?”我此时鬼迷了心窍,就觉得老家伙是他。
“我怎么可能是侠客。”他看着我,平静的说,外面漆黑一片, 借着月色, 我隐约能看清他面部的轮廓, 尤其是那双眼睛,月光掩映之下,竟流淌着惊心动魄的火鹤红色。
侠客的眼睛是清凉的薄荷绿,他果然不像他……
“你真的不是?你可别骗我。”我身体的沉重感少了很多,于是我干脆坐了起来, 老家伙看我行动困难想去扶我一把, 被我一手推开了。
我只觉得头晕脑胀, 后背仿佛有人要把我重新拉回床上一样, 我努力的克服着这种感觉, 一个重心不稳, 就扑在老家伙怀里。
“我说……”他想抱我,就又被我推开了。
“你别管。”我赌气的说。
“好、好我不管。”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很无奈的语气, “这才乖。”我眯着眼睛嘻嘻笑着, 用俩只手扯了扯他的脸,左看右看打量了他半天, “嗯?你真的没带面具吗?”
我仿佛喝了假酒一样, 笑嘻嘻的揪着他的脸, 现在想来这场面估计挺傻的。为什么我说像是喝假酒呢, 我从小就被我姐灌酒,喝真酒我是不可能会醉的。不过老家伙居然没生气, 脾气很好的任由我在这胡来,过了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白蘭,我真不是他。我是文森特。”
我没说话,其实心里也知道他不是,可是有那么一刻,我多么希望他就是他……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这么痛苦了吧。
“好吧不说了。”我收回手,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我扭身准备重新躺回去,还没躺呢就被老家伙抓住了一只手腕,“你确定了?”他看着我,目光灼灼,我看着他的眼睛,格尔丽大陆那里凤凰花一样的颜色,还是开的如火如荼的那种。
“嗯确定什么?”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脑子和嘴都不是同一个阵线的。那感觉真就像是喝酒喝上头了一样,哪哪都是飘的。
“我是他么?”
“……我哪知道。”我想挣脱他的手,却使不出来这样的力气。
他干笑了两声,盯着我说,“眼睛会骗你,但你的记忆不会。”听了他的话我莫名觉得心虚,扭过头去不想看他,却被他抢先抓住了另一只手,“你想干嘛!”我有点生气了。
他看着我,声音温柔却又强势,“你回想一下,我的习惯,包括说话、吃饭、走路、开车、用念……哪一点像他?”
好像还真不一样。我在心里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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